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大多数下人愿意追随楚名棠到京城去。管事张得利与妻子小红商议了一下,也决定到京城去,张得利虽有些心疼城里的生意,但也明白跟着楚大人才是前途无量,说不定哪天楚大人一开心就让他到哪里当个知县老爷,那以后老张家可就是官宦人家了。
吴安然也在犹豫之中,他比府中绝大多数人看得远,知道楚名棠在平原郡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威风无比,但到了京城,楚府的太平日子就要结束了。吴安然平时虽对府中大小事并不关心,但从一些片鳞只爪中吴安然也晓得此去京城,楚名棠将陷入官场争斗的漩涡中无法自拔。楚铮也亦逐渐长大,他作为楚府公子的师父,到时恐怕也难以脱身事外,起码那位楚夫人对自己了解颇多,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袖手旁观的。
但不去京城,自己又能去哪里呢?春盈跟随楚老夫人多年,她原本就是京城人氏,听到不久便可回京城,喜极而泣。她家中父母都还健在,还有两个弟弟,当年就是家中贫困才将春盈卖到楚府的,这几年在春盈的资助下,家里生活得还不错,她是很想回去的,而吴安然也实在放不下春盈和她腹中的孩子。吴安然虽未曾与春盈拜过堂,但他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妻子,他对春盈如此爱护忍让,是因为他从春盈身上看到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他当年的妻子,一个魔门天魅门的女弟子,一个也怀了他的孩子却在白道人士追杀中被活活打死的女子,与春盈一样温柔,偶尔也有些泼辣。
吴安然在楚府已待了六年,昔日的雄心也已慢慢淡去,渐渐习惯了平静的生活。他如今每日最大的快乐就是贴在春盈腹部和春盈一起感受孩子的心跳声,一起憧憬着孩子出世的情形。就在刚才,春盈很认真地与他谈了许久,说如果吴安然真不愿去京城,她也嫁鸡随鸡,愿意跟着他浪迹江湖,但她就怕腹中的孩子未必受得了折腾。
吴安然一听就彻底软化了,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中仇人遍天下,虽然六年未入江湖,但那些白道中人是不会忘了他的,春盈不会武功,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他再也不愿失去第二个妻子和孩子了。即使他俩侥幸逃脱,吴安然也不愿自己的孩子再步他后尘,在江湖上打打杀杀过一辈子了,还是跟着师兄楚铮吧,前途无量。吴安然了解自己这个徒弟可能比楚名棠夫妇还多,深知楚铮年纪虽小,表面天真无邪,实际心机深沉,自己在江湖上也以智谋着称,但这些年来在楚铮身上吃了太多亏。儿子跟着他,自己也就放心了……
吴安然想到此脸色突然一变,如果是女儿呢,那跟着楚铮他绝不放心。
那他只有跟春盈努力努力再努力,一定要生个儿子出来才能保护他的姐姐。
吴安然终于下定决心留在楚家了,可楚名棠却来找他麻烦了。
第二天一早,吴安然还在院内练功,楚名棠便派人请他到书房去。
吴安然一进门,见楚名棠阴沉个脸,楚夫人也坐在一边闷闷不乐,吴安然顿时明白他们夫妇所为何事。
楚名棠昨晚听楚夫人说了楚铮的“病情”,一直忧心忡忡,也不待吴安然就坐,便起身问道:“吴先生,不知我孩儿病情如何?”
吴安然故作沉吟,这些天楚铮偷偷跑到江边大营,他耳根边清静了好多,对楚铮的怒意也消了几分,但昨晚那莫名其妙的念头使他不怎么想说实话,于是将那日对楚夫人所说的又复述了一遍。
楚名棠听了更担心了,他毕竟曾亲眼看到楚铮徒手将一匹烈马扔了出去,如果那不是自己的儿子,他都要把楚铮当怪物看待了。楚名棠阅历丰富,知道世间很多事有得必有失,楚铮既然具有如此本事,吴安然所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楚名棠沉声问道:“那先生可有良策?”
吴安然拱手道:“这些日子吴某苦心思索,已有一些眉目。请大人放心,此事既由吴某而起,吴某自当寻求解决之道。”
楚名棠点点头,突然说道:“吴先生应当知道本官奉皇上即将赴京,先生是小儿师父,学问高深,才华过人,本官深感佩服,因此想聘先生为本府客卿,不知先生可否愿意?”
吴安然有些犹豫,知道自己在楚府吃白食的日子即将结束。楚名棠直至此时才提出来,是因为在平原郡楚名棠诸事都应对自如,无需用他,如今要去京城了,所需实力能多一分是一分。吴安然心想自己既然想要长留楚府,也不得不为楚府出力,说道:“大人对吴某如此赏识,吴某怎敢不从。”
楚名棠面露喜色,正待开口,吴安然却将话锋一转:“只不过吴某有一事必先向大人说清楚。”
楚名棠道:“吴先生请讲。”
吴安然道:“大人和夫人都已知吴某身负武功,吴某也就不隐瞒了。吴某乃南齐江湖中人,有个匪号叫‘魔秀士’,乃魔门六系之一血影堂的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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