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围困襄平城。围而不打,将士同患难;成竹在胸,歼敌弹指间这时,正值九月天气,秋雨连绵。魏军将士穿着淋湿的衣服,被关外的秋风一吹,瑟瑟直抖。魏将纷纷请求下令攻城,以求速战速决,不再受这鬼天气的折磨。
司马懿却稳坐中军帐,不急不忙他说:“此时攻城有三不可。敌众我寡,此一不可;敌城坚池深,而我攻城器具不齐备,此二不可;连日大雨,给攻城带来诸多不便,此三不可。眼下,有如昔日与诸葛亮对垒五丈原一样,宜打持久之战——但也不会太久。敌军多,城中粮草必然难以为继。我军兵少,有充足的粮草供应。久围不攻,敌军乏粮,必然军心涣散,待雨停之后,便可一战而胜。”
众将听了,不好再说,各自回帐去了。
但是,过了几日,辽水暴涨,平地水深三尺。将士受不了衣被潮湿之苦,纷纷要求移营防洪,牢骚声声。
雨天,黑的早。吃了饭,司马懿带司马三儿出帐巡营。
走过一座帐篷,听到里面有几个士兵在发牢骚,便停了下“他妈的这鬼老天,让哪个大鸡巴日透了,不住气地下!”
“是啊,这衣裤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实在难受,晚上钻进潮显的被子,一夜也暖不干,睡不成。”
“听说,吕伍长的腿都走不成路了,膝盖又红又肿。赶明儿个打起仗来,可怎么办?”
“大都督也真是。咱们受这般苦,他难道不知道?”
“他坐在高篷大帐里,自然没有风雨之苦,哪里会想到我们?”
司马三儿听到这里,早气地“哗啦”拔出剑来要冲进帐篷。司马懿按住他的手,低声道:“休得胡来!”说罢,撩开帐逢进去。
帐中士卒一见是大都督,一个个骇得噤声不语。
司马懿厉声斥道:“我和你们一样,岂不知泥泞难捱?我的双膝在锥心般的疼痛,身上还出了湿疹,我何偿不想移营到高处舒适的地方?”“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一个士卒低声嘟嚷。
司马三儿听到,火了。冲那士卒吼一声:“你说什么?你们来看!”他过去撩起司马懿的裤腿,说:“都督的腿都肿成啥样了,夜夜疼的睡不着觉,让我用针扎……”说着已泣不成声。
士卒看到都督的膝盖肿的如紫茄子,便一片啼嘘,感动万分。司马懿狠狠朝膝盖上捶了一下,说:“可是,现在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如果公孙渊乘我移营之机突围,我岂不前功尽弃?捉公孙渊在即,坚持就是胜利,谁也不能再提移营,动摇军心。否则,定斩不赦。三儿,把我的狗皮护膝给吕伍长戴上。”
“按我说的办。”说罢他走出营帐,继续巡营去了。
都督令史张静实在忍受不住,来求告移营,话未说完,司马懿怒道:
“我军令已发,岂容冒犯!斩!”
当即斩首,悬于辕门之上,军心才安定下来。
此时,襄平城内景况更惨。辽兵不仅受雨水之苦,更因粮草紧张,而怨声不断,病饿交困。有大胆的将官,便背着公孙渊,试探着夜间派人出城樵牧,或运些粮米。
城外魏军发现,便报于司马懿。司马懿下令,任由他们樵牧背粮。
辽兵干了几次,见魏军并不阻拦,以为一则是天公作美,神灵保佑;二则是魏军大概也被雨水折磨得无了斗志。
公孙渊知道了,似乎看到了希望,便命令全城军民节俭度日,继续坚守,待机而动。
魏营将士几日来只见主帅在帐中终日下棋,既不许移营避洪,又不谈出战攻城,甚至任由辽兵出城樵牧运粮,心中大惑不解,想问又不敢问。
这日,司马懿又在帐中铺开棋盘,对待立两旁的将官间:“今日哪个来与本帅对垒?”
无人答应。
司马懿两下看看,正待再问,有军士来报,说城中有个人要面见都督。
司马懿:“召他进来。”
来人一进帐,便跪下大哭道:“请都督为我家老爷报仇!”
“你家老爷是谁?”
“我家老爷是侍中贾范。”
旁边的军司马陈珪说:“都督,我认得贾范贾侍中。”
司马懿便对来人:“说下去。”
“小人是贾府厨子,混在出外樵牧的人中来见都督。我家主人因反对公孙渊反叛而被杀。都督快发兵为我家主人报仇哇!”
“我问你,城中情况如何?”
“城中军民又冷又饿,怨声连天。有的还说要杀了公孙渊呢。”
“城中粮草确实断了么?”
“那还有假?家家都折了桌椅当柴烧;能吃的都吃了,连狗都杀完了。贼兵有的还偷偷杀了马吃。”
“嗯。”司马懿沉吟片刻,命人取来粮米肉菜,让他去了。
那人一走。军司马陈珪忍不住按住棋盘问:“都督,下官心中有一事,如梗在喉,不吐不快。”
司马懿伸手挪开他按棋盘的手,摆布着棋子,头也不抬地调侃道:“哦,那就有屎拉出来,有屁放出来嘛。”
陈珪此刻可笑不出来,认真他说:“下官不明,昔日孟达反叛归蜀,都督率大军八部并进,火速奔袭,昼夜不停,急攻上庸。仅十多天便攻坚拔城,生擒孟达。现在我军远道征战,不速战速决,反而困在这里一任秋雨淋漓,还纵贼樵牧,实不知都督是何用心。愿乞教之。”
司马懿大笑道:“你在为军司马,竟不懂兵法。昔日盂达谋反,粮多兵少,存粮足可用一年。我军四倍于敌,而粮不足一月之用。从兵力看,以四倍击其一,可谓摧枯拉朽,稳操胜券。从粮草看,以一月对一年,又怎能不力求速战速决?我那时是不计一切同粮草竞争胜利呀!现在,正好反过来。辽兵四倍于我,而粮草远远不及于我,力,之阴雨连绵,不利攻战,何必操之过急?我现在为他们放开一道,任由其采樵放牧,是在麻痹辽兵,给公孙渊造成我军面对坚垒、无能为力的假象,让其安居襄平,坐以待毙。其实,他们出城樵牧运粮,偷偷摸摸,三五成群,也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的。兵法云:‘兵者,诡道也;战者,逆德也。善因事变。’带兵打仗,要机动灵活,因地制宜,有时用勇,有时用智,不可照猫画虎,一概论之。现在若贪小利而强攻,辽兵必死战作困兽斗,我军将遭受不必要的伤亡。不如以逸待劳。我观天文,七八天就会晴了,那时城中已是饥寒交迫,此刻攻城,擒公孙渊尤如瓮中捉鳖,唾手可得了。”
司马懿滔滔一席话,听得众将官眉开眼笑,纷纷翘起大拇指道:“哎呀,想不到都督早已胸有成竹,稳操胜券了!”
“真神明之算呀!”
司马懿对陈珪说:“这就叫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本督在京都就这样决断好了。好啦,你今日让我泄露了天机,就罚你回去催促粮草吧。”
陈硅自感责任重大,高高兴兴领命去了。
司马懿又命夏侯威率五十骑,悄悄劫来出城砍柴的十几个辽兵,让他们脱了湿衣服烤火。这边挑十几个精干士卒换上了辽兵衣服,扛了柴草,混进城去,藏于贾范府中,以作内应。随后又放了那十几个辽兵,给他们柴米,让他们回城。
夏侯威不解。问:“让他们回去,我们的弟兄岂不暴露?”
司马懿笑道:“他们一是不敢报告,二是即使报告了,谅公孙渊找到他们时,城池已经破啦。”
却说魏主曹睿,身在洛阳,心系辽东,随时关注着司马懿的消息。得知大军遇雨,无法攻城,十分焦虑。
武卫将军曹爽出班奏说:“遇雨不战,劳师靡饱,不如召回。”
曹睿是个认定了的事儿就必须办成办好的主儿,他认定司马懿的分析很对,胜利只是迟早的事儿,岂能不战自退?他说:“打仗岂有不花费的?多一点粮响元妨,关键是能平定辽东以绝后患。司马大尉善能用兵,多有良谋,擅临危制变。他说百日可破,现今不过五十日,爱卿勿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