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中的妖怪

按照原型的差异，妖怪可分为动物怪、植物怪和器物怪在实际生活中，器物没有生命力；植物虽有生命力而无法自由活动；只有动物，其生命层次最高在动物中，又因为食物链高低有别，决定了各种动物怪神通的大小一般说来，动物怪胜于植物怪，植物怪胜于器物怪而在动物怪中，大动物怪通常比小动物怪难制服一些在《西游记》中，犀牛、象、虎、狮子、熊等属于体壮力猛的动物，这些妖怪生猛异常、极难对付，孙悟空在他们身上讨不到太多便宜，一般都是某位神仙（多为妖怪的主人）出手相助，方才降伏鹿力大仙（鹿）、羊力大仙（羚羊）、金鱼怪、九头鸟等就容易对付一些与动物怪相比，松树精、柏树精、桧树精、竹子精、杏树精、枫树精等植物怪神通就小了许多，只需猪八戒一顿铁钯，三五长嘴，连拱带筑(第六十四回)就铲除了这些植物怪不像动物怪那样动不动要吃唐僧肉，只是把唐僧劫走说诗谈禅，并劝说唐僧与杏仙成婚，没有动强的意思，被孙悟空、猪八戒看出真相后，也没有任何反抗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685.html

《西游记》为了突出九九八十一难的艰辛和孙捂空神通的广大，在西天路上安排了众多惹是生非的妖精，而以动物怪为主这些动物怪包括双叉岭老虎精、野牛精、熊罴精，黑风山熊罴怪（被观音菩萨收去做了守山大神），黄风岭黄风怪（佛祖灵山脚下的老鼠精），乌鸡国青毛狮怪（文殊菩萨的坐骑），枯松涧火云洞红孩儿（后做了观音菩萨的善财童子），黑水河龟精（东海龙王的外甥），车迟国鹿力大仙（鹿）、羊力大仙（羚羊）、虎力大仙（虎），通天河金鱼怪（观音菩萨莲花池里的金鱼），金兜山青牛怪（太上老君的坐骑），毒敌山琵琶洞蝎子精，六耳猕猴，积雷山摩云洞牛魔王（大白牛），九头鸟（乱石山碧波潭万圣龙王的女婿），黄眉怪（为如来司磬的黄眉童儿），七绝山红鳞大蟒，朱紫国金毛犼（观音菩萨的坐骑），盘丝洞蜘蛛精，黄花观多目怪（蜈蚣精，后做了毗蓝菩萨的门人），狮驼岭青狮（文殊菩萨的坐骑）、白象（普贤菩萨的坐骑）、大鹏（如来的舅舅），比丘国鹿怪（寿星的坐骑）、白面狐狸，陷空山无底洞金鼻白毛老鼠精（托塔天王的干女儿），隐雾山连环洞豹子精，豹头山九曲盘垣洞九头狮子（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骑），青龙山玄英洞犀牛精，天竺国玉免精（太阴星君的玉兔），通天河龟精这阵势是够吓人的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685.html

在通常情况下，妖怪代表的是邪恶势力，而人、仙、佛则代表了正面力量根据华夏民族邪不压正的理念，人、仙、佛在与妖怪的较量中往往占据上风一般说来，对付妖怪至少有三个法子一，照妖镜可以让妖怪现出原形，从而失去神通照妖镜其实就是古代的铜镜，在《西游记》中，它成了托塔李天王的法宝第六十一回，悟空及诸般天神斗牛魔王不下，这时，李天王和哪托奉玉帝旨意前来助力他用照妖镜照住牛魔王，使那牛腾那不动，无计逃生，只好束手就擒二，妖怪怕狗，就像怕照妖镜一样《西游记》没有特别强调妖怪对狗的恐惧，但对二郎神的细犬（即小狗）颇费了一些笔墨悟空与二郎神拼杀，不小心被太上老君的金钢琢打了一个跟头，刚要起来，二郎神的细犬照腿肚子上一口，又扯了一跌(第六回)第六十三回，悟空与二郎神合斗九头鸟时，不期这厮仗着头多口多，伸头要咬二郎神，半腰里才伸出一个头来，被那头细犬，蹿上去，汪的口，把头血淋淋的咬将下来孙悟空和九头鸟都吃了这细犬的亏，说明狗对妖怪确实是有杀伤力的三，不管什么样的妖怪都有一个命门所在，要么是生理上的，要么是心理上的，而人、仙、佛总有办法找到妖怪的命门，并富有实效地发起攻击，从而降伏他们《西游记》第七十三回，孙悟空在蜈蚣精面前一败涂地，但毗蓝菩萨一到，蜈蚣精立刻缴械投降，何也？毗蓝菩萨乃母鸡修炼而成，蜈蚣的克星就是鸡，可谓一物降一物第五十五回，敢于螫如来佛的蝎子，在昴日星君(公鸡)面前，立刻现出原形鸡正是蝎子的克星心理上的命门也是存在的，在《西游记》中主要表现为奴才怕主子不管奴才多么凶恶、多么飞扬跋扈，只要一见到主子，立刻就蔫了金毛犼本是观音菩萨的脚力，偷偷下凡做了妖怪，连孙悟空也奈他不何，但观音菩萨一到，它便现出原形，乖乖听从青毛狮怪、金鱼怪等都是如此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685.html

《西游记》对人和妖怪采用了不同的伦理原则大体说来，只要是人，即使是一个坏人，也不允许滥杀，因为人毕竟是人而对于妖怪，即使这个妖怪从未作恶，也不妨一棒打杀，因为妖怪，妖怪只是动物、植物者器物，慈悲为怀的人类伦理对妖怪是不适用的取经途中，西梁国的女王一心想招赘三藏，因为她是人，连悟空也知道只能设计脱身，不能使那降妖的手段他以少有的庄重语气对唐僧说一定要使出降魔荡怪的神通，你知我们的手脚又重，器械又凶，但动动手儿，这一国的人尽打杀了他虽然阻当我等，却不是怪物妖精，还是一国人身；你又平素是个好善慈悲的人，在路上一灵不损，若打杀无限的平人，你心何忍！诚为不善了也三藏听了，赞许道此论最善（第五十四回）与对西梁国女王的宽容形成对照，对淫戏唐三藏的色邪蝎子精，悟空则是严惩不贷，毫不迟疑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685.html

第三十一回的一个细节也许更能说明问题黄袍怪将宝象国国王的女儿百花羞掳进洞中十三年，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有十来岁，一个有八九岁了为了激黄袍怪出城交手，悟空指点八戒、沙僧说你两个驾起云，站在那金銮殿上，莫分好歹，把那孩子往白玉阶前一掼有人问你是甚人，你便说是黄袍妖精的儿子，被我两个拿将来也那怪听见，管情回来，我却不必进城与他斗了若在城上厮杀，必要喷云嗳雾，播土扬尘，惊扰那朝廷与多官黎庶，俱不安也八戒、沙僧照此办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685.html

这两个孩子，从《西游记》的描写来看，尚无作恶的记录，何以唐僧师徒竟一丝怜悯之意也没有？理由很简单它们是妖怪！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685.html

与上面除妖务尽的情形正好成为对照，《西游记》虽然赞赏唐僧师徒的降妖服怪，而作者最为偏爱的悟空却又曾是大闹天宫的妖怪悟空本人，即时常以当年大闹天宫的妖怪生涯自豪第十七回他那首叙述早年身世的自传诗，最后两句是你去乾坤四海问一问，我是历代驰名第一妖西行途中，悟空常对人炫耀的也是他大闹天宫做妖精的经历例如，他曾在太白金星幻化的老头面前这样摆谱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685.html

这表明，《西游记》对孙悟空的妖怪生涯，者说，对曾经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不只是容忍，而且是欣赏，有时几乎是情不自禁地为之喝采其背后的原因是什么？这里有何耐人寻味之处？答案可以很多，但有一点是人们都同意的，那就是《西游记》对人和妖怪采用不同的伦理原则，这是对民俗惯例的认可和采用；而对大闹天宫的孙悟空的欣赏，则集中传达了作者个人的人生体验和文化理念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17685.html

--摘自《四大名著应该这样读》一书，中华书局2019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