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忽然一颤,隐隐传出一声夜雾般的叹息
十字坡上,那棵葱在一瞬间枯萎
孙葱花目击了张不太白变化的全过程。
她越看越惊心、越看越灰心。
她无数次逼令自己立即走开,但她已是一株长在黑泥丘后的痛苦的植物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张不太白会向自己奔过来。
逃!快逃!
多年以后,再回想那一颗,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是不能逃、不舍逃,还是不甘心逃,总之,她竟然没有逃开,甚至连目光都没逃开。
她要看到张不太白看自己的目光。
于是,她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切:诚挚、坚定、炽热。
可就在目光刚刚对视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同时狂呕起来。
孙葱花已经不能容忍丝毫的不恶心,而张不太白则已经无法接近任何的不洁。
他们不但狂呕,还无法自制地向后退避。
已经退开一丈远了,剧烈的恶心却愈发翻肠绞胃起来。
他们都明白了:只要还能看见对方,这痛就不会消除。
他们只能退,再退,继续退,直到终于看不到对方。
可是那痛却丝毫不减。
他们再次明白:只要还想着对方,这痛就不会消除。
既然如此,痛,就痛吧。
虽然这么久以来,他们真正的对视只有一瞬间,但这一瞬间足抵平庸的千万年。
这一眼告诉他们:并不只有自己甘心情愿这痛,他们是在一起痛,并且将一起痛到永远。
这痛继续逼迫着他们一直向后退,他们就一直向后退。
距离越来越远,思念越来越炽,痛也就越来越烈。
最后,可能只有嫦娥才能看得到:
在地球的北极站着一个俊美的少年,在地球的南极站着一位丑陋的少女。
他们脸上拧着相同的痛,眼却都望着月亮,露出隐藏在疼痛背后的会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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