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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自从武松去了东京办差,武大整整被潘金莲骂了三四天他忍气吞声,任由金莲骂,不过,他也真的听从弟弟的嘱咐每天只做一半的炊饼出去卖,天还不黑的时候就回家,回到家放下担子就把门帘放下来关上大门,然后就一直在屋里坐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18.html
金莲看这个情景,心里焦躁,骂道:你这个不识时务的糊涂虫,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太阳高高挂在天上的时候就把屋门关了的主儿,也不怕邻居笑话,说我们家进了鬼一样,你就听你兄弟的话,空长着一副鸟嘴管个屁用,也不怕别人笑话你!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18.html
武大说:随便他们笑,我兄弟说的是好话,我听他的话晚出早归的省了多少是非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18.html
金莲一口唾沫吐在武大脸上,呸!糊涂东西!你也是个男人,自己做不了主,却听别人调遣!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18.html
武大摇着手说:随便,反正我兄弟说的是金石之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18.html
原来武松走了之后,武大每天都是晚出早归,回了家就关门金莲气的要死要活的,和武大生了几场气后来闹够了,金莲也就习惯了,她估摸着武大要回来了,自己先去把门帘放了下来,关上大门武大见她这样,心里暗自高兴,寻思着:这样不就好了嘛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18.html
(这段着重描写了武松走后,武大一家的相处日常,不管两口子怎么生气,习惯的威力再次显现,时间长了金莲也就慢慢习惯了武大晚出早归的生活有一点要说的是很多要洗白某个历史人物或文学人物的人,因为要洗白,所以就一味挑人物的好处说,完全忘了一个真实的丰富的真人物的复杂性不管多少人开始喜欢金莲可怜金莲,都不可忽视金瓶梅里的潘金莲绝不是你们意淫的温柔可人形象,金莲的性格是很强势的,无论是真强势还是假强势,她很大的一个形象特点就是——好骂街如果把她跟那些手机视频里的骂街女人划上等号,各位看官作何感想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18.html
这是你心中的美人形象吗?别怕,金瓶梅里的美人不但会骂街,还会屙屎撒尿,全方位颠覆大家的旖旎臆想来吧,继续看)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18.html
剧照,生气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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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很久,刚刚才看见腊月梅花开,很快又看到了大地回春的景象,没错,现在到了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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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三月春光明媚,金莲起床后好一番打扮,只等武大出门,就在门前的帘子下站立着,约莫着武大又要回家了,忙把帘子放下,然后回到屋里坐着(被圈养的无聊女人形象,没有网络没有手机,只有站在帘下的时候才有点子乐趣)
有这么一天,也是合该有事发生,有一个人偏偏从帘下走过来老话说的好,无巧不成书,姻缘合该就这样产生了金莲手里正拿着叉竿放帘子,突然来了一阵风把叉竿刮倒了,她手没握住,那叉竿不端不正正打在帘子下走过的那个人头上
金莲慌忙赔笑,眼睛打量那个人,见对方有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副浪荡公子的样子,头上戴着缨子帽,金玲珑簪子,金井玉栏杆圈长条身材,穿着绿罗褶儿;脚下细结底陈桥鞋儿,清水布袜儿;手里拿着撒金川扇儿,越发显出他张生那样的面庞,潘安那样的容貌
(啊啊啊,来到了知识盲区,本来想一笔带过,可是现在不讲,后面还是要讲的,我们都知道这个人是西门庆,实际上书里在这个时候一直都是用那个人来说明,并没有说是西门庆,这么我们就不管了,提前开上帝视角来说吧西门庆这一身装扮,哇呀呀,张竹坡是清朝的人,金瓶梅大概成书于明隆庆到万历年间,或者更早一点的嘉靖年间,看过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的人会有很形象的认知,我们假设此书是1566年左右完成的,到了清代1695年26岁的张竹坡眼里怎么就一点穿着打扮上的认知障碍都没有
百度截图,张竹坡
这一段张竹坡就写了一句金扇二现,数日的西门,却又活跳出来对于西门庆的这次亮相,没有半点装扮上的解释,相差了一百多年,张先生看西门的装扮可能无半分不理解,可到了2020年,对于相差了小500年的我们来说,咋就一点都理解不了了呢?!
下面姑且说一说,大家也就姑且随意看看吧
▲各种影视里的西门庆装扮
这些形象,包头的插花的披散头发的统统都不对路,我们不知道缨子帽长什么样但是我们知道缨子的样子呀
这个样式,不是这个材质,早春的帽子应该是比较凉快的那种
这个拿扇子的人戴的帽子有那个意思了
帽子上有金玲珑簪和金井玉栏杆圈,这些是男人的头上装饰配件,不像现在的男性,头上除了染个颜色抹个发蜡没有任何的可装饰的地方了金玲珑簪,就是个簪子,金的意思就是金制首饰,玲珑的意思是说镂空的样式
▲书籍《物色》里的配图
金井玉栏杆圈,就是一个网巾的圈,金还是金制物的意思,井玉栏杆大概是一种和栏杆差不多的样式
栏杆样式多种多样
我不知道这里的是哪一种,不过那个井字很有意思,有时候说井式的东西是表示有纵横的意思,有时候就是圆形或者方形的意思
网络图:金井玉栏杆鸽子
有人把这个圈解释为黑色白边的发圈,原因就是金井玉栏杆是一个固定词组,其实这个解释会更接近真相,但是我白话这本书一是不会把缨子帽直接白话成戴着一顶漂亮的时髦帽子,二是比较想注重在字面意思上,希望给大家一种对于500年前的别样想象很多词组是比较字面的,玉栏杆就是玉栏杆,也会被人形容白颜色的时候用,可是它最开始的意思就是玉栏杆而已我们看字面意思,不知道金井玉栏杆是一个鸽子的名字,但是只要知道每个字是什么,模模糊糊的也能知道是个什么状态,这对于后面的很多词组理解都有益处
脑袋上的讲完了,再说身上穿的那个绿罗褶衣服,颜色是绿色的,罗应该就是绫罗绸缎的那个罗的意思,是点明布料,褶就是带褶的意思吧,是样式以后我不会每一个出场的衣服都分析了,看字面意思我们就能猜个差不多,金瓶梅里一般一个衣服名词会是颜色+布料+样式+图案的模式,看字面意思就行
▲前几天去山东博物馆看了明朝服饰展,不过这个展是针对官家上层阶级的服饰展,和西门庆潘金莲这种市民服饰还是有点区别的看这件衣服的名字特点
书本插图
头——身——脚金莲是从头看到脚的,其实这里又有一个争议了,那就是金莲的叉竿是从二楼掉下来的还是从一楼掉下来的,影视剧里几乎全部都把这一段弄成二楼和一楼的对望了,可是看这本书的插图,很明显是两个人都在一楼的,而且书里没写叉竿掉下去之后,金莲从二楼跑到一楼来的情景叉竿是一个头上有叉方便取物的物件,使用的时候多是举着起着延长手臂的作用,因为一阵风金莲没拿稳导致叉竿砸到了西门庆的头上,没必要这个竿一定是在二楼的
言归正传,西门庆的鞋子可不是一般的鞋子,是陈桥鞋这个鞋子有人说是一种很精致的凉鞋,是当时的一种时髦贵重鞋子,西门庆这种年轻浪荡子在穿衣打扮上是很下功夫的,他穿的鞋子自然不是我们以为的草鞋,那应该是一种很精致的早春穿的凉快鞋子有人会在陈桥二字上解读,觉得有点过度解读,陈桥鞋并非只在这一本书里出现,在别的书里也有,它就是一个名词,而不是笑笑生自造的名词,白话这本书,第一要忌的就是讽刺腔,否则,实在是别有用心了,也玷污了这本名著
话说,要是一本书真的旨在讽刺,它会成为名著吗?
扯远了,那个清水布袜说是用清水棉织布缝制的布袜子,很洁白,是一种比棉布袜子更高级的袜子西门庆从头到脚穿着都不俗,重点是这些是从金莲的眼里看出来的,金莲作为一个阶级不高的女人,看一眼就能认出什么帽什么衣什么鞋什么袜,其认知超过了她自身的阶级,她要改变是早晚的事情,就看机会什么时候到来了
这段里还出现了两个形容词——张生和潘安,这两个人名就是说男性的俊美,很有意思的是前段时间朋友跟我说东方男性越来越娘化,我说是媒体偏爱塑造这种,得女性就喜欢这种,他说不是的,说我们东方自古以来就喜欢男性俊美而不是阳刚威武,并且用贾宝玉举了例子很多人解释说是因为这些人物大部分是被知识分子文人骚客记录下来或者杜撰出来的,因为文人自己不威武也不崇拜威武,因此他们笔下出来的男主角怎么可能会是五大三粗式的角色说这个是想提一点金瓶梅的作者,就凭西门庆兼具俊美和威武的人物外形,我个人不倾向作者是纯文人的看法)
帘子下可意的人儿,风风流流的从帘子下递了个眼色儿(因为潘金莲在看他)这个人被叉竿打在头上,便停住了脚步,待要生气发作,回头去看却不想是一个面貌妖娆的女人只见她(接下来是,一字没改):
黑鬒鬒赛鸦鸰的鬓儿,翠弯弯的新月的眉儿,香喷喷樱桃口儿,直隆隆琼瑶鼻儿,粉浓浓红艳腮儿,娇滴滴银盆脸儿,轻袅袅花朵身儿,玉纤纤葱枝手儿,一捻捻杨柳腰儿,软浓浓粉白肚儿,窄星星尖翘脚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更有一件金揪揪、白鲜鲜,黑裀裀(这字念半边没错),正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真是看不尽金莲的容貌,接下来让我们再看看她什么打扮:(下面是,一字没改)
头上戴着黑油油头发鬏髻(jiuji,这里的jiu不是这个字,下面不是秋而是狄,竟然打不出来这个字不过这两字读音一样,说的也是一个东西,前面说西门庆的穿戴太耗时了,这里就不说潘金莲的穿戴了注意这里的鬏髻是头发鬏髻,多是底层人使用,金莲的阶层不是最底层,真底层连鬏髻也不会有,等金莲进了西门府,我们再看她那时候戴的是什么鬏髻吧),一迳里踅(xué)出香云,周围小簪儿齐插,斜戴一朵并头花,排草梳后压难描画,柳叶眉衬着两朵桃花玲珑坠儿最堪夸,露来酥玉胸无价毛青布大袖衫儿(注意这里,依然点出金莲的阶层注意,金莲阶级低,可是金瓶梅这本书里基本没有纯底层哈,说的是城市里的市民,没农民的事儿),又短衬湘裙碾绢纱通花汗巾儿袖口边搭剌香袋儿身边低挂抹胸儿重重纽扣香喉下往下看尖翘翘金莲小脚,云头巧缉山鸦(这是描写鞋子,不解释,请根据字面每个字想象)鞋儿白绫高底(高底鞋,非高跟鞋),步香尘偏衬登踏红纱膝裤扣莺花(膝裤安在哉?),行坐处风吹裙袴(念半边)口儿里常喷出异香兰麝(念半边),樱桃口笑脸生花人见了魂飞魄丧,卖弄杀俏冤家
(这两段,上一段极其细致的把金莲的身体里里外外看了一个遍,后一段把金莲的穿戴上上下下的看了一个遍无论是看的文人本还是听的词话本,仔细想想,怎么上一段描写金莲看西门庆的时候作者没有开上帝视角把西门庆里里外外大大小小描写描写呢?怎么到了金莲这里,就里里外外不惜开车和搞一个透视眼都看到了呢?大概是因为那时候看者和听众都是妥妥的男性吧,这一段真个属于意淫了而且,第二回的上半部金莲仔细装扮见武松的时候,作者没有写金莲的装扮,算是憋了读者听众一把,直到这个时候开了透视眼让大家看了个过瘾
这两段对金莲的描写是可以唱出来的,说书人完全可以拿着乐器对着众人演唱一番,不知会勾出多少男性口水下来……)
这个男人一看,自己先酥了半边,怒气早就钻到(注意,是钻不是丢)爪哇国去了,立马换了一副笑脸金莲知道是自己的不是,叉手冲他深深拜了一拜,说:奴家一时被风失手,误打了官人,请不要怪罪我!
那人一面用手整头巾,一面弯腰还礼说:不妨事,娘子请方便
这一幕正巧被隔壁的卖茶王婆看见,王婆笑着说:我就说是谁家的大官人从屋檐下过呢?打的正好!
那人笑着说:这是我的不是,一时冲撞了娘子,娘子不要怪罪
金莲回说:官人不要怪责
那人又笑着大大的行了一个礼,回说:小人不敢他这一双多年招花惹草惯觑风情的贼眼,一时也不离金莲的身上,临走还回头了七八次,最后终于摇摇摆摆的遮着扇子走远了
(这段的点睛之句在王婆的打的正好上面,其实影视剧里演绎的很到位了,王婆这种人四邻八舍的八卦一定都装在她的心里,她又想靠着拉皮条赚点外快,一定会时时注意着猎物的动向武大一家并非这条街上的本地户,而是外来户,不太能想象王婆会把一个相处很多年的本地户作为猎物,那会招来多少是非和后患不过武松的行动队长身份也在那里摆着,王婆不应该敢搀和武大家的事情,虽说打的正好,可也别漏了前面的那句话谁家的大官人打这屋檐下过?试想如果不是西门庆而是别的什么普通民众在屋檐下过了,王婆还会有打的正好的心思吗?她敢挑战行动队长的权威吗?奈何偏偏是西门庆,现在的西门庆虽说还没官位,但是他有点钱呀,而且他也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人脉,属于半条腿站在黑社会里的那种商人角色,其势力和行动队长相比孰轻孰重呢?理论上我们会感觉武松的能力很大,可是别忘了金瓶梅的背景是明中或者明末,是高度商业化城市化的社会,请注意后面出现的角色职位,看看有没有农民角色的出现,为什么说看金瓶梅会格外真实,五百年了,如果不信西门庆商人的能量之大,且看后面县官老爷的选择)
当时金莲见了那人生的风流浮浪,说话甜净,更加了几分留恋,心里想:也不知叫什么,住在什么地方?他如果对我没有情义,临走也不会回了七八次头(这里有评论一笔两用,西门庆回头七八次,金莲数着呢,她也一直盯着西门庆看呢)
想到这里,她站在帘子下眼巴巴的直看到看那人了,才收了帘子
看官请听,你说那个人是谁呀,正是那个嘲风弄月的班头、拾翠寻香的元帅、开生药铺复姓西门单讳一个庆字的西门大官人(哇,这个大长句,说书人要断气了)因为最近他的第三房小妾死了,丧事办完,心里不乐,因此才上街上来走走,要去应伯爵那里散散心,没想到从武大门前走过,撞了这一下在头上
话说这西门庆自从帘子下见了金莲一面,回到家寻思说:好一个漂亮女人呀,怎么才能勾搭到手呢?猛然想到了卖茶的王婆,心里计算一番,有了个主意心里又寻思说:如果能撮合成这件事,我就破费几两银子(几千块钱)答谢她,也不算什么想到这里,他连饭也没吃,再次来到街上闲晃,一路走到王婆的茶馆里来,到了里间屋里的水帘下坐下了(不知道这里的水帘是啥,和金莲的那个帘子遥遥相望,有心理因素在内,如果不是今天他遇到了帘下那一段故事,也不会这次偏要坐到水帘下)
王婆笑着说:大官人刚才行了好大一个礼(王婆真开门见山,直接点到了刚才帘下风情那一幕,能让西门庆立马想到的皮条客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西门庆说:干娘,你过来,我问你,隔壁那个女人是谁家的娘子?(西门庆也不遑多让呀,开门见山,会不会这不是二人第一次合作?)
王婆说:她是阎罗大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女儿,你问她干什么?(王婆这时候又明知故问了,阎罗和五道将军都是管生死的,这句话看起来就是个俏皮话,细想想后来西门庆死了,竟还有点谶语的味道,当然西门庆的死不是因为潘金莲这一个因素,但是他最后确实是死在了潘金莲的身上)
西门庆说:我和你说正经说呢,别拿我取笑
王婆说:大官人怎么不认得?她老公就是县衙前卖熟食的那个呀
西门庆说:是不是卖枣糕徐三的老婆?(注意后面出现的人物职业了哈,看看熟悉不,和我们现在大街上的角色一样不?)
王婆摇着手说:不是,如果是他,也是一对儿大官人你再猜
西门庆说:不会是卖混沌的李三的老婆吧?
王婆又摇手说:不是,如果是他,也是一双
西门庆说:是不是花胳膊刘小二的老婆?(花胳膊,我本来以为是搞纹身的,不过结合前面王婆的熟食人物,这个可能性就排除了这个刘小二也只能是个卖熟食的,但是他有花胳膊,胳膊上是有纹身的,扯出一个隐藏的纹身行业来)
王婆大笑着说:不是,如果是他,又是一对了大官人再猜
西门庆说:干娘,我猜不着了
(这一大段对话,王婆和西门庆好家伙还玩上了,你说我猜的,不经意间把这条街上的熟食行当透露了一部分有一个问题请大家思考,从回答来看西门庆对这条街上的人物还是很熟悉的,他会不知道武大郎吗?武大一家是外来户,潘金莲又是个大美人,这样的一条商业街,在武大一家人搬过来的时候应该就被大家了解了个底透,浪荡子西门庆会不知道武大的漂亮老婆潘金莲吗?)
王婆哈哈笑道:我还是说给你知道吧,她的盖老(比老公还俗的一个词)就是街上卖炊饼的武大郎
西门庆听了,跌跤笑道:是不是那个被大家叫做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
王婆说:就是他
西门庆听了,叫起苦来,说:好一块羊肉,怎么落在狗嘴里了!
(西门庆好演技,老手王婆也不用点破,玩的就是这个乐趣,需要注意的是接下来的二人做坏事的自圆其说,大白话就叫找理由)
王婆说:就是这回事,自古骏马驮痴汉,美妻伴拙夫月老偏要这样安排
(话题打住,聪明的西门庆要转移话题了,如果他顺着王婆说这个话题会怎么样?玩味玩味)
西门庆说:干娘,我少你多少茶果钱呀?
王婆说:不多,随便,过段时间再算又不迟(这种关系和这种店铺,熟人是会赊账记账的,半个月一结或者一个月一结,很随意)
西门庆又说:你儿子王潮跟谁出去了?(解锁新人物,这个王潮后面有戏,西门庆转移话题到王婆儿子身上,这是要许诺王婆好处的节奏了)
王婆回说:哎吆,可别提了,跟一个淮上的商客走了,至今没回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西门庆说:为什么不叫他跟着我呢?我看你儿子倒挺乖觉伶俐的
王婆说:要是大官人抬举他,那可就好了
西门庆说:等他回来,到时候再说说完这句话,他便道了谢起身走了
约莫不到两个时辰(四个小时),西门庆又寻摸到王婆门前来了,靠着帘子跟前坐着,向武大门前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王婆从屋里出来说:大官人,吃个梅汤吗?(王婆和西门庆的第二回合开始了,这两个人一个要人一个要钱,且看老手过招战况如何)
西门庆说:最好多加些酸味儿(毫不隐瞒也无需隐瞒,我西门庆就是要吃酸!)
王婆做了个梅汤双手递给西门庆吃了,西门庆把茶盏放下,说:干娘,你这梅汤做个好呀,有多少在屋里?(梅汤从酸变成了媒人的媒,玩的是谐音梗)
王婆笑着说:老身做了一辈子的媒婆了,哪有讨不来的!(王婆将计就计,点破谐音梗哑谜)
西门庆笑着说:我问你梅汤的事,你却说到做媒去了,差了多少!
王婆说:老身只听到大官人问这媒人做的好不好
西门庆说:干娘,你既然是个撮合山(媒婆俗称),也给我做个媒吧,给我说个好媒,我自会重重谢你
王婆说:你看你,还在这里演戏!让你家里的大娘子知道了,老婆子的脸上就得挨上几个大耳刮子了!
西门庆说:我家大娘子最好性格了,我现在也有几个身边人在家里,只是没有一个我中意的你要是有好的,给我撮合一个,直接来家里告诉我就行要是个回头人(离异女人)也行,只要我中意就行(点破说媒还没点破金莲)
王婆说:前天来的一个挺好,就怕大官人你不要
西门庆说:要是个好的,你给我说成了,我自重重谢你
王婆道:生的有十二分人才,只是年纪大了些
西门庆说:自古半老佳人可白头,差个一两岁有什么要紧的到底多少岁?
王婆说:那娘子是丁亥年生的,属猪,过了年就93岁了
西门庆笑着说:你看你这疯婆子,只是扯着疯脸拿我取笑说完,西门庆笑着起身走了
(第二回合结束,两个老油条都是个中高手,要谈什么事都心知肚明,他们这些话并非只是试探对方,也是试探自己的决心,无论是偷情者还是帮嫖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特别的这次的女人不同以往,她有一个在县衙有差事的小叔子,思量,再思量)
看看外面天色晚了,王婆这才点上了灯,正要关门,只见西门庆又寻摸来了,径直走到帘子下的凳子上坐下来,朝着武大门前呆呆的望着
王婆说:大官人吃个和合汤吗?(莫名想到chun药 阴阳和合散,从酸梅汤到和合汤,暗示又进一步了)
西门庆说:最好!干娘你做的甜一些王婆连忙取了一盏汤来给西门庆喝了
西门庆一直做到天很晚了,这才起身说:干娘,记账吧,我明天一块算了还钱(暗示明天还来)
王婆说:随便,改天再说
西门庆笑着走了,回到家很是寝食难安,一片心只在潘金莲身上就是他家的大娘子月娘,见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是因为卓二姐(第三房小妾,见第一回)死了的缘故,也就没理会他
当晚没啥好讲的(当晚无话,一夜无话,或者不提,这种字词会经常出现,这里翻译出来,是因为这个阶段是按照一天一天过得,时间衔接无缝隙,后面等到时光飞逝就大不一样了)
第二天清晨王婆正开店门,往外一看,只见西门庆又早早的在街前来回溜达了王婆心想:这人这个猴急!你看我拿些甜糖抹在他的鼻子上,叫他吃不着这鸟人赚全县人的钱财,今天就叫他给老娘送点钞票,赚他点风流钱花花原来这个开茶坊的王婆,也不是一个守本分的人,是一个常年跑的殷勤,做些个媒婆(保媒拉纤)、卖婆、牙婆(拐卖贩养人口)的差事,又会收小(接生婆),也会抱腰(伺候月子,可能古代有专业的月嫂职业),又善放刁(不知道是不是放鹰的意思,有点仙人跳的那味),一般可看不出这个婆子的本事来怎么形容呢?(以下为)
开言欺陆贾,出口胜隋何(这两个人是能言善辩的代表)只评说六国唇枪,全仗话三齐舌剑只鸾孤凤,霎时间交仗成双;寡妇鳏男,一席话搬说摆对解使三里门内女,遮莫九皈殿中仙(不要说什么深闺里的忠贞女子,也不要说什么皈依仙佛的仙子,统统都不在话下)玉皇殿上侍香金童,把臂拖来;王母宫中传言玉女,拦腰抱住略施奸计,使阿罗汉抱住比丘尼;才用机关,叫李天王搂定鬼子母(也叫女夜叉)甜言说诱,男如封陟(zhi 四声 登高;上升)也生心;软语调和,女似麻姑须乱性(这一句有两个人名:封陟和麻姑后者流传比较广,麻姑是道姑,民家流传着麻姑献寿的典故;封陟出自唐传奇《封陟传》,是个正直廉洁性情刚毅的人,在这里,可想象一下柳下惠的形象)藏头露尾,撺掇淑女害相思;送暖偷寒,调弄嫦娥偷汉子
(好家伙,王婆真牛X)
王婆刚开了门,正在茶坊里收拾茶锅,瞧见西门庆来回走了好几遍,这会儿子直接来到茶坊的水帘下,对着武大郎的门前,不时的往人家武大家里看王婆假装不注意,只是对着茶炉子煽火,也不出来问他要不要喝茶
西门庆叫道:干娘,点两盏茶来给我吃(书里假借写宋朝之事,可透露的却是写书人所处的明朝背景宋朝是点茶不假,明朝兴起了泡茶之风,可市民阶层其实还是点茶为主,或者说是炖茶,里面会放很多佐料,后面我们看那些茶的名字就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如果要类比,万万不可类比成粥汤之类,还不如说和现在大街上遍地的奶茶店更接近比如点某某款的饮料,加一堆有的没的佐料,每款都各有名目我们以为明朝喝纯茶叶水那是因为文人雅士阶级书写和影视剧的渲染而已西门庆后来那么富有,也没有说喝什么纯茶叶水,茶叶是硬通货,也是奢侈品,制作成小小茶饼嚼着当口腔清新剂才算物尽其用,只是泡着来喝确实够浪费哈)
王婆听见叫她,回应说:大官人来啦?好几天,你先坐着没一会儿工夫就浓浓的点了两杯浓稠的茶来,放在西门庆的桌子上
西门庆说:干娘,你陪我吃会儿茶吧(吃茶是幌子,借机谈事情才是真)
王婆哈哈大笑说:我可不是你能影射的人,怎么陪你吃茶?(影射这词是,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替代,有点相好的意思)
西门庆也笑了,隔了一会儿问:干娘,隔壁卖的是什么?
王婆回答:他家卖的是托煎阿满子,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窝窝哈喇面,热烫温和大辣酥
西门庆笑说:你看你这疯婆子,疯起来了
王婆笑着说:我不疯,她家自有亲老公
(哎呀,太精彩了西门庆真的是个中高手,王婆也相当厉害可能看到这里,我们读者会对王婆说的那些食物很陌生,想搞明白那都是些什么东西,也不清楚为什么西门庆听了王婆报菜名突然就笑了,而且说王婆疯了这个呀,来正经按照现在的环境翻译一下大家就会明白啦!
西门庆说隔壁是卖什么的呀,王婆说卖什么的你听我给你说一说:隔壁卖的是又嫩又滑粉嘟嘟水灵灵一碰还哆嗦的大鲍鱼……(⊙o⊙)…想说举几个例子,发现没别的比喻了,可见现在的比喻多么匮乏……
不开车了,其实这些食物还是很值得说一说的
第一个托煎阿满子 是油煎的糖糕,是蒙古契丹人的传统美食成书是在明朝,距离元朝比较近,所以这本书里不止一次提到和蒙古有关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音译,因为音译,所以猜不到到底是个啥
第二个干巴子肉翻包着菜肉匾食饺,这个比较好理解,就是饺子,而且是肉馅的前面那一串形容词大家伙自己想想是个啥形态吧……
第三个窝窝哈喇面,这个就是哈喇面,这个的重点不在面上而在哈喇上,老家方言把哈喇叫嘎啦,上个图吧,自己看
第四个热烫温和大辣酥,这个是酒
这四个食物很值得玩味,首先都是可以往嘴里放的东西,其次外形像什么老司机都懂,再就是读着别扭除了因为王婆加了很多形容词再就是很多音译字,什么大辣酥、窝窝、干包子肉、阿满子,这些都和蒙古有关,因此我们这里可以猜想一下,这个问题不一定是西门庆无中生有编造出来的,应该是王婆茶馆旁边真的有个做蒙古美食的店铺在西门庆要没话找话,自然而然随口问了一句问话,王婆老皮条一边回答问题一边捅窗户纸外加引逗西门庆心痒难耐……
如此,后面西门庆笑什么大家也就了然了厉害之处在于,王婆后面来了一句她家自有亲老公算是开门见山的讲事情了)
西门庆说:我和你说正经话呢他家做的炊饼好吗?如果做的好,我要买四五十个拿回家去(这里的衔接,会让很多人认为西门庆前面问的那句隔壁卖什么的是指的武大郎家大家可以有自己的看法,想想西门庆前面问隔壁是卖什么的指的是武大家呢还是他现在这样说是因为王婆捅破了窗户纸说了那句她家自有亲老公的缘故呢?)
王婆说:你要是买炊饼,一会儿等他从大街上过你就可以买了,哪里用得着上门上户的去买!(王婆继续捅窗户纸,就不让你西门庆装大尾巴狼,哈哈)
西门庆说:干娘说的对吃完茶,又坐了一会儿,走了
过了很久,王婆在茶馆里冷眼看着西门庆又从门前走过东看一看,又转到西面去,来来回回的走了七八遍不一会儿,西门庆来到了茶馆
王婆说:大官人好呀,好几天没见了(正话反说,明明西门庆一整天都在茶馆泡着)
西门庆听了这话,就笑了起来,从身上摸出一块一两的银子,递给王婆说:干娘,你先收下当茶钱吧
王婆说:哪儿用得了这么多?!(一千块钱呢,也是很多钱啦)
西门庆说:多的干娘收着就行了(识趣,开始给好处了大家可以从现在开始注意了,看看王婆能在这件事情上赚多少钱)
王婆在心里暗想:这有什么难猜的?老话讲进门不用问好坏,看看对方的脸色就知道了老身我多少稀奇古怪的事情,不知道猜对了多少呢!(王婆相当有两把刷子)
西门庆说:我这里有一件心事,干娘你要是能猜着我就输给你五两银子
王婆笑着说:老身也不用什么智谋猜想,我只需要轻轻的那么一猜就能猜中你这个心事的关键之处大官人你把耳朵凑过来:你这两天脚步走得勤,来回的溜达,一定是记挂着隔壁那个人吧我猜的怎么样?
西门庆笑了起来,说:干娘真是有智谋, 不瞒干娘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那天被她的叉竿打了一下照了个面,一下子好像丢了三魂六魄一样,白天黑夜只是放不下她到了家吃饭也懒得吃,做事也没个头绪不知你会不会弄手段?
王婆哈哈笑着说:老身也不瞒大官人说,我家卖茶叫做鬼打更三年前六月初三下了一场大雪,就那天卖了一杯泡茶,直到现在还没卖出第二杯呢!我只靠着一些杂趁养家糊口(这里有个鬼打更需要解释,就是虚有形式没有实际的意思后面的话是王婆的比喻,不是真的在三年前几月几号卖了一杯茶王婆作为一个死了汉子的寡妇,养一个孩子,要养家糊口,她没有走改嫁那条路,只能做一个买卖糊口,靠一个没有员工的茶馆养家很悬,这个茶馆就是个形式,方便接活揽活做她其他赚钱的买卖杂趁不解释,下面西门庆会问)
西门庆问:干娘,什么叫杂趁?
王婆笑着说:老身自从36岁死了老公,丢下一个男孩,没钱过日子起先跟着别人学说媒,后来就揽人家一些衣服卖,又给人家接生伺候月子,闲了也会做牵线的,做马百六,还会针灸看病(王婆不用藏着掖着,可以自报家门了马百六,固定词语没翻译,就是撮合男女不正当关系的人,可以理解成拉 皮 条、帮助男女偷情的那类人吧)
西门庆听了,笑了起来:我并不知道干娘你有如此的手段!你要是真的给我说成了这件事,我就送干娘10两银子给你做棺材本你也好叫那女人见我一面
王婆听了呵呵笑了,我自个说着玩,官人怎么还认真了呢?你呀!(厉害了,王干娘这里书里就是呵呵二字,现代人都知道呵呵和哈哈的意思大不相同话题已经挑明了,不用理会王婆最后说的话,现在的两个人都知道双方有意了很奇怪的cp,这对cp经过不断的试探,最后终于对对方的心意了然了,确定要共同干一件大事了)
(写第二回的下半段断断续续的拖了很久,前面写的什么我也忘了,就写到最后,我没有单纯的生出对花花公子西门庆和坏老婆子王婆百分百的厌恶来,好色的西门庆看到美女心生邪念来来回回的琢磨坏事,对情欲完全不受控制;开茶馆的王婆心里了然,想到的不会是道德和法律而是能不能在这件还没发生的事情上赚一笔她在讲叙自己的老底时,嘴脸也许是自鸣得意的,可事实也是有些悲哀的我要再三强调,这本书的可怕之处根本不是那点子颜色描写而是一种价值观的颠覆想想在小农经济时代深深扎根的儒教价值架构,突然面临城市经济的颠覆,旧的价值架构名存实亡,新的架构又没起来,这些碌碌红尘里的男女老少会度过他们的怎样一生呢?这书一点都不过时,比起清朝的人也许现代人看他们的行为反而更觉亲近一些,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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