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阅读碎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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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逢元宵佳节,西门庆设家宴(由吴月娘)款待几个官家娘子书中写道:
大厅上玳筵齐整,锦茵匝地先是周守备娘子、荆都监母亲荆太太,与张团练娘子先到了,俱是大轿,排军喝道,家人媳妇跟随里边月娘众姊妹都穿着袍出来迎接,至后厅叙礼,与众亲相见毕,让坐递茶等着夏提刑娘子到才摆茶不料等到日中,还来小厮邀了两三遍,约午后时分,才喝了道来抬着衣匣,家人媳妇跟随,许多仆从拥护
这几个官太太出行,竟都是排军喝道,好不威风看起来还真是夫贵妻荣啊!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净水泼街,黄土垫道?
不过令我纳罕的是:西门庆怎么没有清河县知县李达天的娘子啊?
是西门庆请了不来?还是西门庆压根儿就没请?书中没说,不得而知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西门庆是提刑所副千户,据说相当于现今的公安局(或司法局)副局长,但他却居五品,而清河县知县却是七品(七品芝麻官)!为何如此,我迄今尚不清楚
也许是李知县的级别不够,西门庆没有请他!可是,这个李知县对西门庆来说,是大大滴有用啊!也曾为西门庆办过不少事儿啊!诸如受贿乱判武松报仇案
那日,西门庆打发堂客厅里上茶,就骑马约下应伯爵、谢希大,往狮子街房里去了,打算一道看放烟火
其时,西门庆也想让王六儿一道看,便让玳安去请那妇人笑道:我羞剌剌怎么好去哩!你韩大叔知道不嗔?——王六儿的羞剌剌是真,怕韩道国嗔是假其实,王六儿只想做西门庆的地下夫人,赚点实实在在的好处,并不想做西门庆的第七房姨太太,更不想让她与西门庆的关系在众人面前曝光再者,她也委实是在替她的老公韩道国着想,怕她与西门庆的关系被更多的人知道后韩道国面子难堪
玳安向王六儿解释道:爹对韩大叔说了,教你老人家快收拾哩……那妇人听了,还不动身——她之所以犹豫,仍是觉得羞剌剌的
一回,只见韩道国来家,玳安道:这不是韩大叔来了?韩大婶这里不信我说哩!妇人向他汉子说:真个教我去?韩道国道:老爹再三说,两个唱的没人陪他,请你过去,晚夕就看放烟火等你,还不收拾哩!……妇人道:不知多咱才散,你到那里坐回就来罢家里没人,你又不该上宿说毕,打扮穿了衣服,玳安跟随,径到狮子街房里
西门庆在楼上看见了谢希大在街上走,便让玳安把他叫了上来待谢希大上来,西门庆问了一些话后,又问:你吃了饭不曾?谢希大道:可知好哩!早晨从家里出来,和他两个搭了这一日,谁吃饭来?西门庆吩咐玳安:厨下安排饭来,与你谢爹吃不一时,搽抹桌儿干净,就是春盘小菜、两碗稀烂下饭、一碗[火川]肉粉汤、两碗白米饭希大独自一个吃个里外干净,剩下些汁汤儿,还泡了碗吃了
而时隔不久,韩道国等也来了,厨下拿了汤饭上来,一齐同吃西门庆只吃了一个包儿,呷了一口汤,因见李铭在旁,都递与李铭,递下去吃了那应伯爵、谢希大、祝日念、韩道国,每人青花白地吃一大深碗八宝攒汤,三个大包子,还零四个挑花烧卖,只留了一个包儿压碟儿
由此可知,谢希大的饭量可也真够大的像是饿鬼转世,又好像半个月没吃饭了!
读到这里,我不知道兰陵笑笑生这是有意埋汰谢希大,还是无意的疏忽不过,倒也写活了一个清客的丑陋嘴脸
值得注意的是:此时的西门庆只吃了一个包儿,呷了一口汤就吃不下去了他此时是不是像是甄士隐丢了爱女英莲之后的情形,竟渐渐的露出那下世的光景来?
元宵佳节之夜,西门庆约了王六儿来狮子街看烟火,却不能让她与自己另约的几个兄弟相见,这或就是偷来的锣鼓打不得吧,只能把她暂时雪藏在一丈青(来昭之妻,西门庆家的女仆,在狮子街看门的)的屋里但西门庆又怕怠慢了王六儿,遂又叫了两个唱的董娇儿、韩金钏儿前来陪她
一定是事先交代过了,那两个唱的到了狮子街后,即便应伯爵在楼上喊她俩上去,也只是不理,一直往后走,直接进了一丈青的屋进屋后,自然就见了王六儿此时的王六儿,头上戴的很时样,身上穿的很富贵,脸上的妆容则学了个中人(妓女)两个唱的因不知王六儿是谁,只望着她拜了一拜,就在炕边头坐了小铁棍(一丈青的儿子)拿茶来,王六儿陪着吃了两个唱的上上下下把眼只看她(王六儿)身上,看一回,两个笑一回,更不知是什么人——我想,此时的王六儿一定十分尴尬!甚或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落后玳安进来,两个唱的悄悄问他道:房中那一位是谁?玳安没的回答,只说:是俺爹大姨人家,接来这看灯两个唱的,进房中从新说道:俺们头里不知是大姨,没曾见的礼,休怪!于是插烛磕了两个头慌的王六儿连忙还下半礼——我想,此时的王六儿纵然不尴尬自己衣着装扮,也会尴尬自己的身份,然而当两个唱的真的把她当成大姨,给她磕头时,当是更为尴尬,所以才慌的王六儿连忙还下半礼(她身为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家庭妇女,可能平生都没有受到过这等首长极的礼遇!)
伯爵打了双陆,下楼来小净手,听见后边唱,点手儿叫过玳安,问道:你告我说,两个唱的在后边唱与谁听?玳安只是笑,不做声,说道:你老人家曹州兵备好管事宽唱不唱管他怎的?伯爵道:好贼小油嘴!你不和我说,愁我不知道?玳安笑道:你老人家知道罢了,又问怎的?说毕,一直往后走了
此时的应伯爵,虽然不知道那两个唱的正唱与谁听,但以他的花花肠子而言,一定知道那是个女的(不是女的焉能进一丈青的屋,焉能不请出来与几个哥儿们一聚),也一定知道那是西门庆相好的(不然焉能特意叫了两个唱的来陪)……
少顷,韩玉钏儿、董娇儿两个慢条厮礼上楼来,望上不当不正磕下头去伯爵骂道:我道是谁来,原来是这两个小淫妇儿!头里知道我在这里,我叫着怎的不先来见我?这等大胆,到明日一家不与你个功德,你也不怕
在此处,重又见到了不当不正,参照语境(因为是慢条厮礼上楼来的),感觉此不当不正依然不是当当正正的意思,而是货真价实的不当不正
试想,倘若这两个人果真是恭恭敬敬地给应伯爵磕下头去,应伯爵还会骂她俩小淫妇儿吗?若果如此,那这个应二花子也太不识敬重了
词话本里,棋童从家里来,西门庆问他众奶奶散了没有,他开始回答:还未散哩稍后又说:众奶奶七八散了,大娘才使小的来了前后不一致绣像本无后一句
倘若单看秋水堂的这段文字,的确觉得她说得在理,词话本的此处的确前后不一致,有抵牾然而我反复查看了词话本,却没有看到她所说的众奶奶七八散了这句话,只有众人七八散了不是众奶奶,而是众人!
需要说明的是:我看的词话本是台湾里仁书局印行的梅节校本,不知秋水堂看的是谁印行的谁的校本?
西门庆叫棋童儿向前问他:家中众奶奶们散了不曾?还在那里吃酒?谁使你送来?棋童道:大娘使小的送来,与爹这边下酒众奶奶们还未散哩戏文扮了四折,大娘留住众奶奶们大门首吃酒,看放烟火哩西门庆问:有人看没有?棋童道:挤围满街人看西门庆道:我吩咐下平安儿,留下四名青衣排军,拿栏杆在大门首拦人伺候,休放闲杂人挨挤棋童道:小的与平安儿两个,同排军都看放了烟火众人七八散了,大娘才使小的来了,并没闲杂人搅扰西门庆听了,吩咐把桌上饮馔都搬下去,将攒盒摆上
我想,秋水堂看到这里时,一定是看花眼了,把众人七八散了看成了众奶奶七八散了!——正是因为(看烟火的)众人七八散了,大娘才使小的来了!这与棋童稍前所说的众奶奶们还未散哩又有什么前后不一致的?!
对此,我只能说秋水堂是看花眼了,不能说她是在有意地制造证据来恶意地诋毁词话本或刻意地误导不知情的读者!
书中写道:那应伯爵见西门庆有酒了,刚看罢烟火下楼来,见王六儿在这里,推小净手,拉着谢希大、祝日念,也不辞西门庆就走了——此处的见西门庆有酒了,言外之意当是见西门庆的淫欲上来了在我的感觉里,应伯爵应该是认识王六儿的因为王六儿与她的小叔子韩二通奸被捉后,是韩道国央求他去找西门庆疏通、摆平的,他有认识王六儿的可能
书中另有这样一句:西门庆与众人在楼上看,教王六儿陪两个粉头,和来昭妻一丈青,在楼下观看——应伯爵一定是在这个时候看见王六儿的
即便应伯爵的确没有见过王六儿,但以他应伯爵的头脑,看见与一丈青在一起的一个陌生的妖冶的女人,他自然就心知肚明了他更清楚西门庆那点儿花花肠子!——应伯爵的聪明在于,他不仅自己识趣,不辞而别,还拉走了不识趣或不知情的谢希大、祝日念
当应伯爵准备离去时,玳安便道:二爹那里去?伯爵便向他耳边说道:傻孩子,我头里说的那本帐,我若不起身,别人也只顾坐着,显的就不趣了等你爹问你,只说俺们都跑了
落后西门庆见烟火放了,问应伯爵等哪里去了?玳安道:应二爹和谢爹都一路去了,小的拦不回来,教上覆爹西门庆就不再问了
对于应伯爵的不辞而别,西门庆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也就不再问了
我想,此时的西门庆,心里一定会在暗笑!西门庆之所以格外喜欢应伯爵,自然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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