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曹操得知方博进位汉宁王,怒不可遏,传令教曹彰进兵。彰得令,命大军倍道而行。军出陈仓,正遇马超大军,受阻于定军。彰用陈矫之言,使前锋夏侯德、王夔部强攻对山水源。马岱引兵五千守对山,与曹军激战数日,岱兵少不能当曹军之势,与战不利。夏侯德命三万军团团围住,切断与定军山之水粮通道;曹彰又使乌里吉引羌兵在定军之西结寨,为夏侯德呼应,以分马超兵势。
却说马超、庞统等占了定军山,一日之间,得马岱数次告急。统谓超曰:“对山不可不救。对山若失,吾军水源断矣。数万大军将困于此。”超曰:“吾亦思及此。先生可守此山,吾明日自提一军去救对山。”统曰:“孟起将多少人马去。”对曰:“吾弟在对山有已有五千惯战步军在彼,超有铁骑三千,自足破敌。”统曰:“曹军数倍于吾。吾今只有四五万军在此,守定军山尤自不足。将军以三千马军安能敌夏侯德三万虎狼之师?还是飞报主公求援,一面死守此处为上。”超闻言笑曰:“士元休小觑吾西凉儿郎。”正议论间,庞德出大呼曰:“此事易耳,何必再议!”超便问良策。德曰:“孟起在此,休得轻离。德引本部八百铁骑,去退对山之敌。”统微笑曰:“令明真笑谈耳。军中无戏言。”庞德须发皆张,厉声曰:“谁与汝嬉笑!如不能胜,可斩某头!”统见德势若熊虎,为其所慑,良久不言。超大笑曰:“壮哉令明!如此方见吾西凉健儿本色!公可引兵先去,若有不谐,吾自引兵来助汝。”德应诺,龙行虎步,出帐点兵去讫。庞统叫苦不迭,只是劝谏马超多派兵马,超但微笑不语。
却说庞德回营,尽聚本部八百人议事。德曰:“吾等西凉将士,奉仕新主,寸功未立,难免为人所轻。吾今在军师庞士元面前发了大言,要破曹贼之兵。诸公幸助吾。”众人齐声曰:“愿随将军死战!”于是次日天明,德尽起营中所储酒肉付与众人饮食俱尽,一齐上马,并不带军粮辎重,杀奔对山而来。
及至,偏将成仪谓德曰:“可先立寨,使人约会少将军,一同破敌。”德嗔目曰:“赤膊冲阵,散发击贼,何用立寨!”命召军中向导官至,问曰:“此处有几处敌寨,多少军马。”对曰:“当先便是贼将王夔营寨,西向是夏侯兰、夏侯芳兄弟之寨;对山之东,有夏侯德与偏将王平亲自在彼。除却围对山之兵二万,此三寨之兵亦不下万余。”德曰:“如此,可先夺王夔寨,以慑贼心。”命成仪引五十人在后,自引七百五十骑来冲王夔寨。
却说王夔做梦亦不曾想寨后有兵来,被西凉重甲骑兵撞入营寨,使勾枪拖倒寨栅,践踏帐篷无数。夔闻报大惊,急披甲上马,先教乱箭射之,自引数千军来战庞德。西凉兵人马皆披重铠,中箭而不能入,德马踏冲锋,反斩杀弓弩手无数。夔引兵出中军,当先正遇庞德,拍马挺枪来战。二将交手无五合,被德转过马头,劈手夺过夔枪,一枪杆将夔脸上捅个稀烂,落马被西凉铁骑践踏而死。曹军见夔死,一时都乱,乱军中又不知西凉兵多少,人皆恐怖,不战自溃,余众皆逃散下山去矣。德斩首千余,遂得夔寨。
败逃军士来奔夏侯德寨,哭告折了王夔。德大惊曰:“夔乃鄢陵侯爱将,等闲丧了,教吾如何见君侯之面?”急传令教大起寨兵,约会夏侯兰、夏侯芳弟兄,来与王夔复仇。向导官王平曰:“对山西寨地势平易,最利西凉骑兵奔驰,将军何必以己之短而击敌之长耶?可命一军迂回击其侧翼,西凉兵自乱也。”夏侯德急曰:“此慢计也!吾军二十倍于贼,再不能胜,何以用兵!”不用王平之言,命平引五百兵守寨,尽起寨兵,与夏侯兰等来王夔寨战庞德去讫。
大军将至寨前,见寨门大开,庞德横刀立马,单骑立于门外;寨内旌旗倒伏,鸦雀无声。夏侯德心下惊疑,命约退大军,在门前立阵。庞德单刀直入,撞入曹军阵前,立杀十数人,曹军莫能当之者,阵势为之紊乱,竟不能制之。庞德打马回至阵前,勒马大呼曰:“西凉庞令明在此,谁敢来决死战!”连问三声,声如惊雷,曹军士气为庞德一人所夺,人皆有退意。夏侯德谓夏侯兰及夏侯芳曰:“岂能令彼一人夺吾军之志!有能斩庞德者,赏千金!”夏侯兰弟兄闻说不忿,催动马匹,各绰刀枪,直取庞德。
庞德见二人杀来,大笑曰:“竖子不自量力!”大刀一摆,先取夏侯兰,劈面便是一刀。兰急抬枪来架时,连枪杆劈做两段,连人带马头劈开,血溅当场。夏侯芳见庞德一刀之威,竟至于此,只吓得魂胆俱裂,屎尿不能自禁,掉转马头便走。庞德见芳欲走,张弓引箭,一箭正中后颈,芳带箭回阵,落马气绝。夏侯德在后阵见庞德须臾间杀了二将,魂不附体,谓左右曰:“此人绝非父精母血而生!何猛恶至此耶?”左右或曰:“吾军有千万之众,彼只一人,不足畏惧,可混战杀之。”夏侯德曰:“甚善!”急命众军一起向前。
曹军方动,庞德大吼曰:“可速来领死!”舞动大刀,虚劈生风。曹军万人,迟延环顾,竟无一人敢向前。夏侯德大怒,厉声曰:“再不进者皆斩!”话音刚落,庞德大刀指天,身后寨门倒伏,八百西凉铁骑,一时俱发,有天塌地陷之势,卷风扬土,咆哮而来,直向曹军撞去。前锋曹军见西凉军来势,发一声喊,尽皆后退,不肯向前,人马自相践踏,夏侯德力斩后退者数人,不能禁止之。庞德一骑当先,杀开血路,当者莫不披靡,乱军中直取夏侯德。夏侯德见庞德杀至,吓得掌中刀落地而逃,庞德拍马赶上,当头一刀,连肩带背砍做两段。曹军大乱,溃不成军,对山马岱寨更引步军杀出围困,与庞德合兵一处,满山剿杀曹军败兵。三万曹军,杀伤一半,其余皆溃。这一战,只杀得雍凉之人闻西凉庞德之名,小儿亦不敢夜啼。
庞德既退曹兵,与马岱合做一处,便来取夏侯德寨。方杀至寨边,曹将王平引数百人伏地请降。庞德以刀指平曰:“汝降可是真心?”平曰:“夏侯德若用吾计,将军安能在此!吾臣属之职已尽,降之何碍?”德大笑,遂纳王平之降,对山之围乃解。庞德命马岱自去守寨,扼住水源。诸事停当,引来时八百铁骑并王平等降兵来寻马超复命。
却说庞德回还,中军报与马超、庞统,道庞德两日之内,解了对山之围,所部军马,去时八百,归时千余,收服敌将王平。马超笑谓庞统曰:“如何?”统叹曰:“今日方信西凉健儿勇悍,甲于天下!”
正议论间,人报曹军箕谷口立寨。统谓超曰:“曹彰至矣。”超踊跃曰:“人皆道曹家黄须儿英勇无伦,愿决一战!”统曰:“不可。曹彰先命羌兵定军之西立寨,是挟吾军之腰也。若出力敌之,或不胜或僵持,使羌人侧击之,吾等皆退无地矣。”超曰:“如此可先退羌兵。”统曰:“亦不可。曹彰之兵不下十五万,此处要隘本极吃紧,安得分兵去取羌人寨?”超笑曰:“不须军马。只吾单人独骑,可退羌兵。”统大惊曰:“孟起此言莫非相戏耶?”超曰:“马超一生,向不在军中戏言。先生可与令明守此寨,明日此时,马超必还。”言毕自出帐去讫。统惊问庞德曰:“孟起何如此托大?”德笑曰:“锦马超既说去得,便是去得。”统闻言,惊疑未定。
却说马超离了主营,顶盔贯甲,全副披挂,牵马抬枪,孤身出得营来,往定军山西便去。及至,超在羌兵寨前,高声骂战。羌人怪之,报入中军。乌里吉闻报,点起羌兵五百自来寨门前看时,来将狮盔兽带,英风豪迈,白马金枪,人品非凡。乌里吉暗自里喝彩,指马超曰:“来将可通姓名!”马超仰天大笑,声播四野。乌里吉怒问曰:“令汝通名,何狂笑耶?”超厉声曰:“汝既为羌人,岂不知吾?某乃西凉锦马超是也!”乌里吉闻言,心下不信,喝问曰:“曹营中皆知马孟起已殒命渭水矣!汝是何人,敢冒称天威将军之名!”超大笑曰:“把汝这有眼无珠,无知蠢陋之辈!吾即马超是也,何必冒称!”乌里吉闻言大怒,喝曰:“胜得吾掌中宝刀,便信汝是马超!”舞动一双环铁鬼头刀,飞马来取马超。超更不多言,抬枪便战。二马盘旋大战二十余合,超觑个破绽,一枪将乌里吉头盔挑去,只吓得冷汗直流。正回魂间,好马超,逞一番英勇,抖开金枪,若飘瑞雪,那枪只在乌里吉上下左右不住翻飞,但见胸甲、皮甲、丝绦、环扣、铃佩……乌里吉诸般披挂穿戴之物纷纷飞舞,只看得后阵羌兵眼花缭乱,暴雷价失声叫好。不过片刻,乌里吉只余贴身衣物,身上却分毫无损,方信马超之言,急大呼曰:“且住!”马超一声长笑,收枪在手。乌里吉滚鞍下马,望超便拜,口中曰:“野鄙之人,肉眼不识英雄,死罪死罪!如此枪法,必是天威将军锦马超无疑矣!”超翻身下马,倚住长枪,双手扶起乌里吉笑曰:“不知者不罪。超浪迹江湖,不觉有年,今又见羌人兄弟,如晤骨肉之亲,不亦快哉!”言毕大笑。乌里吉再三致歉,延请马超入寨。超诺之。乌里吉在前引路,羌兵沿寨相迎,吉举刀大呼曰:“天神庇佑锦马超!”羌人皆大呼合之,声震山岳。
延之入寨,羌人尽出马奶酒、蜜瓜、羊肉之物飨客,超大呼畅饮,恍恍然有归故里之慨。乌里吉曰:“吾羌人有两不战。其一,伏波马将军一门英雄,天威将军锦马超举世无双,吾等不与之战;其二,神威天将军方子渊有天高地厚之恩于吾等八羌之族,吾等亦不与之战。今曹彰许下无数牛羊金帛只说来助剿叛臣,吾等不明就里,冲犯将军,死罪死罪!”超大笑曰:“汝等皆受曹贼之惑矣!可知曹彰此次征伐者是何人?”吉疑惑曰:“莫非西凉之兵?”超曰:“吾与西凉全军早归天将军方子渊麾下矣。方将军即吾家主公,曹彰所为敌者亦吾家主公也!”吉闻言,惶恐无地,伏地请罪曰:“若非将军自来,吾罪盈天也!”超曰:“不须如此。”吉曰:“如此时,吾明日便率众儿郎回西凉,断不敢与二位天将军为敌也。”超曰:“不可。似此岂非枉费儿郎们一番奔波跋涉?汝等若真与吾家主公一心者,可助吾破了曹军,解了定军之围。曹彰所许财物,吾这里加倍给予,如何?”吉曰:“某等披肝沥胆,供将军驱谴,少赎冲犯之罪,岂敢望财物耶?”超大喜曰:“如此吾与主公深感厚谊!”于是歃血为盟,两下里指天为誓,生死永不相负。
誓罢,超便与计议破敌之策,商定如此如此,乌里吉一一应诺。超曰:“只看吾帅纛为号,一齐杀出。”吉慨然曰:“将军宽心。全在某等身上。”诸事商议停当,超便辞去。
却说庞统自那日马超去后,如坐针毡,坐立难安,独庞德不以为意,反来解劝庞统。这日正焦虑间,人报马超回营。统大喜,急与众将来接。正是,有分教:只因将军威名重,致使曹兵一旦休!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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