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与《醒世姻缘传》描写的是同一个时代,那就是晚明那个社会发生巨大变迁的时代,只不过《醒世姻缘传》的作者时代稍晚,思想观念上呈现出明末清初的特点
为证明这一点,我们只要看《醒世姻缘传》里一段话就可以: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66.html
这是写晚明市井社会风气一切向钱看的恶性变化,甚至比《金瓶梅》更多更细致地涉及了一般市民风气的描写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66.html
尤其是结尾处描写服饰上的僭越规矩,与一般论文中讨论晚明社会变迁引用的山东《博平县志》中关于明嘉靖中叶以来以风俗奢靡化的记载如出一辙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66.html
《金瓶梅》与《醒世姻缘传》呈现出多方面的比较价值,一起营造了世情小说的明代文本,研究这些可比性,是探讨世情小说的前期发展的一个重要环节,并为与后期即清代世情小说的进一步比较打下基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66.html
本文则将关注于其中体现的晚明性别话语的变迁,这种变迁既包括其中体现的晚明性别话语的整体变迁,也涉及两者之间的差异,也就是《醒世姻缘传》时代与《金瓶梅》时代性别话语的进展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66.html
整体来看,《金瓶梅》与《醒世姻缘传》一起描绘出晚明性别话语向传统性别话语告别的趋势,而各有特点与重点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66.html
《金瓶梅》重点刻画女性在性行为上的寻求满足,这可谓是惊世骇俗的描写,世情小说的开幕竟这样令人惊叹;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66.html
而《醒世姻缘传》则重点刻画用暴戾方式争取家庭事务自主的女性,她们的行为同样激烈地冲撞着传统的妇道规矩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66.html
而《醒世姻缘传》还更多地体现了对女性的赞美,与其对男性的批评一起,使其性别话语出现转型,昭示了《红楼梦》的诞生,不过它还没有彻底否定男性中心的思想,而呈现出矛盾的态势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66.html
一、叛逆女性形象及其客观体现的性别话语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66.html
《金瓶梅》与《醒世姻缘传》共同描绘出传统濒临倾颓的晚明社会的女性世界图景,只不过《醒世姻缘传》力图挽救,刻画了好几位回归传统的女性形象
在此先谈前一个问题,即两书中的大胆叛逆的女性形象
《金瓶梅》中的典型女性以潘金莲和庞春梅为代表,表现出身体欲望至上、美而不善、践踏传统美德(包括孝道)的特点,尤其是所谓淫荡的表现比在《水浒传》中的表演有过之而不及
潘金莲为固宠而容忍西门庆偷情,自己则红杏出墙,堪称性爱的博弈;
尤其令人惊叹的是,她的主要偷情对象居然是女婿辈的陈经济,这在古代文学作品中是堪称第一人不过作者也写出了她是在一夫多妻的家庭中性爱得不到合理的满足的堪怜
相比之下,庞春梅嫁给周守备后备受宠爱、地位尊贵,却和陈经济来往,就更显得放荡
如果说贵妇林太太的出轨还有守寡寂寞的情由,那庞春梅在丈夫还在世的红杏出墙就是赤裸裸的破坏伦理道德了
作者为其安排过一个细节:
第八十五回庞春梅见阶下两只犬儿交恋在一起,说道:
畜生尚有如此之乐,何况人而反不如此乎?
可谓最早的做一个合格的动物的宣言了
春梅此言,熟悉《牡丹亭》的读者都会想起杜丽娘所说:关了的睢鸠,尚然有洲诸之兴,何以人不如鸟乎!
诚如论者所言,二者的区别在于杜丽娘雅,庞春梅俗;杜丽娘是对有节制的合理的性自由即爱情自由的追求,庞春梅是为无节制的不正当性自由的辩护[1](P9)
同回庞春梅见潘金莲闷闷不乐,劝说道:人生在世,且风流了一日是一日
这句话可以说是她的人生格言,比乃师乃主子潘金莲更加直白地宣告了女性不顾一切地追求性爱满足的人生哲学
潘金莲与庞春梅对性的满足的追求不是个别现象,在《金瓶梅》里还有嫁入西门府之前李瓶儿、孙雪娥诸人,其他的丫环仆妇有如此机会时也不会放过,发乎情止乎礼的教训完全成了天方夜谭,
如玉箫与书童、王六儿和贲四娘子与西门庆,最著名的当属来旺妇宋蕙莲与西门庆的私通,还巴望因此成为西门庆的第七房小妾
就古代社会对妇女的要求而言,贞与顺是两个关键词,明代流传很广的、据说很受欢迎的吕坤所著《闺范》中有言:
妇人者,伏於人者也温柔卑顺,乃事人之性情纯一坚贞,则持身之节操
以上我们谈了《金瓶梅》中叛逆女性的对贞的抛弃问题,下面探讨其在柔顺方面的问题
潘金莲对西门庆并不死守女子应柔顺的教条,也没有剧烈地冲撞这一教条,而是采用灵活多变的方法,其目的是为了固宠
她既有藏起西门庆从李瓶儿那里拿来的春宫图,在后者强要时赌狠的时候:
你若夺一夺儿,赌个手段,我就把他扯得稀烂,大家看不成(第15回)
也有为赢得西门庆的欢心,为之在寒夜吞下尿液、免其下床的卑下屈就的行为
在此不打算谈那些为论者多所涉及的情节,只要看看她对西门庆的称呼的改变就足以显示其灵活多变的策略
当还没有嫁入西门家、等待被娶的时候,潘金莲对西门庆的称呼是大官人、哥哥儿,自称奴家,在保持距离同时又表示亲近:
当潘金莲与琴童偷情被人告给西门庆、西门庆审问以及借此事为李桂姐要挟她、要剪她头发时,她称西门庆为好爹爹、爹爹、好心肝,自称奴,抬高对方、矮化自己以博取怜悯:
而等到西门庆有把柄握在她手上以及宠爱已固后,她就和西门庆调笑甚至要挟他、称呼他为我儿,而自称为娘了,在亲切中带着戏谑的成分:
而当她气恨西门庆时,她就直接骂他:
在《金瓶梅》里,潘金莲是骂西门庆最多最毒的人,有时候还直接和后者发生口角,几次弄到后者对她反感、说她是单管咬群儿(第21回)乃至要打她,这些方面都体现出对贞顺教条的不从,或者是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意识,于是,出现了男权话语的部分失落:
诚如论者所云:西门府上几乎无人敢顶撞西门庆,唯有潘金莲眼光敏锐,词锋犀利,而且举证确凿,推理严密,往往让西门庆爱恨交加,左右为难 [2] (P178)
庞春梅在驾驭丈夫上比潘金莲更厉害,由于为周守备生下男孩,她由一个妾被升为夫人,从此挟制丈夫,无所不为,第94回为要挟丈夫拷打孙雪娥,她的表演是:
一头撞倒在地,就直挺挺的昏迷,不省人事守备唬的连忙扶起,说道:随你打罢,没的气着你
当下可怜把这孙雪娥拖番在地,褪去衣服,打了三十大棍,打的皮开肉绽
值得一提的是吴月娘作为正妻,对西门庆的行为尽管无可奈何,但在语言上并没表现出所谓的百般忍让,她也时不时对丈夫加以冷嘲热讽,脸酸心硬,当面骂他贪财好色的性子难改:
狗吃热屎,原道是个香甜的;生血掉在牙儿内,怎生改得!(第57回);
第69回西门庆对她说论王三官不成器、不顾家,更被她当面嘲笑:你乳老鸦笑话猪儿足,原来灯台不照自你自道成器的?你也吃这井里水,无所不为,清洁了些甚么儿?还要禁人!等等在此不一一引用
不过不管是潘金莲还是庞春梅,不管她们多么泼辣,也并没有撕破男性中心的幕布
至于说李瓶儿、孟玉楼乃至吴月娘诸人,更不在话下了
《醒世姻缘传》虽然也以家庭中妻妾关系为一个描写重点,但其中的典型叛逆女性的特点与《金瓶梅》并不雷同,
她们在性爱上并不一定有多大胆出格的表现(前世姻缘中的珍哥除外),却呈现出顶撞丈夫公婆、甚至凌虐丈夫,无视孝妇牌坊的新特点
薛素姐的悍戾表现与其很奇怪的缺乏对丈夫的身体欲望有关,如果说性爱是夫妻关系的润滑剂的话,素姐对狄希陈的凶暴恐怕正与缺乏此种润滑剂不无关系
第59回狄希陈的妹妹巧姐出嫁,素姐与相于廷娘子的一段对话表现了这一点:
在两性关系上,她们提出了对爱情专一的明确要求,如童寄姐为防狄希陈对丫头用情,多方试探,终于抓到把柄后说:
似这们杂情的汉子,有不如无!我这们花朵似的个人,愁没有汉子要我?还要打发他乡里住去哩!(第79回)
狄希陈的上司吴推官的妾敢骂丈夫是杂情的忘八(第91回)这种对丈夫杂情的咒骂正是对感情专一的要求的体现
这是与《金瓶梅》中的女性很不一样的
此外,素姐的悍戾表象背后的合理成分是对当家作主乃至行动自由的追求,呈现为一种不可抑止的生命冲动
而当受到阻挠时,她就表现出种种出格的行为
小说竭力描写了她作为一个充满活力的女性对于户外活动的热烈向往,这正与礼教构成了剧烈冲突
第68回描写素姐受到候、张两道婆的勾引想外出烧香,狄希陈的父亲狄员以诗礼人家了,怎好叫年小的女人随会烧香的为由加以阻拦,素姐的反应是:
后来她又随着众人上泰山烧香,并且胁迫狄希陈为她牵驴子这也可谓千古第一奇女子!
值得注意的是寻夫到北京、被狄希陈的亲戚们软禁在家、不得四处走动(理由是官宦家妇女不得随便外出)时,素姐以上吊相抗争,被救活后声称: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在对素姐片面的贬斥中却无意识地刻画了她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的特点,这在中国古代文学中也是堪称仅此一人的
《醒世姻缘传》设置了怕老婆的吴推官考察属官是否怕老婆的情节,事后发现不怕老婆的只有两个修道孤寡之人,因此说道:
据此看起来,世上但是男子,没有不惧内的人阳消阴长世道,君子怕小人,活人怕死鬼,丈夫怎得不怕老婆?……(第91回)
由此可见在《醒世姻缘传》所描写的是比《金瓶梅》时代更晚的明代末期,一般女性身上体现出由荡到泼的变化,
《金瓶梅》里的庞春梅去掉放纵性爱的特点,留下撒泼来驾驭丈夫,就是《醒世姻缘传》里叛逆女性的代表
小说除了薛素姐,还有童寄姐等典型,事见第八十七回《童寄姐撒泼投河权奶奶争风吃醋》等回
因此,如果对《金瓶梅》与《醒世姻缘传》中的叛逆女性性别话语作一纵向的考察,可以明显发现,《金瓶梅》中的叛逆女性还非常照顾男性中心主义,是在不撕破男性中心的帷幕的情形下展开她们的种种非礼活动的;
而《醒世姻缘传》中的叛逆女性则居然大胆地破坏了这个前提,明目张胆地要凌驾于男性之上,而她们中最突出的典型叛逆行为则由争取性的自由向争取一般人生行动自由而发展
二、情欲问题
两性情欲是性别话语的重要内容,程朱理学性别观念的核心逻辑是对男女之欲的压制,无节制、不适当的情欲泛滥,将带来亡身之祸,其凶不可测 [3]
上一节我们对情欲问题已有所涉及,不过不够集中,这里对此专门探讨
众所周知,《金瓶梅》对此表现出矛盾态势:
一方面在中国文学史上开大肆描写情欲场面之先河,另一方面设定了西门庆、潘金莲、庞春梅、陈经济等人因色亡身败家的大框架,使全书呈现为曲终奏雅的态势但该书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前者
如果上文提到的庞春梅羡慕阶下犬儿相恋的话是女性追求性欲满足的宣言的话,那么西门庆的如下名言就更值得解析:
似乎历来的论者都很少注意到,西门庆的理论里包含着佛教因果报应思想,只不过佛教正统的报应论是用来防非止恶的,
西门庆却把它拿来为自己的偷情苟合辩护,说自己如此这般行为是前生分定,并声称只要广行布施,连仙女也可偷拐,这实在是商人的诡辩,但也是宗教财色化时代男人纵欲的宣言
《金瓶梅》反映了西门庆一类人的依仗财势、千方百计渔色放纵的行为,深刻破坏了社会的稳定和伦理道德,
武大郎一类没有财势的男性被夺去妻子的悲剧不说,西门庆的结拜兄弟应伯爵生了儿子,找西门庆借钱,西门庆给完钱后对他说过了满月,把春花儿那奴才叫了来,且答应我些时儿,只当利钱不算账罢(第67回)的话也显示应伯爵存在着被戴绿帽子的危险
当时虽说是开玩笑,想想西门庆看上李瓶儿,害得结义兄弟花子虚家破人亡一事,相信西门庆还真能做到
只是西门庆后来得知春花儿比旧时黑瘦了好些,只剩下个大驴脸一般的(第七十五回),才没有叫应伯爵将春花儿送上门来
从中我们看到西门庆这样居于强势地位的人对朋友妻,不可欺一类道德伦理的戏弄践踏
《醒世姻缘传》在前世姻缘安排了与《金瓶梅》很类似的故事:
晁源在父亲做官后娶妾,纵容小妾珍哥凌虐正妻计氏,导致后者自尽,但作者安排了晁源与仆妇偷情而被杀,珍哥被关进监牢后与牢子淫乱,最后也死于非命;
并与此对比,在后世姻缘中煞费苦心地安排了晁源的弟弟晁梁的诞生,他本是被晁源恩将仇的戏子梁生,因被晁源的母亲晁奶奶救下,为报答她的恩情而投胎转世为其子晁梁,
他的婚姻是被安排好的、不涉及任何个人情感,结婚的时候他不愿意和新娘子同宿,而要他娘晁夫人睡一起:
被长辈安排同房的少男少女之间的事情被说成是成精作怪,作者的口吻里含着酸腐与善意的讥讽,而事实上,他们之间此前也的确没有任何情谊,这是一种最传统不过的婚姻
这表明《醒世姻缘传》找到传统(特别是老年人)的善的力量,毅然中断了对年轻人的恣肆妄为、特别是情欲泛滥的描写,
希望借此重新延续民族的生命,而两世姻缘的对比表明恶劣的情欲一定会受到惩罚,善才能使生命延续
可以看到,《醒世姻缘传》开始慎重思考情欲与社会和谐发展的关系问题,主张回到谨守礼制的西周时代(从作者取名西周生和第22回对富而好礼的赞美中可看出),
这样当然是没有作出任何理论贡献的,可是在当时混乱的社会背景下,也不啻是一种安定社会的力量
只不过我们要知道,后世婚姻的主体部分,即晁源的后身狄希陈与薛素姐的婚姻一样是父母安排的,结果出了问题:
薛素姐从小时候对狄希陈就没有任何好感,甚至说看到他如同看到仇人一样,却因为双方父母是好友而被安排结了婚,成就了文学史上千古第一桩男人被女人家暴的婚姻
我们知道,后来的《红楼梦》对此加以反对,贾宝玉被家长的安排和薛宝钗的婚姻受到这个千古不孝无双的男孩子的拒绝,终于离家出走,姜氏一样完美的女性薛宝钗也成了一个悲剧女性
所以相比较而言,值得一提的是《金瓶梅》最为赞赏的孟玉楼,她在情欲上并不放纵,但是也不像吴月娘那样死守贞节
她两次改嫁,第一次改嫁给西门庆,并没有获得多大幸福,但也不像潘金莲那样争风吃醋,西门庆死后,当李衙内情人来说媒时,作品对她有如此描写:
作者安排孟玉楼经历陈经济的讹诈事故后,终于和李衙内结为和美夫妻的结局
孟玉楼可以说是作者在女性婚姻和情欲问题上持一定开明和中庸态度的例子
回头来说,色欲亡身的主题具有强大的生命力,虽然也是一个被描写滥透的话题
在《红楼梦》里,曹雪芹用贾瑞照风月宝鉴而亡的象征故事象征性地概括了这一点,可谓高明,他把主要精力用在情而非欲上,而非如《醒世姻缘传》所主张的那样对一切男女之情都加以回避,因而对《金瓶梅》与《醒世姻缘传》同时呈现出超越和别开生面得态势
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了
不过《醒世姻缘传》对情欲场面描写的收敛,对比《金瓶梅》也是一个转变,开启了世情小说雅化的序幕
三、男性形象体系与男性中心话语的强弱变化
研究《金瓶梅》与《醒世姻缘传》的性别话语,自然也要涉及到其中对男性的描写与议论才是完整的
尽管古代社会规定了男性的社会中心地位,但是这一地位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金瓶梅》与《醒世姻缘传》两书中的典型男性形象整体呈现出腐化与弱化趋势
《金瓶梅》中的典型男性西门庆尽管是极有权势的人,但作为一个纵欲亡身的典型,他实际上又是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家族乃至社会的蠹虫或败坏者,
作者对他充满艳羡而又不无批评,不然就不会在他死后将其家写成树倒猢狲散的情形,他和陈敬济、花子虚、王三官等人一起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第一批因色败家子形象;
至于帮闲之祖、鲜廉寡耻应伯爵和在势利社会失去话语权的武大更不必说
如果以贫穷无以养家而受到妻子责骂、等向西门庆借贷成功又傲视妻子的常峙节来看,男人的地位完全以金钱而定,这个社会已经呈现近代社会的特征了
《金瓶梅》的作者对此似乎毫无反省
《醒世姻缘传》的作者对男人因色败家一样有体会,因此在前世姻缘中塑造了晁源这个一阔就变坏、纵妾凌妻、因好色被杀的典型形象,可以说是给西门庆这样的男性一个切合大众希望的结局,他与乃父一样是于国于家无望的;
狄希陈又是一个百无一能、甘受妻子凌虐的形象;作者还塑造了郭总兵、吴推官等怕老婆群体
因此,《醒世姻缘传》尽管对男性中心话语完全赞同,却不自觉地早于《红楼梦》表现出女性崇拜的色彩
试看贯通前后两世姻缘、在晁氏父子都死后主家而大有益家庭社会的晁奶奶形象,小说写她死后被封为神;
后世姻缘中童寄姐的母亲童奶奶以精明能干而不失善良著称,人说她:童七人皮包着一件狗骨头,还不如个老婆省事、好个人儿,识道理,知好歹,通是个不戴头巾的汉子……
狄希陈直接称她是女军师,并不夸张;还有狄希陈的母亲狄婆子有着辣燥的性子,在家庭中一样是主心骨
于是,如论者所言,世情小说中第一次出现了女尊男卑的现象[4]
只不过,《醒世姻缘传》的作者还没进化到向《红楼梦》那样从价值观上对此加以认同的程度,因为西周生对所谓阴长阳消并不能认可,而竭力塑造了两位传统女性并对其大家赞美,她们中第一位是狄希陈的妹妹巧姐:
第二位是晁源的弟弟晁梁之妻姜夫人,作为传统妇德的典范,她除了相夫教子,关键的作用体现在丈夫要出家时极力规劝:
一席话说得晁梁言听计从,姜氏的儒佛互补的思想既成全了家族之计、又照顾了丈夫晁梁的修行
如果把她与巧姐联系起来看,我们不难想起《红楼梦》里的薛宝钗,似乎薛宝钗是她们两人的合一
只不过,《醒世姻缘传》的作者对传统和传统女性加以完全的认同,而《红楼梦》未必认同,其原因和表现是,西周生还认同男性中心的思想,
而曹雪芹则让贾宝玉直接说出了男子是泥做的骨肉,女子是水做的骨肉的话,并安排他不能接受薛宝钗的劝告、终于悬崖撒手而离家而去
回顾本论题涉及的《醒世姻缘传》,我们发现其矛盾之处就在于此:
一方面描写了女尊男卑的现象,另一方面却对西周以来的男性中心不能割舍不过这比起《金瓶梅》来说,已经是一大变迁,而预示了《红楼梦》的到来
【参考文献】
[1]王志武,中国人的欲望魔咒:《金瓶梅》人物悲剧论,东方出版社2010年
[2]石钟扬,致命的狂欢,陕西人民出版社2006年
[3]刘果,三言性别话话语研究——以话本小说的文故比勘为基础,中华书局2008年
[4]段江丽,男权的失落:从《醒世姻缘传》看明清小说中的女尊男卑现象,《浙江社会科学》2002年11月
< size="1" width="33%" />
作者单位:云南民族大学
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