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金瓶梅》中主要的女性角色李瓶儿在小说中的性格前后有明显的变化这种变化的发生有其自身的心理逻辑，分析李瓶儿前后的行为轨迹，我们会发现主动选择是其看似矛盾行动的主要动因
《金瓶梅》作者通过肯定女性主动选择的对其人格转变的意义，强调了其隐曲表达的主张女性自主的倾向
【关键词】主动选择；关怀伦理；女性自主意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946.html
李瓶儿是《金瓶梅》中主要的女性角色之一，是书中重点描写的女性形象与书中其他女性形象不同，李瓶儿的性格有一个极其明显的转变，以嫁入西门家为界限，前后判若两人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946.html
关于这一点，学界有很多观点，有的学者认为其性格的变化是小说的矛盾之处，是写作中的败笔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946.html
笔者认为，小说中描写的这种性格变化，有着内在的心理逻辑的合理性，同时，也反映出了作者潜在的一种主张女性自主的意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946.html
一、主动选择、主动行动的女性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946.html
《金瓶梅》中有一条贯穿始终的主线，就是主人公西门庆的猎艳过程从潘金莲开始、中间迎娶孟玉楼、偷情宋蕙莲、嫖玩李玉姐等等，都是西门庆作为主动的一方，女性是被挑选的一方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946.html
只有李瓶儿的出场与众不同，她先是在西门庆热结十兄弟临时缺人，拉她的丈夫花子虚入伙时表现得十分热情：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946.html
正说笑间，只见玳安儿转来了，因对西门庆说道：他二爹不在家，俺对他二娘说来二娘听了，好不欢喜，说道：‘既是你西门爹携带你二爹做兄弟，那有个不来的！等来家我与他说至期一定撺掇他来，多拜上爹’又与了小的两件茶食来了[1]18
小说这里描写的李瓶儿态度就很有意味，一个好不欢喜，把李瓶儿的有所期待的状态活化出来回答仆人的话更是热情洋溢，百般讨好迎合，在一定怂恿丈夫入伙的承诺中表露出的是自己诚惶诚恐的惊喜心情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946.html
为了更为殷勤地表现心意，还给了仆人两件茶食李瓶儿的态度立刻被西门庆感受到了，小说中写到西门庆的反应：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946.html
西门庆对应、谢二人道：自这花二哥，倒好个伶俐标致娘子[1]18
这句话写出了西门庆对李瓶儿的评价，伶俐是其性格品质，标致乃是外形上的认可
如果说标致是一个中性的评价语的话，那么伶俐二字却透露出许多别样意味此前二人必定见过，是什么样的表现，会让西门庆觉得李瓶儿伶俐呢？
从后文读者可以得知，李瓶儿是极度爱慕西门庆的，那必然是在二人见面而尚未有机会交流时，李瓶儿已经能通过身体语言和眼神传情达意了
卡通版 ·李瓶儿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1946.html
小说再次写到李瓶儿是第十回，彼时西门庆已经又娶了孟玉楼、潘金莲，这一日家宴时分，李瓶儿派仆人送礼相贺：
当下西门庆与吴月娘居上，其余多两傍列坐，传杯弄盏，花簇锦攒饮酒间，只见小厮玳安领下一个小厮，一个小女儿——才头发齐眉，生得乖觉——拿着两个盒儿，说道：隔壁花家送花儿来与娘们戴走到西门庆、月娘众人跟前，都磕了头，立在傍边，说：俺娘使我送这盒儿点心并花儿，与西门大娘戴
揭开盒儿看，一盒是朝廷上用的果馅椒盐金饼，一盒是新摘下来鲜玉簪花月娘满心欢喜，说道：又叫你娘费心一面看菜儿，打发两个吃了点心月娘与了那小丫头一方汗巾儿，与了小厮一百文钱，说道：多上覆你娘，多谢了
因问小丫头儿：你叫什么名字？他回言道：我叫绣春小厮便是天福儿打发去了
月娘便向西门庆道：咱这花家娘子儿倒且是好，常时使小厮丫头送东西与我们我并不曾回些礼儿与他
西门庆道：花二哥娶了这娘子儿，今不上二年光景他自说娘子好个性儿不然房里怎生得这两个好丫头
月娘道：前者他家老公公死了，出殡时，我在山头会他一面生得五短身材，团面皮，细湾湾两道眉儿，且是白净，好个温存性儿年纪还小哩，不上二十四五
西门庆道：你不知，他原是大名府梁中书妾，晚嫁花家子虚，带一分好钱来
月娘道：他送盒儿来，咱休差了礼数，到明日也送些礼物回答他[1]147-148
李瓶儿何以能在西门庆家宴的时候适时地送上礼物呢？前文写到西门家宴叫了一起乐人，吹弹歌舞
这固然是因为两家一墙之隔，鸡犬相闻，同时也暗暗写出了李瓶儿时刻关注着西门家的动态，一旦遇到可以献殷勤的时机一定要牢牢把握
这是李瓶儿在小说中第二次间接出场，这次的行为是她主动发起的，而且通过吴月娘的言语读者知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李瓶儿努力地在与吴月娘搞好关系，其背后隐藏的行为动机不难猜测，从后面的情节看来，都是出自于对西门庆的爱慕，在想尽一切办法靠近西门庆
西门庆与李瓶儿第一次正面的言语交流出现在第十三回：
话说一日西门庆往前边走来，到月娘房中月娘告说：今日花家使小厮拿帖来，请你吃酒西门庆观看帖子，写着：即午院中吴银家一叙，希即过我同往，万万！
少顷，打选衣帽，叫了两个跟随，骑匹骏马，先迳到花家不想花子虚不在家了他浑家李瓶儿，夏月间戴着银丝鬏髻，金镶紫瑛坠子，藕丝对衿衫，白纱挑线镶边裙，裙边露一对红鸳凤嘴尖尖趫趫小脚，立在二门里台基上
那西门庆三不知走进门，两下撞了个满怀这西门庆留心已久，虽故庄上见了一面，不曾细玩今日对面见了，见他生的甚是白净，五短身材，瓜子面儿，细湾湾两道眉儿，不觉魂飞天外，忙向前深深作揖
妇人还了万福，转身入后边去了使出一个头发齐眉的丫鬟来，名唤绣春，请西门庆客位内坐
他便立在角门首，半露娇容说：大官人少坐一时他适才有些小事出去了，便来也
丫鬟拿出一盏茶来，西门庆吃了妇人隔门说道：今日他请大官人往那边吃酒去，好歹看奴之面，劝他早些回家两个小厮又都跟去了，止是这两个丫鬟和奴，家中无人
西门庆便道：嫂子见得有理，哥家事要紧嫂子既然分付在下，在下已定伴哥同去同来 [1]185-186
经过了前面两次侧面描写，李瓶儿的形象已经在读者心中有了隐约的尚不明晰的印象，此处小说让李瓶儿正式出场可谓适逢其时西门庆与李瓶儿未曾言语交流先有了个暧昧意味十足的动作：两人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看似无意，其实大有玄机李瓶儿为什么要精心打扮之后站在二门里？这是个等待的姿态，但绝对不是等待花子虚，因为花子虚出门办事她是知道的，那她等的就应该是西门庆
对此张竹坡评价：无心耶？有心耶？识者辨之一撞之下，西门庆也有了近距离观察李瓶儿的机会，作者也借此非常明确地写到了西门庆对李瓶儿的钟情
相撞之后的言来语去，两人已有默契，这边李瓶儿委托西门庆看顾花子虚早些回家，那边西门庆心领神会暗暗谋划，终于在那一晚陈仓暗度，成其好事
至此，小说将一个在情感关系中非常主动、大胆行动的女性形象刻画出来
李瓶儿与西门庆的互动，与西门庆同其他女性的交往方式恰成对比在这段关系中，李瓶儿扮演了一个猎人的角色
她先是利用西门庆与花子虚结拜的机会表达好感，又在西门庆家宴的时候适时地讨好吴月娘，再抓住西门庆登门的时机巧妙暗示可谓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小说作者非常细致而有层次地写到了李瓶儿的这三部曲的行动李瓶儿何以如此？
一方面是出于对西门庆的真心爱慕，正如其后她对西门庆的表白：你就是医奴的药；另一方面是索然无味的无爱的家庭生活造成的压抑，瓶儿丈夫花子虚在外包养着妓女，常常整夜不归，对瓶儿没有表现出丁点一个丈夫应有的温情
这两方面相辅相成，正是家庭生活情感的缺位让李瓶儿心灵空虚，西门庆的出现便给了她追求身心满足的机会
美国心理学家卡罗尔·吉利根的关怀伦理论述了女性道德判断发展的三个层次：自我保存的倾向、自我牺牲的善和非暴力的道德[2]李瓶儿的性格发展即体现出这三个层次的递进
小说第十回在西门庆对李瓶儿的介绍后，作者以全知视角交代了李瓶儿的身世：
看官听说：原来花子虚浑家姓李，因正月十五所生，那日人家送了一对鱼瓶儿来，就小字唤做瓶姐先与大名府梁中书为妾
梁中书乃东京蔡太师女婿，夫人性甚嫉妒，婢妾打死者多埋在后花园中这李氏只在外边书房内住，有养娘伏侍只因政和三年正月上元之夜，梁中书同夫人在翠云楼上，李逵杀了全家老小，梁中书与夫人各自逃生
这李氏带了一百颗西洋大珠，二两重一对鸦青宝石，与养娘走上东京投亲那时花太监由御前班直升广南镇守，因侄男花子虚没妻室，就使媒婆说亲，娶为正室
太监到广南去，也带他到广南，住了半年有余不幸花太监有病，告老在家，因是清河县人，在本县住了[1]148
由这一段介绍，读者可以得知李瓶儿在遇到西门庆之前，一直是被安排的命运，尚且没有机会把握自己的生活无论是嫁于梁中书为妾，还是被花子虚娶为正室，她都处在一个被动的、被挑选的境地中
此时的李瓶儿尚且无暇顾及自己的情感需求，谋求生存是第一位的嫁给梁中书后在变故中被丈夫抛弃，嫁给花子虚又沦为了花太监的玩物
李瓶儿在这两段婚姻中是没有幸福可言的，出于自我保存的需要，在第一次逃亡时，她带走了梁中书府上的财物；而在与花子虚的婚姻中，她也将财物的保护视为重要的生存手段，从而对花子虚表现出极度的刻薄
她借花子虚摊上家产官司的时机将大部分财产都转移到了西门府第，在花子虚沦落到没房可住的凄惨境地时，西门庆尚且于心不忍想帮一把，李瓶儿却非要赶尽杀绝，将花子虚逼入绝境
最后，花子虚在贫困和懊恼中一命呜呼可以说，李瓶儿对花子虚之死难辞其咎，其害人手段之毒辣，并不亚于潘金莲
其后小说中又写到了李瓶儿在花子虚死后一心要嫁入西门家，但在等待的过程中，因为遭遇变故，西门庆暂时无暇顾及李瓶儿
寂寞难耐之时，年轻医生蒋竹山乘虚而入，一方面诋毁西门庆，一方面展开柔情蜜意的猛烈追求心灵空虚、亟待解救的李瓶儿轻率地招赘了蒋竹山，婚后却很快发现蒋竹山在各个方面都令她不满意，遂生出嫌弃之心，开始以极其恶劣的态度对待蒋
开始是辱骂，后又不许其进房，最后如愿将其地出门，上演了泼水休夫的一幕在这段关系中，李瓶儿也表现出了极其凶悍的一面
李瓶儿对待西门庆的态度却大相径庭，嫁入了西门府后她一改过去的悍妇形象，转变为一个温柔、顺从、克制、忍让的贤良典型
有人认为这样的转变过于突兀，使得人物形象缺乏连续性，产生了断裂感
这种看法忽略了小说中隐藏的心理逻辑，即李瓶儿是出于情感和肉体的需求主动选择了西门庆，西门庆才是李瓶儿的意中人她为了嫁给西门庆做了种种努力，当夙愿成真后，她便表现出了身心被满足后的自我牺牲的善
她所有行为的出发点都是以西门庆的利益为中心：对于潘金莲的咄咄逼人的攻势处处忍让，是怕西门庆得知后产生烦恼；对仆人的体谅和关怀，也是要扮演一个贤妻的角色，营造和谐温馨的家庭氛围，让西门庆感到舒适；
更不要提在与西门庆的相处中，处处包容体贴，时时极尽柔情，甚至在身体不适的情况下也要满足西门庆的性需求，以至于产后的血崩症进一步恶化，最终一命呜呼
小说中写到李瓶儿之死的段落非常动人，她在临死之前，为自己身边的所有下人都安排好了去处，甚至给不愿来看她的干女儿吴银儿都留下了遗物以作纪念
这时的李瓶儿身上体现出了那种非暴力的道德，关怀成了一种普遍的命令[3]
放弃了一切恩怨和计较，只想把最好的记忆留给身边的人尤其是对西门庆所说的遗言更是恳切至极：
那李瓶儿双手搂抱着西门庆脖子，呜呜咽咽悲哭，半日哭不出声说道：我的哥哥，奴承望和你白头相守，谁知奴今日死去也趁奴不闭眼，我和你说几句话儿你家事大，孤身无靠，又没帮手，凡事斟酌，休要一冲性儿大娘等，你也少要亏了他他身上不方便，早晚替你生下个根绊儿，庶不散了你家事你又居着个官，今后也少要往那里去吃酒，早些儿来家，你家事要紧比不的有奴在，还早晚劝你奴若死了，谁肯苦口说你？[1]852
这一段话，李瓶儿完全抛却了自身行将死亡的痛苦和恐惧，每一句都在为西门庆筹划打算
从为人处事到香火子嗣，再到行为规劝发自肺腑，感人至深达到了弗洛姆所说的忘我的为他之爱的境地[4]
《金瓶梅》中写到西门庆在婚内婚外前后有过二十多个女人，但唯有李瓶儿让他动了真心
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李瓶儿带来了大笔财产以及生下了西门家的男性继承人官哥儿，但另一方面，更是因为李瓶儿对西门庆发自内心的爱感染了这个一直在寻花问柳的浪荡男人，让西门庆感受到了家庭的温馨和爱人的真诚，从而在他内心深处唤醒了那种深沉的爱意
如果说西门庆与其他女性的相处模式多为肉体欲望的实现，那么在与李瓶儿的关系中，则让读者看到了真正的夫妻感情两个人之间的爱超越了肉体，达到了心灵共鸣的层次
这是小说中写到的西门庆的唯一真情，孙述宇先生在《平凡人的宗教剧》中写到：这个无恶不作的坏蛋在爱情方面竟这样真诚，这样可怜，简直像个拜伦笔下的英雄了[5]
自由选择是爱情产生以及情感满足的前提[6]在中国古代的婚姻体制中，没有给婚姻双方当事人的自主选择留下空间，多数人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说男性尚且可以通过纳妾，甚至招嫖来实现某种程度的选择的自由的话，那么女性则完全没有这种特权
《金瓶梅》就写到了在当时的社会背景下，一个有钱有势的男性能够如何将自己的选择范围扩大
西门庆前后娶了八个妻妾，另外还包养了妓院中的李桂姐、郑爱月，又通奸仆妇宋蕙莲、伙计的老婆王六儿等等
而作为女性，往往只能被动地等待男性挑选，李瓶儿的前两次婚姻都是如此，在这样的婚姻中，情感或者肉体的满足是无从谈起的，李瓶儿为了生存以及自保，表现出了狠辣残忍的性格，而一旦遇到西门庆，她心中的爱意被唤起时，她就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另一面：善良包容、体恤慈悲
正是因为西门庆是李瓶儿自发自主的选择对象，她发自内心地爱这个男人，才让读者看到了她善的一面
她的转变，强调出了感情自主对于一段关系的重要性，也显现了作者理解中的人性：人没有固定本质，而是会随着境遇与对象的不同展现出不同的特质
在李瓶儿前后判若两人的处事模式中，作者写出了自由选择对于女性的重要意义也就是说，一段美好的婚姻，一段能够超越肉体达到灵魂层次的真挚感情，需要的是男女双方同时拥有选择的自由
在此问题上，《金瓶梅》作者对女性完全没有任何偏见，通过写出同一个人物（李瓶儿）在没有选择权时的恶以及自主选择后向善的转变，强调了女性自主的重要性
文本背后隐藏着一种作者态度：社会应该赋予女性婚姻选择的自由，这将会成为一个人转变和成长的契机
《金瓶梅》中的李瓶儿，是一个勇敢选择、大胆行动的女性，小说不仅层次分明地写出了她充满了自主意识的行为，更写出了被动和主动中两种不同性格的表现
这一转变，看似突兀，实际上却是在对比中强调了选择的意义，体现出了作者在明代思想文化解放运动中前卫、先锋的主张女性自主的意识
[参考文献]
[1]兰陵笑笑生.金瓶梅[M].北京：中华书局，1998.
[2][美]卡罗尔·吉利根.不同的声音——心理学理论与妇女发展[M].肖巍，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
[3]肖巍.女性主义伦理学[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
[4][美]艾·弗洛姆.爱的艺术[M].李健鸣，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
[5]孙述宇.金瓶梅：平凡人的宗教剧[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
[6][德]弗里德里希·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M].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翻译局，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
文章作者单位：东北师范大学
刊于《长春人文学院学报》， 2021年第1期转发请注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