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第二十四回阅读碎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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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阅读碎札

吴营洲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118.html

西门庆为何会吩咐潘金莲?
正月十六这天,西门庆家合家欢乐饮酒
西门庆与吴月娘居上坐,其余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西门大姐,都在两边列坐独于东首设一席,与女婿陈经济坐
却说西门庆席上,见女婿陈经济没酒,遂吩咐潘金莲去递一巡儿
这金莲连忙下来满斟了一杯,笑嘻嘻递与经济,说道:姐夫,你爹吩咐,好歹饮奴这杯酒儿经济一壁接酒,一面把眼儿不住斜溜妇人,说:五娘请尊便,等儿子慢慢吃!
而令我纳闷的是,其时,西门庆的全家人都在,侍候丫头也都在,为何偏偏让潘金莲去给斟酒?这不是有意给潘金莲与陈经济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吗?
记得,陈经济初来岳丈家时,西门庆不让他进入中堂,不让他与自己的几房妇女见面,是吴月娘趁西门庆不在家的当儿,才招呼陈经济进入中堂的张竹坡因此说吴月娘别有用心,故意给陈经济与潘金莲相见的机会那么,此时的西门庆难道同也别有用心?
那极富挑逗性的只一捏
潘金莲给陈经济斟酒时,书中写道:
妇人一径将身子把灯影着,左手执酒,刚待的经济用手来接,右手向他手背只一捏这经济一面把眼瞧着众人,一面在下戏把金莲小脚儿上踢了一下妇人微笑,低声道:怪油嘴,你丈人瞧着待怎的?
这不由地令人想起第一回潘金莲与武松饮酒时的情形:
妇人起身去荡酒,武松自在房内,却拿火筯簇火妇人良久暖了一注子酒,来到房里,一只手拿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肩上只一捏,说道:叔叔,只穿这些衣服,不寒冷么?
这前后两处的只一捏,多么富有挑逗性啊,又何其相似乃尔!
前后两处的不寒冷么
当然,还有与只一捏极为相似的,就是潘金莲所说的那句不害冷么?
第一回时,潘金莲来到房里,一只手拿着注子,一只手便去武松肩上只一捏,说道:叔叔,只穿这些衣服,不寒冷么?
而在此回,当潘金莲对孟玉楼、李瓶儿二人提议往街上走走时,宋惠莲也想去,潘金莲就让宋惠莲去问声吴月娘孟玉楼不放心也跟着去了李瓶儿担心天冷回屋去拿衣服于是,厅前独剩着金莲一个,看着经济放花儿书中写道:
(潘金莲)见无人,走向经济身上捏了一把,笑道:姐夫原来只穿恁单薄衣裳,不害冷么?
只是这一句不害冷么,虽然同样富有挑逗性,但终归是多了一份关爱!
宋惠莲的失落与张扬
西门庆家合家欢乐饮酒,宋惠莲身为西门庆家的仆妇,自然不得上来可她坐在穿廊下一张椅儿上,口里嗑瓜子儿时,心里会想些什么?心里会说些什么?会说嗟呼,小女子当如是吗?会说彼可取而代也吗?我想会的尤其是当她瞅着潘金莲的时候她在藏春坞洞儿内曾从西门庆口中得知,潘金莲也曾是西门庆的意中人儿(情妇),此时她心里会说:你潘金莲能上位,我就不能?是啊,万事皆可能!当西门庆把她的丈夫来旺儿递解原籍后,她若不感到受骗受辱而上吊自杀,说不定她真的会成为西门庆的第七房不过,此时的宋惠莲,只能在穿廊下一张椅儿上,口里嗑瓜子儿而她嗑瓜子儿这个形象,俨然是潘金莲第二
此时的宋惠莲,心理自然是不平衡的,是失落的于是,等的上边呼唤要酒,她便扬声叫:来安儿、画童儿,娘上边要热酒,快【火赞】酒上来!再就是她把瓜子皮吐了满地,让人打——我想,她是以如此张扬的行为,来昭示自己的存在感!
宋惠莲的注意力
西门庆家合家欢乐饮酒时,宋惠莲的注意力,当在两个人身上:一个是西门庆!一个是潘金莲!
西门庆既是她的情夫,也是能改变她人生境况的人最为起码的,是能改变她的贫困窘境
潘金莲既是她的情敌,也是唯一一个抓住了她的短处的人
因此,当西门庆让潘金莲去给陈经济斟酒时,她是唯一一个注意到该二人有小动作的人书中写道:
看官听说:两个只知暗地里调情顽耍,却不知宋惠莲这老婆只自一个儿在槅子外,窗眼里被他瞧了个不亦乐乎正是:当局者迷,傍观者清虽故席上众人倒不曾看出来,却被他向窗隙灯影下观得仔细口中不言,心下自思:寻常时在俺们跟前,倒且是精细撇清,谁想暗地却和这小伙子儿勾搭今日被我看出破绽,到明日再搜求我,自有话说
由此,宋惠莲有了两个感觉:一是她也抓住了潘金莲的短处,二是知道了陈经济也不是个恪守本分的人
正是如此,她才在一行人往街上走走时,她才敢与陈经济一路调笑,打情骂俏此前她不敢
宋惠莲的显摆或兴奋
当一行人(潘金莲、孟玉楼、李瓶儿等,下同)准备往街上走走时,书中写道:
宋惠莲道:姑夫,你好歹略等等儿,娘们携带我走走!我到屋里搭搭头就来经济道:俺们如今就行惠莲道:你不等,我就是恼你一生!于是走到屋里,换了一套绿闪红缎子对衿袄儿,白挑线裙子又用一方红销金汗巾子搭着头,额角上贴着飞金,三个香茶翠面花儿,金灯笼坠子,出来跟着众人走百病儿月色之下,恍若仙娥,都是白绫袄儿,遍地金比甲头上珠翠堆满,粉面朱唇……出的大街市上,左右见一队纱灯引导一簇男女过来,皆披红垂绿,以为出于公侯之家,莫敢仰视,都躲路而行
宋惠莲的此举,意在显摆当然,她也难得如此兴奋在我看来,这一天,当是她的节日,也当是她一生中生命最灿烂的时刻
宋惠莲的作
当一行人往街上走时,书中写道:
那宋惠莲一回叫:姑夫,你放个桶子花我瞧一回又道:姑夫,你放个元宵炮仗我听一回又落了花翠,拾花翠;一回又掉了鞋,扶着人且兜鞋;左来右去,只和经济嘲戏玉楼看不上,说了两句:如何只见你掉了鞋?玉箫道:他怕地下泥,套着五娘鞋穿着哩!玉楼道:你叫他过来我瞧,真个穿着五娘的鞋?金莲道:他昨日问我讨了一双鞋,谁知成精的狗肉,他套着穿!惠莲于是搂起裙子来,与玉楼看看见她穿着两双红鞋在脚上,用纱绿线带儿扎着裤腿,一声儿也不言语
此时看见的,我想不止是孟玉楼,肯定还有潘金莲在场的人虽然都一声儿也不言语,但仇恨的种子想必已深深地埋在了潘金莲的心底此时的宋惠莲真的有点儿作!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这,果然在日后的宋惠莲身上应验了
是家里乱,还是叙述乱?
一行人借便来到李瓶儿的旧宅旧宅由李瓶儿的养娘看守她们在与冯妈妈闲聊时,知她现在有两个待买的丫头:一个十三岁,只要五两银子;一个十七岁,要十两银子随后:
孟玉楼(听后)道:妈妈,我说与你,有一个人要,你赚他些银子使婆子道:三娘,果然是谁要?告我说玉楼道:如今你二娘房里只元宵儿一个,不够使,还寻大些的丫头使唤你倒把这大的卖与他罢
按说,给李娇儿买丫头,当是吴月娘操心的事儿,孟玉楼为何会操这份心?是她和李娇儿关系好吗?似乎也看不出来
在我看来,孟玉楼一直是个城府极深、少言寡语、自得其安、万事已看开、不管闲事的人,怎么会关心起李娇儿房内丫头不够使了?她是如何注意到这点儿的?
而同样的话,为什么潘金莲、李瓶儿不说,或意识不到?
书中最后写道:
那日冯妈妈送了丫头来,约十三岁,先到李瓶儿房里看了,送到李娇儿房里,李娇儿用五两银子买下,房中伏侍,不在话下
我读了这段文字感觉有点问题:
一、李娇儿本来是要大的,怎么给送来了小的?
二、先到李瓶儿房里看了故无不妥,不予知会孟玉楼也无不妥,为何就直接送到李娇儿房里了而不让吴月娘过目?
三、为何买个使唤丫头要李娇儿出钱,而不是西门庆出钱?即便李娇儿是管钱的,她能擅自开支给自己买丫头吗?
读了此回中的这段文字,不知是西门庆的家里乱,还是兰陵笑笑生的叙述乱?
韩嫂儿竟唱《耍孩儿》
一行人走到家门首,只听见赁房子的韩回子老婆韩嫂儿声唤原来她男子汉正坐在当街上撒酒风骂人书中写道:
众妇人方才立住了脚金莲使来安儿:你去叫韩嫂儿,等俺们问他个端的不一时,把韩嫂儿叫到当面:你为甚么来?韩嫂儿不慌不忙,扠手向前拜了两拜,说道:三位娘在上,听小媳妇从头儿告诉——唱《耍孩儿》为证:太平佳节元宵夜云云
读到此处我不由地哑然失笑人家问她缘由,她当一五一十或繁或简地说,可她偏偏要唱个《耍孩儿》生活中有这可能吗?也太过戏剧化或喜剧化了
当然,如上是词话本的文字而崇祯本则把唱《耍孩儿》为证:‘太平佳节元宵夜’云云句改作了:于是从头说了一遍
如此一改,自然是合乎情理了也通顺了,但是,《金瓶梅》作为说书艺人打谈脚本的特色则荡然无存了
我想,当说书艺人说到此处时,突然唱上一曲《耍孩儿》,既能调节气氛,也能赢得观众的喝彩
贲四娘子的热情
书中写道:
玉楼等刚走过门首来,只见贲四娘子穿着红袄,玄色缎比甲,玉色裙,勒着销金汗巾,在门首笑嘻嘻向前道个万福,说道:三位娘那里走了走?请不弃到寒家献茶几个人推辞半天,终被贲四娘子生死拉到屋里原来外边供养观音八难并关圣贤,当门挂着雪花灯儿一盏……
这个贲四娘子,如何对玉楼等如此热情?细论起来,自然是对玉楼等的艳羡及逢迎当她看到玉楼等,或许也跟刘邦、项羽看见秦始皇时的心情一样,也跟宋惠莲相同
贲四娘子是西门庆的商业伙计贲地传的娘子,她对玉楼等怀有艳羡之情识很正常的后来,她不仅和宋惠莲一样,与西门庆有了一腿,竟还主仆通吃,与玳安也有了一腿(这,自是后话)
西门大姐是如何知道的?
陈经济陪孟玉楼等上街时,和宋惠莲一路调笑不假,但当时西门大姐并没有同行啊可是,待陈经济回到家后,西门大姐便骂陈经济:不知死的囚根子!平白和来旺媳妇子打牙犯嘴,倘忽一时传的爹知道了,淫妇便没事,你死也没处死!几句话说的经济睁睁的
西门大姐是如何知道陈经济和宋惠莲一路调笑的?是谁对西门大姐告的密?
然而问题又来了:陈经济与潘金莲在路上也是打牙犯嘴的,为什么西门大姐不提是没人看见,还是没人对她说——截至此时,陈经济与潘金莲间的亲昵动作,可能唯有宋惠莲知道可是,她会说给西门大姐吗?估计不会!且也不敢!退一步说,即便她说了,西门大姐恐也不信
身为下人,也有欢颜
在大宅门里侍候人的下人,尽管卑贱,尽管时常受欺受辱,但在某些时刻,也是有着某些欢乐的在西门庆家那些仆妇、丫头也是如此书中写道:
宋惠莲正和玉箫小玉在后边院子里挝子儿,赌打瓜子,顽成一块那小玉把玉箫骑在底下,笑骂道:贼淫妇,输了瓜子,不教我打!因叫惠莲:你过来,扯着淫妇一只腿,等我肏这淫妇一下子
其实,不仅仅是这些下人,那些在纳粹集中营的犹太人,那些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俄罗斯贵族,尽管命运悲惨得令人不忍复述,但他们在某些时刻,也是有着某些欢乐的诸如唱歌,诸如画画,诸如讲笑话,诸如凝神望着某处的一棵小草而物我两忘、心身俱爽……
是惠莲,还是惠祥?
上灶的惠祥(家人来保的妻子)因误了给客人炖茶,被西门庆怪罪下来,吴月娘慌了,便叫惠祥跪在院里,说是要打,后来却只是喝骂了一通,便饶她起来但等西门庆离开后,惠祥便去找惠莲吵架,彼此唇枪舌战骂得格外热闹,格外精彩,恕不转述而此时书中写道:
两个正拌嘴,被小玉儿请的月娘来,把两个都喝开了:贼臭肉们,不干那营生去,都拌的是些甚么?教你主子听见又是一场儿头里不曾打得成,等住回却打得成了!惠莲道:若打我一下儿,我不把淫妇口里肠抅了也不算!我破着这命摈兑了你,也不差甚么咱大家都离了这门罢!说着,往前去了后次这宋惠莲越发猖狂起来
当然,这是词话本的文字
而我查了下崇祯本,此处的惠莲道竟是惠祥道!
那么,究竟是惠莲呢还是惠祥呢?究竟哪个对呢?
我在反复读过这段文字后,感觉这两个名字,都有通处,都有不通处
惠莲道的通处,是因为后来有一句:后次这宋惠莲越发猖狂起来
惠祥道的通处,因为不久之前吴月娘要打她,所以才有了这番话!
秋水堂(田晓菲)是尊崇崇祯本的,她自然认为是惠祥道!她也因此有了这样几句感慨:
惠祥答对月娘的话十分生硬狠霸,可见月娘驭下无方,下人对之毫无敬畏之心,也已经为西门庆死后来保与惠祥共同欺负吴月娘埋伏一下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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