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名棠见那少年出去,正想开口,楚天放说道:“名棠你是为几个孩子打架的事来的吧,小孩子之间的事理他做甚。刚刚老夫对慎平说了,打架打输了那是你没能耐,跑到这儿来哭什么,听说还是十几人打一个,真是丢人。”
楚名棠一呆,没想到楚天放竟如此大度。
楚天放叹了口气道:“慎平这孩子再这样下去,恐怕要和他爹一样了,平日只知仗势欺人,如今亭棠不在这里,他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次给他个教训也未必是坏事。”
楚天放起身踱了几步,道:“名棠你来的正好,老夫正想跟你谈谈。你回去没多久又来了,想必还未用膳吧,正好陪老夫喝两杯。”
两人就坐,楚天放等下人出去后,举杯道:“名棠,本来老夫应该以家宴来请你,可想想还是等你见过皇上以后吧,趁那几个老家伙都在,还有些家族新任的执事,一起痛快喝一场。”
楚名棠笑道:“大伯说的是。”
酒过三巡,楚天放老脸上现出一丝红晕,叹道:“人老了,酒量也不行了。”突然话锋一转突然道:“名棠对老夫仍有些猜忌吧?”
楚名棠一惊,笑道:“大伯何出此言?名棠向来对大伯十分敬重……”
楚天放摇头道:“名棠你不必争辩,你若对老夫没有猜忌,那你也就不是楚名棠了,也不会是楚太尉了。”又倒了杯酒,敬向楚名棠:“此地就你我二人,何不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楚名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举杯一碰,两人一饮而尽。
楚名棠将杯放下,道:“既然大伯如此说了,名棠想问一事。”
“请讲。”
“为何名棠此次接替宗主如此匆忙,事先更是对此一无所知,还有……”楚名棠把玩着酒杯,缓缓说道:“名棠的意思,大伯应该清楚的。”
楚天放笑道:“老夫当然明白,当年老夫接任宗主之位时,不但楚氏一族来了有三千人,京中的大臣们也差不多都到了,连先帝也驾临楚府,亲自将世袭逍遥侯的铁卷赐予老夫,那一夜,楚府人山人海,几乎将京城的酒水都喝光了。而名棠你此次接任冷泠清清,自然心中会有所不满。”
楚名棠脸一红,道:“小侄只是认为至少应通知在京各大世家和皇上才是。”
楚天放突然哼了一声,道:“通知他们,除了王家,其余的能来多少?名棠,你心机深沉,精明能干,但毕竟已离开京城已有十几年,对京中之事不甚了解。你以为我们楚家还是如当年那般风光吗,如今皇上最担心的就是我们楚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楚名棠疑道:“皇上对楚家向来忌讳这个名棠倒是清楚,史上权臣世家哪个不为皇上所忌,可说到除之而后快,大伯,这还不至于吧。”
楚天放冷笑道:“不至于?如果不至于的话,老夫怎会把宗主之位传于你而不是亭棠,亭棠虽然能力平平,但做个太平宗主还是绰绰有余的。你以为老夫真的那么无私吗,笑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夫只是在怕亭棠无力应对楚氏一族日后局势。名棠,不要以为坐上宗主位子就万事大吉了,肩上的担子比老夫当年重多了。你还记得当年董家吗?”
楚名棠心中一凛。
楚天放仰天叹道:“我大赵国开国九大世家楚、王、方、董、萧、程、黄、谢、林,其中黄、谢、林三家早在开国初便已被诛,其余六家在太宗末年把持着朝廷九成以上政务,可以说太宗之后的两位先帝不过是空架子而已。其中就以董家势力最大,在武帝初年更是达到颠峰,飞扬跋扈,将我楚、王、萧三家排挤出京城,留在京城的程家则以董家马首是瞻,两家共有两位相国、四位尚书,其他大小官员更是不计其数,几乎将武帝逼得退位。武帝为了铲除董家,派人暗中联络在野的楚、王两家,分别带五万北疆军、三万西线军夜进上京城。据说这八万大军在京城整整杀了三天三夜,才将董家铲除干净。”
楚天放突然双目一睁,精光四射:“名棠你想,在当今皇上看来,如今楚家跟当年董家是何其相似,王烈跟老夫向来交好,他的女儿更是你的妻子,朝中尚书以下官员依附于楚、王门下约近一半,虽不及当年董家在朝中威风,而名棠你却掌握南线大营二十万大军,在皇上眼里我楚家恐怕更甚于当年董家。”
楚名棠冷汗涔涔,喃喃说道:“难道我们楚家就不能退一步吗?”
楚天放苦笑道:“怎么退?如果让你不当这太尉告老还乡,名棠你愿意吗?让老夫命各地楚氏一族的官员回家,老夫能做吗,那些族人愿意吗?何况就算楚家肯自损羽翼,你能肯定皇上会放过楚家吗?”
楚名棠默然无语,知道楚天放所说是实,历来权臣都是有进无退,若要怪的话,只能怪楚家以前在朝野势力扩展太快,而赵国能与楚家抗衡的又只剩下方、王两家,而王家因种种原因又与楚家走到了一起,如果……
楚名棠突然笑了起来。
楚天放觉得莫名其妙,道:“名棠,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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