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西游新记》的创作
《西游新记》在《智慧树》杂志上连载了两年多以后,最近已经登完。小说的内容,是描写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三位中国人民熟悉的神话人物去美国留学,学习科学的故事。这三位习惯于小农经济社会的主角一旦处于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之中,长期接受东方传统教育的“出家人”突然置于尖端科学的熏陶之下,其冲突、矛盾是可想而知的,无穷的笑料自然滚滚而来。
然而追求笑料并非我的目的。我之所以采用了“准神话”(这个名称文学词典上找不到,也是我杜撰的)这一形式,其目的是想探索一下科学文艺所应具有的民族风格,我认为我们民族是具有这种传统的。夸父逐日、嫦娥奔月等优美的神话,已经具备了在当时的科学水平上用文艺形式来解释自然现象的萌芽条件。《列子》里所记周穆王与机器人的故事,我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一篇有关智能机器人的科学幻想小说。在以后的历史时代中,广大的中国人喜闻乐见的文学作品,或以情节见称,或以幽默取胜,从内容到形式,有很多精华是我们今日创作科学文艺作品时可以借鉴的。
现在有的科学文艺作品,往往洋味太重,书本气十足,情节简单,语言无味。我认为中国科学文艺如果要有自己的特点,要在世界文坛上争得应有的一席之地,应该注意植根于民族文学的肥沃土地之上。普遍性见于特殊性之中,国际性寓于地方性之内,这是一条辩证的道理,在从事科学文艺的创作中也是不应该忘记的。
《西游新记》是一部幽默小说,幽默是一个民族文化修养的表现,在我国也是源远流长,历史悠久。过去人们往往以为古代的“圣人”都是板着脸说话的,其实《孟子·离娄章句下》中“齐人有一妻一妾”的故事,就是用辛辣的笔调讽刺了那种爱慕虚荣,上馅下骄的典型。司马迁作《史记》,在其中专门写了一章《滑稽列传》,记载齐国的淳于髡、楚国的优孟、秦国的优旃等人如何用“滑稽”批评君王,魏国的西门豹如何用“滑稽”战胜迷信,为民除害的故事。我希望将一些科学的道理(包括社会科学的道理)用幽默的笔调写出,也是考虑到中国人民是懂得幽默、也需要一点幽默感的。
自从1981年从美国回来以后,我发表的科学幻想小说很少,但其中的《世界上第一个机器人之死》、《石笋行》等,都是采用的带民族风格的题材,而《西游新记》则是另一次新的尝试。既然是尝试,就可能存在很多缺点、错误,我虚心的等待读者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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