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孟玉楼撺掇几人凑钱请客,刚跟潘金莲和李瓶儿说完此事,然后就往后边问李娇儿和孙雪娥要银子去了。咱们书接上文接着往下说。
金莲看着李瓶儿梳头洗脸,约过了一个时辰,只见玉楼从后面回来了说:我早知道我就不撺掇这事儿了,这是大家的事儿,弄得好我好像跟他白要银子似的。雪娥那小淫妇说,我是那没时运的人,汉子都不来我屋里我上哪讨银子呀。我可是求了半天,只拿出这根银簪子来,你秤秤看多重?金莲取过等子来秤,只重三钱七分。然后又问:李娇儿怎么说的?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216.html
玉楼说:李娇儿张嘴就说没有,说虽然这钱每天都打我手里过。但是都有数,用多少交多少,说他那儿哪有富裕钱呀?然后我就跟他说,你这当家的还说没钱,俺们就更没钱啦,这六月的日头是没打你门前过还是怎么的?反正这是大家的事儿,你爱出不出呢。然后我就使着性子走了出来,他一看我走,可慌了,赶紧使唤丫头叫我回去,这才拿出银子给我。你说这好好地,惹了一肚子气。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216.html
金莲拿过李娇儿的银子来上秤一秤,只有四钱八分。然后骂道:好个奸滑的淫妇,都不用问,绑着鬼也不与人家足数,好歹也得短几分,什么玩意儿。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216.html
玉楼道:只许她拿着黄捍等子秤人的。人家一跟他要,就像割她肉似的,还不知道挨多少人骂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216.html
这几个一共凑了三两一钱,一面让秀春叫玳安来,金莲先问他:你昨天跟你爹去李家,你爹为什么生气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216.html
玳安道:昨天爹邀应二爹和谢爹一块到李家,老鸨子开始说桂姐不在家,说给什么五姨妈过生日去了。结果后来爹去后面解手,不想发现这李桂姐正陪着一个蛮子在那吃酒呢,爹就恼了。不由分说,叫俺众人把淫妇家门窗户壁尽力打了一顿,只要把蛮子、粉头墩锁在门上。多亏应二爹众人再三劝住。爹使性骑马回家,在路上发狠,到明日还要过去教训那淫妇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216.html
金莲道:好个贼淫妇,我只知道他爹把这蜜罐常年拿的牢牢的,为何如今也打了?又问玳安:你爹在回来的路上,真的这么说的?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216.html
玳安道:句句数实,小的哪敢哄娘啊!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216.html
金莲道:你个贼囚根子,就算你爹不理她,那也是你爹的婊子,还能许你骂她。想着之前,我使唤你让你去办事儿,你还推脱说没空,说:爹让我往桂姨哪儿送银子呢。那会儿那桂姨叫的可甜啦。如今怎么了,她败落了,你主子恼了,连你也叫她淫妇了,你看我明日对你爹说不说。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216.html
玳安道:妈哟,五娘今日这日头是打西边出来了。怎么重新护起她家来了。要不是爹在路上骂她淫妇,小的哪敢骂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56216.html
金莲道:许你爹骂她,还能许你骂她呀。
玳安道:早知五娘这么麻烦,小的就不跟五娘说了。
这会儿玉楼便说道:你个小囚根子,这逗你玩呢。这里又三两一钱银子,你快和来兴去帮我买点东西去。今日俺们要请你爹和大娘赏雪。你将就少落我们些儿,我教你五娘不告你爹说罢。
玳安道:我知道了,娘让小的办事儿,小的哪还敢落钱呀。于是拿了银子同来兴儿买东西去了。
且说西门庆起来,正在上房梳洗。只见大雪里,来兴买了鸡鹅嗄饭,迳往厨房里去了。玳安又提了一坛金华酒进来。便问玉箫:小厮的东西从哪来的呀?
玉箫回答说:今天众娘置酒,请爹娘赏雪呢。
西门庆道:金华酒是那里的?
玳安道:这酒是三娘给小的钱买回来的。
西门庆道:啊呀,这家里明明放着酒呢,这怎么又买去了。接着吩咐玳安道:拿钥匙,前边厢房有双料茉莉酒,提两坛搀着这酒吃。
于是在后厅明间里面,设锦帐围屏,放下梅花暖帘,炉安兽炭,摆列酒席。不一时,整理停当。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来到,请西门庆、月娘出来。当下李娇儿把盏,孟玉楼执壶,潘金莲捧菜,李瓶儿陪跪,头一钟先递了与西门庆。
西门庆接酒在手,笑道:我的儿,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想去孝顺我老人家来了。
潘金莲嘴快,插口道:好个老气的小孩儿!谁在这里替你磕头呢?俺们磕着你,你站着。羊角葱靠南墙──越发老辣!若不是大姐姐带携你,俺们今天能给你磕头?
然后又把酒递给西门庆,又从小斟满满一大杯酒递给月娘。这会儿月娘说道:你们几个也不跟我说一声,谁知道,你们又平白的费这个心。
玉楼笑道:姐姐这说的哪里话,这也没什么。俺们只是胡乱的添办了点酒菜。今儿不是下大雪吗,想的是请你们老公婆两个散散心而已。姐姐请坐,受俺们一礼儿。
月娘不肯受,说着就平还了一个礼。玉楼道:姐姐不坐,我们也不起来。相让了半天,月娘才肯受了半礼。
金莲戏道:俺们之前就跟姐姐说过了,今天姐姐看俺们面上宽恕了他。要是他以后再敢无礼,冲撞了姐姐,俺们也不管了。又指着西门庆说道:你还在上面坐着呀,怎么屁股那么沉呢,还不赶快下来,给姐姐递一杯酒,给姐姐赔个不是。
西门庆听完了哈哈大笑,递完了酒月娘又转过身来。令玉箫执壶,亦斟酒与众姊妹回酒。惟孙雪娥跪着接酒,其余都平叙姊妹之情。
于是西门庆与月娘居上座,其余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并西门大姐,都两边打横。金莲便道:李大姐,你也该给姐姐递杯酒吧。这事儿当初可是因你而起的,你怎么还待在那不动弹呢。
李瓶儿听潘金莲这么一说,真准备下席走过来准备要递酒。结果被西门庆拦住,说道:你需要听那个小淫妇的,他哄你呢,这边已经递过一遍酒了,你还要递几遍呀。西门庆这么一说,李瓶儿才坐回位置不动了。
当下春梅、迎春、玉箫、兰香一般儿四个家乐,琵琶、筝、弦子、月琴,一面弹唱起来,唱了一套《南石榴花佳期重会》。西门庆听了,便问:谁叫他唱这一套词来?玉箫道:是五娘吩咐唱来。
西门庆看着潘金莲说道:你这小淫,尽弄这胡枝扯叶的事儿。
然后潘金莲又说:谁叫他唱的呀,怎么什么事儿都往我身上赖呀?
月娘又说道:怎么不把陈姐夫也请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说完就让小厮去前面请他去,不一会儿,陈敬济过来了,做了一个揖,就在大姐下边坐了。月娘令小玉安放了钟箸,合家欢饮。
西门庆把眼观看帘前那雪,如撏绵扯絮,乱舞梨花,越下越大。感叹道,这真是一场好雪。吴月娘见雪下在粉壁间太湖石上非常的厚。下席来,教小玉拿着茶罐,亲自扫雪,烹江南凤团雀舌牙茶给众人吃。正是:白玉壶中翻碧浪,紫金杯内喷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