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是一本介于传统演义小说和旧派武侠小说之间的文学巨着,既然是演义类武侠小说,就难免有血与火交融的宏大场面,而且战争此起彼伏,交替出现。
从第一回史大郎率先出场到七十回百八英雄聚义,战斗贯穿全剧始终,男人天性就是喜欢和崇尚战争的,正如女人生来好装扮自己。生于和平年代的我们,既然无法满足金戈铁马的梦想,只能将爱好转移:男性多数喜欢看激烈的世界杯足球赛,这正是应证了一句话“足球是和平年代的战争”!
《水浒》中大大小小的战争、战斗乃至于仇杀斗殴,不计其数。本篇着重讲聚义前晁盖和宋江领导的大型战役。
先说晁盖,如我在《晁盖篇》所说,晁天王可以做我们的好朋友,但是绝对不是一个优秀的领导。晁天王年过不惑,由于一直单身,竟然依旧青春焕发,属于热血男儿一类。热血男儿给我们的印象,多数是冲动大于理性,而晁天王正是这么一种人。
七星劫了生辰纲,事发逃难于石碣村,济州观察何涛率领五百捕快兴师问罪,七雄倚靠天时地利和水军优势,打赢了开篇第一仗。但是此仗晁盖和吴用基本没有参与:三阮率领水军伏击;公孙胜利用天气预报迎风放火,晁盖只是大声吆喝加油助威而已。
上了梁山后,爆发了着名的“逼宫战役”,然而此次战役,立头功的是林冲,其次是吴用,依旧没有晁盖什么事。
江州劫法场是晁盖领导的规模最大、参与人数最多、影响最深的战役。这一仗,晁盖尽遣精锐,大闹江州城,火烧无为军,从而将梁山知名度扩大到全国范围。然而晁盖差点为他的疏忽付出昂贵的学费——他没有安排断后的路径!一行人跟着莽夫李逵乱走直到江边,面对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一筹莫展,要不是张顺率领揭阳镇水军及时前来接应,梁山好汉难免全军覆没。可以说,这一仗虽然胜了,但是侥幸的成分很大。
晁盖这个人,对自己过于自信,我们看到,江州一战,吴用、公孙胜两名军师,他一个也没带。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攻打曾头市,晁盖带了二十个头领远征,但是依旧没有带吴用、公孙胜、朱武三名参谋长中的任何一名!而这次,晁天王的运气就不那么好了,中了“无间道”,惨死在史文恭箭下,成为聚义前唯一一名牺牲的高级将领兼领导人。
晁盖不是个优秀的战争指挥员,宋江也不是。宋江领导的战争,虽然最终都胜利了,但是过程相当曲折,运气占了很大比重:有些是先输后赢,譬如三打祝家庄、大破连环马;有些得贵人相助,譬如攻打高唐州、乔装破华州;有些是下属建功,譬如呼延灼诈降关胜、青面兽游说索超;有些是陷阱立威,譬如绊马索捉董平、护城河陷张清;有些是里应外合,譬如时迁火烧翠云楼、人质大闹曾头市等等。
宋江比晁盖能笼络人心,运气也好得多,一直到百八英雄聚义,他都有惊无险地度过种种难关,不得不说厚黑专家的本事,岂是热血青年所能比拟的!
梁山大团圆后,由于实力已经隐隐和大宋政府分庭抗礼:将军一百零八人,士兵近十万。所以包括陆战两败童贯、水军三胜高俅,都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因为宋末禁军本来就是一支豆腐军,不足为惧。征大辽完全是虚构,抛开不提。但是南征方腊可是真刀真枪的试金石,正所谓实践出真知,同样是以贫苦农民为主的起义军,双方实力就不相上下,宋江虽然最后也侥幸胜利了,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梁山好汉十去其八,伤亡惨重。
所有战役里面,我想详细表述的是攻打曾头市一战。因为这一仗是唯一一场晁宋两位指挥员都参与的战争,是聚义前唯一一场有梁山将领死亡的战争,是唯一一场枪口朝外的对敌战争,同时也是确立宋江——梁山新一代领导人身份的战争!意义可谓重大!
曾头市位于凌州西南,具体方位不详,但是离梁山路途遥远——宋江让神行太保戴宗刺探军情,戴宗去了四五日方回来,按照戴宗日行八百里的平均速度,曾头市大约离梁山直线距离一千里左右,可以说,在交通不便的古代,两地书信来往,快马需要两天。
梁山和曾头市之间的梁子,起源于一匹马:照夜玉狮子马。
宋江同众好汉军马,已到梁山泊边,却欲过渡,只见芦苇岸边大路上,一个大汉望着宋江便拜。宋江慌忙下马扶住,问道:“足下姓甚名谁?何处人氏?”那汉答道:“小人姓段,双名景住;人见小弟赤发黄须,都呼小人为金毛犬。祖贯是涿州人氏,平生只靠去北边地面盗马。今春去到枪竿岭北边,盗得一匹好马,雪练也似价白,浑身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那马又高又大,一日能行千里,北方有名,唤做‘照夜玉狮子马’,乃是大金王子骑坐的,放在枪竿岭下,被小人盗得来。江湖上只闻及时雨大名,无路可见,欲将此马前来进献与头领,权表我进身之意。不期来到凌州西南上曾头市过,被那曾家五虎夺了去。小人称说是梁山泊宋公明的,不想那厮多有污秽的言语,小人不敢尽说。逃走得脱,特来告知。”
梁山上跑的最快的首推戴宗,但是四条腿的照夜狮子马比戴宗还要更胜一筹,日行千里,宋江不能不动心。况且这马还是遥远的金国王子的专用驾乘,属于独一无二的宝马。再兼之当年一丈青追杀宋江,宋江马驽,要不是林教头及时出现,宋江吉凶难卜。这三大原因让宋江食指大动,定下远征曾头市的目标。
宋江在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当然在意!但是这在意是有交换条件的,如果曾头市不曾夺了宝马,哪怕曾家五虎天天在家痛骂宋黑厮,宋江也未必有兴趣劳师远征打没有油水的客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曾头市抢了宋江的东西,所以就不得不面临战争的乌云。
曾头市是个很奇特的地方,说它奇特,因为它不属于大宋政府管辖,它的主权在大金国——也就是照夜狮子马的籍贯地。小说中借戴宗之口说:
“这个曾头市上,共有三千余家,内有一家,唤做曾家府。这老子原是大金国人,名为曾长者(按:即曾弄),生下五个孩儿,号为曾家五虎:大的儿子,唤做曾涂,第二个唤做曾密,第三个唤做曾索,第四个唤做曾魁,第五个唤做曾升。又有一个教师史文恭,一个副教师苏定。去那曾头市上,聚集着五七千人马,扎下寨栅,造下五十余辆陷车,发愿说,他与我们势不两立,定要捉尽俺山寨中头领,做个对头。那匹千里玉狮子马,现今与教师史文恭骑坐……”
曾头市似乎更像是一个租界,宋、辽、金政府管不着的三不管地带,所以能毫无顾忌地发展军事。市内人口众多,曾家五虎和史苏两位教头,都有万夫不当之勇。加之两地距离遥远,在家门口作战的曾头市无疑占有相当大的优势。
最重要的是,段景住盗的马,原本就是金国王子的,这宋朝人偷金国人的东西,作为金国子民,自然有责无旁贷的义务去洗刷耻辱。正所谓“师出有名”,曾头市在道义上,无疑占据了无可争辩的上风。
然而曾头市还是算错了两件事:首先,他们没有把宝马连夜护送回金国,从而失去了金国政府的强力援助兵马;其次,不该编撰侮辱性的口号。
曾头市不像祝家庄,祝家庄其实不想主动惹事,它只是个三村联防的地方武装力量。但是曾头市不是,同样作为地方武装,曾头市惟恐梁山大军不来,竟然教市上小儿们都唱道:‘摇动铁寰铃,神鬼尽皆惊。铁车并铁锁,上下有尖钉。扫荡梁山清水泊,剿除晁盖上东京!生擒及时雨,活捉智多星!曾家生五虎,天下尽闻名!’”这首歌的艺术水准很高,简洁明了,老少皆宜,但是侮辱之意,充斥其中!
如此一来,宋江不想动手也要动手了,因为他也是“逼上梁山”。然而宋江还没有来得及调兵遣将,有一个人按捺不住了,他就是晁盖!
晁盖能够力排众议去打曾头市,源于两点:一,段景住为了进身,宝马献给宋江而不是他晁盖!竟然还说“江湖上只闻及时雨大名”!是可忍孰不可忍!二,前番三打祝家庄,祝家庄没有叫小孩唱歌侮辱梁山,只是在庄门口挂了一副对联“填平水泊擒晁盖,踏破梁山捉宋江”而已,虽然也很无礼,但是比歌谣,还是文明很多,况且提及的两人是梁山的一把手和二把手,倒也算了。可恨曾头市竟然将墙头草吴用也带了进来,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晁盖面临两大挑衅,能不义愤填膺么?!
晁盖点那二十个头领中,林冲、杜迁、宋万是梁山元老,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白胜是参与黄泥岗战役的心腹,呼延灼、徐宁是新近上山的降将,不属于宋江一派,杨雄、石秀属于线人性质,宋江一直未加注意,孙立、黄信一直被宋江打压,邓飞、欧鹏、杨林都是顺路上山的好汉,也很难算宋江的心腹,张横曾经恐吓宋江,记忆犹新,唯一可以确定是宋派手下的也只有穆弘、燕顺两人,但这两人平时也不是很受宋江重用。
晁盖统领了一帮“自己人”,不需要军师,只带了五千人马就出发了。这个阵容,和占据主场便宜的曾头市比起来,甚至还略逊一筹!
两军阵前相遇,曾头市果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晁盖如此神勇,也只是斗个平手而已。这时候,求胜心切的晁盖犯了个原则性错误:没有听林冲的忠告,误信人言,半夜去劫营!
林冲的实战经验是相当丰富的,作为前禁军教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晁盖只不过是东溪村长,要问统兵打仗,自然不是强项。可以说,在没有军师的情况下,林冲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人物!但是可惜的很,晁盖没有去珍惜!假如上天能够给晁盖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想晁盖一定会对林冲说:“我错了!”
晁盖为他的错误付出血的代价,成为聚义前唯一一个牺牲的头领,梁山远征军也吃了个大败仗,折损将近一半。
晁盖死了,留下个“谁捉住杀死我的人,谁就是梁山新领导人”遗嘱。宋江内心很矛盾,既高兴又气愤,高兴的是自己终于有机会转正了,痛恨的是还要参加领导人资格考试。在装模作样痛哭一把后,宋江随即将“聚义厅”改成“忠义堂”,又将梁山人事进行了大变动,当做完这一些以后,他需要做出报仇雪恨的模样:
一日,宋江聚众商议,欲要与晁盖报仇,兴兵去打曾头市。军师吴用谏道:“哥哥,庶民居丧,尚且不可轻动,哥哥兴师,且待百日之后,方可举兵。”宋江依吴学究之言,守住山寨,每日修设好事,只做功果,追荐晁盖。
很明显,宋江对曾头市是又爱又恨:它除去了自己最大的上司,但是也成为自己能否成为梁山新领导人不可逾越的天堑!吴用很了解宋江的心事:此时刚败未久,人心思变,对方士气高昂,实在不适再次远征!因此借口“居丧不可远行”,一来养精蓄锐,二来仔细打听曾头市底细。
从第六十回晁盖打曾头市到六十八回宋江打曾头市,中间相差了整整八回的篇幅。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宋江不停地做两手准备:一,继续立功,建立自己的政绩工程。二,明里暗里打听曾头市最新动态。
晁天王归天后,宋江做的大事有:智赚玉麒麟、降伏关胜及其羽翼,收纳安军医,犒赏三军搞阅兵。宋江不断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既对将军大肆施恩,同时也对士兵略加小惠,梁山上下对他可谓交口称赞,如此而来,宋江为巩固自己地位的道路上,越走越平坦。
宋江为什么给自己搞个竞争对手卢俊义?表面上看,是多么公平合理!但是深究起来,一来卢俊义的资历,远远不能对宋江构成威胁,而事实也证明,卢俊义是多么“识相”!二来,晁天王最得意的战绩就是劫了北京梁中书的十万贯生辰纲,但是宋江不一样!他直接就破了北京一城!影响力比起来,相去不可道里计!
当宋江做完所有这些后,消灭曾头市已经到了议事日程上。曾头市也不是聪明人,竟然让郁保四再次劫了宋江的军马,此时兵强马壮的梁山已经可以对曾头市完完全全说“不”了,战争时机已经成熟!
段景住备说(再次)夺马一事,宋江听了,大怒道:“前者夺我马匹,今又如此无礼。晁天王的冤仇未曾报得,旦夕不乐,若不去报此仇,惹人耻笑。”吴用道:“即日春暖,正好厮杀。前者进兵,失其地利,如今必用智取。”宋江道:“此仇深入骨髓,不报得,誓不还山。”吴用道:“且教时迁,他会飞檐走壁,可去探听消息一遭,回来却作商量。”时迁听命去了,无三二日,只见杨林、石勇逃得回寨,备说曾头市史文恭口出大言,要与梁山泊势不两立。宋江见说,便要起兵,吴用道:“再待时迁回报,却去未迟。”宋江怒气填胸,要报此仇,片时忍耐不住,又使戴宗飞去打听,立等回报。
宋江连派时迁、戴宗两名最出色的间谍,顺利窃取了第一手详细材料:曾头市扎下五个大寨,曾家五虎和史苏两位教师分别坐镇,静候厮杀。
宋江和吴用开始有针对性地分组活动了:
曾头市正南大寨(次子曾密把守),差马军头领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荣,副将马麟、邓飞,引军三千攻打
曾头市正东大寨(四子曾魁把守),差步军头领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副将孔明、孔亮,引军三千攻打
曾头市正北大寨(长子曾涂、副教师苏定把守),差马军头领青面兽杨志、九纹龙史进,副将杨春、陈达,引军三千攻打
曾头市正西大寨(三子曾索把守),差步军头领美髯公朱仝、插翅虎雷横,副将邹渊、邹润,引军三千攻打
曾头市正中总寨(幼子曾升、村长曾弄把守),都头领宋公明,军师吴用、公孙胜,随行副将吕方、郭盛、解珍、解宝、戴宗、时迁,领军五千攻打
合后步军头领黑旋风李逵、混世魔王樊瑞,副将项充、李衮,引马步军兵五千,面对曾头市前锋史文恭的溃兵。
卢俊义率领燕青,领兵五百,平川小路埋伏(吴用之意)。
后援部队:关胜、徐宁、水火二将。
此次梁山比第一次远征,人数多了何止一倍!第一次远征,晁盖带了五千人马,连自己二十一个头领;二次远征,宋江带了两万两千五百人!大小头领三十五人,包括正副两名军师!可以说,此次远征,那是美英以雷霆万钧之势欺负伊拉克啊!这支部队,有马军勇将,有步兵精锐,有间谍系统骨干,有青年近卫军首脑,有野蛮军团,有断后人员,有强力增援,有卧底人质。怎么看也是一场有胜无败的毫无悬念战争!想输都困难啊!
曾头市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功臣郁保四当作人质送给对方,宋江利用攻心计,成功瓦解了郁保四的心理防线,和祝家庄之战一样,里应外合之下,顺利打破曾头市,而头号通缉犯史文恭,宝马虽好,却依旧逃不脱卢俊义的暗算。但是郁保四也没有获得好下场,名列倒数第四位,主要工作是抗大旗,人如其名,落到一个相当郁闷的地步。
宋江破了曾头市,卢俊义虽然立了首功,但是他知道,自己远远不能扞动宋江的地位,在数度“谦让”后,宋江理所当然地做上老大的位置,卢俊义当了二把手,也是名义上的“老大”,既成就了晁天王的遗嘱,又符合了广大头领的愿望,估计除了燕青不愉快外,没有任何人反对。
曾头市一战后,梁山已经如日中天,从被动应战到主动出击,在收伏了董平张清等人后,梁山终于宣告成熟,进入了全书的最高潮部分:排名次。
曾头市一战,确立了宋江领导人身份,为全书的基调埋下深深的伏笔。其实曾头市之战,和中国历史上着名的“汉武帝远征大宛国”很相似。
汉武帝刘彻是一个着名的好马人士,公元前104年,汉朝出使西域的使者回报:西域大宛国贰师城出产汗血宝马,乃是马中之王。汉武帝用千两黄金加同马身等大的金马来换,遭拒绝。刘彻旋即命令大将李广利劳师远征,第一次数万汉兵经过长途跋涉,十存一二,被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宛国击败;刘彻大怒,再次征兵十万,牛马骆驼共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一路西去,虽然经过饥饿、缺水、流沙、土匪和猛兽等天灾人祸,最后仅有三万汉兵兵临大宛城下,但弱小的大宛国还是无力反抗,城中贵族谋杀了大宛国王后献城,李广利顺利班师。此次战利品主要包括好马几十匹,中马三千匹,满足了汉武帝好大喜功的癖好。
曾头市和大宛国很相像,都是祸起宝马,都是对敌战争,都是敌师远征,而结果也出乎意料地相似:被强大的外来势力消灭了。宋江隐约就是梁山的土皇帝,一个好大喜功的封建皇权支持者。
曾头市被破后,全市自然遭受了报复,但是梁山大军班师后,一路经过的州县秋毫无犯。宋江破了东平东昌两府,做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打破东平后,除了程太守一家和妓女李瑞兰一家被杀外,其余百姓不许侵犯;破了东昌,不仅不杀任何居民,连太守都由于平日清廉,饶了不杀。
宋江已经知道,梁山社区成熟了,需要招安了,既然曾头市确定了自己老大不可动摇的位置,自然要给后续的招安工作埋下伏笔,所以在无数次的战争后,终于进入了难得的和平状态。这是形势的需要,也是历史的必然。
爱情和友谊
社会是由男人和女人有机融合而成的,人和人之间的交往,难免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爱情和友谊是人类社会亘古不变的两个永恒话题。梁山虽然男多女少,打打杀杀占了日常主要工作,但是爱情和友谊,依旧在这片貌似枯涸的池塘里绽开出绚丽多彩的花朵。
梁山好汉婚姻状况如何,小说中语焉不详,明确结婚的计有宋江、花荣、徐宁、秦明等,绝对未婚的有吴用、公孙胜、鲁智深、武松、史进、李逵等,丧偶离异的有林冲、卢俊义、安道全、杨雄等,其他人,要么简单说“取了家小上山”(家小未必就特指妻子),要么就干脆绝口不提。我猜测成家和单身的,大约对半分成。
《水浒》是一本主要写给男人看的书,但是不代表完全是给男性阅读,书中对于爱情描写,虽然不多见,但是还是有迹可寻。
施耐庵估计年轻时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失恋过程,心灵受到难以愈合的创伤,这次不成功的爱情经历,使他对大多数年轻女性抱有深深的成见。我们看到,在《水浒》这本书中,女性多数是反面教材,硕果仅存的几个好人,也基本得不到好下场。粗略分类的话,大约有:淫妇、悍妇、骗子、牺牲品四大类,唯一善终的只有林娘子的使女锦儿和张清的妻子琼英两人。
淫妇系列:这个系列是最广为传播的,包括潘金莲、潘巧云、阎婆惜、贾氏四人。
悍妇系列:这个系列主要包括顾大嫂、孙二娘、白秀英三人。
骗子系列:这个系列人物也只有三位:刘高妻、李瑞兰、迎儿。
牺牲品:这个系列主要包括扈三娘、林冲娘子、李师师、金翠莲、花荣小妹、程万里千金、玉兰、李巧奴、金芝公主等,阵容相当鼎盛。
先说淫妇系列。这个系列是施耐庵刻画最传神的,四大淫妇各有各的手腕,各有各的计谋。潘金莲药鸩亲夫,潘巧云背夫偷情,阎婆惜贪婪无度,贾氏女目光短浅。她们不约而同地背叛了自己的丈夫,有些是主动的,有些虽然是被动的,但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身陷泥潭,不可自拔。千古以来,有很多文人墨客为她们“翻案”、“平反”,诉说她们“追求爱情”的苦衷以及“悲惨”的命运,但是我一直认为:她们完全是咎由自取,不值得丝毫同情!
这四个人里面,潘金莲无疑最具有代表性(施耐庵和潘姓人有仇)。潘金莲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原先是清河县大户使女,因受不了男主人的性骚扰,向女主人举报,被怀恨在心的男主人报复性嫁给残疾青年武大郎为妻。潘金莲结婚后,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丈夫硬件设施不够完善,但是武大郎是个相当顾家的好男人,整日辛苦就为了老婆能吃好一点,穿好一点,所以生活应该比整天担惊受怕的丫环生涯要舒心的多。如果潘金莲能够老老实实本份做人,到她撒手西去那天,估计都能建块贞节牌坊,弘扬一下伟大的情操。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小叔武松的出现而改变。面对高大挺拔英姿勃勃的小叔子,潘金莲古井死水一般的心泉泛起圈圈涟漪。如果潘金莲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将这种爱慕转化成对武松的关心和爱护,“长嫂如母”,想必武松会永远感激在心,那么这一切都将成为一段千古佳话。
但是潘金莲算错了一件事:她幼稚地认为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毛病,以为凭自己的出色外貌身材,完全可以吸引武松的注意力,进而两人私奔,效仿司马相如卓文君,做一对快乐的情人终老。潘金莲为她的幻想付出不小的代价,她心动的只是一见钟情的感觉,而没有深入了解武松的性格,所以当她轻率地表达自己的感受的时候,遭受了人生最大的迎头痛击:
那妇人起身去烫酒,武松自在房里拿起火箸簇火。那妇人暖了一注子酒来到房里,一只手拿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肩胛上只一捏,说道:“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冷?”武松已自有五分不快意,也不应他。那妇人见他不应,劈手便来夺火箸,口里道:“叔叔,你不会簇火,我与你拨火,只要一似火盆常热便好。”武松有八分焦燥,只不做声。那妇人不看武松焦燥,便放了火箸,却筛一盏酒来,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盏,看着武松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武松劈手夺来,泼在地下,说道:“嫂嫂休要恁地不识羞耻!”把手只一推,争些儿把那妇人推一交。武松睁起眼来道:“武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没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廉耻,为此等的勾当。倘有些风吹草动,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的是嫂嫂!再来休要恁地!”
潘金莲挑了个好时节来表白:十一月初冬天气,彤云密布,大雪纷飞,时值中午,街道一片静寂,正是“雪夜闭门读禁书”无人干涉!此时告白,不仅有情趣,而且极安全。潘金莲从约见武松开始,一直称呼他“叔叔”,语气相当恭敬,武松虽然浑身不自在,但是看在这声“叔叔”的面上,强行忍耐。潘金莲如果聪明三分,懂得见好就收,双方都能下台。然而当潘金莲连说了十二个“叔叔”后,突然改口挑逗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盏儿残酒。”武松终于按捺不住了!此时此刻,既然潘金莲已经没有亲属观念,有违家庭伦理,他武松也没有必要再忍耐了,于是拍案而起,连声痛骂。正是这从“叔叔”到“你”的微小差别,导致了悲剧根源的产生。
潘金莲被骂晕了,埋下仇恨的种子,出于报复,不久便投入到大色狼西门庆的怀抱,进而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深,犯下故意杀人不可饶恕的罪恶。潘金莲属于崇尚爱情的人士,当她生命中出现白马王子的时候,命运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不仅已经是有夫之妇,而且这白马王子是丈夫的亲弟弟!当这个理想的肥皂泡破灭后,她不是安贫乐道宠辱不惊,而是变本加厉地报复他人,最终自己也得到应有的惩罚。当武松钢刀插进潘金莲胸膛的那一刻,西门庆毫无察觉,搂着歌妓狮子楼头喝花酒,潘金莲不仅没有看清武松,同时也没有看明白西门庆!所有为她“追求爱情”辩解的理由,那一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潘金莲可谓罪有应得。
潘金莲的错误,不在于她向往美好爱情的权利,而是在她心中,“性”远远大于“情”,她和西门庆的苟且,一半是看在西门庆显赫的社会背景,更重要的一点,西门庆的外在魅力远远超过武家兄弟,武大郎自不必表,而凶巴巴的武松,潘金莲和他相处久了,也会不满足存在暴力倾向的家庭,所以退一万步假设,即便潘金莲能和武松走到一起,将来依旧会产生裂痕!潘金莲内心是相当有野心的,她需要的是有丰富性经验和高超性技巧的富贵官人,而不是正气满怀刚毅果敢的打虎英雄!至于“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格外入不了她的法眼。潘金莲的悲剧源于她自身的贪婪欲望,当这种欲望令她利令智昏的时候,种下什么样的种子,也将收获什么样的果实,怨不得旁人。
悍妇系列的顾孙二女如我在《孙二娘篇》和《顾大嫂篇》所述,她们都是不折不扣的野蛮女友,张青和孙新是梁山上为数不多的受气包、气管炎,不必多表。倒是白秀英这个女人,颇有些看头!
白秀英的故事,在《雷横朱仝篇》曾有所描述,她是山东郓城新任县令大人的相好,也是为了“爱情”,从首都东京来到山东郓城发展演艺事业。白小姐在首都娱乐场所里,算不上什么大腕歌星,充其量也不过是半红不紫的三流小演员,比龙套角色强点有限,但在郓城地界还是很有号召力的!经常开个人演唱会而且场场爆满!深刻体现了“人民需要艺术,艺术更需要人民”的崇高品质。
白小姐的歌喉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满足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猎奇心理,所以她能成为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但是不幸的是,当她遇见白道上的带头大哥雷横听霸王戏的时候,没有选择忍气吞声甚至笑脸相迎,而是老虎头上拍苍蝇,竟然大肆讥讽,态度相当不端正。更有甚者,白小姐的父亲兼经纪人白玉乔,更是脾气大于白歌星,对雷警长出言不逊,直接侮辱了雷警长的人格。雷警长江湖人称“雷老虎”,在郓城地面上向来说一不二,跺跺脚都能地动山摇的厉害脚色,能受你们这两卖艺的戏弄?于是乎老拳一伸,大脚一扬,白老头顿时唇破齿落。
由此而来事情闹大了,白小姐咽不下这口气,告了枕头状,原告代替执法机关,将堂堂的郓城刑警副队长绑在法院门口供大家免费参观。雷警长“执法”了大半辈子,最终竟然落得“作茧自缚”,成为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如果雷警长绑两天释放也就算了,可叹的是,当雷横寡母前来干涉这场不公平的判决的时候,白小姐终于找到可以欺负的对象:你雷横打我老爸,我白秀英就打你老妈!咱俩谁也不欠谁!
白小姐不明白顺坡赶驴的好处,她做了江湖上最不该做的事:赶尽杀绝!如果她不出手打雷母,估计一点事也没有,但是当这个绣花枕头失去理智,想“将报仇进行到底”的时候,触犯了雷横可以接受的不平等条约的最底线。雷老虎霎时间真气上涌,内力大增,一举打通任督二脉,挣断绳索,一枷将白秀英打得脑浆崩裂,从而将自己也送上一条人生不归路。
白秀英空有聪明面孔,却完完全全属于“败絮其中”人物,她以为有县令做靠山,就可以为所欲为,随便藐视法律的尊严,任意践踏他人的人格,白小姐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拥有特权,可以凌驾在大宋政府法律法规之上,成为特殊身份的人物。白秀英为她的想当然耳付出生命的代价,一直到死都不明白。
白秀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蠢蛋!孙顾二女,虽然野蛮,但那也只是仅仅局限于家庭内部,在外面她们还是相当配合丈夫的“表演”的。而白秀英,不仅没有好好配合情人的行政工作,反而给他带来无限的麻烦,她想做一个成功的悍妇,只是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远远超出了悍妇的范围,跨入到“泼妇”的范围,所以当她再次大施淫威的时候,物极必反送了卿卿性命也就不足为奇了。
骗子系列的三个女人身份很有意思:刘高妻是朝廷命官的元配;迎儿是公务员妻子的使女;李瑞兰是性职业者。三个人有身份高贵的,有平凡的,也有卑微的,涵盖了当时北宋社会的三个阶层。
这三个人,虽然身份不一,但是都从事了不光彩的经历:骗人。但路径也略有不同:刘高妻恩将仇报,等同骗人;迎儿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配合潘巧云欺骗杨雄;李瑞兰却是心存良善,本想照顾情人史进,但是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加之老鸨的威逼,临危变节,成为可耻的叛徒。
这三个女人,作为贵妇人,却主动害人,而地位低下的婢女和妓女,却是被逼无奈下协同骗人,不得不承认施耐庵这么写确实是大有深意。而她们的结果也如出一辙,成为好汉们的刀下之鬼。
江湖好汉,吃得打,也吃得骂,但是万万不能被欺骗。不管这种欺骗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们都时刻铭记在心,当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们就会加倍补偿。梁山好汉中,其实真正的英雄大侠并不多,在这个充斥小市民的团体,有很多人是心胸狭窄的,睚眦必报也不足为奇了。
牺牲品系列人数最多。属于战利品的有扈三娘、程万里千金,成为利用对象的有李师师、花荣小妹,完全是悲剧人物的有林娘子、玉兰、金芝公主,成为弱肉强食者的猎物有金翠莲,咎由自取者有李巧奴。
这个系列的女子都很漂亮,有些不仅内秀,而且外在美也很突出,譬如梁山“山花”扈三娘。但是她们全部没有好结局:要么郁郁一生,要么死于非命。
扈三娘嫁给五短身材的色狼王矮虎,想必是大大不愿意的;程小姐全家被丈夫杀死,自己是弱质女流,除了背后饮恨吞声,别无他法;李师师成全了梁山和大宋政府的一切恩怨,最终依旧要倚门卖笑为生;花小妹巧妇伴莽夫,幸福指数大打折扣;林娘子是为数不多的正面角色,最终夫妻分离,投缳自尽;玉兰无意间成为帮凶,最终丧命;金芝公主空为“金枝玉叶”,附马爷柴进却是个白眼狼,自己自缢身死;金翠莲被骗财骗色,要不是鲁智深和赵员外的出现,终生将以泪洗脸;李巧奴缺乏职业道德,被张顺一斧砍翻,成全了“斧头帮”的战绩。
这个系列不管是正面赞扬的,还是反面批判的,全部都不尽如人意。她们大半有自己的婚姻,但是多数没有爱情的成分,即便有少数是夫妻恩爱的,最终也要将其狠狠拆散。牺牲品正如其名,不愧是爱情的牺牲品,施耐庵看不得美好的爱情,无论如何也要将其破坏殆尽方才心满意足。
纵观小说中出现的女性人物,竟然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这恐怕就不是简单的一句“给男人看的书”所能解释的。施耐庵对女性的偏见导致了他的傲慢,将这种“男权思想”深入到作品内部,这点需要我们时刻注意。当然,小说中的女性角色也不是一无是处,林娘子的使女锦儿最终难得的获得好归宿,嫁作寻常妇,算是独一无二的好结局,大约也是对林冲悲剧英雄命运的一种变相补偿吧。而琼英,虽然自己寿终,但是丈夫张清战场牺牲,算起来,大约也算不得完美无缺。
再说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谊。
梁山好汉中,除了亲兄弟组合,结拜兄弟现象屡见不鲜,譬如各个结盟小团体,他们在上梁山之前,就已经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再比如宋江,他最喜欢和人攀交情,而结拜成异姓兄弟也是其屡试不爽的好法宝,在柴进庄上,没有和柴大官人结拜,反而和潜力股武松拉上交情;江州看见戴宗和李逵,对于前者倒也罢了,对于后者简直是着意结纳的很,十两银子就收买了其一生的愚忠;至于对林冲、鲁智深、关胜等人的巴结,更是有目共睹。当然宋江需要的是强力外援,换作周通、时迁等人,宋江是不屑一顾的。宋江的这一点,很像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的作风,结“义社”兄弟收为己用。
但是这种“兄弟”的含金量也乏善可陈的很,宋江征方腊,面对兄弟们纷纷丧生的不妙境地,多数情况下是不以为然的,他需要的只是结果,而不是过程!只有在心腹张顺殉国的情况下,才悲从中来,到西湖边哭祭了一番;宋万、刘唐的死,宋江也装模作样地哭拜了,但那场戏更像是一场商业表演秀,做给幸存的兄弟们看而已。
所谓上行下效,其他人也未必好哪里去。少华山的朱武,面对史进、陈达、杨春三名铁杆兄弟的同时牺牲,没有悲痛欲绝的样子;秦明战死,大舅哥花荣也没见什么表示;周通阵亡,同伴李忠是撒腿就逃;石秀送命,也没见杨雄大哭一把;征方腊结束后,幸存的燕青、李俊、童威、童猛,先后毫不犹豫离开大部队寻求发展。
梁山好汉,并不是铁板一块,还是存在严重的小团体现象。当然,重情重义的好汉也不是没有,譬如彭玘之与韩滔、张清之与董平,他们都是为给搭档报仇,无端送了自己的性命,虽然义气深重,有组织,但无纪律,死得相当可惜。
梁山好汉中,最看重友谊的有三个人:鲁智深、林冲、武松。
鲁智深是最深情的人,他对林冲的兄弟友谊甚至超过亲兄弟的范畴,两人英雄相惜,肝胆相照,鲁智深为了林冲,粗人竟然也变得精细起来,野猪林那一场戏,只有心细如发的人才能构思策划并付之行动。而鲁智深对史进的友谊,从渭州酒楼上,史进大方地取出十两银子的瞬间,就牢不可破地拴在了一起。鲁智深虽然是出家人,但是完全没有出家人该有的“避世”思想,他依旧是热情仗义的好打抱不平的大侠,一个友情至上的率真男儿!
林冲是个相当内敛的人,他将友谊深深埋藏在心里,他的外表冷俊,但内心灼热如火,他也重情重义,他在梁山上唯一的知己,就是鲁智深。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鲁智深结成好友的人,人品如何,也可想而知。
武松和林冲又不一样,武松是个头脑相对简单的热血青年,别人对他一分好,他会十倍报答。宋江和他结拜,他为宋江的“登基”立下汗马功劳;张青孙二娘的生意很为人所不齿,但是武松能毫不犹豫和他们结拜;施恩别有用心利用武松的力量,但是施恩落水溺亡的时候,武松也大哭了一场;林冲患病了,残疾的武松照顾他终老。可以说,武松之所以得到广大读者的厚爱,和他的敢爱敢恨的性格有很大联系,假如武松不是那种“恩怨分明”的汉子,他也必将淹没在百八人群中,凸显不出自己的个性。
有趣的是,鲁智深、林冲、武松三人不约而同将六和塔当作最后的归宿地,他们全部看透彻了鸟尽弓藏的结局,只有在钱江怒潮之畔,才能体会金戈铁马的倥偬岁月。重情谊的他们,选择了同一地终老,信守了梁山兄弟的情分,避免了被黑暗的政府势力暗算的可能,算是个不错的光明结局。
当然,夫妻组合和兄弟组合,譬如孙二娘夫妻、张横张顺兄弟,由于其特殊的关系,深情厚谊也就不难想象了。燕青和卢俊义、石秀和杨雄也是为人津津乐道的优秀组合,只不过在小说后期,一个撇下主人隐居,一个阵亡毫无表现,多少让人觉得有点遗憾。当然像李忠和周通,那标准的属于反面教材。
梁山勿宁说是一个起义军,更像一个成熟的社区,一百零八人互为股肱只不过是美丽的肥皂泡而已,他们之间有真挚的友谊,也有漠然的关系,更有无耻的利用。团结就是力量,力量来自自身,当这种团结只占据了一小部分的时候,它的未来前途也可以预料得到,梁山即便不毁在高俅等人的阴谋诡计下,日后也会毁在赵构、秦桧等人的手里,这是完全可以预知的事实,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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