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仍旧很苦恼,这时的苦恼从他与手下智囊刘子惠的一番谈话中,我们就可以体味到。
在读完三公移书后,韩馥问手下文武,说:“现在我是帮助袁绍,还是帮助董卓呢?”
冀州大吏治中刘子惠答曰:“此番兴兵是为国除害,何言袁、董!”
但是,在义正词严之后,刘子惠转向了对韩馥处境的体谅,他宽慰韩馥说:“打仗可不是件什么好事,您切记不可出头露面,做什么统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应该派人去观察其他州郡的动向,一旦群情奋起,成了气候,您再参与进去也不迟。况且说来,冀州是一个大州,实力决不会在其他州之下,它的地位举足轻重。”
刘子惠的体谅,实则是让韩馥隔岸观火,明哲保身。这种思想的形成,是基于对冀州实力的权衡之上的,但他却没有真正化解韩馥此时的苦恼。
这时聚集在韩馥心头的愁云越来越浓,韩馥有些迷失方向了。究竟是什么在困扰着他呢?这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
一是袁绍起兵,韩馥聚一州之众全力资助,这对于韩馥和他的僚属都是不能接受的,正如冀州长史耿武等人说的那样:“袁绍势单力孤,只能仰仗于我们的接济,就如同哺乳的婴儿,一旦绝其哺乳,婴儿只有死路一条。”韩馥是不会把自己和冀州的未来命运托付给这样的人的,这对于韩馥来说,是“进”的苦恼;
二是凭借冀州的实力称雄一方,静观时局变迁,这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要真正做到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从冀州的地理环境来看,它与司隶、青、兖、并、幽诸州接壤,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这块兵家必争之地,早就成为汉末豪强觊觎的肥肉,兖州刺史刘岱就曾扬言:“等到董卓死后,我就要挥师讨伐韩馥。”这样冀州的南面险象已生,而冀州的北面还有虎视眈眈、急于进入中原的幽州公孙瓒,在东面袁绍正蓄势待发,西面还有彪悍的黑山军盘踞在山岭间,时时会对韩馥构成威胁,韩馥身处其中,又怎能从容自保呢?这是“退”的苦恼。
在进退两难中,韩馥的犹疑之心依然。
但形势的压迫,使得他也不能不作出一种亲善的姿态,去响应士人讨伐残暴的义举。于是,他率领兵众屯于邺城,与已经进驻河内的袁绍和王匡遥相呼应,以供应前方粮草之名而推卸了冲锋陷阵的责任,避免了与董卓的直接冲突。即使这样,他也未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对于所承担的粮草供应,也是尽可能地敷衍,试图解散前线武装。在韩馥的头脑中,士人的道义早已不复存在,他只求能够保全自己所获得的冀州——这份殷实的产业。
就这样,韩馥在邺城苦苦熬过了一年的时间。而一年,在汉末政治的时间表中,又是多么的漫长,漫长得足以重新塑造一个人,那么,韩馥是否也有所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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