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浩渺,斗转星移。天生异象,地必形应。
苍茫大地,山石墓坟、大漠平州、虹倪井泉、霜雪雹冰、草木八谷、人仙鬼神、器服用饰、城邑宫殿、飞禽走兽、龙鱼虫蛇、牛马犬大,莫不丝丝入扣,衍生兆应。
汉恒帝延熹八年,正月初八,天穹晦暗,日食颇生。正月十五,汉都洛阳皇宫千秋万岁月殿忽起怪火,殿中一切化为灰炉,千秋万岁之殿亦在顷刻化为乌有。臣民震惊,九州惶然。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四月初三,汉高祖刘邦的嫡长子惠帝刘盈入葬在陕西咸阳东北的宅陵,夜间幕中忽然冒出惨丝磷火,草木竟被引燃。
转眼化作冲天大火,将宅陵烧成一片焦土。
这一连两大异兆,令天下有识之士均极为震动。
朝中的史官十分清楚,当今皇帝刘志,恰好是惠帝刘盈的十三世孙,亦即汉高祖刘邦的第十四代嫡传血脉。刘邦去逝,葬于陕西咸阳东北的长陵,距惠帝刘盈的葬地宅陵南北相隔不足十里,但宅陵化作一片焦土,长陵却安然无恙。
史官进一步考证,汉高祖刘邦提三尺剑取天下,在位十二年,一直威加四海,直到他逝去,才发生吕后的短暂作乱。
而刘邦的嫡长子刘盈,自十六岁继位为惠帝,朝政大权一直落在吕后手上。刘盈生性软弱,目睹吕后残杀刘氏子孙血脉,只晓痛哭。更自暴自弃,沉迷酒色,在位七年便去也年仅二十三岁。
汉宫几番风雨,都城由长安移到洛阳,帝位亦转到刘邦的十四代孙刘志身上,是为桓帝。刘志继位之时,汉宫已昏乱不堪,由梁太后及其兄梁冀一手扶上帝座,时年亦与刘盈一般,同为十六岁。朝政大权,亦同样落在梁太后兄妹手中。
刘志的运命与其祖刘盈竟十分相似。
如今刘盈入葬的宅陵忽起怪火,化作焦土,史官及朝中的司天使,对桓帝刘盈的命运,自然便十分担扰了。
天生异象,地有兆应。
四月宅陵怪火不久,荆州的朱盖便起兵反叛朝廷。
五月,洛阳发生可怕的大地震。
六月,黄河中游一段,河水突然变得清澄,令天下有识之士震惊不已。
有大臣向汉桓帝上奏章,沦道:“自春秋以来,黄河未有清澄之时。黄河至诸侯之位兆,河清,属阳,河浊,属阴,河水本浊而变清,乃阴欲为阳,诸侯欲反叛为帝之兆也。”
七月,洛阳城周的竹柏,一夜皆枯黄;大热天时,忽然下起冰雹。
又有大臣向汉桓帝进言道:“竹柏主朝廷之荣枯,柏伤竹枯,对天子十分不利,不出二年,此异兆必应于君王之身上。”
可惜汉桓帝此时己鬼迷心窍,只听宦官之言,把上书的大臣,以“妖言惑众”之罪,判了牢刑。
十一月,汉宫皇帝寺庙——黄门北寺,忽生烈火,整座黄门寺庙一夜之间,化作灰烬。
第二年正月,又有日食发生,白日变黑,伸手不见五指。
八月,四川巴郡野池水,忽现一尾黄色之龙,巴郡太守以为是吉祥之兆,赶紧上奏朝廷,汉桓帝大喜,一旨重赏巴郡太守。
朝野有识之士均暗中叹息,知巴郡所现之龙,乃九渊潜龙欲起之兆,不但并非吉兆,反而象征了天生二日、地现九龙,乃天下群雄并起、乾坤大乱的可怕凶兆。
不久,六州发生大洪水患,渤海海啸,冲上海岸,天下百姓死伤无数。
到十二月,汉桓帝刘志,夜宿宫中德阳殿,忽然暴毙,死于昔日子时。刘志死时,年仅三十六岁。
刘志并无子嗣,立一年仅十三岁的刘氏小儿刘宏,继位为汉灵帝。很快,朝廷大权,便落在被刘宏尊为“阿父”的大宦官曹节手上。曹节速同另一宦官王甫将天下弄得一片昏暗。
终于,足以令大汉朝廷四分五裂的“黄中叛乱”,惊天动地的爆发了。
黄巾之乱,不但将汉廷的统治大权震碎,更造就了一大批诸侯群雄,如董卓、袁绍、曹操、孙权父兄、刘表、刘备等,以及一大批与之相配合的英雄豪杰。
经一番残酷争斗,终于,三国鼎立、三王并峙的奇异格局,在中华九州的大地上出现了。
天兆地异、运命天机,更是如此的莫测高深、神秘诡异。
若非如此,三国天机风云的浩瀚传奇,也就不会横空于世——出现了!
邺郡的魏王宫中,曹操正目注神相管辂,沉吟不语。曹操身侧,是深沉不露的司马懿。管辂的身边,却是神秘莫测的诸葛慧和笑猴儿、诸葛钧等三少。
曹操的心神,此时却专注于管辂身上,因为管貉神算之灵验,连司马懿幼年时的身世来历,亦可一眼窥透,那天地乾坤,虽然隐伏无穷奥秘,还有什么可以瞒得了他的慧目?甚至自己的运命奥秘,只怕他亦已了然于胸了。
曹操心念急转,忽然又暗道我刚晋王位不久,未知东吴孙权、西蜀刘备对此有什么行动?……曹操问管辂道:“先生可为我卜断东吴、西蜀两地动态么?”
管辂微微一笑,就在屋中袖占一卦,随即默然说道:“东吴刚有一大将丧亡,无暇顾及魏王这一面了。西蜀正忙于整顿汉中、蜀川军政要务,因而暂时不会轻易举动。”
曹操沉吟不语,心中一阵疑惑,暗道,这管辂与左慈妖人同至,莫非嫌我晋位为王,故意将东吴、西蜀的动态欺瞒么?
他正沉吟狐疑之际,忽有探子从东吴方面赶回,匆匆入营,向曹操禀报道:“东吴大都督鲁肃,昨日已一病亡故。”
不久,又有扼守阳平关的守将派人来报,说西蜀军队,正囤驻蜀川,仅有小部留驻汉中,看形势西蜀正忙于整治军务,边关平静,不必忧虑。
曹操闻报,心中不由又惊又奇,对管辂的神算本领,再不敢存丝毫的轻觑了,心中转念,便佯作不经意似的忽然又问道:“先生所判,果然十分灵验,但未知许都方面又有何动静?”
管辂一听,心中不由一惊,暗道:曹操身居魏王宫,却对许都的挂名天子以及一班汉臣如此疑心,显见他已萌篡汉自立之心了!…然则此卦我是否该为其卜占呢?……管辂心中不由十分为难。
就在此时,管辂耳际,却传入一缕尖音:“管前辈,曹操既有求于你,为甚不趁机如此向他交换,要他放出师父爷爷?”
管辂一听,便知是仙灵老人左慈的宝贝徒弟孙女诸葛慧正以腹语受活,他不由微微一笑,暗想道:诸慕慧这女娃儿,平生以亲情最重,什么天下苍生,国家大事,与她的亲情相比便皆黯然失色了!…管辂听闻诸葛慧的传音心中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但转念又暗道:老左慈被收押天牢,不知是他甘心如此,还是他的仙灵神通不足以自救呢?若是前者,自然不必为他担忧;但若是后者,我岂会坐视不理,救他一救?……况且曹操天命之定,份属帝王之祖,与司马懿属同一类天命之人,我为他卜算,亦非逆反天机之举。
管辂心意已决,他向诸葛慈含笑点头,示意好稍安毋躁。
然后即向曹操道:“既然是魏王所求,我便勉为其难,试卜一卦。”
曹操大喜道:“好!若卦象灵验,我知所防范,必重重有赏先生。”
管辂沉然一笑道:“灵验与否,且看卦象如何再说吧。”
管辂说罢,即面向西南许都方向,卜了一卦。却是易经中的“革”卦——“三三”。
曹操焦急道:“先生!卦象如何?”
管辂微一沉吟,即朗声道:“此乃易经中‘革’卦,兑在儿,离在下;又克即‘泽’,离即‘火’也。许都按五行属水,即泽;泽中有火,火势甚大;促水亦旺盛,足以灭火。不过因火之炽烈,水被蒸发,同样消失,两者相生相克,乃生大变革之象也。……”管辂说到此处,忽然一顿,心中不由一凛,暗道:此卦上水下火,而水火相生相克,乃暗兆大变大革之象;而许都属水,主汉室国运,却与火相遇,两者相生相克,看来汉室国运已必亡尤疑矣!…哎,天命如此,夫复何言。
曹操见管辂忽然一顿,沉吟不语,心中焦急,忙追问道:“既然是大变革之卦象,到底至凶至吉?先生快说其详。”
管辂此时已知,曹氏血脉,必克汉室而立,势无可挽,他向曹操示警,不过是顺大应人罢了,于是不再犹豫,肃然向曹操道:“三日之内,许都必生大火,表面上看来似对魏王不利,但亦因此而生大变大革。综而论之,乃先凶而后吉之生克变卦也。”
曹操一听,神色狐疑不定,他的目光,先向管辂扫射,接而又落在他身侧的司马懿脸上。好一会、曹操才目注管辂,沉声道:“既然如此,我须如何防范?”
不料管辂微叹口气,道:“我只知依卦象而已,如何防范,实非我的所长。”
曹操一听,不由心中恼怒,脸色一沉,便欲发作。
司马懿见状,忙向曹操道:“魏王放心,我已有应对之策了。可请管先生先到宫中别馆歇息,改日再行论析。”
曹操这才转嗔为喜,下令送管辂等到宫中别馆歇息,但不准擅自离开,随时侯传召。
管辂知此乃曹操怀疑他的判断,将他软禁宫中。若判断灵验,且可逢凶化吉,则曹操自会容他生离魏王宫;但两者缺一,他和诸葛慧、笑猴儿,甚至投押牢中的左慈,必难逃斩杀的厄运。虽然如此,管辂却不见丝毫的怯惧,他从容一笑,便与诸葛慧、笑猴儿、诸葛钩三人,随宫中武士到别馆歇息去了。
别馆中高床软枕,有酒有肉,招待周到,只是馆外有近百武士监守,不许自由活动。
诸葛慧恨道:“曹操这奸贼!不但将师父爷爷押监天牢,居然连我等三人亦收禁了!可惜二哥和子龙哥哥、雕雪姐姐、司马芝姐姐均远在蜀川,否则若会集邺郡,又何畏曹操的千军万马埃‘管辂却微笑道:“慧儿稍安毋躁!我料不出三日,曹操便必欢天喜地,放我等安然离去。”
诸葛慧道:“管前辈为甚如此从容?”
管辂含笑道:“因为我所卜之卦象,必在三日内应验;曹操有司马懿相助谋策,必可逢凶化吉,如此这般,他又怎会再为难我等埃”诸葛慧一听,欲信不信,但也无可奈何。因为魏王宫中禁卫森严,高手如云,连师爷仙灵老人左慈亦不敢轻举妄动,乖乖受擒,她诸葛慧和笑猴儿、诸葛钧等,又怎可贸然行事?
凭她数人之力,与曹操的千军万马硬抗,简直是以卵击石,不知死活!
诸葛慧闷声不语,俏面涨红,心中又恨又怒,但又无可奈何。
笑猴儿见了,心中不由一痛,不知怎的,他与诸葛慧相处日久,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她的心事一动,笑猴儿立刻便心有所触了。
笑猴儿想了想,忽然向诸葛慧悄声道:“师妹,师父不是传授了一种千里听音的神术于你么?你若不放心,何不施展此术,侦查曹操的动静呢?若有不死,我笑猴儿拼了命,也救出师父,保护师妹逃出魏王宫。”
诸葛慧见笑猴儿对自己如此关切,男女情爱之私溢于言表,俏脸不由一红,又羞又甜的嗔道:“死人!谁要你拼了命救我?难道你送命死了,我会快乐么!…”她一顿,又格格低笑道:“但你所说也很不错,我这便施展师父爷爷的千里听音术,看曹操这老奸人有甚打算。
诸葛慧说罢,即盘膝而坐!凝神屏气,猛地吐出一口真气,向百丈之外、隔了三道高墙的魏王宫正殿射去!…仅一会,诸葛慧便惊讶的侧耳道:“管前辈,你所料不差,曹操果然正与那司马懿商量应付许都之火的对策呢!…管前辈的神算本领果然厉害!……”果然,在魏王宫正殿,曹操此时正目灼灼的盯着司马懿。
沉声道:“仲达!管辂所判,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宁可我负天下,天下人不可负我!你有甚妙策应付?快尽告孤知!”
曹操此时已改用王者的口吻自称了。
司马懿闻言心中不由一凛,暗道:好一个“宁可我负天下,天下人不可负我”!曹操倒将自己的心思坦白表露了。……他不由更小心翼翼,向曹操恭谨说道:“是,魏王。微臣以为,可增派心腹将领,统率大军进驻许都城外,以震蹑城内有异心之人。同时须加强城内御林军的监控,以免为敌所用。如此内外严密防范,就算许都生乱,亦难成气候,易于一举平伏。”
曹操一听,不由大喜,道:“仲达此计甚妙!孤即派夏侯惇领兵五万,进驻许都城外,以作警戒。更令王必入城,总督城内御林军,如此内外防范,纵有内乱,我何足惧。”
司马懿微一思忖,道:“魏王,夏侯惇久历战阵,智勇双全,胜任有余。但王必嗜酒性躁,恐怕并非合适人选埃”曹操却不以为然的笑道:“王必随我于患难艰困,忠心耿耿,心如铁石,乃统御都城御林军之最佳人眩”司马懿心中虽然疑虑,但见曹操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便不敢再向他进谏了。
于是曹操即日下令,派夏侯惇统率三万精兵,进驻许都城外,又令王必总督许都城内的禁卫御林军,驻守皇宫的要塞东华门外,曹操依司马懿之计,作了一番调动部署,自忖必万无一失了。
此时,在许都城中,有一位曾任职于曹操丞相府的官吏耿纪,一度忠心于曹操。后来入朝成为汉廷的侍中,更见曹操进封王位,出入用天子礼仪,心中渐生怒恨。他趁曹操留在邺郡的魏王宫,便萌生为国除掉曹操的念头。
当时与耿纪最深交的人,是朝中的司马韦晃。耿纪密访韦晃,商议道:“操贼狼子野心日渐加剧,不久必谋朝篡汉建魏矣,我等现为汉室之臣,怎可与此叛逆之贼同流合污呢?”
韦晃道:“我等虽有此报国之心,但城内御林军已落入曹操心腹王必手上,王必极忠心于曹,我等赤手空拳,一介文臣,怎可与王必的二万御林军相抗?若贸然行事,岂非以卵击石吗?”
耿纪沉吟道:“韦司马所言不错,那我等便先从御林军方面入手!…据我所知,韦司马的好友金纬,与王必相交甚厚,若能通过金纬,联络王必,则大事可成。
韦晃犹豫道:“王必对曹操死心踏地,金纬既然是王必的好友,曹操篡位,对他们必大有好处,金纬又怎会反叛曹操呢?”
耿纪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国难在即,我等唯有勇敢一试了。”
韦晃亦再无异议,于是俩人同至金纬府上。金纬见是韦晃到访,毫不见外,接入后堂。
彼此寒暄几句,韦晃便试探他说:“我等知你与王必交厚,故特来相求。
金纬奇道:“二位相求什么?”
韦晃道:“我知魏王早晚必受汉帝禅让帝位,魏王必登九王之尊,公与王长史必定荣升高迁。望届时提携我等一二。”
金纬一听,不由拂袖而起。刚好侍从捧茶出来,金纬的衣袖,将茶水也泼翻满地。
韦晃故作吃惊道:“金兄,你我相知甚厚,为何拒人于千里外呢?”
金纬怒道:“我与你相交,因为知你忠于汉室,如今国难在即,不思报国,反而助纣为虐,我羞与你再为好友。”
耿纪在一旁,插口道:“但天意如此,似乎已不可逆违。”
金纬怒容满面,再不发话,大有逐客之意。
耿纪、韦晃二人,见金纬对汉室仍如此忠心,便摒退下人,向金纬悄声道:“我等实力思谋平国难而来,刚才所言,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
金纬慨然说道:“我家世为汉室之臣,并当死为汉室之鬼,我岂会有心归附汉贼?你欲平国难,未知有何高见?”
韦晃道:“我们虽有报国之心,可惜未有平贼之计。”
金纬想了想,便慨然说道:“我愿作内应,杀死王必,夺其御林兵权,保护汉献帝下旨讨贼!此后再外联蜀川刘备,起兵外应,曹操必败矣。”
耿纪、韦晃二人一听,不由大喜道:“金纬先生之计大好,曹贼必可被灭。”
金纬又道:“我尚有二人,乃当日董承起事被杀太医吉平之子,二人当日出逃,避过一劫,如今已潜返许都,对曹操有杀父之仇,二人必可助我等一臂之力。”
三人商议一番,即派人秘密将吉平二子请入金府。二子一名吉邈,一名吉穆,与曹操果然仇深似海,誓杀曹操为父报仇当下五人聚集金府密室之中,商议讨贼之计,其中以金纬最有胆色谋略。隐然成为五人的领袖。
只见金纬沉吟半晌,便断然说道:“明日晚上,便即十五元宵。城中必定大放烟火,以作庆贺。届时耿纪、韦晃二人,各领家佣兵丁,杀向王必的御林军营,见营内起火,即杀人。
杀了王必,夺了御林军兵权,即入宫请天子登五风楼,宣告百官面谕讨贼,吉兄弟二人,于城中放火,呼喊百姓诛杀国贼,截住城内救兵,待天子降诏,招安毕,即率军杀至邺郡魏王宫,擒捉曹操,再传诏蜀川刘备,令为外应,则大事定矣。”
耿纪等更无异议,当即献血为盟,约定明晚二更时分,即行起事。
耿纪、韦晃二人返回府中,各自聚集了家丁亲兵三四百人,以及一批兵器、火种,吉邈兄弟二人,亦秘密召集了三百人,准备明晚二更行动。
金纬自己则亲赴王必的御林军军营,迷惑御林军统领王必。
王必与金纬甚为交厚,见他到访,亲自迎入营中,又摆酒款待,与金纬饮酒畅谈,十分相投。
三杯下肚,金纬见王必已有几分酒意,便毫不迟疑,向王必进言道:“王统领,如今天下稍为安定,魏王威镇四海,明日便是无宵佳节,宜大放烟火,以示太平气象。魏王知悉,必大为赞赏。”
王必一听,不由大喜道:“魏王待我恩重如山,但得魏王高兴,我何事不可为呢。”他更不犹豫,当即下令,张贴告示,着城中百姓臣民,明晚大放烟火,庆贺元宵,赞颂魏王平定天下的威德。
第二天晚上,天刚入黑,许都城中,宫内宫外,六街三巷。
果然张灯挂彩,竞放花烟,城中鼓乐嚣天,十分热闹。因奉了王必的军令,城中任由百姓臣民的自由出入,因此到处人山人海,出入无禁。
王必自己,也与一众御林将领,在军营中饮酒作乐,十分畅快。
到当晚的二更时分,王必及一班御林军将领,正在营中痛饮,人人均已有七分醉意了。
就在此时,军营之中,有人大喊:“起火!军营起火。……”王必大惊,慌忙带醉披挂上马出帐查看。只见火光烘烘,又闻喊杀连声,心料御林军必生内乱,他又已酒醉难支。
只好驰马出营,走到南门,投奔南门的金纬府中暂避。
中途却遇上耿纪,在马上挺枪扬威,向王必大喝道:“王将军!目下满城皆反,誓灭曹贼,连金纬亦已反曹,你何不识相反曹归汉,共报汉室?”
王必大怒,拔剑欲杀耿纪,不料他已酒醉,在马上摇晃不定,反被耿纪一枪刺中左肩,慌忙弃马逃走,他本欲前去投奔金纬,不料金纬亦反,无奈只好转奔西门,投奔曹休。
曹休接着王必,知耿纪、金纬、韦晃等人反叛,慌忙披挂上阵,率千骑兵丁平乱。此时城内到处火起,连宫中的五凤楼亦烧着了,汉献帝刘协不知底细,吓得慌忙逃人深宫中躲避。
禁卫皇宫的御林军,亦不知详情,死守宫门,耿纪、韦晃、金纬等人,根本难以接近皇宫,更休提向汉献帝面奏灭曹大计了。
就在城中大乱之际,城外屯驻的夏侯惇,见城内起火,又听城内到处有人大喊:“杀曹贼以扶汉室。”
夏侯惇身为曹氏宗族,闻喊声不由大怒。他即刻下令,三万大军进许都,镇压叛曹之乱。
在夏侯惇统率的三万大军强力镇压之后,耿纪、韦晃、金纬、吉氏兄弟的叛曹之乱,很快便被平定了。金纬、吉氏兄弟三人,被夏侯悼的大军当场斩杀,耿纪、韦晃二人,欲杀出城外,却被夏侯惇生擒活捉,手下数百人亦被夏侯惇的正规军斩杀。
夏侯惇迅速扑灭城中大火,将耿纪等五人的家小宗族悉数擒捉。一面派人飞报邺郡的曹操。
在邺郡的曹操接报,不由又惊又喜。惊的是管辂的卜算,竞如斯灵验!喜的是司马懿的用计平乱,十分得体,且对情势洞悉细微,若非及早派了大军屯住许都城外,只怕耿纪等五人的叛曹之乱,便会成功得手!
曹操惊喜之余,下令将耿纪、韦晃二人,连同五人的家小宗族百人,全部斩杀。又下令将许都的朝中文武百官,全部押解到邺郡魏王宫,以排队自报是否救火的藉口,将一批自称曾出来救火的朝中大臣斩了,共计五百余人,漳河畔之水。
亦被鲜血染红。
曹操又下令改组朝中的文武百官,全部换成忠于曹氏的人眩耿纪等五人的“叛曹之乱”,不但很快被平定,而且令曹操篡夺汉室的准备功夫,又大大的向前迈进一步,目下已几乎水到渠成,只差正式改朝换代了。
这一切,均发生于管辂推断的短短三日之内,灵验如斯,不但十分惊喜,连司马懿亦对管辂的神卜惊佩不已。司马懿亦因此而得益,更受曹操的倚重了。
曹操派司马懿,将管辂请入魏王宫正殿,他下令摆酒款待,席间更频频向管辂敬杯。
三杯下肚,曹操已有三分酒意,他神色兴奋,目灼灼的注视管辂,道:“先生神技,令孤敬佩,但先生可否再为我卜算,我曹氏基业之长短。”
管辂一听,心中不由一动,暗道何不趁机窥视一下曹氏的天命之数?于是向曹操询问时辰八字,然后即席推算。
曹操此时对管辂的神通已再无任何怀疑,神色十分紧张,目灼灼的盯着管辂。
管辂以曹操的时辰八字推算,得卦象道:“三马同槽,狮子居中;日月沉浮,乾坤轮迥。”他心中不由一阵惊愕,因为,他已隐隐窥破卦象中的天命大轮回异象了!
曹操见管辂沉吟不语,不由大急,忙道:“管先生!卦象如何?快说其详。”
管辂无奈,只好把卦象坦白道出,又道:“此乃茫茫天数,我亦不可预知埃”曹操一听,却不由大笑道:“我已晋位为王,天下在握,已牢不可破,此亦为天数!既天数已定,我又何必再追求什么埃”他一顿,又向管辂含笑道:“先生神技惊人,助孤平乱,功不可没。孤打算封先生为朝廷太史官,未知肯接纳否?”太史官即等同于司天官,专门为朝廷推算历法,地位尊崇而清高,曹操欲授管辂太史之职,显见他十分欣赏管辂的神通。
不料管辂却沉然笑道:“多谢魏王厚意,但管某人自知额无靠王之骨,眼无守业之睛,鼻无为官之梁柱,脚无向上之天根,不宜出任治人,因此只好婉却魏王的好意。”
曹操见管辂无欲无求,淡泊名利,毫无野心,不由大合心意,对他更加客气了。他向管辂含笑道:“管先生不愿为官,孤便赠你金银财宝,令你做天下首富!如何?”
管辂道:“我无财运,亦无富根,若得横财,必折寿数,故不敢受也。”
司马懿在一旁听了,心中不由一动,暗道:管辂此论极有深意,既财富可令人折寿,那官禄王位,岂非同样令根基浅薄之人寿损么?……然则此非是否会应验于魏王曹操的身上?……他知曹操疑心极重,这心念是决计不敢在他面前暴露的,否则必招杀身之祸。他因此一直默不作声,只在旁边肃然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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