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读《金瓶梅》:“词话本”与“崇祯本”之小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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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话本与崇祯本之小比对

吴营洲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392.html

弁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392.html

质而言之,《金瓶梅》只有两个版本:一个是词话本,一个是崇祯本
根据金学研究者的一般认识:崇祯本刊刻在前,词话本付梓在后崇祯本是在词话本抄本的基础上,经过文人的一番删改、润色后而摆印面市的词话本则是以说书艺人的打谈底本为底本付刻的,因此,崇祯本的回目文字便显得工整,正文便显得简净,而词话本则更多地保留了一些原生态的风情风貌
在此,我不想就这两个版本做更多的大的比对——这是我才力所不逮的——而仅就我所看到的或所感知到的某些细节,做些很小的比对,或属杂感性质

陈经济与陈敬济
西门庆的女婿,词话本中叫陈经济,崇祯本则叫陈敬济
我对此一直想不明白:崇祯本的改定者,为什么要作此更改?
有什么微言大义吗?还是手贱?
类似的情况还有:
西门庆的几个哥儿们,词话本中叫常时节,崇祯本则改叫常峙节了;词话本中叫祝日念,崇祯本则改叫祝时念了;词话本中叫白来创,崇祯本则改叫白赍光了……

第三回的回前诗
第三回的回前诗,崇祯本是:
乍对不相识,徐思似有情杯前交一面,花底恋双睛
傞俹惊新态,含胡问旧名影含今夜烛,心意几交横
而词话本是:
色不迷人人自迷,迷他端的受他亏:
精神耗散容颜浅,骨髓焦枯气力微
犯着奸情家易散,染成色病药难医
古来饱暖生闲事,祸到头来总不知
两相比较,崇祯本自然文雅些,却和《金瓶梅》此回的文字,极不合榫:
其一,此回并不是西门庆与潘金莲的新婚,怎会是乍对不相识,徐思似有情;其二,即便后来成婚了,他俩也非婚前并不认识的,委实没有必要傞俹惊新态,含胡问旧名
词话本却十分通俗,与此回内容也很贴切

吴月娘的恼怒
第二十回,西门庆受潘金莲挑拨,赌气与吴月娘不说话,孟玉楼劝月娘与他爹笑开,吴月娘道:孟三姐,你休要起这个意我又不曾和他两个嚷闹,他平白的使性儿那怕他使的那脸格,休想我正眼看他一眼儿!他背地对人骂我不贤良的淫妇,我怎的不贤良的来?
此处吴月娘的最后一句话,读来貌似不通,因此崇祯本则径直把的来二字删掉了,成了:我怎的不贤良?
而梅节校本就校改成了现句:我怎的不贤良你来?
崇祯本的校改,通是通了,但吴月娘的语气——即她对西门庆的恼怒程度——也便打了折扣,远不如梅节校本校改的有气势,让吴月娘对西门庆的恼怒愤怒,以及委屈等,跃然纸上

潘金莲与陈经济算没算帐
第五十七回,陈经济要与西门庆说话,寻到卷棚底下,刚刚凑巧遇着了潘金莲凭栏独恼潘金莲猛抬头儿见了经济,就是猫儿见了鱼鲜饭一般,不觉把一天愁闷都改做春风和气
在此处,崇祯本接下来写道:两个见没有人来,就执手相偎,剥嘴咂舌头两个肉麻顽了一回,又恐怕西门庆出来撞见,连算帐的事情也不提了一双眼又象老鼠儿防猫,左顾右盼,要做事又没个方便,只得一溜烟出去了
而词话本则是:两个乘着没有人来,执手相偎,做剥嘴咂舌头两下肉麻,好生儿顽了一回儿因恐怕西门庆出来撞见,连那算帐的事情也不吆呼,两双眼又像老鼠儿见了猫来,左顾右盼提防着,又没个方便,一溜烟自出去了
崇祯本此处的意思是:潘金莲与陈经济并没有干那好事儿
词话本此处的意思是:潘金莲与陈经济干了那好事儿,只是不吆呼!
细细想来,还是词话本的此处描述有意思,有情趣既紧张,又刺激此时的陈经济与潘金莲,竟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更是惊心动魄

是不数还是不说?
第六十一回,西门庆在韩道国家,与王六儿直弄够有一个时辰,方才了事到家中已有二更天气走到李瓶儿房中李瓶儿睡在床上,见他吃的酣酣儿的进来,说道:你今日在谁家吃酒来?西门庆悉言:韩道国家请我见我丢了孩子,与我释闷他家叫了个女先生申二姐来,年经小小,好不会唱,又不数郁大姐……
当我读到又不数郁大姐这句时,感觉该是又不输郁大姐我带着疑惑,去翻崇祯本,发现崇祯本此句是又不说郁大姐
一时间更为疑惑了
究竟是不数还是不说?
仔细想想,还是不数才好此处西门庆的意思是:这个申二姐,年经小小,好不会唱,听后,感觉就数不着郁大姐了
同回:西门庆旋教开库房,拿出一坛夏提刑家送的菊花酒来打开碧靛清,喷鼻香,未曾筛,先搀一瓶凉水,以去其蓼辣之性然后贮于布甑内筛出来,醇厚好吃,又不数葡萄酒而崇祯本同样是又不说葡萄酒

李瓶儿出殡之一幕
第六十五回,叙述了李瓶儿出殡时的情形——
崇祯本是这样写的:吴月娘与李娇儿等本家轿子十余顶,一字儿紧跟材后(材者,棺材也)
词话本则是:吴月娘坐大轿在头里,后面李娇儿等本家轿子十余顶,一字儿紧跟材后走
两厢比对,觉得还是词话本好因为在词话本中,彼此间的尊卑不言自明,而崇祯本则模糊了这种尊卑

西门庆临终前与吴月娘对山歌
第七十九回,西门庆临终前,与吴月娘有一番对话,几似对山歌……
一个临死的人了,一个面对临死的人了,竟然对起了山歌,听来颇具喜剧效果,真是令人想起前网友的一句话:笑死老子了!
崇祯本或许认为西门庆临死与吴月娘对山歌太过荒诞,就给删了
其实,崇祯本的编定者并不懂,词话本本是说书艺人的说唱底本,说书艺人让西门庆临终前与吴月娘对山歌,就是想增添喜剧效果,吸引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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