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宝玉送巧姐回门后,也就往密云出差那知去后,帐房里就闹出大原故来原来吉期前一日,周姑爷因至亲,一早来府,早饭后贾政在书房歇中,他就同宝玉、贾蓉外间说闲话,说及要找避暑所块周姑爷道前日送人出城,倒是那铁槛寺大殿上很凉快贾蓉道既如此,环三叔到了中元,总要到地里设祭的约定了日子,我邀姑夫同去周姑爷道当得奉陪正说间,贾政醒来听得了,便问蓉儿,你说什么?贾蓉忙进去回道说的是环叔到寺里祭赵姨奶奶的话贾政道很胡涂!赵姨柩虽未葬,家里祭了便是,难道老太爷、老太太我这里祭了不算,还到南方坟上祭去不成?因叫宝玉道这项以后务必革去,不然我薄于亲,厚于妾,如何使得?宝玉连忙答应,到帐房里时,只有芳官在内,便道今年若来领赵姨娘秋祭银,断不可付芳官便问原故,恰因梅瑶瑟来,一片声找少大人宝玉便道你总记了,我得空再告诉你那知这日事闹,接着匆匆出差,就忘记再说
贾环那里,一到十三就叫管厨来领这项五儿在帐房便道这两日闹个不清,过了中元来领罢到了十六,五儿查了旧帐,正在封银,恰好芳官进来,便问何用?五儿告知原故芳官道这项银,宝二爷叮嘱过我,不准付的等他来我和他说不一会,秦显家的媳妇小蝉儿来领,芳官道这项,今年裁了去了一回,秦显家又来道三爷说,这是旧例,为什么裁起来?芳官道你莫管!要裁就裁,有甚新例旧例?秦家去说了,环儿大怒,要自来寻闹,适夏妈在旁,便道芳官太狂得没影儿了!三爷息怒,我去说与他便赶来道干姑娘,我告诉你,赵奶奶秋祭银是常例,也见三爷一片孝心,你怎么混出主意裁起来?快秤与他!芳官本恶数他,便道什么干姑娘、干小姐,我在帐房办事,发不发自有斟酌,与你什么相干?说三爷孝心,他有钱,就浑猪浑羊去祭也听他要帐房发银断不能!自有混出主意的人,你管不着!那夏妈气得青筋直暴,去告诉环哥,幸环哥不在,便告诉彩云彩云道不必,你且将我手上金镯当了,交秦家办了,给三爷寺里去你将余钱及当票当太太面交给我夏妈理会
过了一日,夏妈依计而行太太便问原故,彩云就一五一十说出,并添些话王夫人很不舒服,道了不得!彩云道事已过去,太太可不必问若说花芳、柳婉的可恶,连太太还不在眼里,何妨我们?夏妈道这话却真!小蝉儿在旁说即如前日要鲟鱼,帐房里硬回没有,其实内库尚有几十条,前儿替莺儿饯行时,烧了好几碗,不是么?秦家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有什么方法呢?一番话把王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停了半晌,道彩云,你当多少钱?我这里拿去赎了你们出去,我自有道理大家散了王夫人就叫传话出去,说太太身上不舒服晚安一概;宝二爷房里人此后不必上来
黛玉等听了都骇然,就聚在李纨处商量黛玉道我们的人断打听不出,得二位嫂子设法才好平儿道小红倒还去得,叫他去打听过了一会,来说那里人都不肯说
问傻大姐,他说‘刚才彩云姐同夏妈,大家说了半日,太太才生起气来,似乎帐房里的事,却听不清’黛玉道这又奇了?忙到潇湘馆细问,花芳道没有别事,只赵姨娘中元享祀银八两不曾发去,但这是宝二爷再三吩咐叫不发的;寻我们事,也真算扯淡!黛玉道既如此,就将此项送了过去太太如此发气,就宝二爷也不敢说什么?五儿忙将前封好的捡出来,叫青琴送去,回来黛玉问有甚说?青琴道奴才说,郡主说连日有事不曾查得,今特将姨太太祭银送来环三爷道‘撩下就是!你去问那小戏子,还敢混出主意么?’说未了,芳官把牙一咬,早气得晕过去了众忙搀住,掐人中才得出声来
只见柳嫂子来回道方才太太来说,园里总管已另派夏妈;就内库食物也派秦嫂子兼管;并叫我搬出去,无事不许进来五儿想,芳官如此,已经兔死狐悲,况又给他娘没脸
他本有吐红的症,喉间一阵甜腥气,就一口口冒上来了郡主着急,道五妹妹,你急什么?有我哩!忙令柳家扶五儿也去躺下;一面就将帐房核对清楚;一面就吩咐柳家的道你去将公帐食物交出,我们私帐上的仍留你管去了半日,来说秦家的说‘鲟鱼是公帐存的’况三爷今夜要用,定要取去,只得全个儿给他了郡主道也使得就拿笔添上两笔
到次日,打听贾政朝回,便拿了帐簿对牌去见,道老爷、太太在这里,去年平嫂子受屈的时候,这帐房媳妇不管,下不台来,只得收过来原说半年交付,因七月中有这两桩喜事,多占了一个月;如今事已办完,可以交卸求老爷、太太另委人罢!王夫人一言不发贾政道郡主,你又来叫我二老为难了帐房你不管,谁管?是了,两桩喜事赔得狠了,故尔不肯管了黛玉道并不为此!巧姑娘事,琏二哥寄来的尽够浇裹;兰哥婚费,原说总算我的,所以都另有帐,不是公帐内的若说公帐,现在有盈无缺实因媳妇自己断不能管,现在花芳、柳婉又都病了王夫人道阿弥陀佛,紫鹃坐月;莺儿跟宝丫头去了;玉钏又不识字;只剩四儿一人,如何能办呢?
贾政听了也为难,便搭讪道我们这盘帐,琏儿媳妇说过,一月总要三千金,无如一年利息仅及二草,入不敷出,所以总要亏缺,怎么倒有盈余?我倒要看看了翻开末页,先看郡主写的两行道补发赵姨娘中元祭银八两便道这项是我再三吩咐宝玉裁的,怎么又给他?郡主心下明白,却不好说别的,便道这项芳官不发,环兄弟生气才送去的
贾政愈加生气,一片声叫环哥儿,出来就喝道删你娘秋祭银是我主意你抗违父命,还敢生气,不反了天么?就喝令跪下,又看鲟鱼一条,道非时非节,买这三十条何用?
郡主道那物北方不能常有,前太太想时偏没有了隔了两日,有客人带来,全买下了本是用多少归多少帐,因秦家的说‘太太要请客,一定全要’,才开上的
这时王夫人也会悟过来,道不好了,我上了他们当了!不特祭银不发,与芳官全不相干;就是鲟鱼,你们是为我才买的,怎么秦家说‘库里很多,是柳家的偏不肯,前日柳姑娘还吃了两大碗呢!’平儿听了,道真正冤枉死人!那日从南客买来,柳妹妹欢喜得了不得,说‘前太太要时偏完了,快烧起来送去’余下的才同吃的王夫人道我何曾见?
贾政道我还吃了些儿,余的留下与你查起来!傻大姐道有的老爷吃后,彩姑娘道‘三爷喜吃’,拿了去的
王夫人就喝令彩云也跪下
忽报宝二爷来了只见宝玉忙先请安,遂说道这事儿子少说了句,遂闹出事来,老爷不用生气;鲟鱼也是次日儿子少照应如今事已过去,太太歇了罢太太道好端端,他们造言生事来淘气没有什么,郡主不接帐房,你两个不许起来!宝玉道总在儿子身上,且放环兄弟起来罢!
贾政道如此,便宜这畜生!一脚踢起,自己同宝玉外面问出差事去了
郡主道太太,也饶了彩云事既明白,帐房且支下去;但受屈的人,还求太太许他上来才好王夫人道这个自然,我还要自去安慰他;倒是那几个妖精,可恶已极!吩咐捆起来,候郡主发落遂起来喝令彩云跟了,同到园里去
大家只得跟着,先到潇湘馆看了看小孙子,就来到怡红院先在芳官房里坐下,道你受了委屈了,我特教彩云来赔你不是彩云要拜下去,芳官忙扯住了又到西边柳五儿处,也是一样,就叫柳嫂子安慰一番,令他总管府里一切,才回上房
后事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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