宝钗一听,忙说:"我这里有一瓶洋酒,你看行不行?"说着把篮子里的酒拿了出来。
贾五接过来一看,是英国的威士忌,烈性酒。好家伙,两百年前的包装就这么漂亮。他掏出小刀子,撬开瓶塞儿,空气里泛起一阵酒香。
贾五把酒沿着贾兰的舌头慢慢地倒了一圈又一圈儿。
贾兰的舌头已经冻得麻木了,但是有几滴酒流进了他的喉咙,他不禁咳嗽起来。
烈酒里含有大量的酒精,酒精的冰点比水低得多,而且和水可以按任何比例互溶。酒流过的地方,冰就软了,化了。倒了三四圈儿以后,贾兰的舌头就慢慢地从铁仙鹤上脱落下来。
贾兰把舌头收回嘴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宝钗忙把贾兰抱在怀里说:"好孩子,不哭,不哭!"又转向贾五说道:"你好有办法呀,怎么想的?"
贾五微微一笑,心想那还是去年跟老爸学的,他的汽车门冻死了,就是用二锅头酒化开的。
黛玉看看宝玉,又看看宝钗,她发现宝钗看宝玉的眼光有了微妙的变化,一种平和的关心,不含男女之情的关心。她忽然觉得,宝姐姐好像不是自己的情敌了。
贾政自从贾赦被抓起来以后,就一直称病在家。史家派人来悄悄告诉他,雍亲王正在调查他去山西做学政时候的贪污受贿事项,贾政本来胆子就不大,这一害怕,倒真生起病来了。正在这时候,忽然管家赖大急急忙忙进来,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唬得贾政等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忙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早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那夏守忠也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面南而立,口里说道:"特旨:贾赦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辜负朕恩,有忝祖德,念其已死,不复追究。所遗世袭一职,交与其弟贾政继承,钦此。"说毕,也不及吃茶,便乘马去了。
贾政听了,又惊又喜又悲,想不到自己不但没有被当贪官抓起来,反而还落了个世袭将军。又仔细一想,自己被揪出来怕也是迟早的事儿,那时一捋到底,这个贾府就彻底垮台了。还不如自己就此引退,把世袭让给儿孙,或许能躲过这一劫也未可知。
可是让给谁呢?宝玉不是自己的种,当然不能考虑。环儿成天鬼鬼祟祟的,怕也不是成器的人。不如叫兰儿袭了吧,虽然多隔了一辈儿,可是那个孩子是蛮有心的。
想到这里,贾政就派人去叫李纨母子。谁知一见贾兰,他就吃了一惊。贾兰面色蜡黄,嘴肿得高高的,呜噜呜噜的,话也说不清楚。贾政忙问:"兰儿,你这是怎么了?"李纨流着眼泪说:"回老爷,他不知道得了个什么无名肿毒,舌头烂了好大一块,吃饭都费力,每天只靠喝粥吃奶过活。"
原来那贾兰本是极其自负的人,自认为聪明绝顶,那天上了贾环的当,把舌头冻在了铁仙鹤上,他认为是自己的奇耻大辱,对谁也不肯讲。贾五、黛玉和宝钗都不是多嘴的人,贾环自己当然更不会讲,这事情也就是几个佣人知道,主子们竟是蒙在鼓里。
贾政看着贾兰,叹了一口气。领了世袭以后要上殿谢恩的,兰儿这个样子怎么能见皇上呢?况且连话都说不清楚,万一说了什么囫囵话被皇上听错了,岂不是招祸么?兰儿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个时候病,难道是天意不成?莫非环儿真的有这个福分?
贾政派丫鬟送李纨母子回去,自己在灯下给皇上写了一份恳请的奏折,先谢谢皇上的恩典,再说自己因为兄长去世,悲哀过度,不能理事,怕亦不久于人世。自己的长子贾宝玉已全身心投入朝廷的改革变法,不宜令其俗物缠身,况且他也不谙家务。特请求皇上额外开恩,将世袭转赐于次子贾环。
赵姨娘听贾政说要把世袭传给贾环,心中大喜,连忙派人通知乌思道,要雍亲王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成全贾环。四阿哥正处在夺权的关键时刻,依仗乌思道出主意的地方很多,也乐于以此示恩,就在康熙面前极力推荐贾环。荣国府的世袭三等将军,对康熙来说本是小事一桩,又觉得宝玉将来是辅佐老十四变法的大才,也不愿意他纠缠于家庭琐事之中,况且贾环年龄不大,想必也没有多少劣迹,就同意了。
贾府内,王夫人和贾政吵了一夜,又听说凤姐的女儿巧姐儿病了,正在烦恼。凤姐和贾琏进来,给王夫人请了安,说道:"大夫讲巧姐儿一半是内热,一半是惊风,须先用一剂发散风痰药,还要用四神散才好,因病势来得不轻。如今的牛黄都是假的,要找真牛黄方用得。"
王夫人道:"人参家里常有,这牛黄倒怕未必有,外头买去,只是要真的才好。"
凤姐道:"等我打发人到姨太太那边去找找。他家蟠儿是向与那些西客们做买卖,或者有真的也未可知,我叫人去问问。"正说话间,众姊妹都过来了,坐了一会儿,各自才离去。
凤姐回去煎了药给巧姐儿灌了下去,只听喀的一声,连药带痰都吐出来了。凤姐才略放了一点儿心。只见莺儿拿着一点儿的小红纸包走来说道:"二奶奶,牛黄有了。我们姑娘说了,叫二奶奶亲自把分量对准了呢。"凤姐答应着接过来,便叫平儿配齐了珍珠、冰片、朱砂,快熬起来。自己用戥子按方称了,搀在里面,等巧姐儿醒了好给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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