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日甄士隐伏案小憩,不觉朦胧睡去。梦中来到一处,不知道是何地方,只见远远的来了一僧一道两人,且行且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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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只听那道人说:“你携带这蠢物,准备将它带往何处?”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7094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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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僧笑道:“你放心,这东西我绝对给他找个好去处。现如今正好有一段风流公案正该了结,这一群风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趁此机会,顺带把他也给送了下去,就像他自己所想的一样让他去那红尘中经历经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7094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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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道:“这么说最近又有一段风流冤孽要去人间造劫历世了?但不知落于何方何处?”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7094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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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僧笑道:“这件事说来好笑,竟是千古未闻的罕事。只是因为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旁有一颗绛珠草,当时有一位赤瑕宫神瑛侍者每天给他灌溉甘露,这绛珠草因此便得以延长寿命。因为得到雨露滋养,后来又吸收了天地精华,从此脱去了草木的本质,幻化成人形,但是仅仅修成一个女体,整天游荡在离恨天外,饿了就以蜜青果为食物,渴了就喝灌愁海的水。只因为尚未报答神瑛侍的灌溉之恩,所以心里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的情谊。正好最近这神瑛侍者动了凡心,乘此昌明太平盛世,准备下凡经历一番,现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也曾问过绛珠仙草,他对你的灌溉之情尚未偿还,趁此机会倒可以了结了。那绛珠仙子道:“他每天以甘露灌溉我,我并没有这种水可以还给他。这次他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只但愿能把我这一生的眼泪还给他,也应该够偿还他的了。”就因为这一件事情,就勾出多少风流冤家来陪他们一起去了结了这段情缘。”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70943.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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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人道:“果然是罕闻之事,实在没有听过还泪之说。想来这一段故事,比以往很多的风月故事更加精彩细腻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70943.html
那僧道:“历来几个风流人物,不过传其大概以及诗词篇章而已,说到家庭闺阁中一饮一食,总是没有一个详细的记录。再者,大多数风月故事,不过都是说一些偷香窃玉、暗约私奔而已,并不能细致的将那些儿女之情完全表达出来。想想这一干人下凡入世,其中的情痴色鬼和贤愚不肖者,肯定会与前人所描述的大不相同。”
那道人道:“趁此机会你我二人何不也下世去度化几个,到时候岂不是一场功德?”
那僧道:“正合我意,你先和我一起到警幻仙子宫中,将这蠢物交割清楚,等这一群风流孽鬼全部下世完成,你我再去。如今有一半已经下入红尘,但是还没有全部下去。”
道人道:“既然如此,我就陪你一起去吧。”
甄士隐听的清清楚楚,但是不知道他们口中说的“蠢物”是什么东西。于是忍不住上去施礼,笑着问道:“二位先生有礼了。”那僧道也忙着以礼相回。
士隐说道:“刚才听闻二位仙师谈论因果,实在是罕闻。但是弟子愚笨,不能完全理解清楚,如果大师能够指点一二,再说详细一点,弟子必当洗耳恭听,能使我警醒,以免以后遭受这种沉沦之苦。”
二仙笑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到那时后不要忘记我们二人,你便可跳出火坑了。”
士隐听了,不便再问。因笑道:“既然天机不可泄露,那刚才二位仙师所说”蠢物“,不知是什么东西,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那僧道:“若说这个东西,与你倒是有一面之缘。”说着,便取出来递给甄士隐看。士隐接了过来仔细观看,原来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上面字迹分明,还写着“通灵宝玉”四个字,在玉的后面还有几行小字。正准备细看的时候,那和尚便说幻境到了,于是强行从手中把玉夺了过去,然后和道士一起走过了一块大石牌坊,上面有四个大字,“太虚幻境”。两边又有一幅对联: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士隐也想跟着进去,谁知刚一抬脚,猛地听到一声霹雳,好像山崩地裂一般。士隐大叫一声,睁开眼睛看的时候,只见烈日炎炎,芭蕉冉冉,梦中的事情已经忘记了一大半了。
又见奶妈正抱着英莲走了过来。士隐看见女儿生的越来越乖觉可爱,于是便伸手把女儿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斗他顽耍了一会儿,又把她带到街上看了会儿热闹。
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只见从远处来了一僧一道两个人,那和尚头顶长疮,光着赤脚。那道士有鞋,但是个瘸子并且蓬头垢面疯疯癫癫。他们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那和尚看见士隐怀中抱着英莲,便大哭了起来,说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的东西抱在怀里做什么?”
士隐听了,知道他说道疯话,也不跟他计较,不理睬他。
那和尚继续喊道:“给我吧,给我吧。”
士隐不耐烦,便抱着女儿转身就要回家,那和尚就指着他大笑,口里还念了几句诗: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士隐听的清清楚楚于是开始犹豫了,正准备转身询问他们来历的时候,只听那道士说道:“我们现在不用同行了,在此地分开吧,各自干自己的事情,等到三劫(这里的三劫说的是时间:九十年)以后,我在北邙山等你”
赖头和尚说:“也好,也好。”
说完,两人一走,便无影无踪了。士隐此时心里想到:这两个人肯定有些来历,刚才应该仔细询问一下,现如今后悔也晚了。
这士隐正一个人在那儿发呆,忽然看见隔壁葫芦庙里面出来一个人,这不是别人,正是贾雨村。这贾雨村原来是胡州人氏,他也是官宦世家之后,只是到了他这一代家里基业衰败,人口凋零,就剩下他一个人了,他觉得留在家乡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因此他打算进京求取功名,再重整基业。自从前年来到此地,又一直坎坷不顺,只好寄居在葫芦庙内,每天靠卖字作画为生,所以士隐常与他交接。当下雨村见了士隐,忙施礼陪笑道:“老先生靠着门向外边张望,想必是街上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
士隐笑道:“非也,只因刚才小女哭闹,带它出来走走,正是无聊的很啊,老兄来得正好,要不到家里聊聊,彼此也可消磨消磨时间。”说着,便令人送女儿进去,自己和雨村手拉着手一起来到书房中。小童端上茶水。刚聊三五句话,忽然有家人来报告说:“严老爷来了。”
士隐慌忙起身谢罪说道:“对不住了,请原谅我暂时不能陪你了,老兄先稍坐一会儿,小弟我一会儿就回了。”
雨村忙起身推让道:“先生请便。晚生乃常来之客,稍候无妨。”说着,士隐便去前厅了。
这里雨村无聊就在书房看书解闷,忽然听到窗外有女子的咳嗽声,所以便起身往窗外看。原来是一个丫鬟,在花园里摘花,这丫鬟生的眉清目秀,不俊不丑,虽然没十分过人的姿色,但是也有动人之处。
雨村不觉眼睛都看直了。那甄家丫鬟摘了花,正准备走的时候,猛然一抬头看见窗内有人,穿着一身破旧衣服,虽然贫穷,但是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有剑眉星眼,直鼻权腮。
这丫鬟慌忙转身回避,心里想着:“这个人生的这样雄壮,却又穿的这样衣衫褴褛,他一定是我家主人经常说的什么贾雨村了,主人一直都想帮帮他,但只是没有机会。我家主人并没有这样贫穷的亲友,想必一定是此人无疑了。”
这么一想,不免又回头看了两次。(这丫鬟名字叫娇杏,果然侥幸,正因为这两次的回头改变了她的命运)雨村见他回了头,便自为这女子心中有意于他,便狂喜不已,自为此女子必是个巨眼英雄,风尘中之知己也。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小童进来,雨村打听到已经留那人吃饭了,不便再待下去,于是从后门自己出去了。士隐等客人走了以后,发现雨村也已离开,也就不再去重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