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甄宝玉因为有事到平安州去,只带了包勇一个人上路主仆二人轻身骑马,连夜兼程,三天便赶回来了离城七八里地,时已二鼓,不能进城那地名紫檀堡,不多几家人家时又天阴,飞起雪来,只好就近便些的人家借宿一宵,次早进城了
包勇看见一家房屋虽不甚大,却还齐整,便下了马上前去叩门
有个小厮出来开门,包勇道我们爷赶不进城,天又下雪了,路上很不好走,要借你们这里住一夜,明儿该多少房钱照数给你就是了小厮道我们主人不在家,你们是那里来的呢?包勇道我们爷是翰林院衙门里的官儿,因有要事出门去了两天,今儿赶着回来,已经迟了,天又下雪,路上滑的不好走,要不然还怕没地方住么?小厮道我们主人是不在家,等我回声奶奶,看使得使不得?我就出来,你老且请坐一坐小厮进去了,不一时,出来道我已回过了,我们奶奶说,天迟了,要是城里早已下过梆子了,天又下雪,实在难走,借住一夜什么要紧的事呢请你们爷到里面坐罢包勇随即出来甄宝玉下了马小厮便领着到后边客屋内炕上坐了,点了蜡烛,倒了茶来包勇便把马牵进来,小厮又指引他地方儿拴好了,上了草料,便和小厮在前边屋里,一块儿喝茶去了
甄宝玉在客屋内坐着,看那房屋虽不甚大,却收拾的倒十分精雅,四壁挂着字画斗方,琳琅满壁甄宝玉便下炕,站起身来闲看,只见那些字画都是时人有名缙绅之笔暗想主人是谁呢?看来这人竟很不俗因又细看斗方内中,却有一张是贾宝玉的,上面款上写着书赠玉函贤友,因看别的字画落款的上头,也是玉函贤友猛然一想,记得有个蒋玉函,是个戏子,想必就是他了因向着字上连连的点头儿忽然,屏后走出一个丽人来,上前一把拉了甄宝玉的手道我的爷,你是怎么的,这两年是到那里去了?你好狠心啊,人家活活儿的都给你坑死了呢!说着,眼泪直流甄宝玉吓了一跳,忙摔了手,说道这是怎么着,你是认错了人了?那妇人道二爷,你不认我了么?想是怪我走错了路了,这都是太太和姨太太做主的,教我也没法儿埃说着,越发哭起来了包勇听见,赶忙上来,已看见了,便道原来是袭人姑娘,你错认了,这是我们家的宝二爷,不是贾宝二爷
原来袭人听见城里的爷们赶不进城在这里借住,便走到屏后张看先一见了甄宝玉,便欲出来,又犹恐不真况且,听见贾宝玉是出了家的,穿戴又不同,正在狐疑及看见他对着贾宝玉写的斗方儿点头,这是他见了自己的笔迹意思,可一定无疑了,故出来拉住了他痛哭及自听见包勇说,不是贾宝二爷,便道我原知道是真宝二爷,不是假宝二爷怎么二爷都不认我了么?包勇道袭人姑娘,你好糊涂啊!这是我们甄府里的甄宝二爷,你说的是贾府里的贾宝二爷我们宝二爷是中了进士,现做翰林院编修,奶奶娶的是李氏,就是贾府里珠大奶奶的妹子,袭人姑娘,你也该知道的啊!又向甄宝玉道这袭人姑娘,原是贾府里宝二爷屋里的人,想是因宝二爷出了家,故嫁到这里来的因见我们二爷同贾府二爷面貌相同,故错认了
袭人听了,前后一想,果然不差包勇已经回到甄府去的,李绮已嫁了甄宝玉的往常虽听见说甄宝玉面貌相同,却没见过,此时错认了反倒弄的脸上下不来,满脸飞红,只得上前给甄宝玉请安,道才刚儿冒犯二爷,不要见怪甄宝玉欠身道我这面貌原和贾世兄一样,怨不得错认了我们今儿在这里打搅,心下就不安,明儿再谢进去罢袭人道了安置,便进去了
包勇把铺盖打开,铺设停当甄宝玉胡乱住了一宵,次早便进城回家甄宝玉便告诉了李绮一番,说道这可不是平空的一段诧事吗?李绮道那袭人人倒很好,品貌端丽,性格温和,他与贾宝玉两个情深义笃后来贾宝玉出了家,他们太太说他虽在屋里,非妾可比,故打发他出去配人的今儿见了你,错认是贾家的宝二爷,可是他心里总忘不了贾宝玉的情义呢!甄宝玉点头叹息道这是他情急了的缘故,我原也不怪他的
再说袭人嫁了蒋玉函已将两年,原把这件事已丢开了不想今儿看见甄宝玉,触动前情,先疑后惑,遂也就顾不得了,径自出来相认,不由的就哭起来了及自说明错认,甚是羞愧难当,回到屋里不禁落泪细想起宝玉的情意来,那样的恩爱缠绵,我可原不该嫁人才是但又是太太做主,我又不能违拗到如今宝玉出家去了,连宝姑娘都不顾了,还讲我么?这又是情义已尽,也只好由他罢了又想起太太的恩典是了不得的,给我配了人家,今儿丰衣足食就是宝姑娘待我的情义,也很不保这是现在的我虽没什么报答,提起来心里着实的感念怎么几时得到府里去请请安去,也略尽一点儿心不好
过了两日,蒋玉函回家说起会见薛大爷来,知道宝二爷已养了儿子,叫桂哥儿的话袭人又告诉他,错认了甄宝玉的话,因说道我想几时要到府里去请请安,瞧瞧太太、奶奶们去,也略尽一点儿想念的心,还要打算弄点儿孝敬的东西呢蒋玉函道你明年正月里,横竖要到你哥哥家里去的,就那里套上车进府去也很便益倒是孝敬的东西有些费力,任是什么上好值钱的东西,那府里还怕没有么?要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又拿不出去,且慢慢儿的想着再斟酌罢了暂且不题
再说薛蟠、贾蔷、贾芹三人,一日又到锦香院来走进门去,门上人见了垂手说道请爷们那边坐罢三人又听见了这边有人在内弹唱说笑,薛蟠问道又是孙绍祖吗?门上人回道是长安府太爷的舅子李衙内在这里,爷们请这边坐,两下便各不相扰薛蟠三人进了这边客座内坐下,只见云儿出来,给三人请了安,递了茶薛蟠道我前儿听见你这里新来了几个媳妇儿,特和他们两个来瞧瞧的,偏偏儿的碰见孙绍祖这个混帐东西云儿道孙大爷和薛大爷府上是亲戚呢薛蟠道还提那个混帐东西呢,我们贾府里姨太太的侄女儿给了他,生生的被他凌辱死了因问道你们那边有客坐着,是什么李衙内,我才刚儿还当又是孙绍祖呢
云儿道他是长安府太爷的舅子头里这长安县有个财主姓张,有个女儿叫张金哥,生得十分美貌,原聘的是原任长安守备的公子,后来穷了这李衙内要娶张金哥,金哥的父母就经官退了守备公子的聘张金哥知道了,就吊死了,那守备公子,就投了河后来这李衙内娶的奶奶丑陋,比不上张金哥因此夫妻就不很和,家中坐不住,总在外头游荡贾蔷道这也就和孙绍祖差不多儿了你们有什么新来的人,教出来给我们薛大叔看看啊!云儿便叫了两个出来,到他三人面前请了安
贾蔷、贾芹两个见了,都吓了一跳,便忙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云儿道这个叫椿龄,那个叫鹤仙贾蔷便拉了椿龄的手,贾芹拉了鹤仙的手,都道你认得我么?
椿龄、鹤仙齐道原来是贾大爷,怎么不认得呢我们才刚儿一见了,原恐怕错认,因隔了三四年没看见了我们到了没多少日子,要知道二位贾大爷来,我们早就该来请安的今儿难得二位贾大爷既来了,就不用去了贾蔷道薛大叔,我们两个人今儿遇着旧相知了咱们三个,他们也是三个,咱们今儿不回去罢薛蟠笑道你们两上有了旧相知,我可没有呢!贾芹道云姑娘不是旧相知么!薛蟠笑道你问他是不是呢?贾芹笑道云姑娘,你说,你可是薛大叔的旧相知不是?云儿笑道我说是的,他又不肯认呢
说着,摆上酒菜,云儿陪薛蟠,椿龄陪贾蔷,鹤仙陪贾芹,大家喝了三杯薛蟠便要豁拳,贾蔷道单豁拳乱叫的没趣儿,倒不如输家喝酒,赢家唱的好薛蟠道我是不会唱
贾芹道不唱喝一杯就是了于是,薛蟠先给云儿豁拳,却是薛蟠输了云儿给薛蟠斟上酒,便唱道转过雕栏,正见他斜倚定荼蘼架,佯羞整凤钗不说昨夜话,笑吟吟掐将花片儿打
薛蟠笑道我昨儿夜里何尝在这里了?你说的是谁啊?云儿笑着拿起酒来,道你昨儿虽没在这里,头里可有在这里过过夜没有呢?说着,把酒灌在薛蟠嘴里,薛蟠笑着一仰脖喝了
下该贾蔷与椿龄豁拳,却是贾蔷输了椿龄便给贾蔷斟上酒,顿开喉咙,唱了一套枭晴丝,吹来闲庭院大家道好!贾蔷把酒喝了
下该贾芹与鹤仙豁拳,却是鹤仙输了贾芹便唱了《玉簪记・茶叙》内的方添离恨,忽听花前寄好音一支《出队子》鹤仙喝了一杯
又该薛蟠与云儿豁拳,却是云儿输了,该薛蟠唱薛蟠道我说过不会唱的云儿道我听见你唱过的么,怎么今儿又不唱了薛蟠道要我唱,你们就爱听不听,不要又说不好的因唱道一个蚊子嗡嗡嗡,两家苍蝇哼哼哼
大家都笑起来道这个算不得唱,还是喝一杯罢薛蟠笑道我说我不唱,我们定要我唱呢,我唱了还教我喝酒吗?云儿便斟上酒道这算什么唱,喝一杯罢,我陪着你呢
薛蟠笑着和云儿各人喝了一杯
下该贾蔷与棒龄豁拳,却依旧是贾蔷输了椿龄遂伸手取过酒壶来,给贾蔷斟上酒,便唱了一支抵多少烟花三月下扬州贾蔷道好!把酒喝了
又该贾芹与鹤仙豁拳,却是贾芹输了鹤仙给贾芹斟上酒,便唱了一支长清短清的《朝元哥》大家道好!贾芹喝了一杯
贾蔷道酒够了,我是不能喝了薛蟠道不喝咱们就吃饭,吃了饭早些儿去睡觉罢贾芹笑道很好,就是这么着于是,拿饭来,大家吃了饭,漱了口,散坐喝茶
薛蟠道外头下了绑子了,天不早了,我是要睡了贾蔷道咱们都睡罢云儿、椿龄、鹤仙便拿了灯,同薛蟠三人各自归房去了
这贾蔷到了椿龄房里,关了房门,便问道我才刚儿当着他们,不好问你缘故的,你是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方来的?
椿龄拉了贾蔷的手,便淌下眼泪来,说道我只说今生不能见你了,那里知道还有今儿么我自从府里蒙恩发回家乡,同宝官、玉官三个人是一起去的,各自交还亲人收领,这也罢了不想我父母到了次年,便把我卖到山东给人家做小,这也还算不得苦谁知那里大奶奶不容,过了一年就把我发卖,卖了身价银八十两谁知这买的人,就是买了去当粉头,做媳妇儿的你道谁还愿意吗?当不得打骂的利害,几回家想要寻死又不能够这也是自己的苦命,也就没给奈何了可怜四处里赶码头,那里还是个人了么想起来,要是在府里当丫头何等不好呢?那会子自己又不愿意,这也是自作自受的了说着,哽噎难鸣,泪如雨下
贾蔷一手拿手绢子给他擦泪,一手搂了他道你又是几时到这里的呢?椿龄道我是前年冬里才到这行里头,去年冬天鹤仙也是被人卖了来的我们在一处说起来,倒像是遇着了亲人的一般我们两年也就给这买的人赚了好些钱了,前儿他又把我们两个转卖给锦香院里我们两个人,这里的云儿共出了二百八十两银子身份,到了这里才一个多月想起从前我病了睡着,你还买了个雀儿来给我玩儿,那会子我还不欢喜,到了今儿要想有这么个疼我的人儿,可不能够了记得那一年,有一天子散了学,大家都在园子里逛,我一心只盼着你,独自一个在那里蹲着发呆,拔下头上簪子在地上画了个‘蔷’字,画了一个又画一个谁知宝二爷在花篱笆那边看着,说道‘天下雨了,你不用蹲着画了’我那会子心里都痴了,也不知道下雨及自宝二爷提醒了我,我说‘我忘记是下雨了,你可也在露天地下呢’说着,宝二爷才跑了人说宝二爷惯会发呆,可就给我是一样儿可怜想起从前的事来,到今儿眼泪也不知道有多少呢说着,吞声呜咽不已
贾蔷道你从前发放回去的时候,我原打量要私自留你下来的,不想一两天你们就去了我说你们回到家乡,自然配个好人家,这也就罢了我这条心也就丢开了,怎么你今儿竟到了这个地方儿,这还了得了吗?我一见了你,我这个心也不知是怎么的了说着,也就滴下泪来,道我凭是怎么样,我总要把你赎出你的身子来,我这个心才得安呢!椿龄道你要赎我的身,只要一百四十两银子,你可能打算呢?贾蔷道我现在是没有,只好想方设法儿的办去罢了椿龄道恐怕迟了,者我又不能在这里了,这就没法儿了呢
贾蔷跺脚道这还能一年半载吗?多者不过个把月就足了,我要想不出方儿来,我也就不活了
椿龄向着贾蔷耳边道我两年以来,也私自聚下了些东西,我总交给你凑着办去罢了贾蔷道你聚了多少东西,放在那里呢?椿龄道我藏了一对金镯子也值着百十两银子,你拿了去,只要添出三四十两银子来就够了,我藏在枕头里头呢说着,便要拿剪子来拆枕头,贾蔷道你且不用拿,还放在这里,横竖算有了百十两银子了这又好想方儿了,等我打算着凑够了,再来拿这个,你这事就算定了主意了不知道鹤仙他们的事,又是怎么样呢?椿龄道鹤仙也藏了些东西,我知道的,想该也是要交给芹大爷的,我们两个的事,总要交给你们两个就是了因道夜深了,咱们睡罢
说着,来给贾蔷解钮子,贾蔷道咱们今儿是在黄伯树底下弹琴了椿龄也笑了,两个脱衣就寝,又加了一番恩爱次日早起,就与薛蟠、贾芹一同回家薛蟠分路去了
贾蔷、贾芹两人便不回家去,同来荣府来,于无人处两个谈心,说起昨儿的话来贾芹道上年太太把小女尼、小女道士的文书查出,差人雇船送到本处,发还各家谁知半路上小女尼沁香就死了小女道士鹤仙就被人卖了,给人家当粉头去,今年又转卖给锦香院了说起来实在可怜的很,他向着我哭的什么似的他说卖在这里是一百四十两银子的身价,他私下聚攒了五两金条子,值得着八十多两银子,叫我添着给他赎身因向身上取出金条子来,给贾蔷看道只是这少的五六十两银子,怎么打算呢贾蔷也便把椿龄的话,告诉了他一番,因道薛大叔还不知道这些底细呢,明儿我们还是到他那里去,告诉告诉他,寻他给我们打算打算,想想方儿这才好呢贾芹道这话很是,除了他,还有好些人不好向他说这些话的呢
到了次日,两个人在荣府会齐,又同到薛蟠家来见了薛蟠,两人都把这些细情告诉了一遍,因道我们一时竟想不出这个主意来,要求薛大叔给我们怎么打算打算,想想方儿,将来不但我们两个侄儿连两个侄媳妇都是感激你老人家的你老人家到了我们那里,两个侄媳妇少不得要来给你老人家磕头
薛蟠笑道这是什么话?你们两个是要赎了他们家去做老婆的,怎么还教他当媳妇儿么?贾芹道薛大叔,你老人家这些话可别告诉外人,若给别人知道了,我们怎么见人呢?
薛蟠哈哈大笑道你这
话说的越发不好了贾蔷道薛大叔,说正经话,不要给他胡闹了薛蟠道要二百八十两银子才够呢,这会子算有了一百八九十两银子,还短了百十两银子我这会子手头也不富余,不能给你们凑上这些你们又向我说了一趟,我帮你们四十两银子,下少的五六十两,我教给你,还是求你们琏二爷去况且,你们就是把银子凑足了,你们自己便向云儿那里赎人去了吗,只怕还不妥当呢?也还要求求琏二爷给你们撕罗撕罗想个主意才是呢两人说道多谢薛大叔的指教,我们明儿一起来磕头薛蟠道我说的四十两银子,明儿我给你送来你们就上紧的求求琏二爷去罢
二人答应了,掣身回到荣府,恰值贾琏在书房里坐着呢
见他两个进来,便问道你们两个到那里去的贾蔷道才刚儿在薛大叔那里去的贾琏道有什么事呢?怎么去了就回来,想是不在家吗?贾蔷道薛大叔在家,已会见了说着,便和贾芹跪下,给贾琏磕了一个头道侄儿有件事,要求叔叔的恩典呢贾琏道什么事?贾蔷、贾芹便把椿龄、鹤仙的事,从头至尾细细说了一遍,又道薛大叔已经帮了四十两银子,还短着五六十两,要求叔叔给侄儿打算打算,还要求叔叔给侄儿撕罗撕罗,打个主意,怎么个赎法子?总要求叔叔的恩典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贾琏道你们这些东西,一个个的越发都好了,前儿芸儿配了小红,聚了个丫头去了你们这会子索性要聚粉头了,这都使得的吗?贾蔷道他们原本不是当媳妇儿的,只为给人卖了,平空的到了火坑里头,都是没及奈何,才受了这样的糟蹋任是谁听见了都要可怜见的这会子能够赎他出来,就算从火坑里救出他来,从此就见了天日了一则是叔叔的恩典,二则也是叔叔的阴德贾琏道论理呢,原使不得但又听你说的这可怜见的,要不然这两个孩子就白糟蹋了,何苦来呢?由你们去罢我给你们拿出五十两银子来,你们就把那些东西兑换出银子凑齐了我叫林之孝到锦香院里去说,这椿龄原是我们府里班子里的女戏子,鹤仙是我们府里的女道士,都是头里预备伺候过娘娘的后来发放回家,怎么有恁么大胆的人,敢买良为娼,问他知道是什么罪?姑念你们无知转买,今将原买身份发回,立刻就把椿龄、鹤仙并他二人原来衣物查交清楚,带他回来就是了贾芹道要不是叔叔这么着,单靠我们去赎只怕还赎不来呢!贾琏道他敢不给赎吗?给他原价还是造化了他呢,你们早些办银子去罢
贾蔷次日便把金镯子取来,一起兑换了银子,共凑足了二百八十两,送来交与贾琏贾琏便传了林之孝来,把这话对他说了,教他把银子带了去,这事也不用给老爷、太太知道你们套了车去把人带了回来,领他从后门进来,到我那里就是了林之孝答应,便带了银子去了
贾琏道你们两个,且到我屋里坐坐等着去罢遂带了二人,走后廊穿角门,转过粉油大影壁进来,到了贾琏西屋里贾蔷、贾芹见了平儿,便上前磕头请安,道蒙叔叔、婶娘的恩典,反带累叔叔、婶娘不安平儿道这又有什么了,还没给你们道喜呢因叫倒茶来,贾蔷忙道不用倒茶,我们前头才喝了茶的奶子抱了蕙哥儿进来,平儿道外头天冷,你又抱他到那里去的?贾芹道这是我们兄弟啊,有几个月了,会笑了么?平儿道才三个多月儿
贾芹道很好说着,便笑了贾芹道有趣儿,笑了
说着,又坐了一会,林之孝回来带了椿龄、鹤仙进来回贾琏道他们的箱子衣物都查点带了来了,叫他们搬进来罢?贾琏道你去吩咐人搬进来就是了贾蔷、贾芹便指与椿龄、鹤仙道这是叔叔,这是婶娘椿龄、鹤仙便给贾琏磕了头,又给平儿磕头平儿拉起他两个来,细细儿的看了一看,道你们比不得芳官他们,还常在园子里头的,怪不得我竟不大认得呢因又说道都很好随即每人给了四个戒指、一对簪子,两个人又磕头谢了贾琏道你们就这个车,都带了他们回去罢叫人给他拿了东西,就送了去
贾蔷、贾芹同了椿龄、鹤仙一齐向贾琏、平儿磕头道多谢叔叔、婶娘周全的恩典,真是杀身难报贾琏道什么话呢,你们早些回去罢明儿闲了,尽管给他们到这儿来逛逛贾蔷二人答应,带了椿龄二人,出去上车贾芹同了鹤仙,贾蔷同了椿龄,各自回家去了
时已岁暮,瞬息新年,早又过了上元佳节了要知新年新事,且看后回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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