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金瓶梅》中配角棋童形象的分析策略;
作者胡玉兰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447.html
棋童是西门庆四童小厮之一，四童即琴童、棋童、书童、画童。了解《金瓶梅》中四童形象系列，有利于了解《金瓶梅》全书的艺术结构。《中国古代文学史》课程中的《金瓶梅》教学以此类配角形象作为分析范例，有利于体会《金瓶梅》是大手笔，却是极细的心思做出来 [1] ;46的艺术评价。本文以万历本、张竹坡评本(下称张评本)《金瓶梅》为据，探讨棋童形象。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447.html
在百回本的《金瓶梅》中，棋童出现的频率要低于琴童、书童、画童三人。万历本、张评本的回目中均无棋童。棋童分布在全书的20回中。他首次出现在第20回，最后一次出现在第79回。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447.html
首先了解棋童的来历。第20回：把李瓶儿带来小厮天福儿，改名琴童。又买了两个小厮，一名来安儿，一名棋童儿。 [2] ;313此回交代棋童是李瓶儿进门之后才买进来的。第31回：祝实念又举保了一个十四岁小厮来答应，亦改名棋童。 [2] ;465看似西门庆家有两个棋童。学者研究表明观全书，其实只有一个棋童 [4] ;35。张竹坡认为第20回写买小厮伏后文做官 [1] ;90。第31回交代棋童的任务是每日派定和琴童儿两个背书袋、夹拜帖匣跟马 [2] ;465。结合两回的描写来看，张竹坡的评价较为合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447.html
其次了解棋童的去向。第79回：西门庆病重，吴月娘想请大街上的胡太医来，西门庆认为胡太医没有医治好李瓶儿，不信任他。但是吴月娘认为，胡太医医不好李瓶儿，未必不能医治好西门庆，西门庆顺从了吴月娘。不一时，使棋童儿请了胡太医来。 [2] ;1284此为《金瓶梅》中对棋童的最后一次描写。第79回以后再没有提过棋童，对琴童和画童的去向有所交代。第87回，写春鸿碰上应伯爵，对应伯爵说：老爹已是没了，家中大娘好不严紧，各处买卖都收了，房子也卖了，琴童儿、画童儿都走了，也揽不过这许多人口来。 [2] ;1383小说借春鸿之口说琴童、画童都离开西门庆家，但是没有提及棋童。以此看，棋童或许也离开西门庆家，或许继续在西门庆家做小厮，不得而知。棋童作为一个陪衬主角西门庆的人物，在《金瓶梅》搓草绳的艺术结构中，属于那些次要人物与事俱来，事讫俱来 [5] ;323，合乎情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447.html
棋童的日常生活和工作可以分为家内和家外两大类，家内的工作主要是看门、端茶、给家眷们传话等；家外的工作主要是牵马、请客、送客、送信等。通过棋童在这两类工作中的语言和行为，可以看出他有血有肉的性格特征。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447.html
第一，忠诚的牵马跟轿者。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447.html
棋童主要给西门庆牵马，也是西门庆家眷的跟轿者。《金瓶梅》多次写到棋童给西门庆牵马、跟轿。棋童在第20回首次被提及，但直到第31回，西门庆做官之后，才有对棋童的行动描写，即每天跟琴童背书袋、夹拜帖匣跟马 [2] ;465。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4447.html
首先，棋童在西门庆家的任务是牵马。小说多次写到棋童为西门庆牵马，尤其是西门庆到韩道国家跟其妻王六儿偷情，牵马的人多为棋童。如，第37回，写到西门庆约下午时分，便衣小帽，戴着眼纱，玳安、棋童两个小厮跟随，经到门首，下马进去。吩咐把马回到狮子街房子里去，晚上来接，止留玳安一人答应 [2] ;564。这是第一次到韩道国家。仍是第37回，西门庆……又骑马来妇人家行走。原是棋童、玳安两个跟随。到了门首，就吩咐棋童把马回到狮子街房里去 [2] ;566。西门庆再次来到韩道国家，依然是棋童牵马来回。第38回西门庆叫玳安伺候马，戴上眼纱，问棋童去没有。玳安道：‘来了，取挽手儿去了。’不一时，取了挽手儿来，打发西门庆上马。 [2] ;571第38回，一面让西门庆明间内坐。西门庆吩咐棋童回马家去 [2] ;572，西门庆到韩道国家，棋童多为牵马者，玳安则留下陪同西门庆。
其次，帮助西门庆用马接送亲戚、客人。第39回，西门庆刚坐下，就令棋童儿：‘拿马接你应二爹去。只怕他没马……’西门庆道：‘也罢，快骑接去。’棋童应诺去了 [2] ;586。使唤棋童用马去接应伯爵。第58回，西门庆还留吴大舅坐，又叫春鸿上来唱了一套南曲，才吩咐棋童备马，拿灯笼送大舅 [2] ;858。吩咐棋童用马送吴大舅、应伯爵回家。
再次，在西门庆及其家眷出门的时候，棋童多为女眷的跟轿者。例如，第35回，棋童打灯笼跟着吴月娘等人的轿子，从吴大妗子家回来。第45回，派定玳安儿、棋童儿、来安儿三个小厮，四个排军跟轿，往吴大妗子家来。[2] ;666棋童跟吴月娘等人的轿子到吴大妗子家。第48回：玳安、来安、画童、棋童儿跟月娘众人轿子。 [2] ;708此为西门庆带着家眷去祭祖上坟回来时，安排棋童跟月娘等人的轿子。第75回，一顶大轿，四顶小轿，排军喝路，棋童、来安三个跟随 [2] ;1165。吴月娘等人去应伯爵家吃满月酒，棋童也是跟轿者之一。第77回一日，门外杨姑娘没……吴月娘、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四顶轿子……琴童儿、棋童儿、来爵儿、来安儿四个，都跟轿子 [2] ;1231。第78回，吴月娘等打扮停当，一顶大轿，三顶小轿……四名排军喝道，琴童、春鸿、棋童、来安四个跟随 [2] ;1253，这些说明了西门庆对棋童非常信任。
第二，勤快的任务执行者。
棋童是西门庆、吴月娘任务的勤快执行者，他腿脚麻利，动作利索。小说多处写到棋童迅速地完成西门庆、吴月娘等人下达的各种任务。这些任务包括看门、端茶、送酒、摆果等。
首先执行西门庆的任务。看门。西门庆道：‘你去了，谁看大门?’平安道：‘小的委付棋童儿在门上。’ [2] ;520(第35回)端茶。不一时棋童儿拿了两盏茶来吃了。 [2] ;531(第35回)少顷，棋童儿拿茶来，西门庆陪伯爵吃了茶。 [2] ;659(第45回)送酒。俺爹和应二爹说了话就起身。已先使棋童儿送酒去了。 [2] ;570(第38回)请人。西门庆即使棋童儿：‘快请你谢爹去!’……正吹打着，只见棋童儿请谢希大到了。 [2] ;659(第45回)说了一回，棋童儿请了应伯爵、谢希大二人来到。 [2] ;947(第62回)第76回，使棋童儿：‘请你二舅来。’不一时，请吴二舅到 [2] ;1217。买东西。西门庆道：‘留下棋童儿买东西，叫厨子后边大灶上做罢。’ [2] ;724(第49回)送礼。西门庆甚是欢喜，快使棋童儿家去，叫赏道童两方手帕、一两银子。 [2] ;591(第39回)给伙计端饭。西门庆看了书帐，心内大喜，吩咐棋童看饭与胡秀吃了。 [2] ;848(第58回)棋童的形象便有这些琐碎的行为构成。
其次执行吴月娘的任务。吴月娘分配的任务主要是给西门庆送果子、点心助兴。第42回，家中，月娘又使棋童儿和排军，抬送了四个赞盒，都是美口糖食、细巧果品 [2] ;629。吴月娘的社交活动需要发帖子和增加帖子，由于事情较为紧急，故派棋童前去。如第72回，只见棋童慌走来说道：‘温师傅，再写两个帖儿——大娘的名字，要请乔亲家娘和大妗子去。’……棋童道：‘温师傅写了这两个，还再写上四个’ [2] ;1118，一个慌字突出了棋童勤勉紧张的状态。西门庆临终前，棋童被吴月娘差遣去请胡太医。第79回，不一时，使棋童儿请了胡太医来 [2] ;1284。可以看出棋童非常利索。
第三，率直又谨慎的传话者。
棋童的率真表现于他跟西门庆的妻妾对话中。第35回对棋童有较多描绘，棋童的性格特征在这回得到较好的体现。
首先，棋童利索勤快的特征再次体现。夏提刑来西门庆家，两个叙礼毕，分宾主坐下。不一时，棋童儿拿了两盏茶来吃了 [2] ;531。不一时突出了棋童动作麻利。
其次，在妻妾询问西门庆的活动时并不多话，他相当谨慎。如孟玉楼询问棋童，西门庆为什么打平安的时候，棋童只说事情的表面原因，并不多言语。一回，棋童儿过来，玉楼叫住问他：‘为什么打平安儿?’棋童道：‘爹嗔他放进白赉光了。’那金莲接过来道……那棋童就走了。 [2] ;533棋童照实说是平安放白赉光进家被打。他听到潘金莲数落的时候，没有更多的言语，而是快速离开，不扯进主子的是非。平安被打的真实原因是西门庆替自己的男宠书童出气，平安将西门庆和书童猥亵之事传播出去。
再次，在妻妾询问灯笼为何只有一个时，棋童很直率。西门庆派人到吴大妗子家接李瓶儿回家看孩子，吴月娘、潘金莲等妻妾后回。吴月娘发现只有一个灯笼，便询问原因。月娘问：‘别的灯在哪里?如何只一个?’棋童道：‘小的原拏了两个来，玳安要了一个，和琴童先跟六娘家去了。’月娘更不问，就罢了。潘金莲有心，便问棋童：‘你每头里拏几个来?’棋童道：‘小的和琴童拿了两个来，落后玳安与画童又要了一个去，把画童换下，和琴童先跟了六娘去了。’金莲道：‘玳安那囚根子，他没拿灯笼来?’画童道：‘我和他又拿了一个灯笼来了。’金莲道：‘既是有一个就罢了，怎的又问你要这个?’棋童道：‘我那们说，他强着夺去了。’金莲便叫吴月娘：‘姐姐，你看!玳安恁贼献勤的奴才!等到家里和他答话!’ [2] ;544棋童在这里率直地说出灯笼被玳安抢去，把画童留下，把琴童带走。棋童虽然率直，没有责怪玳安的意味，但话中隐含玳安在众小厮中地位较高，不敢得罪的意味。玳安带走琴童，因琴童是李瓶儿嫁给西门庆时带来的小厮，跟琴童一块护送李瓶儿回家，可以讨好李瓶儿，引发潘金莲大怒。
棋童在《金瓶梅》全书中出现的频率并不高，但是通过上述分析，亦可见到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厮形象。棋童不仅有自己的性格特征，也通过自己的言行烘托渲染其他角色。
首先，在跟其他小厮的行为对比中烘托西门庆。西门庆为人豪爽，但凡朋友上门大多好吃好喝招待，但是也有一两回例外。第35回，西门庆回到家，下马就吩咐：‘平安，但有人来，只说还没来家’ [2] ;526。西门庆要留出时间跟书童玩乐。白赉光来找西门庆，平安如主人吩咐说西门庆不在家，但是白赉光硬闯进来，不巧碰上了西门庆出来。坐下也不叫茶……说了半日语，来安儿才拿上茶来。白赉光才拿在手里呷了一口。 [2] ;530不多时，玳安来报夏提刑到，不一时棋童儿拿了两盏茶来吃了 [2] ;531。西门庆对待白赉光、夏提刑两个人的态度从平安、棋童上茶的速度可以见出。他对于前者不满，对于后者则殷勤、敬畏。
其次，在跟众人行礼中渲染西门庆家的大排场。除上述棋童作为西门庆的跟马者之一，西门庆家眷的跟轿者之一外，小说第78回，写政和六年年末年除之日，也就是除夕夜，西门庆家大大小小的仆人都来磕头行礼。
张评本写得较为简略，看看到年除之日，窗梅表月，檐雪滚风，竹爆千门万户，家家贴春胜，处处挂桃符。西门庆烧了纸，又到李瓶儿房，灵前祭奠。祭毕，置酒于后堂，合家大小欢乐。手下家人小厮并丫头、媳妇，都来磕头。西门庆与吴月娘，俱有手帕、汗巾、银钱赏赐 [2] ;1243。
万历词话本则生动具体，看看到年除之日，窗梅痕月，檐雪滚风，竹爆千门万户，家家帖春胜，处处挂桃符。西门庆烧纸，又到李瓶儿房，灵前祭奠。已毕，置酒于后堂，合家大小月娘等，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孙雪娥、西门大姐，并女婿陈经济，都递了酒，两旁列坐。先是春梅、迎春、玉筲、兰香、如意儿五个磕头，然后小玉、绣春、小鸾儿、元宵儿、中秋儿、秋菊磕头。其次者来昭妻一丈青惠庆、来保妻惠祥、来兴妻惠秀、来爵妻惠元，一般儿四个家人媳妇磕头。然后才是王经、春鸿、玳安、平安、来安，棋童儿、琴童儿、画童儿，来昭儿子铁棍儿，来保儿子僧宝儿，来兴女孩儿年儿来磕头。西门庆与吴月娘，俱有手帕汗巾银钱赏赐 [3] ;1168。
万历词话本里把西门庆家主要的人物分层次罗列出来，显示出人丁兴旺的气象。棋童是磕头行列第四列中的一个。棋童跟其他人共同渲染、烘托西门庆家的排场与兴旺。第78回，是写西门庆死的第79回的前一回。这样写的意图是为了衬托西门庆死后人丁散去的凄凉。张评本眉批写道：看他欲写西门一死，必先将众人一总。夫众人如何便捏拢一块?看他止用过节一映，要使诸人外而于兄弟与诸伙计，内而六房诸婢、家人、仆妇，凡以上七十八回内，用意写来人物，一一皆出，真是文章能手，而极力一描其热，下转笔写其冷淡，便真有二十分掩映。 [2] ;1243
综上所述，棋童在《金瓶梅》全书中并没有完整的故事，他的语言和行为大多根据西门庆的故事情节发展而穿插进去，西门庆死后便失去踪迹。他在西门庆身边所有的言行举止，把他勤快、谨慎、率真的性格特征凸显出来，显示了作者塑造人物形象的高超才能。张竹坡认为《金瓶梅》是极细的心思做出来的艺术评价颇为中肯。
参考文献
;[1]侯忠义，王汝梅.《金瓶梅》资料汇编[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
[2]兰陵笑笑生，著.张竹坡，评.王汝梅，李昭恂，于凤树，校点.金瓶梅[M].济南：齐鲁书社，1991.
[3]兰陵笑笑生，著.戴洪森，校点.金瓶梅词话[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
[4]黄霖.金瓶梅大辞典[M].成都：巴蜀书社，1991.
[5]黄霖.金瓶梅讲演录[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