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金瓶梅》第十二回(一):寂寞女人与酒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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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本回目:潘金莲私仆受辱 刘理星魇胜求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158.html

词话本回目:潘金莲私仆受辱 刘理星魇胜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158.html

从这回开始,不再追求白话的语言表达了,《金瓶梅》毕竟是古色古香的古代小说,我应该留点古韵,不能一味的只想翻译成口语化的文字但,这本书的文本叙事相对比较简洁凛冽,某些场景甚至可称得上粗鄙,我会尽量给它统一化,希望我能找到合适的平衡点,希望我能做到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158.html

诗曰: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158.html

可怜独立树,枝轻根亦摇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158.html

虽为露所,复为风所飘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158.html

锦衾襞不开,端坐夜及朝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158.html

是妾愁成瘦,非君重细腰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158.html

(本诗乃是南朝王僧儒的《为人宠姬有怨》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158.html

*浥:湿润浥浥:湿润的样子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158.html

Eg: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王维《送元二使安西》)

 

词话本诗词:

堪笑西门暴富,有钱便有主顾,

家歪斯胡缠,那讨纲常礼数

狎客日日来往,红粉夜夜陪宿,

不是常久夫妻,也春风一度

(*筭:读作suàn,同算)

话说这西门庆贪恋李桂姐的姿色,在勾栏院一连待了半个月也不曾回家西门府里的女人们半个月摸不到老公的影子,个个心急火燎大老婆吴月娘派小厮牵着马去勾栏院里接老公回家,这李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他家里派人来接人了,便赶紧把西门庆的衣服都藏了起来如此,西门庆也就没法出院了

嗐,西门庆不回来,别的娘们尚可熬下去,但咱们的女主角金莲可熬不住哇她现在还不到30岁,被西门庆调教过后,真真是欲火难禁一丈高呀只见她每天打扮的粉妆玉琢,嘴唇上涂着鲜艳的口红,见人先微笑,露出她那白灿灿的牙齿她情火难禁,没有一天不在门口张望,每天倚着门框子望眼欲穿,从白天直等到黄昏到晚上万分落寞的回到屋里,望着鸳鸯锦被,真真是孤枕难眠......

这天,潘金莲睡不着,大半夜的来到花园里,款步而行看见那月亮映照在水面上,突然就醒悟到原来自己心爱的男人是个情难定的人;再往前走,一对玳瑁猫(颜色有斑点的猫)正在树下交欢,猫儿叫|春的声音直刺入耳中一时间挑逗的金莲芳心迷乱

咱们应该还记得,那孟玉楼从杨家嫁来西门府的时候曾带来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其中这个小厮名叫琴童,看起来也就16岁,才刚开始留头发,长得眉清目秀,格乖滑伶俐(这个小厮在上一回露过面,当时潘金莲和孟玉楼在亭子里下棋,就是他走过来报告说西门庆回来了)

西门庆派他在花园里看门,晚上就让他在花园门口的一间小耳房(正房两侧各有一间或两间进深、高度都偏小的房间,如同挂在正房两侧的两只耳朵,故称耳房)里睡觉潘金莲和孟玉楼白天常常聚在一块在花园的亭子里或做针线活或下棋取乐每每这时,琴童就在一旁殷勤小心的伺候两个女主人,颇得女主人们的欢心

琴童小厮每次只要看到西门庆回来就及时的通报给金莲知道因此,金莲很喜欢他,常把他叫到屋里赏他一些点心和酒给他吃主仆两个久而久之,朝朝暮暮,眉来眼去的,心里都有点意思了

(不知道西门庆为什么会把孟玉楼的小厮派到花园里看门,琴童是孟玉楼的私有财产,嫁给西门庆之后不但陪嫁的南京拔步床被西门庆征用作为西门大姐的陪嫁了,而且她的小厮琴童也被征用派来花园看门了孟玉楼嫁给西门庆是想过好日子的,不知道她现在满不满意)

时间很快来到了七月份,看看日历西门庆的生日要到了这天,吴月娘看自己的老公留恋烟花之地不回家,只得再次派小厮玳安牵着马去勾栏院里要人潘金莲心思多,她便偷偷写了一封信交给玳安,嘱咐说:你见到你爹悄悄把信交给他,就说五娘请爹早点回家,我在家里等着他呢

玳安收了书信骑上马很快就来到了李家院子进门只见应伯爵、谢希大、祝实念、孙寡嘴、常峙节等人正在屋里簇拥着西门庆吃喝,而主人西门庆则自搂着粉头快乐饮酒

西门庆看到玳安来了,便问:你干什么来了?家里没事忙了吗?

玳安说:家里没事

西门庆说:前头支出去的各项银子,你叫傅二叔抽空要一要,等我回家后再算账(西门庆终究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呀,还顾着生意呢)

玳安说:这两天傅二叔把款项讨回了不少,只等着爹您回去上账呢

西门庆说:你桂姨要的那套衣服,你带来了吗?(桂姨就是李桂姐,想到了曾经的六姨,现在六姨成了五娘,不知道桂姨能不能成为未来的六娘呢)

玳安说:带来了说着便从毡包里拿出一套红衫+蓝裙套装,递给李桂姐

李桂姐接过衣服,道了谢,然后赶紧吩咐下人管待玳安酒菜

玳安吃完饭重新回到大厅里伺候只见他俯身对着西门庆耳边悄悄的说:爹,五娘让我给您带了一封书信请您早点回家

西门庆听了玳安的话刚要用手去接,没想到这一幕早被李桂姐看在了眼里她还以为是哪个表子寄来的情书,不由分说,劈手夺了过去,拆开一看,原来是一张回文锦笺,上面写着几行字李桂姐把信纸递给祝实念,让他大声的念给自己听

(这里的回文指的是回文诗,说的是一种行文格式回文诗也叫爱情诗回环诗它是汉语特有的一种使用词序回环往复的修辞方法,文体上称之为回文体特点是回还往复,正读倒读皆成章句

回文诗有很多种形式,比如通体回文、就句回文、双句回文、本篇回文、环复回文等

通体回文是指一首诗从末尾一字读至开头一字另成一首新诗

就句回文是指一句内完成回复的过程,每句的前半句与后半句互为回文

双句回文是指下一句为上一句的回读

本篇回文是指一首诗词本身完成一个回复,即后半篇是前半篇的回复

环复回文是指先连续至尾,再从尾连续至开头

历史上很有名的回文是《璇玑图》,不过影视剧里多用叠字回文,如下所示:

采莲人在绿杨津,

在绿杨津一阕新;

一阕新歌声漱玉,

歌声漱玉采莲人

记得《少年包青天》里有此类片段它写出来是下面这种形式,如下图所示:

这种诗句写在精美的桃花诗笺上,送友人或情人,格调满满话说这种纸笺颇有点中学时代流行的精美同学录的纸张

潘金莲不愧是《金瓶梅》里的第一文艺女子,身边常备着精美诗笺,会玩诗词,会叠方胜,会打相思卦,会琵琶会下棋,且床上|功夫也好,唯一的缺点就是穷呀

李桂姐让祝实念读,有人说这是因为桂姐不识字的缘故,我觉得李桂姐作为专业培养的女支女,不应该不识字吧,她让祝实念读,应该是生气的表现是读给西门庆听的)

祝实念心知接下来有好戏看了,赶紧把信纸接过来,一看上面原来是一首小词,词牌乃是《落梅风》只见他伸着脖子清了清嗓子,摇头晃脑的朗读道:

黄昏想,白日思

盼杀人多情不至

因他为他憔悴死,可怜也,绣衾独自

灯将残,人睡也

空留得半窗明月

眠心硬,浑似铁,这凄凉怎捱今夜

念完诗句,祝实念又接着说:落笔写着‘爱妾潘六儿拜’六个大字

李桂姐听完直接离开了酒席来到了自己的屋里,躺在床上,头朝里装作要睡觉,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这里有批语说好做作,哈哈,做作这个词语这么早就有了)

西门庆看自己的小情人生气了,赶紧把信纸抢过来撕了个稀巴烂,这还不够,他当着众人的面又蹬蹬给了玳安两脚此时的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派人把李桂姐请出来,请了两遍都不管用,慌得西门庆只好亲自到屋里去请她

这西门庆不愧是风月老手,只见他把李桂姐直接从屋里抱了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对玳安说:你把马牵回去,不管家里是谁派你过来的,等我回去,有她们的好看!不听话?我都打个臭死

玳安只得忍痛含泪牵着马回家了(笑着去哭着回,可怜的玳安小哥)

打发走了玳安,可小情人还生气着呢,西门庆赶紧找补:桂姐,你别生气,这信不是别人写的,这是我家里的第五房小妾写给我的,让我回家处理些事情,除此之外,再没旁的了

祝实念在一旁戏谑说:桂姐,你可千万别听他的话,他这是在哄你呢!这个潘六儿根本不是他的小妾,而是旁边院里刚结交的一个表子,长得如天仙一般你可不能放他出去

(祝实念这玩笑开的有点大,无论如何潘金莲都是西门庆的妾,他怎么能说是勾栏院里的表子呢?!这时候西门庆的脸面被潘金莲的一封信搅得所剩无几了,关键是他喜新厌旧的老毛病犯了,现在最最重要的是哄好李桂姐,至于潘金莲吴月娘等人,这些都顾不上了

话说这时候的帮闲和表子又成一路的了祝实念等人也希望西门庆不要回家,在勾栏院里多待一天,他们这些人就多白吃白喝一天现在人不愁吃喝,体会不到白吃白喝的重要性对于底层人民来说,一家人的主要花费就是吃喝拉撒蹭吃蹭喝可太重要了)

西门庆看祝实念在旁边插科打诨,只能笑着追打,闹了一阵之后忙说:你这该死的混账玩意儿,你莫不是想害死我呀,没看到她这还气着呢么,你偏还胡说八道的

一旁的李桂卿发话了,只听她说:姐夫,您这话可说错了既然家里有人拘管着,就不该来招惹我们粉头玩什么梳笼游戏您呀,还是回家守着您的老婆们去吧哎,这事儿闹得,这才在一块多久呀,就要把我妹妹抛下了(这里的姐夫其实是妹夫哈,他们喜欢在称呼上用辈分拔高对方或贬低自己)

听到李桂卿挖苦西门庆,帮闲第一人应伯爵忍不住插口解围:说的有道理这样吧,你们都依着我,大官人你也不用回家,桂姐呢,你也不要再生气了今天这事过去了就算完,以后谁要是再提,就罚他二两银子(2000元)买酒给咱们大家吃(还是应伯爵说话有水平,不但替西门庆解了围,还敲打了表子和其他帮闲,玩闹要适可而止啦)

大家都认同了应伯爵的提议,于是西门庆把李桂姐在怀里不断的甜言蜜语哄着,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酒(注意搂这个动作)

(哎,忍不住要多说一句,这种喝酒的路数有个专有名词叫皮杯儿,也就是口渡,这是一种狎妓行为,源自青楼文化我们看潘金莲也精通此道,其实潘金莲就是按照女支女的标准培养的,只不过潘是私人的玩物,而李是公众的玩物而已

从这封信开始,李桂姐知道了西门府里有个五娘潘六儿,从此也就开始了她与潘金莲隔空斗法的篇章)

不一会儿,下人端上来了七杯茶,杯杯馨香无比,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杯应伯爵看了看说:我这里有个小曲儿,专说这茶的好处,是一首《朝天子》,咳咳,安静了,听我给你们说一说:

 

这细茶嫩芽,生长在春风下不揪不采叶儿楂但煮着颜色大绝品清奇,难描难画口里儿常时呷,醉了时想他,醒来时爱他原来一篓千金价

(应伯爵真是个妙人啊,这首小词说的是李桂姐,和第四回讲潘金莲的时候说的那个瓢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瓢是瓢,口儿小身子儿大你幼在春风棚上恁儿高,到大来人难要他怎肯守定颜回,甘贫乐道,专一趁东风,水上漂也曾在马房里喂料,也曾在茶房里来叫,如今弄得许由也不要 赤道黑洞洞,葫芦中卖的甚么药?

第四回明写瓢暗写潘金莲;这一回明写茶暗写李桂姐,最后一句原来一篓儿千金价道出了当时人对勾栏女人暗戳戳的恨意表达篓是竹制器物,一篓儿可理解为一筐儿的意思;同时,篓和搂同音应伯爵的心理大概在想:你们表子们被财主搂一搂钞票就到手了,俺们骗吃一族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心力才能从财主手里讨来吃食,哎,太不公平了!还是表子们轻松呀!

话说李桂姐、李桂卿等人听到应伯爵挖苦她们勾栏一族,难道就这样放过帮闲一族了吗?说过这两个族群是相爱相杀的关系,谁都不是好惹滴,咱们且看李桂姐的反击)

谢希大听出了应伯爵话里的嘲讽,笑着说:大官人花钱破费,不图这一搂儿,难道还图你能诗会画吗?我有个主意,咱们现在会说词的说词,会唱曲的唱曲,不会说不会唱的就讲个笑话,咱们呐,也风雅一回儿,给桂姐助兴下酒

大家一听这主意不错,都同意了既然这个主意是谢希大提出来的,当然就得他先说只听他说:有这么一个泥瓦匠,这天他在一家院子里砌砖铺地老婆子怠慢了他,他就暗戳戳的偷偷在排水沟里堵上了一块砖头没过几天,天下大雨,院子里积水排不出去,弄得满院子都是水老婆子慌了,赶紧把泥瓦匠找来,这次她安排了一桌好酒菜招待,吃完喝完又给了泥瓦匠一钱银子(100元),拜托泥瓦匠好好的铺铺地面这泥瓦匠吃了好酒好菜,悄悄的把他之前放的那块砖头拿了出来,下水道通了,那院子里的水也就很快都淌了出去老婆子不知道之前是泥瓦匠捣的鬼,心里奇怪呀,于是就走过来问泥瓦匠:‘怪了,你一弄就好了,这是哪里的毛病?’泥瓦匠说:‘这病呀和你老人家的病一样,有钱就流,没钱不流’

(谢希大不愧是应伯爵的好搭档,这两个活宝,挖苦讽刺勾栏院很在行最后那句有钱就流,没钱不流细想的话,挺荤的,大概这就是某些酒桌上的荤段子文化吧

若要对比的话,应伯爵的以茶喻桂姐,并不全是讽刺挖苦,里面还有对李桂姐的夸赞和颂扬,新鲜、清奇、尤物,说她一搂千金价也有恭维的意思在里面但咱们看谢希大这个笑话,完全就是在映射勾栏院总得来说,应伯爵确实有水平)

李桂姐听谢希大借机讽刺她们家,忍不住说:嗨,大家别光笑呀,我这里也有一个笑话,听我讲给你们听,算是回敬你们的吧有一个孙真人,这天他摆宴席请客,特意叫他座下的一只老虎去请人那老虎在路上把请来的人一个个都吃了张真人在家里从天明等到天黑也有客人来老虎回来后,真人便问:‘我让你请的客人都到哪里去了?’这老虎口吐人言,说:‘是这样的,师父我跟你说句实话吧,我从来不知道请人,只会白吃人’

当下,这李桂姐的笑话一出,把在场的帮闲们都中伤了

应伯爵说:桂姐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怎么见得我们只会白吃你家男人的饭菜,难不成我们这么多兄弟就请不起个东道了?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闹银耳斡儿(闹银指的是成色差的银,耳斡儿就是挖耳勺),称了称,重一钱;谢希大从头上摘下一个镀金的网金圈,称了称,重九分半;孙寡嘴从腰里解下一条白布裙,当两壶酒用;穷鬼常峙节实在是要钱没有,要物也没有,只好向西门庆口头借了一两银子几个穷鬼帮闲凑吧凑吧把东西递给李桂卿,让李三妈看着置办一桌酒席,势必要请西门庆和李桂姐吃一顿

(这些东西从应伯爵开始,后面依次是谢希大、祝实念、孙寡嘴、常峙节,拿出来的东西一个比一个不堪,且他们没一个人能掏出真金白银来,只能用物品作抵押)

李桂姐把东西交给下人保儿,买了一钱的猪肉,又宰了一只鸡,自家又赔上了一些小菜,凑吧凑吧好歹置办成了一桌酒席(词话本多了一钱螃蟹)

安排完毕,大盘小盘端上桌,众人重新落座,西门庆客客气气的说一声动筷子吃吧,好家伙,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几个帮闲就如饿狼一般,齐齐扑了上来......这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听我慢慢讲来:

人人动嘴,个个低头遮天映日,犹如蝗蚋一齐来挤眼掇肩,好似饿牢才打出这个抢风膀臂,如经年未见酒和肴那个连三筷子,成岁不逄筵与席一个汗流满面,却似与鸡骨秃有冤仇一个油抹唇边,把猪毛皮连唾咽吃片时,杯盘狼藉啖顷刻,箸子纵横这个称为食王元帅,那个号作净盘将军酒壺番晒又重斟,盘馔已无还去探

(翻译翻译:

看这伙人,人人开动血盆大口,个个撸袖子低头狂吃噼里啪啦,筷子打架,犹如蝗虫漫天飞舞;挤眉弄眼耷拉肩膀,好似恶鬼才从地狱放出来看这个,挥动着臂膀如陀螺,就好像几十年没见过酒菜一般;再看那个,筷子使得溜溜转一筷子连着一筷子,丝毫不停歇,就好像多年没遇着宴席一样一个吃的是汗流浃背,就好像跟鸡骨头有仇;一个吃的满嘴流油,把个猪肉连皮带毛塞下嘴片刻工夫,盆干碗净;顷刻之间,杯倒筷折这个称作食王元帅,那个号称净盘将军哇呀呀,酒壶刚端上来又在喊着上酒!上酒!,吃了个杯盘狼藉锃光瓦亮却还不死心的拿着筷子乱拨拉)

这可真是:

珍羞百味片时休,果然都送入五脏庙

(其实我不该笑的,可我写这段的时候真的笑出了声主要是作者太幽默了讽刺什么的,无伤大雅就好像现在网上讽刺吃席抢菜一样,我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存那么大恶意,穷人看重吃喝,吃相不雅;富人还看重金钱呢,吃相也没好到哪里去呀为啥只见讽刺穷人,讽刺吃相难看千百倍的端着红酒拿着刀叉的富豪?

这里的应伯爵和谢希大等人代表的帮闲一族,大概人们对这种族群有怨念,就好像上文把李桂姐等人总是叫表子一样,这些职业很容易招来怨念表子不是我故意翻译的哈,文本就是用的表子

前面这些帮闲跟着西门庆吃了好多天的酒席了,没见描写他们的吃相,怎么这时候要写了大概这和这顿酒席是他们出钱置办的有关,人们总会对自己付出的东西有种讨回本的潜意识,吃席大概有这种因素在内,资本赚钱也是一样)

当下众人吃了个盘光碗净旁边的西门庆和李桂姐两个人才喝了两杯酒,吃了几口菜,剩下的一筷子也没夹到

不光如此,你以为李家院子就赔了几碟小菜吗?当天酒席上,椅子被坐坏了两张,前边跟马的小厮,没机会上桌来吃饭,他心里不痛快,于是走到门前把李家院供养的土地爷翻了个个,拉了一坨臭烘烘、稀哩呱嗒的热屎(作者真绝呀,这些行为背后都是有心理活动支撑着的,中国古典小说,写心理很隐晦,这点我以前也说过隐晦不代表没有,要善于发现)

你以为这就完了?还有呢!临出门的时候,只见孙寡嘴把李家外间供养的镀金铜佛到了自己的裤腰里;应伯爵借着和李桂姐逗闹的机会,趁机把桂姐头上的金琢针儿(金制首饰)了;谢希大把西门庆的川扇了;祝实念走到李桂卿的屋里装作照镜子,了她一面水银镜子;最后,最绝的是常峙节,他把口头借西门庆的那一两银子在了西门庆日常的嫖资帐上了

(这段出现了几个动词:塞、戏、藏、溜、写,动词使用的好,描写更有画面感,趣味倍增古代小说里的动词运用很灵活,也多,有写作需求的人可以多关注一下

*水银镜子:前面为玻璃,后面涂水银的镜子多为外国货民间多用铜镜李桂姐的水银镜子,西门庆的川扇和马这些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才能用得起的东西)

嗨,原来这些人,只不过是陪着西门庆吃喝玩乐而已这事儿有诗为证:

工妍掩袖媚如猱,乘兴闲来可暂留

若要死贪无厌足,家中金钥教谁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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