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一百单八将,真正行侠仗义的是花和尚鲁智深,真正快意恩仇的是打虎英雄武松,最让人琢磨不透的是入云龙公孙胜,至于及时雨宋江和黑旋风李逵,近年来则是毁誉参半甚至是毁大于誉——他们缺德事儿做得太多了。
在通行本《水浒传》中,宋江李逵死得太便宜了:宋江死于奸臣之手,李逵死于宋江之手,这让人对他们多了几分怜悯,但却少了许多大快人心,同时也对蔡京高俅童贯乃至高衙内的逍遥法外感到愤愤不平。于是有人怀疑通行本《水浒传》后五十回并非施耐庵先生原著,而是御用文人按照皇帝的旨意进行了篡改。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62691.html
在《古本水浒传》(据称是施耐庵先生原著,后五十回与通行版截然不同)中,所有的奸恶之人都受到了惩罚,高衙内的首级也被鲁智深拎着送给了林冲。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62691.html
《古本水浒传》虽然以“玄女宫神摄天书,梁山泊雷轰石碣”收尾,只写了天书不翼而飞、梁山好汉排名石碣被天雷击碎,并没有明说宋江李逵的最终结局,但是书中却通过三位梁山好汉的梦境,暗示了宋江李逵的最终下场:某一天,宋江李逵做了同样的梦,梦醒后大叫晦气,并请公孙胜来指点迷津,而公孙胜也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一位神仙指点了他的最终归宿——北岳恒山。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62691.html
宋江李逵公孙胜同一天做梦,这梦境是否暗示宋江李逵不得善终,公孙胜又将何去何从?这就是咱们今天要聊的话题。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62691.html
话说当梁山一百单八将排完座次之后,花和尚鲁智深带着行者武松、美髯公朱仝、浪子燕青去沂州城取回了高衙内的首级送给林冲,忧郁成疾的林冲霍然痊愈,大家开怀畅饮越喝越能喝,只有宋江不行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62691.html
“宋江吃得酩酊大醉,归卧帐中,恍惚间,身子飘飘荡荡,出了房舍,径自下山,一路模糊地行去。”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62691.html
按照传统小说的一般规律,读者诸君一眼就看出宋江这是做梦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62691.html
梦中的宋江带着小李广花荣一路飘飘荡荡来到了东京汴梁城,而且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李师师家门——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宋江能笑纳阎婆惜,对同为行院中人的李师师当然也是魂牵梦绕: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62691.html
“往常也闻李师师名,只是不曾见得,如今巧遇,正好进去见她一面。”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62691.html
鸨儿爱钞姐儿爱俏,宋江有钞花荣俊俏,但是很遗憾的是宋江梦里忘了带钱了。一番消费下来,宋江整理衣服抬腿要走,还是花荣比较守规矩,拉住宋江的衣袖让他结账,宋江伸手向怀中一摸,一文钱也没有: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62691.html
“今日恁地糊涂,出游不带一点银子。”
正在宋江犹豫是否吃霸王餐逃单的时候,出事了:
“猛听得一声大喝,如半天里起个霹雳,阁子外奔来一个长人,左手高擎着一张弓,指定宋江喝道:‘强贼休走,俺奉朝廷明诏,正要拿你,却来此地闲游。’”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人脊背发凉:
“回头一看,花荣早已不见,身傍坐的也不是李师师,换了个披发满肩的阎婆惜。”
宋江丧魂落魄,撒开两条小短腿就跑,但是小短腿跑不过大长腿,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只听一人高声喊叫:
“哥哥休要惊慌,铁牛在此!”
铁牛当然就是黑旋风李逵了,但是在那个“长人”面前,铁牛也变成了肉牛菜牛,被人家一弓鞘就打翻在地,走投无路的宋江一头栽进了万丈深渊,高喊一声“跌死我也!”然后就吓醒了:
“觉得浑身冷汗淋漓,心头兀自鹘突乱跳,衾枕都湿,却是南柯一梦。”
宋江被噩梦吓得六神无主,早饭也不吃,就坐在那里呆呆发愣,直到李逵大呼小叫地闯了进来:
“李逵拖过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去,连喊十七八声鸟晦气。”
李逵大叫晦气,宋江气不打一处来:“你晦气,我比你还晦气呢!”这两个黑脸家伙讲出晦气缘由,这才知道他们做了同样的噩梦。
相对而坐悲叹晦气之后,宋江让李逵去把玉麒麟卢俊义、智多星吴用、入云龙公孙胜、小李广花荣一起请来。卢俊义听完宋江李逵的噩梦之后,他的冷汗也下来了:
“哥哥,实不相瞒,在前小弟曾得一梦,见到一个长人,手里也执一张弓,因梦境不好,一向没对哥哥说起。”
卢俊义的那个噩梦,在有些没删干净的通行版《水浒传》中有,那就是第七十回“忠义堂石碣受天文,梁山泊英雄惊恶梦”。金圣叹批注的时候连说了两次“不朽之论”、四次“吉祥文字”和三次“妙”:
“影张叔夜字,妙……真正吉祥文字,古本水浒如此。俗本妄肆改窜,真所谓愚而好自用也。”
这样看来,金圣叹也是看过《古本水浒传》的,他之所以只评通行版《水浒传》,有两种可能:其一、他知道评古本会惹祸,只好在通行版里加以暗示;其二,还有个金圣叹评古本,但是被查抄烧掉了。
宋江与卢俊义吴用公孙胜花荣商量的结果,是将此事秘而不宣,并耍花招堵住了李逵的嘴:
“妖梦无凭,何必认真索解,徒生疑惑,我们且记在心里,休要逢人告说。”
公孙胜听完宋江李逵的噩梦,若有所思地离开了,回到自己的住所,他也做了一个梦,但是公孙胜做梦的方式与众不同,他是大白天在打坐的时候神游天外。
公孙胜是修道之人,当然知道做梦不是好事:
“心知不好,今日碰到魔来了,连忙行持道法,想把元神镇压,却已无及,立随老道飞去。”
那老道把公孙胜元神带到北岳恒山回头峰,领着他到各处观看,什么峰、崖、洞、涧、都一一说出名儿,指点明白,教他谨记:
“你上应星辰,正是魔君之一,如今魔运未衰,魔劫正盛,休迷了本性,好好去干一番事业。天下不久大乱,众生遭劫,到将来收场时,这里便是你归结之所。”
那老道将竹杖一指,公孙胜元神归入本位,睁眼一看,混世魔王樊瑞还端坐对面——原来这也是南柯一梦。
从梦中醒来,公孙胜也顿悟了:
“俺今想到,或许是本师罗真人幻化到此,指点俺将来结局。”
了解宋朝宣和年间史料的读者都知道,宋江李逵梦见的“长人执弓”,其实是暗示宋江李逵不得善终,必将死于张叔夜之手(嵇康字叔夜,长人执弓,就是个张字)。
读者诸君知道宋江李逵噩梦的真意,入云龙公孙胜当然也知道,他在不久之后也找机会开飘然而去,走之前留给宋江一首诗,其中有几句是这样的:
“罡煞群雄,应劫寰中。天遣治乱,长人执弓。无终有始,有冬无春。敢违天命,雷火焚身!”
公孙胜这首诗,已经道出了梁山好汉必然不得善终,花和尚鲁智深和行者武松看了这首诗之后,也结伴离开了梁山,不管是被朝廷招安还是被张叔夜歼灭,这三位都不跟着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