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金瓶梅》的创作年代,即成书年代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166.html
笔者认为,《金瓶梅》反映的时代背景,既不是嘉靖朝,也不是万历朝,而是明武宗朱厚照的正德朝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16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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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晗史学论著选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166.html
一、明中叶社会风气尊崇富侈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166.html
《金瓶梅》是一部反映明代社会生活巨著,对于考察明代政治、经济、文化有极高的价值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166.html
随着社会的演进,经济文化的发展,明中叶有了商业城市,形成了市民阶层,理学家存天理,去人欲的训示,一古脑被甩到了爪哇国去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166.html
一向列为四民之末的商人这时突然显赫起来了,出现了以市井人物为主角的市民文学和思潮,传统的观念被逐渐打破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166.html
人们开始追求奢侈生活,代变风移,人皆志于尊崇富侈,不复知有明禁,群相蹈之……男子服锦绮,女子服金珠,是皆僭怀凝无涯,逾国家之禁者也[3]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166.html
山东《博平县志》也有记载:
至正德嘉靖间古风渐渺过去乡社村保无酒肆,亦无游民,由嘉靖中叶以来以抵于今,流风愈趋愈下,惯习骄吝,互尚荒佚,以欢宴放纵为豁达,以珍味艳色为盛礼
其流至于市井贩鬻厮皂走卒,亦多缨帽缃鞋,纱裙细袴,酒庐茶肆,异调新声,泊泊浸淫,靡焉不振甚至娇声充溢于乡曲,别号下延于乞丐,逐末游食,相率成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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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窗梦语》
明代的皇帝,广事罗致妇女,以为后宫淫乐,史籍记载颇为详尽,正德皇帝则是其中最为出名的
可以说明中叶以来,君荒臣纵,纲纪日坏,明武宗正是这样一个倡导者,明武宗朱厚照1506年继位,至1521年驾崩,在位16年
《明实录·武宗外纪》记载,武宗即位后,又别构院御,筑宫殿数层,而造密室于两厢,勾连栉列,名曰豹房,以供淫乐
二、古代服饰等级森严不可僭越
官修的史书上几乎都有《舆服志》,以国家法度的条文形式来命令衣冠式别、颜色
衣者,章也封建社会的服饰还具有明贵贱,别等级的重要作用[5]到了封建社会的中后期,尤其在明代,这种等级制度更趋完备、复杂
明初朱元璋就制定了一系列的措施,来强化中央集权,强化服饰的等级差别
明初功臣长兴侯耿炳文颇得太祖器重,至洪武末年,诸公侯几乎皆被杀,惟存二侯耿炳文与武定侯郭英
但在燕王称帝之明年,刑部尚书郑赐、都御史陈瑛劾炳文衣服器皿有龙凤服饰,玉带用红鞓,僭妄不道炳文惧,自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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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
古代官服至明洪武二十四年创制为补服,它是明代官吏的常用服装常服用补子分别品级,文官绣鸟,武官绣兽,文官一品绣仙鹤,二品绣锦鸡,三品绣孔雀等等命妇依其夫官职而定[8]
作者生活在封建等级制度极为严格的时代,对这种礼制常识的认识是刻骨铭心的,绝对不会糊涂到任意僭越伦常、礼制的,这显然是作者有所指示
苏联汉学家李福亲也认为:
画有麒麟补子是高等爵位的贵族,或者驸马,还有与他们相配的妻子,才配穿用可见,孟玉楼与那些爵位的人物没有任何关系,这显然是作者的特殊手法[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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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西方论文集》
古代等级制度严明,对于蟒衣之类的显贵官服规定就更严格,一般官员,乃至高品级的官员也不易得到蟒衣
明代服饰制度中有赐服,一种是其官品未达到应服的,如未至一品而佩玉带,正二品而服公、侯的麒麟服,或品级低而赐服高一、二品的如仙鹤服的另一种是蟒衣、飞鱼、斗牛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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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蟒衣补子
张瓒堂堂朝中尚书特赐飞鱼,尚遭皇帝训斥,其严明性无须赘言
而《金瓶梅》中却屡屡有衣蟒穿飞鱼服的描写,这是违背常例的,逾越礼制的
但是也正是在这违反和逾越中露出了时代背景的端倪
忽报刘公公、薛公公来了慌的西门庆穿上衣,仪门迎接二位内相坐四人轿,穿过肩蟒,缨枪排队,喝道而至(第31回)
只见一个太监,身穿大红蟒衣,头戴三山帽,脚下粉底皂靴(第70回)
于是都会下各人礼数,何千户是两疋蟒衣,一束玉带,西门庆是一疋大红麒麟金段、一疋青绒蟒衣,一柄金镶玉绦环(第70回)
何太监从后边出来,穿着绿绒蟒衣,冠帽皂靴,宝石绦环何太监令左右接了衣服,拿我穿的飞鱼绿绒氅衣来,与大人披上,西门庆答道:老先生职事之服装,学生何以穿得?
何太监道:大人只顾穿,怕怎的!昨日万岁赐了我蟒衣,我也不穿他了,就送大人遮衣服儿罢(第71回)
伯爵灯下看见西门庆白绫袄子,罩着青段五彩飞鱼蟒衣,张爪舞牙,头角峥嵘,扬须鼓鬣,金碧掩反映,蟠在身上,唬了一跳问:哥,这衣服是那里的?(第73回)
一个是管造砖的,一个是看皇庄的内使,在太监如林的皇宫可以说品级甚低,按照正常情形,皇帝特赐蟒袍是排不上他们的,怎么能穿过肩蟒?又怎能威风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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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飞鱼服
原来明代低级官青色副扎,秉监太监和高级文官一样服绯色袍服,这时有的还可得到特赐蟒袍和飞鱼服、斗牛服荣宠,
到了太监弄权鼎盛时期,更好似可以在皇城大路上乘马,在宫内乘肩舆,威风权势超过了六部尚书[14]
无疑向我们传递了这样的信息,在明代轻易不可得的蟒服,在《金瓶梅》反映的年代已经降格,不仅皇帝频繁赐服,轻易可得,而且可以随意馈赠,自由买卖,绝对不会因此获罪
那么,这必定是一个服饰制度较为混乱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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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本《金瓶梅词话》
一般观点认为明代制定士庶服饰,不许混淆,嘉靖以后,这种规定不能维持,上下群趋时髦,巾履无别[15]
这种观点笔者不敢苟同,明代中叶以降,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市民阶层作为一个新兴的阶级走上了历史舞台,
传统的观念被打破,社会经济生活无处不体现市民阶级追求奢华,讲究享用,要求个性解放的思想
笔者认为,在十六世纪中叶(1530-1570年左右)服饰等差已经非常松懈,这种松动开始与明武宗在位的年代(1506-1521年),
换言之,明代士庶服饰不能维持,是从正德年间开始的,而不是嘉靖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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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武宗外纪》
正德皇帝虽贵为天子,却不拘小节,与鞑靼小王子作战时,化名为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
得胜回朝,令吏部加封朱寿为太师,又令礼部派遣朱寿前往京师和山东巡查
群辰见他如此胡闹,太失体统,联名上奏劝谏,武宗恼羞成怒,对群臣或逮捕或仗责[22]
《金瓶梅》中的蟒衣、飞鱼服,不仅太师、太尉显官可穿,太监也能穿,甚至商贾也照穿不误,乃至允许私自织造,买卖馈赠,这种混乱不正是正德朝的写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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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词话》影印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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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瓶梅》连环画
三、明武宗、西门庆一对难兄难弟
《金瓶梅》中人物淫乱是非常出名的,西门庆是淫棍、色魔,陈经济则继承了丈人好色贪淫的衣钵,
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无一不是色欲的牺牲品这与明武宗纵欲身亡不无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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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客座赘语》
服饰是时代的产物,社会的反映,由于明中叶人为主义思想的启蒙影响和资本主义萌芽经济势力对社会生活的冲击和震荡,表现在服饰上越礼逾制也成为时代的潮流
《金瓶梅》对服饰的描写,正是这一思想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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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 黄 强 教授
[注释]
[1]吴晗的观点见其论文《〈清明上河图〉与〈金瓶梅〉的故事及其衍变》、《〈金瓶梅〉的著作时代及其社会背景》,前者刊发于1931年的《清华周刊》第36卷第415期,后者最早发表于1934年1月出版的《文学季刊》第1卷第1期转引自《吴晗史学论著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北京,1984年9月
[2]此观点2000年6月18日成稿《金瓶梅成书年代考》,后入选第3届国际金瓶梅学术研讨会(2000年10月,山东·五莲),收入王平、李志刚、张廷兴主编《金瓶梅文化研究》第3集,华艺出版社,北京,2000年9月
[3][明]张翰《松窗梦语》转引自王启忠:《金瓶梅价值论》页43,上海文艺出版社,上海,1991年10月
[4]见《博平县志》卷四《人道》六《民风解》,转引自吴晗:《金瓶梅的著作时代及其社会背景》,收入《吴晗史学论著选集》第1卷
[5]黄强:《中国古代颜色崇尚略说》,刊《江苏教育学院学报》1991年第2期
[6][清]张廷玉等撰:《明史·耿炳文传》,中华书局标点本,北京,1974年4月
[7]《马克思恩格斯论艺术》,人民出版社,北京,1982年
[8]黄强:《明清官员的补服》第1稿,1989年1月2日撰稿,未刊稿
[9][苏联]李福亲:《兰陵笑笑生和他的长篇小说〈金瓶梅〉》,收入徐朔方编:《金瓶梅西方论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1987年7月
[10][11][17][18][20][明]谈迁:《国榷》卷34、卷41、卷46、卷47、卷50,中华书局标点本,北京,1958年12月
[12]周锡保:《中国古代服饰史》,中国戏剧出版社,北京,1986年10月
[13][清]张廷玉等编撰:《明史·舆服志》,中华书局排印本,北京,1974年4月
[14][22][美]黄仁宇:《万历十五年》,中华书局,北京,1985年
[15]吴晗:《晚明仕宦阶级的生活》,刊《大公报》《史地周刊》第31期,1935年4月19日,收入《吴晗史学论著选集》第1卷
[16][19]《明史·土司》,中华书局排印本
[21]有关明武宗朱厚照的故事,可以参阅中国历史研究社编:《明武宗外纪》,上海书店,上海,1982年10月
[23][明]顾炎武著,黄汝成集释:《日知录集释》,中州古籍出版社,郑州,1990年12月
[24][明]顾起元:《客座赘语》,中华书局,北京,1987年4月
[25][台湾]东郭先生:《闲话金瓶梅》,北岳文艺出版社,太原,1991年11月
[26]杨仁宇:《中国历代帝王录》,上海文艺出版社,上海,1998年4月
刊于《江苏教育学院学报》,1993,第2期由中国人民大学《复印报刊资料·中国古代近代文学研究》,1993,第11期全文收录转发请注明出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