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如何读《金瓶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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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所安在《秋水堂论金瓶梅》序中说:它(《金瓶梅》)是对于所有使得一个文化感到不安的因素所作的解读然而这些令人不安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宇文所安没有明言而探寻这些不安之处正是笔者的出发点,希望能找到它们

首先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确定这个不安?这里其实藏有陷阱:我们体认为不安的那些东西,也许在金瓶梅时代无论是作者还是读者,其实都是完全正常的另一方面,他们体认到困惑和纠结的,却又被我们视为理所应当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两种情况: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都让人们不安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们和古人都共同感到困惑与纠结的;最后,我们都视之为理所应当的事物这最后一种可能会随着时间的发展而发生变化,比如说后世的读者会从中发现新的令人不安之处,但那已经超出我们所能把握的范围,无从论及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573.html

所以我们要重点把握和论述的是前面四种情况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573.html

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去做?笔者认为对照阅读是一个好办法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573.html

众所周知,《金瓶梅词话》开篇就自言该书是讲一个好色的妇女,因与了破落户相通,日日追欢,朝朝迷恋,后不免尸横刀下,命丧黄泉……贪她的,断送了堂堂六尺之躯,爱她的,丢了泼天哄产业这女主角就是潘金莲她本是《水浒传》中人物,在水浒世界里勾引小叔武松不成、后来与西门庆通奸杀害武大郎,最后又与西门庆一起为武松所杀《金瓶梅》作者正是从《水浒传》中这一段故事发展而来,说它是《水浒传》的续书大概不会错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573.html

然而它又绝不是一部简单的续书它改编了故事的结局,没有让西门庆死于武松手中,而是写武松误杀了人,被西门庆运作之后远远发配他乡之后西门庆将潘金莲娶回家做自己的第五个小妾,然后开始了一段以西门家的生活为重要表现对象的描写,占据全书四分之三以上的篇幅最后西门纵欲身亡,潘金莲也被西门大娘子逐出家门,由王婆领回家等待重新嫁人这时候武松遇赦回乡,假意迎娶潘金莲,成功杀嫂报仇台湾学者孙述宇指出《金瓶梅》是对《水浒传》的戏仿(parody),这种观点的确具有启发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573.html

但笔者认为也许存在不止于戏仿之处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573.html

金瓶梅一书虽然参照水浒,却又改变了很多比如水浒中的西门庆纯粹是个登徒子,作奸犯科,欺男霸女,最后为武松所杀时,作者与读者(包括我们)都感到大快人心,武松被视为顶天立地的英雄,为民除害,光明磊落同样地,武松杀嫂也赢得大家的普遍同情,人们指责潘金莲咎由自取,死无足惜可是到了金瓶梅中,三个人的形象都有所改动,随着故事的进展,西门庆越来越赢得读者的同情,很多现代读者比如说秋水堂先生就曾经公开宣称自己颇有些喜爱上了西门庆,当西门庆最终死于非命时,读者更多感到的是哀伤,将之视为一个普通人之死,对之不乏同情而全书将到结尾时,武松归来设计杀掉潘金莲,作者明明站出表态说武松这汉子端的狠也!描写中不无同情潘金莲之意至于武松本人,更不是水浒世界里那个通体光明的英雄好汉了,而是有些猥琐,又有些鲁莽,更多的则是无情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573.html

出现这些差别,说明两部书之间不单纯只是一个戏仿的问题,而是作者对于世界、人生的认识已经有了很多重大的差异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573.html

依照笔者个人不成熟的观点,水浒与金瓶梅,前者其实是维护旧秩序的,作者只是觉得那个旧秩序被破坏了,要将其修复,因此抬出很多压死人的大道理,诸如替天行道,忠孝节义之类后者则意识到这种秩序是荒谬的,必然解体,可是对于它将怎么解体,作者并没有明确的方案在金瓶梅的行文中,处处都有嘴里仁义道德,实际上却男盗女娼的描写不过因为作者的手法很隐蔽,讽刺不露迹,因此非要认真体会才可以感受得到水浒与金瓶梅两者都是悲剧,前者最终被旧秩序吸纳,成为牺牲品,这种悲剧是个体层面的,是有限的后者对这种旧秩序进行了不露声色却非常辛辣的讽刺,可是却不知道出路何在因此这种悲剧是超越个体的,是无限的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573.html

当然将水浒与金瓶梅对读是重要的,却又不够我们还需要将同时期前后诸多作品一起对照,才能大致推断出哪些是当时具有普遍的情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257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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