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金莲·武大的“三角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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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金莲·武大的三角关系

按《金瓶梅词本》是手抄本,抄的人往往用简笔的同音字来替代正字,如前面的以交代跤及教,这里的以火代伙都是家火即家伙(家具杂物,碟盏等等都属家伙)这段写潘金莲在勾引武松失败后恼羞成怒的情形好不识人敬即不识抬举之意
那妇人听了这几句话,一点红从耳畔起,须臾紫漒了面皮,指着武大骂道你这个混沌东西,有甚言语,在别人处说,来欺负老娘,我是个不戴头巾的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也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人面上行得人,不是那腲脓血搠不出来鳖老婆自从嫁了武大,真个缕蚁不敢入屋里来有甚么篱笆不牢,犬儿钻得入来?你休胡言乱语,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块砖儿,一块块也要着地
按拨火语带双关,只要一似火盆来热便好更是话到明了武松仍不做声,可见他的忍功
本来是潘金莲不准丈夫去寻武松的,但此刻潘金莲却说每日交你哥哥去县里,寻叔叔陪话,归来只说没寻处这不是当面说假话吗?但武大却连半句也不敢分辩寥寥几笔,就把武大是怎样被妻子捏扁搓圆的情形刻画出来
中有关的潘金莲故事,基本是沿袭的,但兰陵笑笑生也作了大量的艺术加工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对话方面,运用方言俗语,比起来,更加丰富多彩;二、在写实艺术方面,比更进一层,枝叶亦丰富得多,尤其在写潘金莲如何变成淫妇的过程中,更是写得细致
变得邪恶有其缘由(事在第二回)
武松要说的话(事在第二回)
写潘金莲的色胆包天,写得淋漓尽致,在兰陵笑笑生的笔下,潘金莲的性格是非常突出的用现代的术语说,她是封建社会中的叛逆女性
潘金莲勾搭武松不动,爱变成恨,于是反咬武松一口,对丈夫说武松调戏她,武大道‘我兄弟不是这等人,从来老实,休要高声,乞邻舍听见笑话’武大去找武松,武松已经走出了大门,不理会他
搠不出来(事在第二回)
(武松)出的县门来,到下处叫了土兵,却来街上买了一瓶酒并菜蔬之类,径到武大家武大恰街上回来,见武松在门前坐地,交土兵去厨下安排那妇人余情不断,见武松把将酒食来,心中自思莫不这厮思想我了,不然却又回来?那厮一定强我不过我且慢慢问他妇人便上楼去,重匀粉面,再挽云鬟,换了些颇色衣服,穿了来到门前迎接武松妇人拜道叔叔不知怎的错见了,好几日并不上门,教奴心里没理会处,每日交你哥哥去县里,寻叔叔陪话,归来只说没寻处今日再喜得叔叔来家,没事坏钞做甚么?武松道武二有句话特来要和哥哥说知妇人道既如此请楼上坐
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不要和他争执,待我回来,自和他理论大哥,你依我时,满饮此杯武大接了酒,道我兄弟见得是,我都依你说
面对这样的泼辣婆娘,武松虽是打虎英雄,亦是难于应付,因此只好叹道若得嫂嫂这般做主,最好只要心口相应,却不应心头不似口头既然如此,我武松都记得嫂嫂说的话了请过此杯
那妇人一手推开酒盏,一直跑下楼来,走到半胡梯上,发话道既是你聪明伶俐,恰不道长嫂为母,我初嫁武大时,不曾听得有甚么小叔,那里走得来?是亲不是亲便要做乔家公自是老娘晦气了,偏撞着这许多鸟事一面哭下楼去了
武松的心理分析(事在第一回)
按把得家定是双关语,表面的意思是持家有术,实际的意思则是劝嫂嫂要守妇道节骨眼在那个定字篱牢犬不入意思就更明显了,那是蚂蚁不钻没缝的蛋之意,话里有话,亦即如果嫂嫂自己行为端正,自然就不会招惹野汉子上门了话说到这个田地,潘金莲自是抵受不住了
试想武松如果是像李逵那样的性子,恐怕在潘金莲用言语撩拨他时,他早已翻脸了,但他到潘金莲开始用行动调戏(把手在他肩上一捏)他时,他虽有五七分不自在,也仍是不理她,这样写,不但写出了武松稳重的性格也写出了他的内心活动何以有五七分不自在仍不发作呢?读者可以理解得到,在这个过程中,武松一定会考虑到若干问题,例如要顾及哥哥的面子,怕失掉了家庭的温暖等等(虽然这个家是他哥哥的家,但他已经成为这个家的一员了,在这个家中,他是享受到lib比哥哥多得多的温暖的温暖并不涉及情欲,以武松的身份和教养,相他也不会想到情欲这一方面至于潜意识中是否亦是如此,那就难说了)从这一段描写中,我们也可看到,嫂嫂的攻势令他感到为难,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潘金莲情挑叔叔这幕戏虽已落幕,但还有余波他搬离哥家之后,奉知县之命送礼物往东京的亲戚处武松临行前到哥哥家中告辞,书中写
按心口相应的应读仄声,作应答解,即心中想的和口中说的一样;却不应心头不似口头的应,字读平声,作应分解请过此杯,即请饮罢此杯这是告辞之前所说的套语这段写武松把话交代清楚,就要走了,但潘金莲仍不肯放过他
潘金莲的泼辣(事在第二回)
按;武松终于爆发了但从他斥骂嫂嫂无耻的言语中,我们亦可以看到一、他是为了不能失他顶天立地男子汉的身份,亦即是我在前面说过要维持他的英雄形象;二、如果叔嫂通奸,那就是败坏风俗伤人伦的猪狗,他强调的是世俗道德这一方面可知他之所以拒爱,最根本的原因乃是受了世俗道德的观念束缚
武松要走,潘金莲可还不肯罢休书中写
怕老婆的可怜相(事在第一回)
情挑武松(事在第一回)
按恰不道通却不道,即难道你不知道那里走得来,即那里走得来,乔家公的乔字是宋、元口语的四言词,骂人刁滑,恶劣、装模作样是亲不是亲,便要做乔家公是骂武松虽是丈夫的亲兄弟其实却不亲(这个亲作亲近解),硬要跑来他们家里装模作样地做家主鸟事的鸟是谐音粗话
运用口语(尤其是当时市井社会的粗俗语言)之妙,是的艺术特色之一上面这段文字描写潘金莲的泼辣,都是运用当时俗语,从她自己的口中道出,例如我是个不戴头巾的男子汉,叮叮当当响的婆娘,拳头上也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等等真是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自从嫁了武大连同上句,老婆应作老娘从这句开始,更是接着武松的面来骂了一句句都要下落,丢下块砖儿,一块块也要着地意即说话可得要有根据之意
武松道嫂嫂休听别人胡说,我武二从来不是这等人妇人道我不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武松道嫂嫂不时,只问哥哥就见了妇人道啊呀,你休说他,他那里晓得甚么,如在醉生梦死一般他若知道时,不卖炊饼了叔叔且请一杯连筛了三四杯饮过,那妇人也有三杯酒落肚,烘动春心,那里按纳得住,欲心如火,只把闲话来说武松也知了八九分,自己只把头来低了,却不来兜揽妇人起身去酒、武松自在房内,却拿火箸簇火妇人良久,暖了一注子酒来,到房里,一只手拏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肩上只一捏,说道叔叔只穿这些衣服,不寒冷么?武松已有五七分不自在,也不理她
这妇人也不看武松焦燥,便丢下火箸,却筛一盏酒,自呷了一口,剩下大半盏酒,看着武松道你若有心,吃我这半杯儿残酒乞武松劈手夺过来,泼在地下,说道嫂嫂,不要恁的不识羞耻!把手只一推,争些儿把妇人推了一交(跤)武松睁起眼来说道武二是个顶天立地的噙齿戴发的男子汉,不是那等败坏风俗伤人伦的猪狗,嫂嫂休要这般不识羞耻!为此等的勾当!倘有些风吹草动,我武二眼里认的是嫂嫂,拳头却不认得的是嫂嫂,再来休要如此所为!
按俗语说利令智昏,此处的潘金莲,则是色令智昏了武松和她翻脸时早已把话说得十分决绝,她却还幻想武松是回心转意这段文字在描写潘金莲被情欲迷失理智的同时,也进一步地刻画了武大是怎样被潘金莲玩弄于股掌之上错见,此处作误会解
至此,潘金莲对武松的幻想已是全被打破,对武松又再由爱变恨,登时发作起来
本来武松劝哥哥的那些说话,已是话中有话,针对嫂嫂的了但他为了帮哥哥帮到底,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摆明来说
片面要求守妇道(事在第一回)
武松与嫂嫂闹翻之后,搬去县前客店宿歇,武大自依前上街卖炊饼,本待要去县前寻兄弟说话,却被这妇人千叮万嘱,分付交(通吩咐教)不要去兜揽他因此武大不敢去寻武松
三个人来到楼上,武松让哥嫂上首坐了,他便掇凳子打横,土兵摆上酒来,热下饭一齐拿上来武松劝哥嫂吃,妇人便把眼来睃武松武松只顾吃酒、酒至数巡,武松问迎儿讨副劝杯,叫土兵筛一杯酒,拿在手里,看着武大道大哥在上,武二今日蒙知县相公差往东京干事,明日便起程,多是两三个月,少是一个月便回,特来和你说,你从来为人懦弱,我不在家,恐怕外人来欺负,假如每日卖十扇笼炊饼,你从明日为始,只做五扇笼炊饼出去卖,每日迟出早归,不要和人吃酒归家便下了帘子,早闭门省了多少是非口舌
上面这段话,是从预防方面着想,劝哥哥迟出早归,小心门户但武松也知哥哥十分懦弱,非得自己给他撑腰不可因此接下去便道
骂武松做乔家公(事在第二回)
潘金莲越发猖狂了
按这段话乃指桑骂槐,潘金莲虽是指着武大骂,但她所骂的言语其实都是指着武松的漒通胀、紫漒了脸皮是面色由红变紫,脸皮都胀(浮肿貌)起来了腲脓血腲、舒迟貌,反应迟钝之意;腲脓血相当于俗语脓包,没一点用搠不出来鳖老婆,鳖通瘪,例如第四回就有如今教洒家做了和尚,饿得鳖了搠不出来鳖是宋代山东俗语,用现代语言解释,即像泄了气的皮球,怎样也舞弄不起来
吃过了一杯,武松再斟第二盏酒,对那妇人说道嫂嫂是个精细的人,不必要武松多说我的哥哥为人质朴,全靠嫂嫂做主常言表壮不如里壮,嫂嫂把得家定,我哥哥烦恼做甚么岂不闻古人云篱牢犬不入
武大回到房内,问妇人道我叫他又不应,只顾往县前那条路去了正不知怎的了?妇人骂道贼混沌虫,有甚难见处,那厮羞了没脸儿见你,走了出去我猜他一定叫个人来搬行李,不要在这里住却不道你留他武大道他搬了去,须乞别人笑话妇人骂道混沌魍魉,他来调戏我,倒不乞别人笑话?你要便自和他过去,我却做不的这等样人你与我一纸休书,你自留他便了武大那里再敢开口被这妇人,倒数骂了一顿
这两段文字写出了三个人的性格潘金莲的泼辣、武松的稳重和武大的懦弱尤其对武大的怕老婆,更是刻画得淋漓尽致明知老婆冤枉兄弟,却非但不敢做声,甚至连找都不敢找他
她一心一意爱的是武松,却被武松骂为不识羞耻,骂为败坏风俗伤人伦的猪狗(小说写的虽然是武松自言不是这等人,但这样说,亦即是指潘金莲是这等人了),这下子不但打破了她对武松的幻想,她的自尊心亦被彻底摧毁了,失掉自尊心的人,通常都是会自暴自弃的,更何况加上她对丈夫的极度不满呢!
道德观念的束缚(事在第一回)•
妇人见他不应,匹(通劈)手便来夺火箸,口里道叔叔你不会簇火,我与你拨火只要一似火盆来热便好!武松有八九分焦燥,只不做声!
潘金莲说听得人言,武松在县前街上,养着个唱的!这当然是她故意捏造出来,用以试探武松的反应
潘金莲对武松的挑逗是逐渐升级的,先是酥胸微露,云鬓半亸的来劝酒,跟着是风言风语来撩拨他武松的反应则是只把头来低了,却不来兜揽潘金莲遂更进一步见之行动了这一段写出了潘金莲的色胆包天,也写出了武松的稳重不受撩拨,但也没有立即翻脸
武松走了之后,武大果然听兄弟的叮瞩,每日只是晏出早归家,那妇人气生气死,和他合了几场气,落后闹惯了,自此妇人约莫武大归来时分,先自去收帘子,关上大门武大见了,心里也自暗喜,寻思道恁的却不好!恁的却不好是反问句法的肯定语,意即这样可就好了潘金莲略施小巧,哄得武大放心后,就故态复萌了
这里我们不想讨论封建社会的道德对与不对的问题(那些道德有些是不适合现代的,有些则还是应批判接受的),想说的只是,在这次拒嫂挑情的事件里,武松是完全站在大男子汉的立场,去斥责嫂嫂的不识羞耻的他也不去想兄嫂的姻缘是否相配,一味要求嫂嫂守妇道
但武松是心里明白的,所以他开门见山就说武二有句话,特来要和哥哥说知有句话是习惯说法,实际当然不只一句话,而是有话要说的意思,下面写的就是武松要说的话
妇人吃他几句,抢的通红了面皮,便叫迎儿收拾了碟盏家火,口里指着说道我自作耍子,不值得便当真起来,好不识人敬收了家火,自往厨下去了
武松有八九分焦燥,只不做声!那即是说,他已经到了能够忍耐的边缘了但潘金莲仍不知趣,继续撩拨他
孙述宇在《金瓶梅的艺术》一书中说她(潘金莲)差不多是中国小说中最邪恶的女人但在开始的部分,潘金莲还不是那么坏的,她虽然不满意三寸丁的丈夫,但也只止于招蜂惹蝶,打情骂俏而已;她之真正变成淫妇,变得坏得不可收拾那是和西门庆通奸以后的事情而造成这样的结果,认真说来,武松也应负部分责任
篱牢犬不入(事在第二回)
色令智昏(事在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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