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倭寇的旗舰之上,大马金刀的坐着一个剽悍的中年武士,穿着身很奇怪的宽袍奇服,手里拿着柄式样奇特的乌木柄的长刀。在他身边,团团簇拥着矮个短须的倭奴战士,押着几十个俘虏。为首的三个,衣饰华贵,披头散发,神情坚毅,正是孙登、孙休、孙亮兄弟三人。
吕雯玲见了孙家兄弟,失声惊呼,情不自禁的一把抓住了方瑜的手臂。方瑜轻轻拍了拍她手背,心乱如麻。倘若面对的只是凶残的海匪,尚可以想法对付,可是眼前的敌人,强大而狡诈,且卑鄙不择手段,实在令人一筹莫展,如果此时倭寇用孙氏兄弟来胁迫孙权投降,真不知孙权能否挺的住。想到此处,方瑜担心的向孙权望去,只见孙权双目血红,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似乎恨不得飞上敌船救回儿子,大杀一场。
敌船停稳,那武士缓步走上船舷,高声道:“请孙仲谋将军答话!”说得竟是字正腔圆的汉语。孙权闻言,出列厉声道:“你待怎样!放了他们!”
那武士发出一阵难听的喈喈怪笑,高声道:“你就是‘生子当如孙仲谋’的孙权?原来是这付德行!嘎嘎嘎嘎……支那人,你们这些蝼蚁一样的弱者!你,听着!我是大日本帝国关白早川殿的影子武士石山尾正武士大人,你们台湾支那人的主宰,帝国在台湾的总督!你,你们,快快跪下向我们行礼!”
孙权还未答话,方瑜高声道:“对不起,我们中华人只在祭祀天地祖先神灵的时候向着红烧猪头跪拜的,今天就不用了。”
“噗兹”一声,吕雯玲第一个笑了出来,随后吕布这边的军兵除了孙权人人忍俊不禁,连一脸阴沉的吕布也忍不住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石山脸色涨的通红,怒道:“八格野鹿!你们支那的小鬼,狡猾地!我不和你斗嘴!孙权,快快带着你的队伍过来投降!不然,我就杀俘虏,一直杀,杀到剩下你儿子,也杀了!”说完一声厉喊,回手一刀,一个俘虏的人头飞上了半空,落进海里,尸体好一会才倒下,涌泉般的开始喷血。俘虏群中一片尖叫,人人往后便躲,乱做一团。
石山一把抓过一个俘虏,大声道:“孙权!你真的不要你的儿子了吗?我问你一声,杀一个支那人,要是问到最后不投降,就杀了你儿子!台湾的支那人,我们的军队和武士,是你们的十倍、二十倍,你们打不过我们的,投降吧。投降的,做朋友,继续让你们在台湾生活,有田、房子,吃的;不投降,杀光你们,抢光你们的女人!”说着,直勾勾的望着孙权。
吕布手下的军兵们见倭寇如此声势又如此凶残,本就人人心惊,听这么一说,不禁人心浮动。孙权紧攥双拳,直要捏出汗来,牙关紧闭,全身战抖,一言不发。
石山见孙权不肯答话,一声狞笑,一刀捅进那个俘虏胸膛,向下一拉,整个肚腹剖开,肝肠肺腑,流了到处。两边船头一片惊呼,夹杂着石山的狂笑分外刺耳;各船的倭人见了鲜血,各举兵刃,疯狂鼓噪,海面为之激荡。
喧哗声中,石山又将刀架在一个俘虏脖颈之上。那俘虏平民打扮,显然年纪不大,也就十五六岁光景。见这杀人魔王找上了自己,吓的大声哭了出来。石山要得正是这效果。他恬淡的笑着,仿佛在进行一项非常优雅的工作,将血淋淋的刀从那个少年俘虏的脖子左边放到右边,右边换到左边,嘴里居然还哼着一首韵律优美的和歌。
方瑜始终担忧的看着孙权,不知他在激动之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果然,孙权努力的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向船舷前方走了两步。
不好,方瑜急忙上前,侧过半个身子有意无意的拦住孙权前进的道路。孙权沉声道:“殿下让开!”方瑜一怔,但见孙权满脸刚毅,不敢拂逆,微微让开一点,但却不敢分神,只怕孙权失控之余,跳下海去。
孙权大步向前一步,高声道:“子高、子明、子烈,你们听着!你们是大汉的好儿郎,爹爹的好儿子!须得慷慨赴义,不可害怕!这些异族禽兽,早晚必获天诛,你们若死,爹爹定为你们复仇!男子汉但恐死不得其所,为国捐躯,不可屈服!爹爹与台岛数十万军民,我中华无数子民以你们为荣!”
海风呜咽,随风而送,将孙权这番话清清楚楚的送到众人耳内。方瑜眼眶顿时红了,多年以来,自己对这个孙叔叔向来不是如何尊重,孙权待他也不亲厚,两人多有心病,从未如此刻的心意相通。
石山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恐吓不但没有令孙权胆寒,反而收到反效果,不由恼羞成怒,大吼道:“八格!孙权,你地,要害死全岛的人!他们将来都是你害死的,因为你的固执!我现在先要把你一个儿子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说着,一脚踹开那个少年俘虏,把离他最近的孙亮抓过来。正要用刀,孙亮急忙喊道:“慢!”
石山斜眼看着孙亮,等着他开口,孙亮谄媚的说道:“武士大人,我爹爹太过固执,一时想不明白,让我跟他说说,他便回心转意了。”石山大笑道:“哈哈!支那人毕竟怕死!孙权,你的儿子要劝你投降。小弟弟,你地,聪明的,去跟孙权说,投降的不杀!”说着一挥手,两个倭人战士用刀押着孙亮,走上两步,让孙亮跟对面说话。
当孙亮再跟石山说时,这边船上已隐隐听见孙亮的话声:“武士大人……固执……不明白……回心转意……”孙权面色大变,没想到儿子在紧要关头居然贪生怕死,向异族乞怜,丢尽颜面。方瑜、吕雯玲等刚要劝他几句,忽然看见孙权通红的双眼竟然落下泪来,他沉着声音,一字一顿咬着牙的说道:“拿……拿……拿弓箭来!”
听得方瑜和吕雯玲同声惊呼:“孙叔叔!”连一直不出声的吕布也忍不住喊道:“仲谋!”孙权激动的浑身战抖,怒喝道:“给我拿来!”左右的士兵哆哆嗦嗦的递过硬弓长箭。孙权深吸口气,奋力开弓,拉个满月,箭搭紧弦,往着船头孙亮便瞄,脸上大滴大滴的泪水不住滚落。口中喃喃道:“逆……逆子!我……我……”心中虽然恨极,但是这孙亮在三子之中最是聪明伶俐,最受宠爱,虎毒不食子,想起他儿提之时种种天真可爱情态,孙权此箭如何射得出去?
正在天人交战之时,那边孙亮凄然开口道:“父亲!”这声父亲一叫,孙权双手猛的一颤,再也拉不得弓,双手轻轻落下,颓然坐倒船头,几欲放声大哭。孙亮那边的声音隔水隐隐传来:“父亲,我……孩儿我不想死啊!大海多情,海岛美丽,这个人世如此美好,我却就要死于异族之手,叫我如何心甘!爹爹,孩儿不孝,不能奉养你终老,要先行一步了!父亲放心!孩儿就算再糊涂,也知道大义所在,男儿当视死如归!我求苟活着片刻,便是要告诉乡亲们、儿郎们,宁死——不可投降!”
众人听到这里,皆是失声惊呼。孙权全身剧震,一下子从船头站了起来,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出来:“儿啊!我那苦命的子明我的儿啊!爹爹错怪了你,爹爹糊涂啊!”孙亮大声道:“我大汉儿郎听者!倭奴豺狼之性,禽兽不如!根本没有信义可言!若有心存侥幸而对敌屈膝者,转眼就是束手就戮之命运!我们中华儿郎,什么都能做,就是不能异族的奴才!我台岛数十万军民,誓死当奋战到底!降敌为奸者,皇天不佑,人神共弃!爹爹!吕伯伯!玲儿妹妹!我的台湾我的水军兄弟们!我孙亮——拜别了!”
孙亮每说一句,石山的脸色就是一变,听到最后,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声哑嗓嘶喊,一刀自孙亮后腰捅入,前腹穿出。孙亮低头看着从自己身上刺出的利刃,嘴角居然泛起一抹解脱的微笑,他仰首向着蓝天,拼尽余力喊道:“杀贼!杀贼!杀……贼!”气绝身亡,尸首屹立不倒,昂首降天,不肯低头,年二十一岁。
那边孙权大叫一声,口吐鲜血,昏厥船头。方瑜等连忙扶住。孙登、孙休见弟弟被杀,如五雷轰顶。孙休喃喃道:“好样的!子明……好样的!拼了!拼了……拼——了!”孙休一声暴喝,突起一脚踹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倭寇士兵,那倭人促不及防,被踹得连退几步,孙休奋力弯腰一个头锤,一头撞在他肚子上,扑通一声大响,两人一起掉下船头,落入海中。那边孙登一声高叫:“兄弟们,跟他们拼了啊!”几十个双手被绑的俘虏一起发难,脚踢头撞牙齿咬,象拼了命的野兽般扑向距离最近的倭寇。
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俘虏,双眼猩红,一下子扑上去,一口咬在石山面颊上。石山一声惨叫,左脸立时渗出血来,痛叫中倒转刀锋只顾在那少年身上乱捅。那少年虽然断气,却不松口,咬定不放,石山好容易甩脱时,脸上生生给扯下一块皮肉来。痛的他哇哇怪叫。此时倭人战士已经醒悟过来,转眼间,十余名俘虏血染船头,孙登也被乱刀所杀。
那边方瑜一看敌船大乱,大喜道:“吕伯伯!吕伯伯,传令攻击啊!救人要紧,救得一个是一个!”吕布大喝道:“胡说!攻击什么!送死吗?不可攻击!正可趁此机会撤退!传令,全军退回水寨!快起锚!快!”
“什么?”方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道:“吕伯伯!你说什么?撤退!这么好的机会?此时撤退?不可撤退!”吕布根本不予理睬,大声呼喝各船起锚撤回水寨。众水军自然听吕布之命后撤,而那头数十名俘虏转眼被杀了大半。方瑜眼见事不可为,不禁大怒,一声虎吼,手提龙戟跳向紧挨大船的一艘小船。
方瑜跳上小船,用戟一指,对那掌舵军士怒喝道:“驶上前去!”那军士还在踟躇,突然小船微微一晃,一个人又跃上船来。方瑜回头一看,吕雯玲霜面如花,银枪一抖。娇叱道:“你敢违太子殿下之令!”那军士见了太子与郡守小姐怒目相视,又是戟又是枪的,哪敢不听,急忙同划船军士一起奋力划上前去。
可惜这么缓上一缓,船上俘虏皆已被屠戮殆尽,更有几艘倭船向着方瑜小船驶来。方瑜看清形势,一声轻叹,正要下令掉头撤退,突然听见风声中有人隐隐喊道:“太子殿下……太子援我!”方瑜急忙侧耳细听,隐约是孙休声音。吕雯玲耳尖,早已听得真切,大喜道:“好象是子烈哥哥!”
方瑜极目看去,果见孙休的脑袋露出水面,显然正奋力踩水。原来孙休自幼长在海岛,水性极精,虽然双手被绑落水,依然得生。方瑜、吕雯玲见了,一齐大喜,急忙命令军士划过去。
此时倭人小船已驶近,船上箭弩齐发,一边用竹绕钩来搭住方瑜小船。方瑜转向吕雯玲道:“你救人,待我过去杀一阵!”一声大吼,跳过敌船。那些倭寇怎想到这少年居然敢跳过船来,纷纷鬼叫鬼喊,各持刀枪冲将上来。方瑜一声冷笑,将龙戟一挽,使个乱战势,那戟蛟龙般舞出无数枪花,周身上下无处不至,水泼不入,当者无不辟易。转眼间立杀十数人,余下的倭寇面面相觑,人人胆寒,哪敢向前。
石山在大船之上,见小船一位少年将军神勇无比,杀人如割草般容易,不禁大惊失声道:“怎么有这个人!早川殿怎么没跟我提起!”用日语大喝道:“包围上去!就是这样!杀掉他!”
欲知方瑜能救得孙休否,请看下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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