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阅读碎札
吴营洲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122.html
西门庆从丽春院归家，已是一更天气只见仪门半掩半开，院内悄无人声西门庆口中不言，心内暗道：此必有跷蹊！于是潜身立于仪门内粉壁前，悄悄试听觑只见小玉出来穿廊下放桌儿放毕香桌儿，少顷，月娘整衣出房，向天井内满炉炷了香，望空深深礼拜，祝道：妾身吴氏，作配西门奈因夫主流恋烟花，中年无子……不拘妾等六人之中，早见嗣息，以为终身之计，乃妾之素愿也！
这西门庆不听便罢，听了月娘这一篇言语，口中不言，心内暗道：原来一向我错恼了他原来他一片心都为我好，倒还是正经夫妻一面从粉壁前扠步走来，抱住月娘……说道：我西门庆一时昏昧，不听你之良言，辜负你的好意正是有眼不识荆山玉，拿着顽石一样看过后知君子，方才识好人千万作恕我则个！——至此，两个人结束了长达四个月的冷战，重修旧好
其实，任谁都会看得出，这是吴月娘故意演戏给西门庆听的
对此，孟玉楼、潘金莲都心里明镜似的当孟玉楼把西门庆与吴月娘和好的过程说了一遍之后，金莲接过来说道：一个烧夜香，只该默默祷祝，谁家一径倡扬，使汉子知道了，有这个道理来？玉楼道：他不是假撇清，他有心也要和，只是不好说出来的
其实，西门庆心里也自是明镜似的，因为他一开始就心内暗道：此必有跷蹊！他不过是借坡下驴而已
其实，吴月娘倒也真会假戏真做，待西门庆向她道歉、欲修好时，她依旧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书中写道：
……那西门庆见月娘脸儿不瞧，一面折跌腿装矮子，跪在地下，杀鸡扯脖，口里姐姐长，姐姐短月娘看不上，说道：你真个恁涎脸涎皮的！我叫丫头进来一面叫小玉那西门庆见小玉进来，连忙立起来；无计支他出去，说道：外边下雪了，一香桌儿还不收进来罢？小玉道：香桌儿头里已收进来了月娘忍不住笑道：没羞的货，丫头跟前也调个谎儿！小玉出去，那西门庆又跪下央及月娘道：不看世界面上，一百年不理才好
客观地说，西门庆还真是个上好男人，他除了作风不检点外，其他各个方面都是可圈可点的他在女人面前做小伏低的形态，估计会让许多女人都会破颜一笑，转怒为嗔
孟玉楼得知西门庆与吴月娘和好了，便过来找潘金莲，商量几房妻妾凑份子庆贺一下的事儿，并称：只当赏雪，耍戏一日潘金莲应道：你说的是
由此看来，孟玉楼要比潘金莲有心眼因为是她在第一时间便得知西门庆与吴月娘和好了
由此看来，她是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西门庆与吴月娘各种动向的
是啊，同样的事儿，为什么潘金莲的丫头春梅或秋菊就没有听见？
因此我怀疑，孟玉楼的丫头兰香或是孟玉楼派出的暗探，或是长期培训的结果
但可以肯定的是：潘金莲可是没有这个心眼，或没有这份儿闲心
孟玉楼这人，看起来与世无争，和谁都没有什么冲突，其实城府甚深
再就是，孟玉楼提议凑份子事儿，估计潘金莲也想不出来尤其是让李瓶儿出一两，其他几个各出五钱的想法
这潘金莲听了孟玉楼的打算，慌忙梳头毕，便和孟玉楼同过李瓶儿这边来
李瓶儿还睡在床上，孟玉楼的丫头迎春说：三娘、五娘来了玉楼、金莲进来，说道：李大姐，好自在！这咱时还睡，懒龙才伸腰儿
潘金莲就舒进手去被窝里，摸见熏被的银香球，说道：李大姐生了蛋，这里！掀开被，见他一身白肉那李瓶儿连忙穿衣不迭
其实也不仅仅是潘金莲的顽皮，而是她的一个小伎俩因为西门庆总是夸李瓶儿的肌肤如何白，潘金莲倒是想看看，此时终于得逞
看起来，李瓶儿还是裸睡的很有现代理念，也挺时尚，绝不像个一千多年前处在所谓封建社会的乡下女人
几房妻妾凑份子要庆贺西门庆与吴月娘的和好，孟玉楼的想法是：李瓶儿出一两银子，其他几房各出五钱！
这是对的！其一，谁让李瓶儿趁钱呢！其二，西门庆与吴月娘的失和是因李瓶儿而起的其三，她清楚李瓶儿宽厚、好说话
在西门庆的几房妻妾中，最穷的，当属潘金莲但潘金莲对孟玉楼的提议并无异议，也答应出
而孟玉楼去找孙雪娥要钱时，孙雪娥却说：我是没时运的人，汉子再不进我屋里来，我那讨银子？孙雪娥的说法并没有错！你西门庆平时都不进我屋里来，都不拿我当人，我为什么逢迎你！当然，西门庆偶尔进她一次屋，她便像的了宝似的，到处显摆孙雪娥起初是一个钱儿不拿出来！孟玉楼求了半日，只拿出这根银簪子来，只重三钱七分
孟玉楼去跟李娇儿要钱时，李娇儿和孙雪娥一样，初时只说没有李娇儿当时是西门府的管家，相当于出纳，西门府日常花销进进出出的钱，都经她手孟玉楼此时可能会说她：你一个管钱的，能没有钱？因此李娇儿便道：虽是日逐钱打我手里使，都是扣数的使多少，交多少，那里有富余钱？孟玉楼对潘金莲说：教我说了半日：‘你当家还说没钱，俺们那个是有的？六月日头，没打你门前过也怎的？大家的事，你不出罢！’教我使性子走出来了，他慌了，使丫头叫我回去，才拿出这银子与我没来由，教我恁惹气剌剌的！金莲拿过李娇儿银子来秤了秤，只四钱八分
份子钱凑罢，孟玉楼便使绣春叫了玳安来去买东西金莲先问他：你昨日跟了你爹去，在李家为甚么着了恼来？玳安悉把西门庆大闹丽春院一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道：爹使性上马回家，路上发狠，到明日还要摆布淫妇哩！金莲道：贼淫妇！我只道蜜罐儿长远拿的牢牢的，如何今日也打了？又问玳安：你爹真个恁说来？玳安道：莫不小的敢哄娘？金莲道：贼囚根子，他不瞅不睬，也是你爹的婊子，许你骂他？想着迎头儿俺们使着你，只推不得闲：‘爹使我往桂姨家送银子去哩’叫的桂姨那甜！如今他败落下来，你主子恼了，连你也叫起他淫妇来了！看我到明日对你爹说不对你爹说？玳安道：耶嚛，五娘！这回日头打西出来，从新又护起他家来了！莫不爹不在路上骂他淫妇，小的敢骂他？金莲道：许你爹骂他便了，原来也许你骂他？玳安道：早知五娘麻犯小的，小的也不对娘说
——不瞒看官说，我读着这段文字，真的为潘金莲的顽皮所倾倒！
当她得知西门庆大闹丽春院自然很开心，当她得知西门庆到明日还要摆布淫妇哩自然更开心，然而她偏不把自己的开心流露出来，而是故意拿玳安开心或开涮——怒骂玳安：李桂姐那淫妇许你爹骂不许你骂！而此时玳安所流露出的委屈样貌，更是令人几近笑喷！
且说西门庆起来，正在上房梳洗只见玳安便提了一坛金华酒进来便问玉箫：小厮的东西，是那里的？玉箫回道：今日众娘置酒，请爹娘赏雪西门庆道：金华酒是那里的？玳安道：是三娘与小的银子买的西门庆道：阿呀，家里现放着酒，又去买！吩咐玳安：拿钥匙，前边厢房有双料茉莉酒，提两坛搀着些这酒吃
印象里曾经读过一段文字，称西门庆之所以如此吩咐，是金华酒贵，双料茉莉酒便宜，两种酒搀着吃，能省点金华酒，能省点银子
我对这两种酒的价格不熟，不知此说是否确切只是觉得，倘若如此，那西门庆也太过节俭了，有点像葛朗台，似与他的风格不符印象里的葛朗台，凡是不需要钱的东西，总是表现得格外慷慨、大方，诸如阳光、空气等，凡是需要钱买的东西，就表现得格外吝啬、抠门儿！
不一时，厨下整理停当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来到，请西门庆、月娘出来当下李娇儿把盏，孟玉楼执壶，潘金莲捧菜，李瓶儿陪跪，头一钟先递了与西门庆……
但接下来却写道：良久递毕，月娘转下来，令玉箫执壶，亦斟酒与众姐妹回酒惟孙雪娥跪着接酒，其余都平叙姊妹之情
孙雪娥在家中地位低下是众所周知的，只是，她孙雪娥究竟是何时进来的？难道把她归入整理厨下的下人了？可她也是出了份子的！似乎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少顷酒阑，月娘等相送西门庆到玉楼房门首方回玉楼让众人坐，都不坐金莲便戏玉楼道：我儿，两口儿好好睡罢你娘明日来看你，休要淘气！因向月娘道：亲家，孩儿小哩，看我面上，凡事耽待些儿罢！玉楼道：六丫头！你老米醋——挨着做我明日和你答话！金莲道：我媒人婆上楼子——老娘好耐惊耐怕儿玉楼道：我的儿，你再坐回儿不是？金莲道：俺们是外四家儿的门儿的外头的人家于是和李瓶儿西门大姐一路去了
潘金莲的诙谐，及她的机智风趣等等，估计许多人都难以望她项背
潘金莲、李瓶儿两个送罢孟玉楼一并回房时，走着说话，行叫李大姐花大姐一路儿
此时，潘金莲叫李瓶儿李大姐固然没错，而叫花大姐恐就不合适了因此此时的李瓶儿已经不是花子虚的老婆了！可潘金莲为什么这样叫呢？她是真的醉了？还是想以此来调侃乃或羞臊李瓶儿？
我发现崇祯本把这句行叫李大姐花大姐一路儿给删掉了究竟删掉了好还是不删的好？我觉得似是不该删的这，或如《红楼梦》里焦大醉骂时所说的那句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这当是有悖常识的，却恰恰说明焦大是真的醉了！
金莲已带半酣，拉着李瓶儿道：二娘，我今日有酒了，你好歹送到我房里李瓶儿道：姐姐，你不醉须臾，送到金莲房内打发小玉回后边，留李瓶儿坐，吃茶金莲又道：你说你那咱不得来，亏了谁？谁想今日咱姊妹在一个跳板儿上走，不知替你顶了多少瞎缸，教人背地好不说我！奴只行好心，自有天知道罢了李瓶儿道：奴知道姐姐费心，恩当重报，不敢有忘金莲道：得你知道，才好说话了不一时，春梅拿茶来吃了，李瓶儿告辞归房，金莲独自歇宿，不在话下
就我的感觉而言，潘金莲是真的醉了因为，潘金莲是性情中人，没有那么多心眼，不会演戏她此时所说的，当是酒后吐真言
然而，再回头看看她刚刚跟孟玉楼开玩笑的样子，又不像是真的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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