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金瓶梅》(50)第二十一回 吴月娘扫雪烹茶 应伯爵替花邀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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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吴月娘雪烹茶 应伯爵替花邀酒(三)

几房妾室凑了份子,也是凑了趣,合家大小人等,赏雪作乐,一派祥和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38.html

这里有几件小事可以聊一聊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38.html

一是,西门庆虽然渐渐阔起来,但还是商人本色不变在买酒吃酒这件事情上,斤斤计较,执着地感叹家里有酒不吃,家眷们从外头来买酒,浪费钱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38.html

插入一句闲话,那时候的酒的品种很多,常吃的酒的酒精度应该很低,是作为现在的饮料一般食用不仅男人们宴席上必有酒,就连内眷们聚会,也是把吃酒作为一件平常之事而且鲜见女酒醉的描写,也就说明这时的酒,特别是女眷们饮用的,助兴应酬为多,和现在的喝酒有一定的区别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38.html

在《金瓶梅》里,有极多的关于吃酒的描写,几乎每回皆有武松和哥嫂团聚时吃酒,武大询问郓哥时吃酒,李瓶儿到西门庆家时吃酒,月娘等到李瓶儿家看灯时也吃酒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38.html

至于西门庆,则是几乎每天都吃酒,就是在家里,寻常无事,也吃酒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38.html

李瓶儿便问:‘你吃酒?教丫头筛酒你吃’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38.html

月娘吩咐玉箫:‘等你爹来家要吃酒,你打发他吃就是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238.html

月娘分咐玉箫:‘房中另放桌儿,打发酒菜你爹吃’

这吃酒,就和寻常喝水喝茶一般普通

就连丫头们,也是惯于吃酒的贲四嫂节日里邀请几个得脸的丫头来家里吃饭,殷勤劝酒,春梅道:‘四嫂,俺每酒够了’贲四嫂道:‘耶[口乐]!没的说怎的这等上门儿怪人家!’又叫韩回子老婆:‘你是我的切邻,就如副东一样,三姑、四姑跟前酒,你也替我劝劝儿,怎的单板着,象客一般?’又叫长姐:‘筛酒来,斟与三姑吃,你四姑钟儿浅斟些儿罢’

而且那时的酒类,名目繁多,羊羔酒、葡萄酒、茉莉酒、木樨荷花酒、菊花酒、豆酒、麻姑酒……

话再说回西门庆在买酒上的精明计较

李瓶儿她们凑钱买酒菜,庆祝西门庆吴月娘两人和好,西门庆嫌从外头买酒,西门庆道:‘金华酒是那里的?’玳安道:‘是三娘与小的银子买的’西门庆道:‘啊呀!家里见放着酒,又买!’吩咐玳安:‘拿钥匙,前边厢房有双料茉莉酒,提两坛搀着这酒吃’

后面在李瓶儿房里也有类似的表述,西门庆看见桌子底下放着一坛金华酒,便问:‘是那里的?’李瓶儿不好说是书童儿买进来的,只说:‘我一时要想些酒儿吃,旋使小厮街上买了这坛酒来打开只吃了两锺儿,就懒待吃了’西门庆道:‘阿呀,前头放着酒,你又拿银子买!前日我赊了丁蛮子四十坛河清酒,丢在西厢房内你要吃时,教小厮拿钥匙取去’

第二个,是月娘风雅了一回,用雪水烹茶

饮酒赏雪的时候,吴月娘见雪下在粉壁间太湖石上甚厚下席来,教小玉拿着茶罐,亲自雪,烹江南凤团雀舌牙茶与众人吃

这举动颇有林黛玉妙玉的作风,而且烹的茶感觉也很高大上,是江南凤团雀舌牙茶虽没有《红楼梦》里的茶道繁复考究,也算是难得的风流高雅一回

刘姥姥陪着贾母逛大观园时,只见妙玉亲自捧了一个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小盖钟,捧与贾母贾母道:‘我不吃六安茶’妙玉笑说:‘知道这是‘老君眉’贾母接了,又问:‘是什么水?’妙玉道:‘是旧年蠲的雨水’贾母便吃了半盏,笑着递与刘老老,说:‘你尝尝这个茶’刘老老便一口吃尽,笑道:‘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浓些更好了’贾母众人都笑起来

这一段描绘里,能够清楚地看出贾母的生活品味颇高,对于饮食器具都很考究而这刘姥姥是农家妇女,见识浅薄,饮食只求饥饱,不求高雅茶对她来说只是解渴去乏的水而已,而且口味粗重,再熬浓些更好了如此牛嚼牡丹,暴殄天物,所以才惹得贾母众人都笑起来

《金瓶梅》里除了酒,茶的出现次数也很多王婆就是开茶坊的而且当时的茶和现在的茶区别比较大

当代人喝茶,一般的做法是沸水冲泡茶叶,个别地区的茶水有所不同比如侗族的豆茶,里面加了茶叶、熏豆、胡萝卜干之类大名鼎鼎的擂茶,则是把茶叶和花生、芝麻等辅料捣成细末后再用沸水冲泡

《金瓶梅》里的茶,除了清茶,其余比较隆重场合的茶水,更接近当代茶里的后一种,就是除了茶叶,会添加很多的辅料

清茶取其简单方便,是比较粗陋简慢的品种西门庆初次去王六儿家,安排冯妈妈,就对他说,休要他预备什么,我只吃锺清茶就起身

在《金瓶梅》里,若是正式的场合,或者富贵人家,往往不用清茶,而是用各种名目的饮料茶或者配制茶

王婆勾引潘金莲来家里缝制衣服时,那婆子欢喜无限,接入房里坐下,便浓浓点一盏胡桃松子泡茶与妇人吃了

西门庆去孟玉楼家提亲时,只见小丫鬟拿出三盏蜜饯金橙子泡茶来妇人起身,先取头一盏,用纤手抹去盏边水渍,递与西门庆,道个万福

李瓶儿委托西门庆看顾花子虚时,妇人又道了万福,又叫小丫鬟拿了一盏果仁泡茶来

西门庆去王六儿家,西门庆坐下妇人又浓浓点一盏胡桃夹盐笋泡茶递上去,西门庆吃了

武松假意要娶潘金莲时,妇人听了此言,走到屋里,又浓浓点了一钟瓜仁泡茶,双手递与武松吃了

玉簪想和李衙内重叙旧情时,这玉簪儿在厨下顿了一盏好果仁炮茶,双手用盘儿托来书房里,笑嘻嘻掀开帘儿,送与衙内

就平日里,西门庆喝的茶也并不是清茶,因把手中吃的那盏木樨芝麻薰笋泡茶递与他

《金瓶梅》里少见风雅人儿,潘金莲喝茶,也是和刘姥姥的口味相仿,你叫春梅来,叫他另拿小铫儿顿些好甜水茶儿,多着些茶叶,顿的苦艳艳我吃

月娘因为和西门庆重归于好,又春风一度,久旷逢甘霖,心情大好,才有这个雅兴而且,她还颇有主母作风,全家团聚赏雪时,于是西门庆与月娘居上座,其余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并西门大姐,都两边打横她见少了女婿陈敬济,又着人去找,怎的不请陈姐夫来坐坐?陈敬济来到之后,月娘令小玉安放了钟箸,合家欢饮端的是十分圆满祥和

第三个,虽然表面上看是花团锦簇,合家团圆,但是内里是自分尊卑,地位差异显著

孙雪娥自挨了西门庆的两顿打,沉默了不少,轻易不敢发表看法,更不敢和风头正劲的潘金莲起冲突

今日全家赏雪,笑语欢颜,当下李娇儿把盏,孟玉楼执壶,潘金莲捧菜,李瓶儿陪跪,给西门庆、吴月娘敬酒几个小妾和西门庆斗嘴嬉笑,唯独孙雪娥说笑评论等到月娘回敬时,令玉箫执壶,亦斟酒与众姊妹回酒惟孙雪娥跪着接酒,其余都平叙姊妹之情平白地比别人矮半截,也是她的心头之恨

这孙雪娥凡事比人低三分,到了七十五回还是如此,都穿着皮袄,都到上房来拜西门庆惟雪娥与西门庆磕头,起来又与月娘磕头

虽然孙雪娥心有不甘,但好歹还能坐在酒席之上叨陪末座那乐工李铭就更惨了

这李铭是李娇儿的娘家兄弟,论起关系来应算是西门庆的小舅子

但是他是门户人家出身,一大家子都是吃的妓院的饭他是乐工,在达官贵人的酒席上卖唱陪酒,形同娼妓西门庆也不把他当作正经兄弟看,不叙亲戚只谈生意,你吃了休去,且唱一个我听唱完赏酒,那李铭跪在地下,满饮三杯西门庆又叫在桌上拿了四碟菜,用盘子托着与李铭那李铭走到下边吃了,用绢儿把嘴抹了,走到上边,直竖竖的靠着槅子站立

这份子谦卑还不够,西门庆又把昨日在李家院里生气打闹的事情说给他听,有责问之意李铭赶紧辩解,小的并不知道,一向也不过那边去口齿之间,李铭也只把自已当作西门庆的奴仆,不敢托大以亲戚相称,爹吩咐,小的知道

四是,李铭的身份辈分之谜

第十九回关于李铭的介绍是,教李娇儿兄弟乐工李铭来家,教演习学弹唱第七十二回里应伯爵转述李铭的话,休说小的姐姐在爹宅内,只小的答应该几年,今日有了别人,到没小的李铭是李娇儿的弟弟,前后是一致的

在第十一回里,笑笑生写明李桂姐是李娇儿的侄女,那李娇儿听见要梳笼他的侄女儿,如何不喜?

按这个逻辑关系来论,李娇儿、李铭和李桂姐的娘应该是一辈的,李铭应该称呼李桂姐的娘为嫂子,为何称作俺三妈?

三妈的意思应该是三婶,是高一辈的除非他口中的俺三妈是李桂姐的奶奶一辈才对得上但是,一般不会称呼奶奶为带排行的三妈而且,在西门庆大闹李桂姐家时,李桂姐明确地说:好不好,还有妈哩!

而且李铭也多次提及桂姐的娘是他的三婶,爹每不消了到明日事情毕了,三婶和桂姐,愁不请爹每坐坐?

应伯爵转述李铭的话时,但是各人勾当,不干他事三婶那边干事,他怎的晓得?你到休要屈了他他再三赌身罚咒,并不知他三婶那边一字儿

这就有些难以理解

要么就是李铭其实和李桂姐是堂兄妹关系,李铭是李娇儿的侄子,这样的话,辈分关系就顺了

但不论是兄弟还是侄子,李铭只能站着卖唱,跪着领酒,谦卑低贱

所谓同人不同命,各有心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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