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年也做过一段时间的女文学青年,至今洗底不太成功,许多诸如泡茶喝咖啡摆弄相机写博客日记的习惯到现在也没有彻底改掉。不过有一项小资必备的恶习,我是从来没有的,就是写游记。不写游记,是因为我根本就不爱旅游。不要说黄金周跟这万马千军北上南下了,就是寻常的舟车劳顿,也能使我每每想到就花容失色,打起了退堂鼓。911以后,又多了一点飞机恐惧症,平日工作往来,虽然还是免不了要坐飞机,但从那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干瞪着眼睛一个劲幻想这架飞机的终点,究竟是一马平川的机场,还是某个摩天大楼。
归根结底,还是不爱动,不爱走远路。所以在北京上了六七年的大学,除了近在咫尺的颐和园圆明园让我踏遍了每一寸土地之外,很多该去的地方都没有去。那个着名的大观园,离海淀区太远,当年更是连想都没想过要去。还是上班以后趁工作之便免费去吃喝了一趟,老实说还是有点失望的。那些房子小小的,门口还都拦上了不让进房,真是奇怪,又不是故宫满屋子都是古董,明明是新做的嘛,也不让人看。我虽无心学刘姥姥逛进怡红院在宝玉的床上放些酒屁睡上一觉,但那赛过小姐闺房的红绡帐究竟是什么模样,还是有点想瞻仰一下的。不过虽说已经是具体而微了,走一圈下来,也还有些气喘。想那真正的大观园,应该有这个一倍大吧,这些弱不禁风的姑娘们,每天三餐都还要出去园子到老太太房里吃,也真够累的。
老太太体恤姑娘们,让她们在园子里开了个小厨房,又怜惜林黛玉,说她身子弱,更是连针线活都免了。想必林姑娘得了这个旨意,加上她本来就是爱静不爱动,爱散不爱聚的性子,就更是懒怠动弹了。黛玉每岁至春分秋分之后,必犯嗽疾,今秋又遇贾母高兴,多游玩了两次,未免过劳了神,近日又复嗽起来,觉得比往常又重,所以总不出门,只在自己房中将养。有时闷了,又盼个姊妹来说些闲话排遣,及至宝钗等来望候他,说不得三五句话又厌烦了。众人都体谅他病中,且素日形体娇弱,禁不得一些委屈,所以他接待不周,礼数粗忽,也都不苛责。不生病的时候,赵姨娘来看她,她也忍不住要道破赵姨娘定是去看探春,到潇湘馆来,不过是顺路的人情。
看到此处,不免感叹林黛玉果真是太过计较,顺路的人情她看不起,不顺路的人情,她自己也是不会去做的。现成有个样板宝姐姐每天的作息时间表却是这样的,“宝钗因见天气凉爽,夜复渐长,遂至母亲房中商议打点些针线来。日间至贾母处王夫人处省候两次,不免又承色陪坐闲话半时,园中姊妹处也要度时闲话一回,故日间不大得闲,每夜灯下女工必至三更方寝。”
宝姐姐这功夫可真不是白下的。王夫人认了宝琴作干女儿,史湘云就跟宝琴说,你除了在老太太跟前,就在园里来,这两处只管顽笑吃喝。到了太太屋里,若太太在屋里,只管和太太说笑,多坐一回无妨,若太太不在屋里,你别进去,那屋里人多心坏,都是要害咱们的。”宝钗笑道:“说你没心,却又有心,虽然有心,到底嘴太直了。”说明宝姐姐也知道太太屋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是那屋里,她去的次数可是比宝玉还多,无事的时候,也不过说说闲话,有事的时候,这作用可就明显的表现出来啦。
金钏儿跳了井,宝钗听见这话,忙向王夫人处来道安慰。王夫人道:“原是前儿他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他几下,撵了他下去。我只说气他两天,还叫他上来,谁知他这么气性大,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宝钗就安慰道,“姨娘是慈善人,固然这么想。据我看来,他并不是赌气投井。多半他下去住着,或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的。他在上头拘束惯了,这一出去,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逛逛,岂有这样大气的理!纵然有这样大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也不为可惜。”王夫人点头叹道:“这话虽然如此说,到底我心不安。”这样一件人命大事,外甥女跟姨妈一唱一和,就揭过去了。王夫人岂有不感激宝钗来的是时候,话说的是时候的?
凤姐生病吃人参,王夫人满头大汗找了一圈也找不到好的,又赶上宝钗在座(我为什么要说又呢),就道,“如今外头卖的人参都没好的。虽有一枝全的,他们也必截做两三段,镶嵌上芦泡须枝,掺匀了好卖,看不得粗细。我们铺子里常和参行交易,如今我去和妈说了,叫哥哥去托个伙计过去和参行商议说明,叫他把未作的原枝好参兑二两来。不妨咱们多使几两银子,也得了好的。王夫人自是喜悦,因说道:“‘卖油的娘子水梳头’,自来家里有好的,不知给了人多少。这会子轮到自己用,反倒各处求人去了。”这样贴心的话,不是常来常往,常驻在太太屋里,做下这许多贴心的事,哪能听得到呢。
我常说不要跟人家比,可有时候,不比怎么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脚上呢?原来我们老师经常骂我,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后来我老板经常说我,好本事不如烂脚头,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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