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回 称象穿珠皆多智 挺戟跃马亦有功

 

  却说曹操起大军伐荆,庞统探得,即与黄忠太史慈兵出秣陵,来取合肥,孔明亦起兵五万,大将赵云、魏延、关兴、张苞等,南下来夺青州。临行,忽报一人求见,接入观之,乃廖化也,蓬头垢面,浑身浮肿,伏地道:“先王伐倭,吾力尽被擒,杨盆因度倭土并无将才,百般诱吾降之,后得夏侯雪姑娘相助,方逃出倭城,以数年之功,失败三次,方得自制木排,泅回中土。”张苞急道:“夏侯阿姨何故不回?”廖化道:“夏侯姑娘只欲报尊父之仇,自知倭土远居海外,伐之不易,无奈而将自身作为诱饵,施下美人计而得居杨盆身畔,乘隙刺之,故不得回。”孔明叹道:“若不能平定天下,有负关张之志,这许多人命也白白丧去了。”于是南渡黄河而来。
  这边叶飘零在襄阳,数欲西征,终畏张辽神勇,未敢轻动,欲向宛洛,又恐力所不及,几番犹豫,还是深根固本为要。忽闻得曹操南下,便聚兵相应。方欲要行,忽报山越夫人来到,急出相迎,但见夫人披头散发,满面风尘而来,泣拜于地。叶飘零急问何事。夫人道:“自大王与国公交结以来,南越安定多年,百姓尽皆欢悦。大王因此疏于理事,不提防义子留焕早于朝中培植党羽,清除异己,月前突然发难,囚禁大王,自领山越,被我舍死杀出,乞国公发一军相助,山越之人,世感大德。”
  慕容秋水扶起山越夫人退入内堂,清儿语叶飘零道:“飘零,慕容姊姊与夫人情同姊妹,既然山越国中有事,理当助之。”叶飘零道:“山越于吾荆楚多建大功,况一向又有同盟压境,吾安可坐视?只是曹操大军压境,安有余力南下?”安宁道:“飘零,既是如此,便由我去扫平南越,以解后顾之忧。”
  清儿道:“安宁,山越带甲数十万,征其本土,非倾国不能为之,今番北方战事未除,不可轻易南下,只宜暂且抚之。”叶飘零道:“清儿之言是也。便请田大夫往南越赠银万两,赎回山越大王,多加优抚,以定其心,待吾击退曹操,再作商议。”田畴领命,便往南越而来。山越夫人感激不尽。
  于是叶飘零使清儿、木兰、桂英、银屏屯兵江陵,以拒张辽,自与安宁、甘宁、高顺、太史亨、司马、程子北发樊城,与曹军迎面下寨。因归尘、逐流皆未经战事,故使随军,令韩当、黄盖为护卫保二子平安。
  这时曹仁、张合、郭淮、司马懿于济南隔黄河以御孔明,徐晃、于禁及孙权、凌操、董袭守寿春以克庞统,曹操自领军从宛城出兵,来战叶飘零。
  两军列阵,炮响三声,旗门对竖,曹操出阵,挥鞭道:“几番屡邀叶国公会猎,总是缘铿一面,只识公谨风范,今日能见国公,真人生之快也,请国公出阵答话!”叶飘零亦出道:“曹公久违了!一别经年,未知古人无恙否?”曹操道:“有劳挂念,侥幸安好,只是国家未固,社稷未稳,终日劳苦,难以安歇。”叶飘零道:“吾与曹公相识汜水关外,十有八年矣,故交非比寻常。今日同为封疆大臣,理当共扶汉室,未知大王何故妄起刀兵?”曹操道:“此国家大事也,孤岂敢以私废公乎?”
  叶飘零道:“既然不免一战,吾等非比世间俗子,岂能比武称雄,刀枪混战,徒教天下人笑话也?”曹操道:“欲知胜负,国公有何妙策?”叶飘零道:“闻公五子仓舒,乃世之天才,不知可在军中?”曹操道:“乱世小儿,欲多经战事方可成才,正随军至此。”叶飘零道:“犬子亦在,何方使仓舒与犬子一较高低?”曹操道:“令郎归尘、逐流,孤亦闻名久矣!孤有一难,至今未得,正欲请令郎为我解之。”叶飘零道:“吾亦有一礼,欲赠令郎。如此来日相见。”当下两边回营。
  第二日,曹操携幼子曹冲,义女飘萍牵一象来到阵前。那飘萍儿乃当年曹操夷陵失利后于巫山丛林狼窝中拾得,深为异之,收为义女,取名曹节,小字飘萍,迄今八岁,正与逐流同年,曹营之中,与曹彰、吕婵、曹冲最是交好。当下曹操道:“此象乃孤征南将军孙仲谋所献,吾儿欲知其重,还盼令郎为犬子解惑。”
  叶飘零闻得,即携归尘、逐流出阵。但见逐流趋步向前,抚摸象腿良久。归尘道:“逐流吾弟,汝能称否?”逐流道:“此事易耳!”令小卒置船于襄水之中,使象居其上,循水线刻于船舷,又牵象上岸,置乱石于船中,即临水线,称其石重,共五千二百八十三斤。逐流儿道:“此即象之重也。”
  众皆大惊。曹操叹道:“令郎聪颖非凡,此法正与仓舒如出一辙!”正欲归阵,叶飘零见那飘萍儿剑眉大眼,虽然年幼,不减英风,心下不由得想起当年的慕容秋水来,暗自伤神,不由得说道:“令郎睿智,犬子焉能相见。令媛亦聪慧冰雪如此,吾有薄礼相赠。”遂令左右端一玉盘送上。
  飘萍儿接了,揭开覆盖绸缎,但见盘中乃一明珠,闪闪发光。上穿一孔,孔道九折,故名黄河九曲珠。珠畔另有丝线,乃乌蚕丝也。叶飘零道:“请系项颈之中,配上如此人物,此珠必更具神采。”飘萍闻得,亦不畏惧,拈起明珠,思忖一番,拾一小砂粒,系蚕丝于上,按入珠上孔中,轻摇微晃,那砂粒自另端滚出,飘萍拉住丝线两端,见曹操点头,便往颈中戴去。
  曹冲忽道:“且慢,吾另有一法。”接过珠来,令军士寻一蚂蚁,将蚕丝粘上,又向珠孔一端涂以蜜糖,着蚁于另一端口爬入,那蚁闻得甜香,穿越孔道,带动蚕丝而出。众曹兵见得,齐呼万岁。
  飘萍斗得性起,逸兴横飞,又出白绢,正方一尺,向逐流道:“汝能将此绢剪成绸环,可套住汝身乎?”逐流笑道:“此何难哉!”接过绢来对折,弯弯曲曲剪了一通,展开正得一环,径长三尺有余。叶飘零挺抢一举,三军亦欢声雷动。
  斗智已毕,叶飘零道:“曹公还有何赐教否?”曹操道:“归尘何不一显身手?莫非螟蛉之子,不敢显功?”叶飘零道:“非也,归尘所学乃是万乘之术,非寻常文武之才也。”即令归尘向前。曹操观之,但见其人天方地圆,头角峥嵘,细眼中微见煞气,年虽幼稚,不敢逼视,双耳及领,鼻尖隆准,隐隐然有帝王之相、霸主之风。曹操一惊,暗道:“此人有叶飘零之量,而比叶飘零能忍,他日必成大器,当设法尽早除之!”口中却赞道:“果然栋梁之材也!”
  叶飘零召回归尘,横枪出马道:“文武相资,理所当然,今曹公既至,何方与孤一争高下,早定胜负,免得大军相接,徒增死伤。”曹操道:“甚好。”翻身上马,执槊欲出。身边众将拜下,齐声道:“自古用兵,非一人之敌也。大王身为万人之上,勇武超群,固所知也,岂可为匹夫之勇,徒使天下兵家耻笑?”曹操仰天大笑,身旁一将出阵,喝道:“叶飘零,汝自恃多力,便与某大战三百回合!”众视之,左护卫许褚是也。
  当下许褚前冲,斜刺里闯出安宁,冷笑道:“荆国公乃万金之躯,与汝主公平起平坐,岂与汝等顽石争雄?”蛇矛挺处,来战许褚。二将盘旋交马,未见胜负,这边跃出曹彰,叫道:“叶叔父,五年前一战,至今犹忆叔父英风,今日重逢,理当请教!”
  叶飘零向前道:“子文,婵儿一向可好?”曹彰躬身道:“有劳师父眷念,吕婵本在洛阳,幽居四载,今日请缨往塞北去退匈奴,已立下许多大功,平日甚是挂念叔父,但盼他日相会。”叶飘零道:“如此多谢子文数年照顾之德。”便上前接战。原来叶飘零忙于政事,疏于武艺。曹彰却终日苦练,兼正年处武艺增长最快之时,二将交锋,叶飘零颇感难敌,心中暗叹:“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关公、翼德虽去,今日又看子文扬威。”
  一旁早闪出太史亨,叫道:“师叔且回,待亨儿来扯黄须!”夹马便出,长戟对短戟,战作一团。叶飘零退下,心想:“亨儿因夺妻之恨,亦是终日苦练,昔年虽非曹彰之敌,今朝却又如何?”但见太史亨双戟倏进倏出,曹彰策马来回冲撞,较之五年之前,俱已大有长进。二将交马一百余合,各自精神更涨。天色已暗,两军鸣金叫回。
  这边安宁困顿多年,满腔怨气尽发泄在许褚身上,口中连连怒吼,手上蛇矛乱搠,许褚暗自心惊,听得后军锣响,如释重负,虚晃一刀,回马便走。安宁欲待追袭,叶飘零出声叫回。当下两军各自还营。
  安宁归来急道:“飘零,吾正欲战许褚以震曹操,何故鸣金?”叶飘零道:“安宁,汝昔日取庐江、攻夏口、破陈登、败吕布,屡出奇谋,数施妙计,世所罕闻,原本一代智将,许褚一勇夫也,与之拼命,能有何益?”安宁道:“既如此,吾自领一军,大张旗鼓,欲取武关。曹操恐后方不稳,必退宛城以观动静,这边乘势掩杀,可胜曹操,如何?”
  叶飘零道:“曹操用兵,彷佛孙吴,纵然退兵,亦必有备,此计未必可行也。”安宁又道:“令人假作寿春告急,以惊其心,吾却趁乱劫寨,如何?”叶飘零道:“操性多疑,吾若伪报此讯,更兼日夜以游兵骚扰,故作拖延之状,曹操必然心疑,此真妙计也。”
  于是令八卦往曹营散步流言。却说曹操正与许褚、典韦商议擒拿叶归尘之事,忽然闻得军中传言,庞统又用火攻,烧得徐晃诸军焦头烂额,合肥、寿春一并失了,心下惊异,急召群臣商议,或有言实,或有道虚,皆无定论,一时难决。这正是:自古用兵不厌诈,两军对阵只需谋。毕竟曹操是否中计,还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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