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李瓶儿病缠死孽西门庆官作生涯
官哥儿死后,潘金莲越发指桑骂槐,李瓶儿在丧子、受气、愧对花子虚等多种心理折磨下越发病了;而西门庆在街对面的缎子铺开张,热热闹闹宴请宾客伙计
我认为完整的《红楼梦》应该有三场葬礼,秦可卿——贾敬——贾母,辈分一次比一次高,葬礼却一次比一次潦草;因为《金瓶梅》早就通过葬礼的对比来写西门府的兴衰与世态炎凉,曹雪芹也学了这一手上回一个婴儿之死已兴师动众,接下来李瓶儿身后事的隆重程度直逼诰命夫人,再到西门庆黯然落幕,兰陵笑笑生的艺术手法已经相当成熟,曹雪芹写出伟大巨著实该记有兰陵笑笑生的功劳
官哥之死抽掉了李瓶儿活着的支撑点,太监所赠的博浪古儿,这个象征对他长寿的祝福的小道具,多么可笑又刺心,博浪鼓不就是摇头拼命say no的玩意儿吗
点评家张竹坡非常细腻地发现,西门庆对待亡者的遗物——宋蕙莲的鞋,官哥的博浪古——都是一收了事,眼心不烦,收了又如何,他不会睹物思人;可是收着,又仿佛有深情一般
这一回篇幅也较短,交代了一冷一热两件事,冷的是李瓶儿越发病起来,热的是新店铺热热闹闹地开张
话说潘金莲见孩子没了,每日抖搜精神,百般称快,指着丫头骂道:贼淫妇!我只说你日头常晌午,却怎的今日也有错了的时节……
李瓶儿的死因是多方面的,突出潘金莲的罪恶也是因为塑造欲望如何反噬人性的需要磨镜叟一节象征着潘金莲身上作为人的那部分已经磨光耗尽,剩下的完全是兽的欲望与野性具体说来李瓶儿之死还有几个方面的原因:
生理上的直接原因是早年花太监的变态性行为,以及西门庆在她床上造的孽,经期行房等造成经水淋漓不止;
心理上有罪恶感恐惧感,连连梦到花子虚来索命,这是她对花子虚犯下的过错,薛姑子的轮回说更让她对号入座;
官哥儿一走抽掉她的精神支柱,她活着也无别的指望,找不到生存的意义
一日,九月初旬,天气凄凉,金风渐渐李瓶儿夜间独宿房中,银床枕冷,纱窗月浸,不觉思想孩儿,唏嘘长叹,恍恍然恰似有人弹的窗棂响李瓶儿呼唤丫鬟,都睡熟了不答,乃自下床来,倒靸弓鞋,翻披绣袄,开了房门出户视之,仿佛见花子虚抱着官哥儿叫他,新寻了房儿,同去居住李瓶儿还舍不的西门庆,不肯去,双手就抱那孩儿,被花子虚只一推,跌倒在地撒手惊觉,却是南柯一梦吓了一身冷汗,呜呜咽咽,只哭到天明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3897.html
西门庆爱儿子吗?好像爱,可是一点不妨碍他仍然兴兴头头地搞钱;西门庆爱李瓶儿吗,好像也爱,却一点没耽误他继续玩女人抬小舅子应伯爵发现近来西门府献唱的小优儿中有郑爱月的兄弟,便心知肚明,调侃西门庆,他也不否认
新店开张的宴席在欢乐粗鄙的气氛中进行,间中穿插一两句温秀才咬文嚼字的陈腔滥调,行的酒令说的绕口令如果又做那套预测人物命运的分析好像有点勉强,倒是可见这些所谓的兄弟酒一喝忘乎所以,连兄弟老婆的便宜也要占,这种斗嘴难道是亲热的体现?
如果从骂人的语言这个切入点分析大众心理,此书应是个宝藏,粗话俏皮话简直不要太多,有些粗鲁直接,有些诙谐搞笑,有些曲折委婉,粗粗算去骂人的话有这么几类:
二,贬低对方的身份或辈分,获得教训对方的虚拟身份及心理满足;
三,从口头上占有对方的女性家属,给对方戴想象中的绿帽;
四,放大或虚构对方的生理缺陷并联系以禽兽类的形象……
好像自古以来雄性都把性权利看得非常重,不仅生理上征服,心理上征服也很能获得满足
女性对男性的称谓,为了突显男性的地位,往往要把自己的辈分降一级,跟着自己的小孩来确定对方的称谓,例如潘金莲称呼武松叫叔叔,吴月娘叫自己的嫂子不叫嫂子叫妗子(这个词有意思,现在闽南话里还这么叫,而不是舅妈这个词)
而家奴管奴隶主叫爹娘更是在温馨伪装下拱手奉上自己的一切权利,听凭他们的处置,无怪乎宋蕙莲们拼了命地要爬上西门庆的床,渴望得到一张转变身份的抽奖券
脚踩官商两界的西门庆当然啖得头汤,但这条食物链上的各环节也得好处,只是一层层有所递减,韩道国拿着明里的一份,背地里也有不少甜头,对于西门庆想把他派出去立庄置货是十分愿意的;
而应伯爵帮着李智、黄四从西门庆这里捞钱,他也有他的利益这一回有个情节堪回味,就是西门庆要给常峙节五十两,让应伯爵带过去,应伯爵很明确地要求让西门庆同派一个人同去,这是为啥咧?我想应伯爵拿回扣拿惯了,他如果把五十两直接给常峙节,常峙节也不免要怀疑其实应该不只这个数,倒不如有西门庆的亲信一起送钱,自己落个清白,这份人情常峙节总是欠他的
常言道,救急不救穷,这回西门庆倒是又救急又救穷,给了常峙节三十五两买个房屋又多十五两让他做点小生意,给西门庆这个恶霸多了几分人情味但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他没想要同样地拉应伯爵一把?是应伯爵能力强自己不好掌控?还是应伯爵好吃懒做的性格就喜欢过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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