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卢植率军迎战张角与广宗城下,两阵对圆。角军中大将刁德,挺枪跃马,出阵讨战。卢植挥鞭问曰:“谁可当之?”一将早出,跃马扬锤,直取刁德。交马只一合,那将一锤将刁德枪杆打断,锤势不衰,正中胸口,刁德落马而死,官军一起鼓噪。
众人急看那将时:身高八尺,虎体熊腰,彪腹猿臂,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一身的银盔银甲,外罩川锦素云袍,跨下一匹白马;却似平地里飘起一朵白云,手中一对虎口龙纹镔铁锤,耀武扬威,大喝曰:“反国逆贼,害民鼠辈,认得涿郡方子渊乎!”
张角大怒,马鞭指处,何林、王会、周令三将一起出马,各挺军器,将方博围在核心。这边恼了两位英雄,銮铃声动,关、张二将早出,六员将捉对厮杀。战不数合,方博一锤打死周令,关公一刀结果王会。何林见势不好,踅马欲走,张飞赶上一矛捅于马下。
卢植见状,鞭梢一指,三军一起杀将过去。
突听黄巾阵前一声炮响,推出两辆柚木柜车,高可四丈,上漆鬼怪神奇,狰狞可怖。但听得器乐齐鸣,张角于阵前做法,群贼尽皆高喊:“苍天已死,皇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官军见状,皆惊疑不定,不肯向前。
须臾,半空之中,浮现张角六丈“法相”,黄巾抹额,披头散发,身罩道袍,手仗松纹古定宝剑;指若巨木,口似血盆,于云端之中似欲择人而啮。
官军见了,发一声喊,潮水般便退,黄巾贼冲杀过来,官军大败。方、关、张三将力保卢植,败回广宗,高扯吊桥,闭门不出。黄巾贼十五万,于广宗城外摆下连营,围个水泄不通。
卢植与兄弟三人败回城中,整肃败兵。军中流言纷起,皆道张角系天神临凡,不可与敌,军心日溃。
方博于城中,日思夜想,不得其解。暗道:“莫非世上真有鬼神?”一日,晨起漱洗,临镜自照,忽然有感于心,恍然大悟——原来张角于那柚木柜车之中安置巨型铜镜两面,聚强光于己身,又在军马之后密置铜镜一面将阵前两镜折射之光反射向天——此三层折射成像之法记载于《太平要术》,角兄弟以此蛊惑人心。
博乃招城中磨镜匠人至,传授以芯片中所载现代金属冶炼提纯之法,命制巨型铜镜三面,限十日内办齐。关、张见之,不明其意,如堕云中。
不过十日,诸事齐备。翌日,晴转多云。博乃命人相请卢植并关、张登城。候三人至,城上鼓乐齐鸣,城下贼众未知何事,皆出营仰望。突听城上一声断喝,宛如半天之中一个惊雷,只见云端之上乃现方博全身“法相”:白袍银甲,银盔银铠,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宝相庄严,状若天神;其清晰高大,远胜张角。
城上城下,一起大惊。两军之中多有跪倒膜拜者。云长惊曰:“三弟何时习此仙术?”博乃仰天大笑,稽首曰:“恭请大哥升仙现身。”指挥从人,助云长行折射之法。须臾,天现云长“法身”,青袍金甲,美髯垂胸,手持青龙偃月宝刀,犹如金刚下凡。云长拜服曰:“吾弟真有鬼神莫测之机也。”
又令张飞与城上将校一一试过,初时众人犹惊疑不定,博乃告知铜镜之法,尽皆捧腹莞尔。纷纷于铜镜之前做诸般情状,城下黄巾大为惊恐。
方博乃令军中文书将铜镜成像之幻术详细写下,上附檄文一道,书云:“张角兄弟,本无懿德,欺心叛逆,并做妖孽;行鼠窃狗盗、虚妄淫巧之事,矫托仙名,逞其私欲;念尔等本为良民,受彼蛊惑,误犯天威;书檄到处,可速散归乡里,归降官军,有冥顽不化,妄思抵抗者,天兵一至,祸将无日,愿熟思之。”命人抄录数百道,缚于箭杆,射往城下,是夜,黄巾贼党散去者千余。
黄巾围城,数月不退,城中粮秣渐渐匮乏。卢植命人请三兄弟及众将商议曰:“前日子渊揭破妖术,少挫贼人士气。然贼势三倍于我,坐守孤城,日久粮匮,终非久计。吾闻皇甫嵩、朱俊在颖川与贼弟张梁、张宝对垒,须得一人杀出重围,往讨救兵,里应外合,方解广宗之围。”
关羽闻言曰:“既如此,二位贤弟襄助卢将军守城,待某前往颖川。”帐下或止之曰:“不可。贼众势大,连营八百里,岂人力能过,虽霸王、英布复生不足善其后也,当另思良策。”方博豁然而起,拔剑曰:“大丈夫岂畏死乎!事急矣,来日我兄弟三人共闯连营,送云长大哥往求救兵。”辞意慷慨,众皆动容。卢植曰:“既如此,可多带军马。”张飞曰:“不然,小卒济得甚事?只我等三人同去。”
两日后,弟兄三人披挂停当,纵马出城。贼皆蜂拥而上,如潮拥蚁聚,三人各展军器,杀入敌群。这一场好杀,丈八蛇矛,宝刀偃月,手起处,血肉翻飞;镔铁双锤幻做道道黑气,鬼哭狼嚎。
三兄弟相互遮护,浴血苦战,撞出重围。三人策马急奔,看看无人赶来。方博勒马曰:“由此向南,便是颖川,大哥可速往。吾与翼德二哥这便回返广宗。”云长急止曰:“贼兵势大,且皆亡命之徒,二位贤弟如何再闯连营,不如同往颖川计较。”博曰:“不可,丈夫行事,须有始终,况广宗城内尚有千余涿郡子弟,安忍弃之他往?”飞曰:“兄长不必迟疑,可径去,吾保三弟回广宗。”言毕拨马回还,杀奔连营。博亦拨马曰:“兄长珍重,吾去也。”二人一前一后,杀入连营。
云长暗思:“我三人义结金兰,誓同生死,今二弟冒此生死大险送我出城,吾若弃之而去,岂非天下不义之徒?待吾杀回连营,送二弟回城,再自去颖川便了。”亦拨马杀入贼营。
方、张二人于敌群中正自苦战,忽见云长自乱军中杀出,大呼曰:“二弟、三弟,待吾送汝二人回广宗。”三人合在一处,并力拼杀,直至城下,贼势少缓。
博曰:“兄长何故复返,岂不误了大事?”云长曰:“我等兄弟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今二位贤弟冒死拼杀,吾安忍自去。”言毕泪下。博曰:“事已至此,待我等同回广宗。”飞曰:“不然。岂可半途而废。待吾与三弟再送兄长杀出连营,径投颖川便是。我等岂是临事退缩之徒?今日之事倘或不谐,吾桃园兄弟有死而已!何必多言!”乃一马当先,杀奔敌营而去。
三人三度再入连营,翼德在前,云长居中,方博在后,兄弟齐心,冲开重围,径向南方大路而来。
三人乃勒马停奔,检视身上时,人马皆已带伤。云长曰:“二位贤弟欲再回广宗,吾当相送。断不可令二弟自去冒险也。”博曰:“兄长容申一言。今天下之势,尽在广宗,广宗之围解则张角可擒,角可擒则黄巾可破,天下安矣;倘广宗有失,贼势弥漫,汉家天下危矣,愿兄长努力以国家为念。弟去也。”乃拨马扬锤,杀奔连营而去。张飞一言不发,拱辞云长,紧随方博而去。
却说方博四入连营,方杀过一半时,竟误撞入绕钩手队中。众贼急以绕钩来钩博,博虽勇猛,奈锤短不能及远,一时之间身上连连被伤,急大呼曰:“翼德援吾!”张飞闻言,急待杀过来相助时,被健将五人围住厮杀,急切不得脱身。
方博正做没理会处,惶急间忽听一声大喝,声如春雷:“贼子安敢伤吾三弟!”但见一将青袍金甲,威风凛凛,青龙刀起处,绕钩尽折,如开波逐浪一般,杀至身前;正是关云长。
云长与救了方博,二人杀向张飞身傍,三人一起四度杀透重围,回至广宗城下。
那卢植在广宗城头,见这三兄弟四进四出,血透征袍,不知何故,乃大呼曰:“三位将军不可再战,可速回广宗,别有商议!”
兄弟三人于城下彼此对视,忽然一起大笑。各自于马后事囊之中,取出酒袋干粮,三人饮食皆尽,仰天长啸,说誓曰:“念关羽、张飞、方博,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愿同年同月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负恩,天人共戮!”誓毕,三人抖擞精神,五入连营。
黄巾贼众自作乱以来,几时见过这般武勇好杀之士,吃这兄弟三人杀了这几回,心胆俱丧,见三人又来,发一声喊,两厢便退。那兄弟三人奋起神勇,只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诗曰:“青龙宝刀映瑞雪,奋起丈八蛇矛枪,镔铁双锤施勇烈,桃园豪杰世无双。美髯拂胸翻金线,环眼圆睁起电光,更有隔世英雄郎,文武双全保家邦。喊声震动天地裂,杀气弥漫牛斗寒。当时一段英雄气,直冲霄汉勇名扬。”
三人于乱军之中杀开一条血路,各自被伤十余处,闯出连营。
方博与张飞直送云长至岔路,方欲告别,云长垂泪而不能舍,曰:“想我兄弟情深义重,二位贤弟此去凶险,吾安忍相别。”方博亦泣曰:“兄长如再欲相送,弟唯自刎于兄马前!”张飞焦躁,怒曰:“奈何做此女儿态乎!兄可速去。有张翼德在,便有我三弟在,便有桃园义气在!”云长慨然于马上拱手曰:“二弟、三弟且去,汝二人倘或有失,关羽断不独生,终不教坏了我等兄弟义气!”言罢绝尘而去。
张、方二人待云长去远,方重整披挂,再杀回广宗而去。贼众见二人又来,但恨爷娘少生两条腿,安敢再战,尽皆惊怖退让,二人乃脱。
看看广宗城池将近,突听一声炮响,斜刺里杀出一军,为首一将,散发仗剑,正是张角。角于马上戟指二人曰:“汝等数次犯我大营,视我军如无物,欺我帐下无人乎。”当下鞭梢一指,排开大将七员:尤达、尤通、张辛、陈允、钱翟、王番、魏锟。
方博顾谓张飞曰:“后有追兵,前有伏兵,今日之事若何?”飞曰:“待吾死战,保三弟得脱。”飞马直取张角。
角军中七将齐出,来战张飞。尤达、尤通兄弟马快,各挺刀枪,飞手起一矛,先挑尤达下马;尤通将枪来刺飞,被飞让过来枪,只一拽,直撞入飞怀中,飞横矛马上,一把擒住,杀的性起,当下双手持住双足,奋力一撕,竟将尤通活活撕做两半,肝胆肺腑,流了一身,那钱翟正纵马来取张飞,见尤通惨状,又见飞虎须环眼,一身血肉模糊,吓得心胆俱裂,未及交战,惊呼一声,堕马而死;张辛、陈允二将又至,飞于马上一声暴喝,如炸焦雷,二将胆战心惊,纷纷落马,飞赶上一下一个结果了性命;那王番、魏锟二将何敢再战,踅马往本阵便走,张飞于马上拈弓搭箭,又射死二将。
角军见张飞于弹指之间杀己方七员大将,尽皆震怖,不敢向前。飞于马上大喝曰:“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某一决死战!”贼皆惊惶。飞又喝曰:“既不敢战,何不速退!”贼军闻言,均有退心。角乃暗顾左右曰:“此真地狱魔王转世也,凡人安敢于之争锋。”
方博见城下两军之间有一界碑,高可五丈,厚可三尺,重约千斤。乃纵马大呼曰:“反国鼠贼,何敢不退!待小爷与你打个榜样看看!”跃马扬锤,驰至碑前,右锤起只一锤,砰然巨响,尘屑飞扬,那碑拦腰断做两截。
贼众见这两人勇悍至此,莫不面如土色,发一声喊,向后阵便退,张角喝止不住。城上卢植见了,亲率五千人马,开城杀出接应,贼军大败,溃不成军。官军簇拥方、张二人,凯旋而回。
是役,兄弟三人五闯连营,斩敌近千,杀黄巾偏裨将佐百人,威震天下;当方、张入广宗城之时,红透征袍,血犹未干,十步之内,腥臭扑鼻;其后数十年间,广宗城内闻地狱魔王张飞之名,小儿也不敢夜啼。翌日,黄巾兵退三十里安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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