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想容:张竹坡评点《金瓶梅》—— “中人以下”的评点模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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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87.html

继毛宗岗评点《三国演义》,金圣叹评点《水浒传》后,张竹坡对《金瓶梅》的评点又标志了古典小说批评上的一大成就,特别是在小说美学及艺术上的创发,[1]影响《红楼梦》的创作及评点,其价值备受肯定
早期叶朗在《中国美学史》中,以小说美学的视角研究张竹坡的评点,这样的研究给予后学很大的影响[2]
检视两岸的专著、学位论文及单篇论文,有关张竹坡的研究面向打抵可区分为小说理论、人物研究及艺术结构[3]
这些研究者面对评点中陈腐的说教时,多能够站在时代背景的角度去理解,因而对于评点都持肯定正面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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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吴敢发现张氏族谱后,张竹坡的生平更为人所知悉
这些研究在在告诉我们,张竹坡为现实所逼,因而《金瓶梅》中的世态炎凉更能激起他的共鸣,家世和遭遇因此成就了他的评点内涵
多数研究者站在文学的进程中肯定张竹坡的评点成就

以小说评点来说,张竹坡上承毛宗岗、金胜叹,下启脂砚斋,因而其评点具有指标性的地位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87.html

就《金瓶梅》的评点本而言,竹坡本取代崇祯本,成为有清以后最流行的版本,其价值自然有目共睹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87.html

因而归纳、整理评语中所涉及的小说理论、人物研究及艺术结构等,确实有助于了解评本的价值,但这样的考察也往往容易流于简单的褒扬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87.html

多数研究者肯定张评本在小说评点史上的成就,而对于评语的诸多局限,诸如苦孝说流于主观、人物评论囿于礼教偏见等,则因瑕不掩瑜,径被视为无损评点价值,总是被重重提起,轻轻放下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87.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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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也无意以简单的褒贬来评价、划分张竹坡评语中好或坏的一面,而是企图站在张竹坡自言的评点动机中,优先考察他所预设的读者,并由此分析张竹坡如何建构适合这些读者的阅读理论,以促成他的评点本之流通

张评本的流通在《金瓶梅》传播史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从传播角度切入考察,特别是评点所预设的读者,将有助于了解评语对传播的影响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0787.html

近来田中智行提出一个别出心裁的观点,他认为张竹坡是以作为失败小说家的身份去评点《金瓶梅》,欲从实践家的角度去体察创作,且强调被作者瞒过的平庸读者和自己的差异[4]

这个研究室视角相当特别,新人耳目藉此观点在众多研究成果上突破传统的论述角度,重新关照张竹坡评点,是本文所欲尝试的目标

开展研究时,将审视以下几点问题:
(一)张竹坡的评点动机:张竹坡将满腔份满寄托于《金瓶梅》,虽于评语中透露评点是为了理想,但同时亦有现实因素存在
多数研究者推崇他著述的崇高理想,为谋利而评点的动机则因俗不可耐,总被避而不谈
就研究角度来说,具有高度评价的立言成就,立言者的立言动机有可能被过度美化
正视张竹坡于评点中所透露的任何讯息,拼凑他评点时的内心独白,或可明白他如何在理想与现实中摆荡
(二)张竹坡评点的深度被多数研究者所肯定,其评点本在清代后的广泛流通,更宣示了这一评本的价值
张竹坡于评语中说《金瓶梅》的创作是为了娱锦绣才子,至于他的评点是否有预设读者,历来研究者未予重视
张竹坡的评点较之崇祯本评点,更具深度和系统性,但某些观点似乎落入学究式的讨论
这样的现象早已被点出,现在则更应该试图去理解张竹坡是如何操作一部他所欲自做的《金瓶梅》,藉由预设读者的考察,揭示其评点理论之建构

二、评点动机及预设读者

康熙年间彭城人张竹坡以崇祯本为底本进行评点,是为《皐鹤堂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刊刻后成为清代最流行的版本
张竹坡评点《金瓶梅》约十多万字,除了回前总批、眉批、夹批外,另有〈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凡例〉、〈竹坡闲话〉、〈金瓶梅寓意说〉、〈苦孝说〉、〈第一奇书非淫书论〉、〈冷热金针〉、〈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杂录小引〉等数十篇批评文字(唯各版本收录之状况及顺序不同)
张竹坡(1670-1698),名道深,徐州铜山人,天资聪颖,六岁就能赋诗,且有惊人的记忆力,始为开卷,一寓目,即朗朗背出[5]
张道渊〈仲兄竹坡传〉中记载张竹坡评点《金瓶梅》,有段话能说明其评点动机:

曾向余曰:《金瓶》针线缜密,圣叹既殁,世鲜知者,吾将拈而出之遂键户旬有余日而批成或曰:此稿货之坊间,可获重价兄曰:吾岂谋利而为之耶?吾将梓以问世,使天下人共赏文字之美,不亦可乎

由上述引文可以知道,张竹坡已见到金圣叹评点《水浒传》所取得的成就,此时《金瓶梅》尚可发挥,因而他有了继武金圣叹之心

由张道渊的话也不难推测,评点《金瓶梅》在当时应可获利,张竹坡究竟是为了谋利而评点,或志在以奇文共赏为理想而评点《金瓶梅》,

在〈竹坡闲话〉中还可见到他的一番自白:迩来为穷愁所逼,炎脉所激,于难消遣时,恨不自撰一部世情书,以排遣闷怀[6]

由此可知张竹坡原先想创作一部能够反映人情冷暖的世情书,将自己的满腔愤满倾注于创作上,以排遣他的忧郁之情,但接下来他却道出创作的失败:

几欲下笔,而前后结构,甚费经营,乃搁笔曰:我且将他人炎凉之书,其所以前后经营者,细细算出,一者可以消我闷怀,二者算出古人之书,亦可筭我今又经营一书,我虽未有所作,而我所以持往作书之法,不尽备于是乎!然则我自做我之《金瓶梅》,我何暇与人批《金瓶梅》也哉!(〈竹坡闲话〉)

张竹坡以作为失败小说家的身份去评点《金瓶梅》,并以实践家的角度去体察创作困难这一事实

他以评点《金瓶梅》来代替自己的小说创作,在评点中展现自己如何熟悉其中的结构和经营,可以证明自己掌握了小说写作技法,我自做我之《金瓶梅》也包含了这层意思[7]

以此观之,张竹坡的野心并非只是评点《金瓶梅》,而是将《金瓶梅》当成另类创作的书,评点就是他的创作,必然要发前人之所未发

张竹坡选择《金瓶梅》作为评点对象,除了明白评点《水浒传》已无法超越金圣叹外,另一原因可能在于《金瓶梅》的世情书写能够承载他的满腔愤满

在〈竹坡闲话〉中,张竹坡评论《金瓶梅》这本书为仁人志士、孝子悌弟,不得于时,上不能问诸天,下不能告诸人,悲愤鸣唈,而作秽言以泄其愤也,

至于写出这本书的作者,〈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中则说是必曾于患难穷愁,人情世故,一一经历过

这样的经历,与张竹坡为穷愁所逼,深刻体察过人情世故的遭遇相似

张竹坡自幼即喜欢说部,〈仲兄竹坡传〉记载张道渊见他翻阅稗史:如《水浒》《金瓶》等传,快若败叶翻风,晷影方移,而览辄无遗矣

不过张竹坡为了克尽孝道,符合父亲期望,选择走上了科举功名一途,可惜未能成功,而沦落致贫病交加

于是在〈第一奇书非淫书论〉中,张竹坡透露出评点的另一动机是为了现实因素:

小子穷愁著书,亦书生常事,又非借此沽名,本因家无寸土,欲觅蝇头以养生耳……况小子年始二十有六,素与人全无恩怨,本非借不律以泄愤满,又非囊有余钱,借梨枣以博虚名,不过为糊口计

尝尽人情冷暖的张竹坡选择评点《金瓶梅》,一方面用以泄恨,一方面又得以糊口,《金瓶梅》刊刻后,远近购求,才名益振,四方名士之来白下者,日访兄以数十计(〈仲兄竹坡传〉)

显然评点除了获得名声,也间接为他带来一笔收入

然而,自幼拜求塾师,诵读四书五经的张竹坡,不可能不清楚评点《金瓶梅》会为他带来不小的社会包袱

张竹坡的后世族人对于他评点《金瓶梅》讳莫如深,乾隆四十二年的〈仲兄竹坡传〉披露张竹坡评点《金瓶梅》,道光五年的族谱却将此传有关《金瓶梅》的记载删除殆尽
又〈张竹坡小传〉记载:曾批《金瓶梅》,隐寓讥刺,直犯家讳,非第误用其才也,早逝而后嗣不昌,岂无故欤!
复被后人张省斋朱笔改为:批《金瓶梅》小说,愤世嫉俗,直犯家讳,则德有不足称者,抑失裕后之道矣![8]
张竹坡二十六岁评点《金瓶梅》,二十九岁过世,此与他身体本羸弱,却效力永定河工程,过于劳累有关,[9]但却被族人附会成是评点《金瓶梅》而遭受天谴,甚至被斥为失德
即使评点本在清代极为流行,其立言成就却容于家族其实张竹坡在评点《金瓶梅》时,已很清楚这种立言可能不被世人理解

他在〈第一奇书非淫书论〉中,就透露了这种害怕被误解的心情:

所以云: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注云:诗有善有恶,善者起发人之善心,恶者惩创人之逆志圣贤著书立言之意,固昭然于千古也今夫《金瓶》一书,作者亦是将〈褰裳〉、〈风雨〉、〈箨兮〉、〈子衿〉诸诗细为摹仿耳,夫微言之,而文人之儆;显言之,而流俗皆知不意世之看者,不以为劝惩之韦弦,反以为行乐之符节,所以目为淫书,不知淫者自见其为淫耳

此段文字意为《金瓶梅》和《诗经》的意旨并没有不同,《金瓶梅》只是将讲得更白一些,不若《诗经》含蓄,故本应该更能达到流俗皆知,没料到世上看此书的人却反而视之为淫书

评点一部这么易为世人所误解的书,其所背负的沉重压力可想而知明代崇祯本评点者没有留下姓名,张竹坡成为第一位可考姓名的《金瓶梅》评点家,而由史料确可证实,评点这部书使他遭受家族非议,那么其它世人的眼光为何也就不難知道了

张竹坡说他怜悯作者苦心,因此批书的目的,将力求照出作者学问经纶,使人一览无复有前此之《金瓶》矣
很显然地张竹坡认为他的评点是重新创造一部《金瓶梅》,且他这部《金瓶梅》将取代原书,他甚且直言道:

我的《金瓶梅》上洗淫乱而存孝弟,变帐簿以作文章,直始《金瓶》一书冰消瓦解,则筭小子劈《金瓶梅》原板亦何不可(〈第一奇书非淫书论〉)

上述张竹坡这番言论,将从他的〈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中揭示得更为明白
在〈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中,张竹坡点出自己与其它读者的不同:凡人谓《金瓶》是淫书者,想必伊止知看其淫处也,若我看此书,纯是一部史公文字、

《金瓶》必不可使不会做文的人读……会做文字的人读《金瓶》,纯是读《史记》言下之意,张竹坡以会做文字的人自诩,因此他能够读出《金瓶梅》作者在小说中真正所欲表达的深意,不会被作者瞒过[10]而最适合阅读《金瓶梅》,且能看出这部书之佳妙者,以张竹坡的话来说便是所谓的锦绣才子:

使前人呕心呕血,做这妙文,虽本自娱,实亦娱千百世之锦绣才子者,乃为俗人所掩,尽付流水……常见一人批《金瓶梅》曰:此西门之大帐簿其两眼无珠,可发一笑……故读《金瓶》者多,不善读《金瓶》者亦多(〈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

正因多数平庸读者都误将《金瓶梅》当成西门庆的大帐簿来阅读,因此张竹坡欲肩负起导正要务,将所谓的帐簿变作文章,消除原书所带来的误解,让自己的《金瓶梅》能够上洗淫乱而存孝悌,并因此取代原书

张竹坡认为善读《金瓶梅》的读者群,与明代文人的理解存有些许差异

明代文人认为必须能够识得穷极欢乐的写作手法,了解铺陈纵欲是为了由乐引出悲,才不致将此书误为导欲宣淫,这样悟性较高的上智之士诚属最佳读者[11]

张竹坡虽然也有这样的体悟,[12]不过他反而特别强调必须是会做文章的锦绣才子,才能读出作者的藏针伏线(〈竹坡闲话〉),关于这个论点,他有一段浅显的譬喻:

作者每于伏一线时,每恐为人看出,必用一笔遮盖之一部《金瓶》皆是如此……故做文如盖造房屋,要使梁柱笋眼都合得无一缝可见而读人的文字,却要如拆房屋,使某梁某柱的笋皆一一散开在我眼中也(第二回回评)

张竹坡多次强调被作者瞒过的平庸读者和自己的差异,只有他能站在经营中的作者立场上看破《金瓶梅》的精密结构,这一方面是评点家的标榜,一方面则可能是作为小说家的自尊心的表现[13]

不过,张竹坡和明代文人相同之处,都在于惧怕《金瓶梅》被误读,东吴弄珠客说霸王夜宴是为了引出乌江自刎,若有人识得此意,方许他读《金瓶梅》[14]

张竹坡也有类似的言论:文字经营惨淡,谁识其苦心?……是故《金瓶》一书,不可轻与人读(第二十一回回评)

但若按张竹坡的标准,所谓的锦绣才子能够读懂《金瓶梅》的话,则他们其实不太须要仰赖他的评点

因此张竹坡的评点实已将对象扩大到平庸读者——即所谓会误读的读者群,这点和崇祯本评点者并不相同

崇祯本评点者预设的读者群是所谓的圣人、贤人的层次,以欣欣子的话来说,这两类人面对忧郁之情,前者能与化俱生,后者能以理自排,因此都能不为情所累

是故崇祯本所建构的评点并没有太多的道德劝说,以潘金莲为例,评点者欣赏她的媚态,并以慈悲的心来关照她的结局,在在显示这是一种较高层次的评点[15]

相反地,张竹坡的评点则紧扣道德外衣,他自创所谓的苦孝说,认为第一回兄弟哥嫂,以弟字起;一百回幻化孝哥,以孝字结(第一百回回评),孝悌成了贯穿全书评点的主干,这样的评点有时流于穿凿附会,不免招致批评[16]

在考察张竹坡的评点后,可以发现他以重新创作一部《金瓶梅》的野心来进行评点,他多次提醒读者,所谓的第一奇书《金瓶梅》已不是原本的《金瓶梅》:

一篇淫欲之书,不知却句句是性理之谈,真正道书也世人自见为淫欲耳,今经予批后再看,便不是真正道学不喜看之也(第一百回回评)

依据张竹坡的说法,当时的人读《金瓶梅》,无论其父母师傅,禁止之即其自己,亦不敢对人读(〈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所以张竹坡必须强调经过他批点过的《金瓶梅》,是一本能够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道学书,想翻阅的人便是真正的道学之人

究其因,在于张竹坡认为《金瓶梅》的作者是大彻悟的人,专教人空,所为是一种菩萨学问,而非圣贤学问(〈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

但是菩萨学问使多数读者难以得其门而入,中人以下恐怕难获理解,因而易被误解为淫书,需经过张竹坡评点后,才能够成为适合广大群众阅读的道学书,

成为教人圣贤学问的书如此定位自己的评点,使披上道德外衣的第一奇书《金瓶梅》在传播上有了更堂而皇之理由

特别是青年学子普遍被认为身心发展还不够健全,必须背着父母、师长偷偷阅读,这类读者群很可能也是张竹坡注意到的目标之一,

如果他的评点本能使《金瓶梅》成为一本大家认可的道学书,那么许多读者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地阅读

原书被视为淫书,是因为平庸读者误读的结果,因此在张竹坡看来,原书只适合锦绣才子来阅读
但是世间的锦绣才子并不多,张竹坡想广而推之的原因之一也在于他所自道的经济问题,想尽办法推广《金瓶梅》的销路,当然成了他评点时列入考虑的目标之一
如果张竹坡的评点本无法取代崇祯本,那么对于想餬口计的他来说,并无法获得太多经济效益

但是如果只以平庸读者为他评点的预设读者群,又有违他自诩作为一个具创作才能的评点家之自傲由是可以看出,张竹坡除了喜将小说中的若干情节以苦孝说来解释外,在字词的追究上更力求看出背后的深意
他自认为很少有人可以看出作者的千秋苦心,即便是锦绣才子也未必如他聪慧敏锐,[17]只有他能够抉其隐而发之[18]
他在评点中说:世之看《金瓶梅》者,为月娘为作者所许之人,吾不敢知也(第十八回回评),可能就是针对崇祯本评点者而发
崇祯本评点者在评语中多次给予月娘正面的评价,[19]张竹坡则深恶月娘,反以月娘为奸险小人,这点也是他自认为能读出别人读不出之处
张竹坡以如获知音的心情评点《金瓶梅》,同时也以一种再创作的态度诠释《金瓶梅》,融评点家和创作家于一炉

因此他的评点不单只是要与同一阶层的读者对话,还有企图使自己的创作能够均沾下层读者之意,这样的野心可以说是相当大

不过他也确实取得了成功,康熙三十四年之后,张评本取代崇祯本,成为《金瓶梅》最流行的版本,邻近的日本、韩国亦是如此

清代小说〈儿女英雄传序〉云:且如《西游记》、《水浒传》、《金瓶梅》亦幸遇悟一子、圣叹、竹坡诸人读而批之,中人以下乃获领解耳,[20]便提点出张竹坡评点对推广文本流通的重要性

[1]历来研究张竹坡评点《金瓶梅》,对于结构论、艺术论和人物论的讨论甚多如叶朗:《中国小说美学》(台北:里仁书局,1987年6月),页193-249;张曼娟:《明清小说评点之研究》,(台北:东吴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博士论文,1990年),页228-281李梁淑:《金瓶梅诠评史研究》(台北:学生书局,2014年9月),页131-217

[2]叶朗由张竹坡的泄愤说着笔,分析评点所展现的人生批判,再就小说的文字来看,指出张竹坡肯定市井文字乃是另类美学风貌另外对于人物个性及写作手法等方面,叶朗也具体提出张竹坡在评点中所蕴摄的理论详见叶朗:《中国小说美学》,页193-249后来张曼娟的博士论文论及张竹坡评点,论点与叶朗十分相近,见张曼娟:《明清小说评点之研究》,页228-281

[3]兹举台湾几本研究以供参考,林炫玡:《张竹坡评点《金瓶梅》之小说理论》(台北:国立政治大学中国文学研究所硕士论文,1994年);杨淑惠:《张竹坡评论《金瓶梅》人物研究》(高雄:国立高雄师范大学国文研究所硕士论文,1995年);李梁淑:《金瓶梅诠评史研究》,页131-217大陆方面碍于篇幅,不一一列举,相关回顾可参考吴敢:《金瓶梅研究史》,页143-156

[4]〔日〕田中智行:〈张竹坡评点《金瓶梅》的态度:对金圣叹的继承与演变〉,《文学新钥》第19期(2014年6月),页33-60

[5]刮號引文出自张道渊:〈仲兄竹坡传〉有关张竹坡生平资料,皆参考张道渊〈仲兄竹坡传〉,张竹坡的生平待金学家吴敢发现《张氏族谱》并公诸于世后,研究者始得一窥梗概本文论述张竹坡生平,所参考之〈仲兄竹坡传〉及〈张氏族谱〉等相关资料,皆引自吴敢:《张竹坡与《金瓶梅》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09年2月),〈附录〉

[6]本文所引之张竹坡评语,皆出自刘辉、吴敢辑校:《会评会校金瓶梅》(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2010年5月),为行文流畅,仅于引文后着明篇章或回数,不一一附注页码

[7]〔日〕田中智行:〈张竹坡评点《金瓶梅》的态度:对金圣叹的继承与演变〉,《文学新钥》第19期(2014年6月),页50-55

[8]吴敢:《张竹坡与《金瓶梅》研究》,页232-233

[9]〈仲兄竹坡传〉云张竹坡遭父丧后,兄体臞弱,青气恒形于面,病后愈甚,修永定河工程时,兄虽立有羸形,而精神独异乎众,能数十昼夜目不交睫,不以为疲然而销烁元气,致命之由,实基于此矣吴敢:《张竹坡与《金瓶梅》研究》,页247

[10]田中智行指出,张竹坡在评点中,多次提醒读者不要被作者瞒过,这意味着张竹坡认为有些读者仅用只看故事表层的方式来阅读〔日〕田中智行:〈张竹坡评点《金瓶梅》的态度:对金圣叹的继承与演变〉,页44-47

[11]傅想容:〈明人品读《金瓶梅》的文人视角——以序跋及崇祯本评点为考察对象〉,《汉学研究集刊》第22期(2016年6月),页57-63

[12]张竹坡于第三十回回评中说:一部炎凉书,不写其热极,如何令其冷极今看其生子加官,一齐写出,可谓热极矣

[13]田中智行:〈张竹坡评点《金瓶梅》的态度:对金圣叹的继承与演变〉,页54

[14]〔明〕兰陵笑笑生着,梅节校注:《金瓶梅词话》(台北:里仁书局,2007年11月),〈东吴弄珠客序〉,页4

[15]傅想容:〈明人品读《金瓶梅》的文人视角——以序跋及崇祯本评点为考察对象〉,页58-59、63-70

[16]例如徐朔方就说:《苦孝说》没有任何书内或书外的事实作为论据,却把外来的封建伦常观念强加在作品身上,这是传统文学批评中最坏的一种手法刘辉、吴敢辑校:《会评会校金瓶梅》,页12

[17]张竹坡于第二十五回回评说道:此系作者千秋苦心,今日始为道出,以告天下后世锦绣才子也

[18]张竹坡于第五十九回回评说道:而自有《金瓶》以来,能看而悟其意者谁乎?今日被我抉其隐而发之也

[19]崇祯本评点者多有称许月娘之处,如第一回眉批:如此贤妇世上有几?、第十八回眉批:月娘贤妇、第三十回眉批:月娘好心、第四十三回眉批:月娘菩萨也、第四十八回眉批:处处写出月娘根心生色,一片菩提热念、第八十一回眉批:月娘虽呆,终不失为好人

[20]出自光绪四年聚珍堂刊本《儿女英雄传》,转引自黄霖:《金瓶梅资料汇编》(北京:中华书局,1987年3月),页292另需补充的是,光绪四年聚珍堂刊本《儿女英雄传》收录的观鉴我斋〈儿女英雄传序〉,胡适指出非序于雍正朝,见〔清〕文康:《儿女英雄传》(台北:桂冠图书公司,1988年7月),胡适〈儿女英雄传序〉,页861

作者单位:台湾实践大学

刊于《第十二届国际<金瓶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2017,国家图书馆出版社出版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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