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潘金莲私仆受辱 刘理星魇胜求财
西门庆在丽春院一住半月不回家,潘金莲耐不住寂寞与小厮琴童偷情,被李娇儿与孙雪娥向西门庆告发西门庆驱逐了琴童,打了潘金莲,幸得春梅和玉楼的帮助,西门庆没得到潘金莲偷情的实据,却又剪了潘金莲一绺头发给李桂姐,导致潘金莲病了一场
故事发展进入第三年,潘金莲进西门府将满一年,我们把目光转移一下,看看帮闲这个群体
西门庆梳笼李桂姐,帮闲们推波助澜的功劳不可低估在娱乐业性产业的食物链上,他们撺掇西门庆这样的金主花钱,自己乐得蹭吃蹭喝,寻开心,还揩一揩窑姐的油他们既起哄挑拨又适时转寰圆场;他们既打趣嘲弄,也颇能忍辱,总之身段灵活脑筋急转嘴皮也溜借着讲笑话,他们调侃妓院老鸨妓女们势利眼,但李桂姐也不是吃素的,以故事回击,直指应伯爵等人只会白嚼人(本来嘛,应伯爵就是硬白嚼的谐音)
被妓女说白吃白喝,这些帮闲脸上挂不住,只好拿出一点心意凑分子置办东道,这下子可把他们心疼坏了,要使劲吃回本钱,好似饿牢才打出,临出门还顺了点铜器、镜子之类的东西,向西门庆借的一两银子竟写在嫖资里……西门庆热结的哪是兄弟,简直是强盗
联想到前不久李*迪嫖娼事件,有人呼吁把该行业合法化,试想一下如果真的合法化,应该也会出现这几种情况:
一、催生帮闲、中介、营销群体,产生更恶劣的社会影响及道德堕落;
二、这个行业解决的并不是基础的符合正常人性的性满足,有基础需求的消费不起,消费得起的往往是西门庆式的炫耀或膨胀的乃至变态的需求;
三、刺激阈值将不断提升,身体物化的可怕后果难以估量;
四、该特殊行业生产即交付过程,又具隐秘性,支付很容易产生纠纷,伴随而来的必定是见不得光的暴力、骚扰等侵害,因无法监督,必定是难以公平交易的
打住打住,我不是写论文,回到故事里来张爱玲早就借范柳原之口说婚姻无非是长期卖淫,这话刻毒,有一些道理,但并非全部适用至少对于潘金莲来说,如果她要的是一张饭票,到此她可以免再折腾了
话说西门庆在院中贪恋桂姐姿色,约半月不曾来家……丢的家中这些妇人都闲静了别人犹可,惟有潘金莲这妇人,青春未及三十岁,欲火难禁一丈高
尽管《金瓶梅》通常被认为是现实主义巨著,但我觉得刻画潘金莲这个人物时有更多自然主义的色彩,书中的其他女人,多多少少都为将来做些打算,只有她活成了一个被欲望支配、及时行乐的原始野性未泯的女人
于是,她和孟玉楼带来的小厮琴童偷情了李娇儿、孙雪娥怎肯放过她,向西门庆告发,引发两个结果:
一、琴童被赶出家门——按说这是孟玉楼的财产,但已不归她支配;
二、潘金莲被西门庆打了一顿,从此她和西门庆之间的关系更不平等,她更像是奴隶而非小妾了
作者在写此书时,创作自觉更偏向自然主义,但不自觉地流露出很多现实主义的影响,例如,潘金莲有听篱察壁的习惯,西门府里打人爱把人脱光了或剥下裤子,这些下作行径正是明王朝的恶臭做法
西门庆生日,李桂姐以亲戚的名义——名义上她应叫西门庆为姑丈——上门来拜寿,妓女脸皮厚不奇怪,吴月娘等人那么好气量才叫不一般,竟还热情款待倒是潘金莲比较刚,拒绝见她;李桂姐的坏更甚于潘金莲,仗着年轻貌美现在西门庆又正在热头上,她一番做作拿捏西门庆,要西门庆悄悄取一绺潘金莲的头发给她拿头发做甚?古人相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可以用来施巫术攻击对方的身体及魂魄
抛开迷信魇胜那一套从现代心理学理论来解释潘金莲的疾病成因:这一年中她原本春从春游夜专夜,不料被李桂姐夺去了西门庆的宠爱,因琴童事件,西门庆翻脸无情,变得如此凶狠,幸亏春梅和玉楼相助,西门庆没有证实这段私情,否则金莲被打死或被转卖都是可能的——至少大家是这么说的,她的心里有强烈的失落感,挫败感,羞耻感,还有恐惧感,怎能不病?
神棍神婆们自然懂得其中奥妙,给的治疗方法看似神叨叨的,依我看现在都可称为催眠术,都是让女性对男子俯首帖耳的隐喻而已
金莲与西门庆的情感历经起伏,之前了为娶孟玉楼为了梳笼李桂姐,西门庆多少还有愧疚;一听说她与琴童私通,这触碰到夫权的边线,他立刻翻脸无情嫁入西门府之前,潘金莲撒娇要西门庆别忘记她,这次吃过鞭子,剪了一绺头发给他,她对西门庆的哀求又退了一箭之地,只求不要抛弃她
金莲的恶一步步升级与她的生存环境一次次恶化有关,与其他妻妾争宠不够现在还得对付勾栏新秀,很快,她的最大劲敌就要登场了!
春梅与金莲的感情从这一回开始坚定起来,有girls help girls的味道和金莲相比,春梅有自我意识苏醒的迹,更有不值得把感情投在男人身上的人间清醒
玉楼也帮金莲,但那是在另一个层次上,相当于和平共处互助会,她有她的小心思,暗暗给金莲递刀子送火药,只是没弄出大事而已张竹坡对她真是过誉了,孟玉楼不作恶但也绝不胸襟坦荡
通常在性关系中,(不仅男女关系,包括以后将会提到的男男关系)总有一方更强势,通常是男人掌握经济权,获得性交权利之后给对方以金钱财物作为回馈,获得对方的服从却有两个例外,一个是金莲与琴童偷情,金莲扮演了购买方的角色,说明夫权其实是从经济主导权衍生出来而非基于性别,性代表一种权力这一点在社会的发展中是得到证明的,呼吁男女平等除了在意识上的唤醒,更重要还是得解决经济问题;另一个例外是西门庆虽购买了李桂姐的性服务却没有得到她的完全服从,比起嫁到人家家里去,妓女似乎更有自由,更适用市场规则而非社会规则当然,市场是有风险的,要营销,还要有产品退出机制
应伯爵和李桂姐关系一直朦朦胧胧的,应伯爵肯定也好色,他只是没有购买能力他一直喜欢、欣赏李桂姐的色艺及个性,极力为她鼓吹,但他只能揩一揩油、意淫一下,李桂姐深知自己是高价值商品,既需要应伯爵为她拉拢牵线又看不起他一穷二白,不屑于敷衍他他们之间打闹取笑增添了故事烟火气,也是市场法则的生动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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