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正传
吴营洲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49986.html
好防佳节元宵后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49986.html
因为有了追踪蹑迹，不敢稍加穿凿的《红楼梦》，方使我们可以察知曹家被抄前后的大致情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49986.html
尽管曹雪芹极力地想将真事隐去，但曾经的真事，总会留下草蛇灰线……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49986.html
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49986.html
话说曹頫是雍正五年十一月初进的京，去给皇上送缎疋说好了月底回来，可如今眼看就到年根儿了，依旧人影，甚至连个音信儿也没有李氏太夫人知道，外面传言很多：有人说他在山东骚扰驿站，被人举报了；也有人说他送的褂面掉色，受到了皇上斥责；还有人说他在京城被人诬陷了……诸如此类，都是让人闹心的李氏太夫人等多次托人打问，均似泥牛入海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49986.html
李氏太夫人的心里焦灼，却又不便示人现今，当家的不在，她更是全家人的主心骨了阖家老老少少里里外外一百多口子，都在眼巴巴地盯着她，她可慌不得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49986.html
她知道，这几年——也就是老主子驾崩之后，外面传言一直很多，说老曹家不行了，要败了；家奴们也暗地里嘀嘀咕咕的，神色惶惶，一个个树倒猢狲散的样子所以，她得想方设法把这个年过好，过得很红火，很热闹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49986.html
腊月二十九，她便让曹府内外，全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还油了桃符从大门、仪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点的两条金龙一般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49986.html
到了年三十，依旧曹頫的消息李氏太夫人、马夫人、赵夫人等，没人的时候，便各自暗暗垂泪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49986.html
然而，打正月初一起，曹府便日日宴饮，夜夜欢歌，一派的歌舞升平、祥和喜庆李氏太夫人本是不喜张扬、不喜热闹的，可而今为了曹家的脸面，也为了讨个喜兴，不得不强颜欢笑其实她心里明镜似的：而今曹家花园子里面的那些树木山石，虽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但隐隐地显露出衰败之象了
对于李氏太夫人而言，虽是度日如年，但也得一天一天地过
二
展眼元宵在迩这一天，李氏太夫人在大花厅上摆了几席酒，定了一班小戏，满挂上各色佳灯，领着曹府各子侄孙男孙媳等家宴
花厅之上，共摆了十来席每一席旁边设一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御赐百合宫香又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的点着山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鲜花卉又有小洋漆茶盘，内放着旧窑茶杯并十锦小茶吊，里面泡着上等名茶一色皆是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又有各色旧窑小瓶中都点缀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鲜花草
上面两席是马夫人、赵夫人李氏太夫人于东边设一透雕夔龙护屏矮足短榻，靠背引枕皮褥俱全榻之上一头又设一个极轻巧洋漆描金小几，几上放着茶吊、茶碗、漱盂、洋巾之类，又有一个眼镜匣子李氏太夫人歪在榻上，与众人说笑一回，又自取眼镜向戏台上照一回，又向马夫人笑说：恕我老了，骨头疼，放肆，容我歪着相陪罢因又命一丫头坐在榻上，拿着美人拳捶腿榻下并不摆席面，只有一张高几，却设着璎珞花瓶香炉等物外另设一精致小高桌，设着酒杯匙箸，将自己这一席设于榻旁，命曹雪芹、颦儿等坐着每一馔一果来，先捧与李氏太夫人看了，喜则留在小桌上尝一尝，仍撤了放在曹雪芹等席上两边大梁上，挂着一对联三聚五玻璃芙蓉彩穗灯每一席前竖一柄漆干倒垂荷叶，叶上有烛信插着彩烛这荷叶乃是錾珐琅的，活信可以扭转，如今皆将荷叶扭转向外，将灯影逼住全向外照，看戏分外真切窗格门户一齐摘下，全挂彩穗各种宫灯廊檐内外及两边游日棚，将各色羊角、玻璃、戳纱、料丝、或绣、或画、或堆、或抠、或绢、或纸诸灯挂满廊上几席，便是族中男女
此时，一女管家带了六个媳妇，抬了三张炕桌，每一张上搭着一条红毡，毡上放着选净一般大新出局的铜钱，用大红彩绳串着，每二人搭一张，共三张女管家指示将那两张摆至马夫人、赵夫人的席下，将一张送至李氏太夫人榻下来李氏太夫人便说：放在当地罢这媳妇们都素知规矩的，放下桌子，一并将钱都打开，将彩绳抽去，散堆在桌上
正唱《西楼·楼会》，这出将终，于叔夜因赌气去了，那文豹便发科诨道：你赌气去了，恰好今日曹府中老祖宗家宴，待我骑了这马，赶进去讨些果子吃是要紧的说毕，引的李氏太夫人等都笑了赵夫人等都说：好个鬼头孩子，可怜见的马夫人便说：这孩子才九岁了李氏太夫人笑说：难为他说的巧便说了一个赏字早有三个媳妇已经手下预备下簸箩，听见一个赏字，走上去向桌上的散钱堆内，每人便撮了一簸箩，走出来向戏台说：老祖宗赏文豹买果子吃的！说着，向台上便一撒，只听豁啷啷满台的钱响
李氏太夫人大悦
此时，曹雪芹要了一壶暖酒，为众人斟他先从马夫人、赵夫人斟起，二人也让坐李氏太夫人便说：他小，让他斟去，大家倒要干过这杯说着，便自己干了马夫人、赵夫人也忙干了李氏太夫人又命曹雪芹道：连你姐姐妹妹一齐斟上，不许乱斟，都要叫他干了曹雪芹听说，答应着，一一按次斟了至颦儿前，偏她不饮，拿起杯来，放在曹雪芹唇上边，曹雪芹一气饮干颦儿笑说：多谢曹雪芹替她斟上一杯赵夫人便笑道：霑儿，别喝冷酒，仔细手颤，明儿写不得字，拉不得弓曹雪芹忙道：没有吃冷酒赵夫人笑道：我知道没有，不过白嘱咐你然后曹雪芹将里面斟完，复出至廊上，又与曹家族人等斟了坐了一回，方进来仍归旧坐
一时上汤后，又接献元宵来李氏太夫人便命将戏暂歇歇：小孩子们可怜见的，也给他们些滚汤滚菜的吃了再唱又命将各色果子元宵等物拿些与他们吃去
三
正说着，忽见管家吴罗汉急忙走上萱瑞堂来，回李氏太夫人道：有锦衣府堂官赵老爷带领好几位司官，说来拜望奴才要取职名来回，赵老爷说：‘我们至好，不用的’一面就下了车，走进来了请快派人去接吧李氏太夫人听了，心想：和老赵并无来往，怎么也来？现在有客，留他不便，不留又不好于是，便对吴罗汉道：你去回了他，就说现时间家主不在，府上多是女眷，委实有所不便，改日再设宴请他正说着，只见二门上家人又报进来说：赵老爷已进二门了吴罗汉等抢步去接只见赵堂官满脸笑容，并不说什么，一径走上厅来后面跟着五六位司官，也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但是总不答话李氏太夫人等也起身相迎，只是心里不得主意，只得跟着上来让坐众亲友也有认得赵堂官的，但见他仰着脸不大理人，便不上前与他寒暄了众人看见来头不好，也有躲进里间屋里的，也有垂手侍立的李氏太夫人正要带笑叙话，只见家人慌张报道：范时绎（时为江南总督）范大人到了李氏太夫人慌忙去接，已见范大人进来赵堂官抢上去请了安，便说：大人已到，随来的老爷们就该带领府役把守前后门众官应了出去李氏太夫人等知事不好，连忙跪接范时绎用两手扶起，笑嘻嘻的说道：无事不敢轻造有奉旨交办事件，要曹家主事的接旨如今满堂中筵席未散，想有亲友在此未便，且请众位府上亲友各散，独留本宅的人听候那些亲友听见，就一溜烟如飞的出去了只见马夫人、赵夫人一干人，唬得面如土色，满身发颤李氏太夫人虽是见过大阵势的，此时也有些词拙
不多一会儿，只见进来无数番役，各门把守，本宅上下人等一步不能乱走赵堂官便转过一副脸来，回范时绎道：请总督大人宣旨意，就好动手这些番役都撩衣奋臂，专等旨意范时绎慢慢的说道：本大人奉旨，带领锦衣府赵全来查看曹頫家产李氏太夫人、马夫人、赵夫人等听见，俱俯伏在地范时绎便站在上头说：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宁织造曹頫，行为不端，织造款项亏空甚多朕屡次施恩宽限，令其赔补伊倘感激朕成全之恩，理应尽心效力；然伊不但不感恩图报，反而将家中财物暗移他处，企图隐蔽，有违朕恩，甚属可恶！着行文江南总督范时绎，将曹頫家中财物，固封看守，并将重要家人，立即严拿家人之财产，亦着固封看守俟新任织造官员绥赫德到彼之后办理伊闻知织造官员易人时，说不定要暗排家人到江南送信，转移家财倘有差遣之人到彼处，着范时绎严拿，审问该人前去的缘故，不得怠忽！钦此
范时绎话音刚落，赵堂官即叫他的家人：传齐司员，带同番役，分头按房，查抄登账
这一言不打紧，唬得曹府上下人等面面相看，喜得番役家人摩拳擦掌，就要往各处动手范时绎便说：不必忙先传信后宅，且叫内眷回避再查不迟
一言未了，老赵家奴番役已经拉着本宅家人领路，分头查抄去了总督大人喝命：不许罗唣，待本官自行查看！说着，便慢慢的站起来吩咐说：跟我的人一个不许动，都给我站在这里候着，回来一齐瞧着登数
四
然而，查抄的结果，令范时绎深感意外虽然老早就有耳闻，金陵曹家已经萧疏了，不比先时的光景，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却也没有想到竟会衰败如此封其家赀，止银数两，钱数千，质票值千金而已
接任江宁织造一职的绥赫德，在给雍正的奏折中写道：
窃奴才荷蒙皇上天高地厚洪恩，特命管理江宁织造于未到之先，总督范时绎已将曹頫家管事数人拿去夹讯监禁，所有房产什物一并查清，造册封固及奴才到后，细查其房屋并家人住房十三处，共计四百八十三间；地八处，共十九顷零六十七亩；家人大小男女，共一百四十口；余则桌椅、床几、旧衣零星等件及当票百余张外，并无别项，与总督所查册内仿佛[1]
这一结果，更是令雍正震惊不已也太出乎所料了曹家三代四任江宁织造，前后长达六十多年尤其是，曹寅曾四次兼管两淮盐政，那里面有多少油水啊，怎么会如此破败啊
雍正读到绥赫德的奏折，不禁恻然
< size="1" width="33%" />
[1]故宫博物院明清档案部编：《关于江宁织造曹家档案史料》，中华书局，1975年3月，第187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