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贾五打了个冷战,事不宜迟,自己得赶快出发。贾五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红鬃马长嘶一声,沿着后海飞跑起来。他嘴里还在说:"可是林妹妹呢?
弘历还在逼婚呢,自己走了林妹妹怎么办?要么,就带林妹妹一起走?可是林妹妹身子弱,一路几千里的风霜怎受得了?就是受得了,又得耽误多少时间呢?"
一进大观园,贾五跳下马,就一溜小跑奔潇湘馆来。黛玉不在,雪雁告诉他,林妹妹去梨香院宝姐姐那里去了。
原来自从薛蟠又打死了人,薛姨妈就又带着宝钗和宝琴搬回梨香院来住了。一是怕薛蟠那班狐朋狗友上门来啰嗦,二来是为了找贾环,要他去托人说情也方便着点。
贾五一进梨香院,就看见黛玉、宝钗和宝琴三人坐在堂屋里说话,做针线。贾五向着黛玉一笑,然后对宝钗说:"宝姐姐,薛大哥的事情有什么眉目么?"
"唉,别提了,"宝钗眼圈一红,"我妈求爷爷告奶奶的,花了两百多万银子,还是救不出他来。现在王家和史家的面子也都大不如以前了,你们贾家又是环儿当家了,墙倒众人推,原来主动跟咱们套近乎的人,现在咱们找上门去都爱搭不理的。"
"哼,这个世道尽是小人,用得着的朝前,用不着的朝后。"宝琴愤愤地说。
"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啦,"黛玉摇摇头说,"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国事,家事,兴旺衰败都是有定数的。"宝钗擦了一把眼泪说,"我哥哥那么胡闹,我早就知道迟早祸事要来,也不奇怪。可是那梅翰林家,教子是极有方的。本来说好了过了年就娶琴妹妹过门的,怎么忽然就被雍王爷派人抓走了呢?"
贾五看看宝琴说:"我听说主要是因为王太医出了事儿,梅家和王太医交往甚密,才吃了挂唠,我看很快就会放出来的。"
宝琴叹了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真是伴君如伴虎,我早就劝过他们,及早退隐林下算了。"说着铺开纸,提笔写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黛玉看了不住叫好。宝钗苦笑一下,说:"妹妹,你倒豁达,和那梅公子真是一对儿。"
"怎么,你见过梅公子么?"贾五问。
"在金陵的时候,梅家和我家是邻居,那梅公子从小是和我们姐妹一起长大的。"
宝钗说。
"哦,敢情还和琴妹妹是青梅竹马呢。"黛玉笑着说。
"可不是,他俩从小就爱在一起玩,不搭理别的孩子们。玩得倒也别致,一个说自己是罗贯中,另一个说自己是司马迁,抱着两本大书,说是他们俩写的。"宝钗回忆说。
莺儿正好走进来,听了就笑着说:"可不是,我也记得呢。他们还给自己起号呢。那梅公子名叫梅溪,是青岛人,舅舅家又姓孔,他就给自己起了个号叫东鲁孔梅溪。那时候琴姑娘还小呢,梅公子就给琴姑娘起了个号叫琴溪。"
宝琴的脸红了,笑着骂道:"死丫头,偏偏就你记得清楚!"
贾五听了一愣,说:"孔梅溪?琴溪?这两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么。"
宝钗笑着说:"我这个妹妹呀,从小就爱舞文弄墨,总讲要着书立说,现在还天天写日记呢,把我们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的事情都记录下来了。"
"假王室学?"黛玉打趣地说,"不管真假,你把王室写进去,不怕文字狱么?
"
"这个,"宝琴想了想说,"我把真事隐去,编一段有趣的故事。第一件,让它无朝代年纪可考,第二件,让它并无大贤大忠理朝廷治风俗的善政,别人抓不住把柄,或许能被放一马也未可知。"
贾五听了暗笑,利用小说进行反革命活动,敢情从清朝就有了。
"不过,那你也得用个假名字吧?自从宝兄弟把我们诗社的诗词传出去以后,你也芳名远播,知道你这薛宝琴的人怕有半个北京呢。"宝钗说。
"你再起个号吧,"黛玉建议说,"薛宝琴三个字掉换一下,就叫,包雪琴如何?"
"不好,不好,"宝钗连连摇头,急着说道,"我家管家老包头儿的女儿就叫包雪琴。"
"要不,我就姓曹好了,我舅舅家姓曹,在江南当织造呢。"宝琴笑着说。
"曹雪琴,曹雪琴,"黛玉念了两遍,"好是好,只是一听就是女子之名。干脆,你改成草斤的芹吧,又文雅,又不露脂粉气。"
"曹雪芹,曹雪芹,妙!"宝琴拍手笑道,"好,以后我写书就用曹雪芹这个名字。"
贾五听了大吃一惊,不由得多看了宝琴几眼。莫非这绝世之作的《红楼梦》,竟然是这个文弱的漂亮小姑娘写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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