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虽未有前知, 富贵功名岂力为,
枉将财帛为根蒂, 岂容人力敌天时;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667.html
世俗炎凉空过眼, 尘纷离合漫忘机,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667.html
君子行藏须用舍, 不开眉笑待何如」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667.html
话说西门庆衙门中来家,进门就问月娘「哥儿好些?使小厮请太医去?」月娘道「我已叫刘婆子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667.html
来了见吃了他药,孩子如今不洋奶,稳稳睡了这半日,觉好些了」西门庆道「那老淫妇胡针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667.html
乱炙,还请小儿科太医看纔好既好些了罢,若不好,拏到衙门里去拶与老淫妇一拶子!」月娘道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667.html
「你枉恁的口拔舌骂人你家孩儿现吃了他药好了,还恁舒着嘴子骂人!」说毕,丫鬟摆上饭来西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667.html
门庆刚纔吃了饭,只见玳安儿来报应二爹来了西门庆教小厮拏茶出去应二爹卷棚内坐向月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667.html
娘道「把刚纔我吃饭的菜蔬休动,教小厮拏饭出去,教姐夫陪他吃,我就来」月娘便问「你昨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667.html
日早辰使他往那里去,那咱纔来?」西门庆便告说「应二哥认的湖州一个客人何官儿,门外店里堆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667.html
着五百两丝线,急等着要起身家去,来对我说,要拆些发脱我只许他四百五十两银子昨日使他同
来保拏了两锭大银子作样银,已是有了来了,约下今日兑银子去我想来狮子街房子空闲,打开门面
两开,倒好收拾开绒线铺子,搭个伙计况来保已是郓王府认纳官钱,教他与伙计在那里,又看了房
儿,又做了买卖」月娘道「少不得又寻伙计?」西门庆道「应二哥说他有一相识,姓韩,原是
绒线行,如今没本钱,闲在家里,说写算皆精,行止端正,再三保举改日领他来见我,写立合同
」说毕,西门庆在房中兑了四百五十两银子,教来保拏出来陈敬济已是陪应伯爵在卷棚内吃完饭,
等的心里火发见银子出来,心中欢喜与西门庆唱了喏,说道「昨日打扰哥,到家晚了,今日再
扒不起来」西门庆道「这银子我兑了四百五十两,教来保取搭连眼同装了今日好日子,便雇车
辆搬了货来,锁在那边房子里就是了」伯爵道「哥主张的有理只怕蛮子停留长智,推进货来,
就完了帐」于是同来保骑头口,打着银子,径到门外店中,成交易买卖,谁知伯爵背地与何官儿砸
杀了,只四百二十两银子,打了三十两背工对着来保当面只拏出九两用银来,二人均分了雇了车
脚,即日推货进城,堆在狮子街空房内,锁了门来回西门庆话西门庆教恁伯爵择吉日,领韩伙计来
见其人五短身材,三十年纪言谈滚滚,相貌堂堂,满面春风,一团和气西门庆即日与他写立合
同,同来保领本钱雇人染丝,在狮子街开张铺面,发卖各色绒丝一日也卖数十两银子,不在话下
光阴迅速,日月如梭,不觉八月十五日月娘生辰来到请堂客摆酒,留下吴大妗子、潘姥姥、杨姑娘
并两个姑子住两日,晚夕宣诵唱佛曲儿,带坐到二三更分歇那日西门庆因上房有吴大妗子在这里不
方便,走到前边李瓶儿房中看官哥儿,心里要在李瓶儿房里睡李瓶儿道「孩子纔好些儿,我心里
不耐烦,往他五妈妈房里睡一夜罢」西门庆笑道「我不惹你」于是走过金莲这边来那金莲听
见汉子进他房来,如同拾了金宝一般,连忙打发他潘姥姥,过李瓶儿这边宿歇他便房中高点银灯,
款伸锦被,熏香澡牝,夜间陪西门庆同寝枕畔之情,百般难述,无非只要牢笼汉子之心,使他不往
别人房里去正是
「鼓鬣游蜂,嫩蕊半匀春荡漾;餐香粉蝶,花房深宿夜风流」
李瓶儿见潘姥姥过来,连忙让在炕上坐的,教迎春安排酒席烙饼 ,晚夕说话,坐半夜纔睡到次日与
了潘姥姥一件葱白绫袄儿,两双段子鞋面,二百文钱把婆子喜欢的屁滚尿流,过这边来,拏与金莲
瞧,说「此是那边姐姐与我的」金莲见了,反说他「娘好恁小眼薄皮的,什么好的,拏了他来
!」潘姥姥道「好姐姐,人倒可怜见与我,你都说这个话,你肯与我一件儿穿?」金莲道「我比
不得他有钱的姐姐我穿的还没有哩,拏什么与你?你平白吃了人家的来,等住回,咱整理几碟子来
,筛上壶酒,拏过去还了他就是了倒明日少不的教人石店言试语,我是听不上」一面分付春梅
定八碟菜蔬,四盒菓子,一锡瓶酒打听西门庆不在家,教秋菊用方盒拏到李瓶儿房里,说「娘和
姥姥过来,无事和六娘吃杯酒」李瓶儿道「又教你娘费心」少顷,金莲和潘姥姥来,三人坐定
,把酒来斟,春梅侍立斟酒娘儿每说话间,只见秋菊来叫春梅,说「姐夫在那边寻衣裳,教你去
开外边楼门哩」金莲分付「叫你姐夫寻了衣裳,来这里呵瓯子酒去!」不一时,经济寻了几家衣
服,就往外走春梅进来回说「他不来」金莲道「好歹拉了他来」又使出绣春去把经济请来
潘姥姥在炕上坐,小卓儿摆着菓菜儿,金莲、李瓶儿陪着吃酒,连忙唱了喏金莲说「我好意教
你来吃酒儿,你怎的张致不来?就吊了造化了!」努了个嘴儿,教春梅「拏宽杯儿来,筛与你姐夫
吃」经济把寻的衣服,放到炕上,坐下春梅做定科范,取了个茶瓯子,流沿边斟上递与他慌的
经济说道「五娘赐我,宁可吃两小锺儿罢外边铺子里许多人等着要衣裳」金莲道「教他等着
去,我偏教你吃这一大锺那小锺子刁刁的不耐烦!」潘姥姥道「只教哥哥吃这一锺罢,只怕他买
卖事忙」金莲道「你他有什么忙,吃好少酒儿?金漆桶子,吃到第二道箍上」那经济笑着,
拏酒来刚呷了两口潘姥姥叫「春梅姐姐,你拏杯儿与哥哥,教他吃寡酒」春梅也不拏筯,故意
殴他,向攒盒内取了两个核桃递与他那经济接过来道「你敢笑话,我就禁不开他于是放在牙上
只一磕,咬碎了下酒潘姥姥道「还是小后生家好口牙相老身,东西儿硬些,就吃不得」经济
道「儿子世上有两庄儿鹅卵石,牛骑角,吃不得罢了」金莲见他吃了那锺酒,教春梅再斟上一锺
儿,说「头一锺是我的了你姥姥和六娘么?也不教你吃多,只吃三瓯子,饶了你罢」经
济道;「五娘,可怜见儿子来!真吃不得了此这一锺,恐怕脸红,惹爹见怪!」金莲道「你也怕
你爹?我说你不怕他你爹今日往那里吃酒去了?」经济道「后晌往吴驿丞家吃酒;如今在对过乔
大户房子里看收拾哩!」金莲问「乔大户昨日搬了去,咱今日怎不与他送茶?」经济道「今早送
茶去了」李瓶儿问「他家搬到那里住去了?」经济道「他在东大街上使了一千二百银子,买了
所好不大的房子,与咱家房子差不多儿,门面七间,到底五层」说话之间,经济捏着鼻子,又挨了
一锺,趁金莲眼错,得手拏着衣服,往外一溜烟跑了迎春便道「娘,你看姐夫,忘记钥匙去了
」那金莲取呙来,坐在身底下,向李瓶儿道「等他来寻,你每且不要说,等我奈何他一回儿,纔与
他」潘姥姥道「姐姐与他便了,又奈何他怎的?」那经济走到铺子里,袖内摸摸钥匙,一直
走到李瓶儿房里寻金莲道「谁见你什么钥匙你拏钥匙,管着什么来?放在那里,就不知道」
春梅道「只怕你锁在楼上了,头里我没见你拏来」经济道「我记的带出来」金莲道「小孩
儿家屁股大,敢吊了心又不知家里外头,什么人扯落的?你恁有魂没识,心不在肝上!」经济道
「有人来赎衣裳,可怎的样?趁爹不过来,少不得叫个小炉匠来开楼门,纔知有没?」李瓶儿忍不住
,只顾笑经济道「六娘拾了,与了我罢」金莲道「也没见这李大姐,不知和他笑什么,恰似
俺每拏了他的一般」急得经济只是油回磨转转眼看见金莲身底下,露出钥匙带儿来,说道「这
不是钥匙?」纔待用手去取,被金莲褪在袖内不与他说道「你钥匙儿,怎落在我手里?」急得那
小伙儿,只是杀鸡扯膝金莲道「只说你会唱的好曲儿,倒在外边铺子里唱与小厮听,怎的不唱个
儿我听?今日趁着你姥姥和六娘在这里,只拣眼生好的唱四个儿,我就与你这钥匙不然,随你就跳
上白塔,我也没有」经济道「这五娘就勒掯出人痞来!谁对你老人家说我会唱的儿?」金莲道
「你还搞鬼,南京沈万三,北京枯树,人的名儿,树影儿」那小伙儿吃他奈何不过,说道「死不
了人,等我唱我肚子里使心柱肝,要一百个也有!」金莲骂道「说嘴的短命!」自把各人面前酒
斟上金莲道「你再吃一杯,盖着脸儿好唱」经济道「我唱了,慢慢吃我唱菓子花儿,名山
坡羊儿你听
「初相交,在桃园儿里结义相交下来,把你到玉黄李子儿抬举人人说你在青翠花家饮酒,气的我
把频波脸儿,挝的纷纷的碎我把你贼,你学了虎刺宾了,外实里虚,气的我李子眼儿珠泪垂我使
的一对桃奴儿寻你,见你在软枣儿树下,就和我别离了去气的我鹤顶红,剪一柳青丝儿来呵!你海
东红,反说我理亏!骂了句牛心红的强贼,逼的我急了,我在吊枝干儿上寻个无常,到三秋,我看你
倚靠着谁?」
又
「我听见金雀儿花,眼前高哨撇的我鹅毛菊,在斑竹帘儿下乔叫多亏了二位灵鹊儿报喜我说是
谁来?不想是望江南儿来到我在水红花儿下,梳妆未了,狗奶子花迎着门子去咬我暗使着迎春花
儿,遶到处寻你手搭伏蔷薇花,口吐丁香,把我玉簪儿来叫红娘子花儿,慢慢把你接进房中来呵
!同在碧桃花下鬬了回百草得了手,我把金盏儿花丢了曾在转枝莲下,缠勾你几遭叫了你声娇
滴滴石榴花儿,你试被九花丫头传与十姊妹,什么张致?可不交人家笑话叉了」
唱毕,就问金莲要钥匙说道「五娘,快与了我罢!伙计铺子里不知怎的等着我哩!只怕一时爹过
来」金莲道「你倒自在性儿,说的且是轻巧等你爹问我,就说你不知在那里吃了酒,把钥匙不
见了,走来俺屋里寻」经济道「爷嚛!五娘就是弄人的刽子手!」李瓶儿和潘姥姥再三傍边道
「姐姐与他去罢!」金莲道「若不是姥姥和你六娘劝我,定罚教你唱到天晚头里骗嘴说一百个二
百个纔唱两个曲儿,就要腾翅子,我手里放你不过」经济道「我还有两个儿看家的,是银钱名
山坡羊,亦发孝顺你老人家罢」于是顿开喉音,唱道
「冤家你不来,白闷我一月闪的人反拍着外膛儿,细丝谅不彻我使狮子头定儿小厮,拏着黄票儿
请你你在兵部洼儿里,元宝儿家欢娱过夜我陪铜盘儿家,私为焦心一旦儿弃舍我,把如同印箝
儿印在心里愁无救解,叫着你,把那挺脸儿高扬着不理空教我拨着双火同儿,顿着罐子,等到你
更深半夜气的奴花银竹叶脸儿,咬定银牙来呵!唤官银,顶上了我房门随那泼脸儿冤家,干敲儿
不理骂了句煎彻了的三倾儿,捣槽斜贼!空把奴一腔子暖汁儿,真心倒与你,只当做热血!」
又
「姐姐,你在开元儿家,我和你燃香说誓我拏着祥道祥元,好黄边钱也,在你家行三坐四谁知你
香炉拆爪哄我,受不尽你家虔婆鹅眼儿闲气你榆叶儿身轻,笔管儿心虚,姐姐你好似古碌钱,身子
小,眼儿大,无庄儿可取自好被那一条棍滑镘儿油嘴,把你戏耍脱的你光屁股,把你线边火漆打
硌硌跌涧儿,无所不为来呵!到明日只弄的倒四颠三,一个黑沙也是不值叫了声二兴儿姐姐,你
识听知可惜我黄邓邓的金背,配你这锭难儿一脸褶子」
经济唱毕,金莲纔待叫春梅,斟酒与他忽有吴月娘从后边来,见奶子如意儿抱着官哥儿在门首石台
基上坐,便说道「孩子纔好些,你这狗肉,又抱他在风里!还不抱进去」金莲问「是谁在说话
?」绣春回道「大娘来了」经济慌的拏钥匙往外走不迭众人都下来迎接月娘月娘便问「陈
姐夫在这里做什么来?」金莲道「李大姐整治些菜请俺娘坐坐陈姐夫寻衣服,叫他进来吃一杯
姐姐你请坐,好甜酒儿,你吃一杯」月娘道「我不吃后边他大妗子和杨姑娘要家去我又记挂
着这孩子,径来看看李大姐你也不管,又教奶子抱他在风里坐的前日刘婆子说他是惊寒,你还不
好生看他!」李瓶儿道「俺每陪着他姥姥吃酒,谁知贼臭人三不知抱他出去了」月娘坐了半歇,
回后边去了一回使小玉来请姥姥和五娘、六娘后边坐那潘金莲和李瓶儿匀了脸,伺潘姥姥往后来
陪大妗子、杨姑娘吃酒到日落时分,与月娘送出大门,上轿去了,都在门里站立先是孟玉楼说道
「大姐姐,今日他爹不在,往吴驿丞家吃酒去了咱到好往对门乔大户家房里瞧瞧」月娘问看门
的平安儿「谁拏着那边钥匙哩?」平安道「娘每要过去瞧,开着门哩来兴哥看着两坌工的在那
里做活」月娘分付「你教他躲开,等俺每瞧瞧去」平安儿道「娘每只顾瞧,不妨事他每都
在第四层大空房拨灰筛土,叫出来就是了」当下月娘、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都用轿子
短搬,两个坌工抬过房子内进了仪门,就是三间厅,第二层是楼月娘要上楼去,可是作怪!刚上
到楼梯中间,不料梯磴陡趄,只闻月娘哎了一声,滑下一只脚来早是月娘攀住楼梯两边栏杆慌了
玉楼,便道「姐姐怎的?」连忙搊住他一只胳膊,不曾打下来女娘乞了一惊,就不上去众人扶
了下来,諕的脸蜡查儿黄了玉楼便问「姐姐,怎么上来尖了脚,不曾磕着那里?」月娘道「跌
倒不曾跌着,只是扭了腰子,諕的我心跳在口里楼梯子趄,我只当咱家里楼上来,滑了脚,早是攀
住栏杆,不然怎了!」李娇儿道「你又身上不方便,早知不上楼也罢」于是众姊妹,相伴月娘回
家刚到家,叫的应就肚中疼痛月娘忍不过,趁西门庆不在家,使小厮叫了刘婆子来看婆子道
「你已是去经事来着伤,多是成不的了」月娘道「便是五个多月了,上楼着了扭」婆子道「
你吃了我这药,安不住,下来罢了」月娘道「下来罢」婆子于是留了两大黑丸子药,教月娘用
艾酒吃 那消半夜,吊下了在马桶内,点灯拨看,原来是个男胎,已成形了正是「胚胎未能全
性命, 真灵先到杳冥天」幸得那日西门庆来到,没曾在上房睡,在玉楼房中歇了到次日,玉楼早
辰到上房,问月娘「身子如何?」月娘告诉「半夜果然存不住,落下来了,倒是小厮儿」玉楼
道「可惜了的,他爹不知道?」月娘道「他爹吃酒来家,到我屋里,纔得脱衣裳,我说你往他每
屋里去罢,我心里不自在他纔往你这边来了我没对他说我如今肚里,还有些隐隐的疼」玉楼
道「只怕还有些余血未尽,筛酒吃些锅脐灰儿,就好了」又道「姐姐,你还计较两日儿且在
屋里,不可出去,小产比大产还难调理只怕掉了风寒,难为你的身子」月娘道「你没的说,倒
没的倡扬的一地里知道平白噪剌剌的抱什么空窝,惹的人动的唇齿」以此就没教西门庆知道此事
表过不题且说西门庆新搭的开绒线铺伙计,也不是守本分人姓韩,名道国,字希尧,乃是破落
户韩光头的儿子如今跌落下来,替了大爷的差使,亦在郓王府做校尉见在县东街牛皮小巷居住
其人性本虚飘,言过其实,巧于词色,善于言谈许人钱如捉影捕风;骗人财如探囊取物因此街上
人见他是般说谎,顺口叫他做韩盗国自从西门庆家做了买卖,手里财帛从容,新做了几件虼蚫皮,
在街上虚飘说诈掇着肩膊儿,就摇摆起来人见了,不叫他个韩希尧,只叫他做韩一摇他浑家乃
是宰牲口王屠妹子,排行六姐,生的长挑身材,瓜子面皮,紫膛色,约二十八九年纪身上有个女孩
儿,嫡亲三口儿度日他兄弟韩二,名二捣鬼,是个耍手的搊子,在外另住旧与这妇人有奸,要使
赶韩道国不在家,铺中上宿,他便时常走来,与人吃酒,到晚夕刮涎就不去了不想街坊有几个浮浪
子弟,见妇人搽脂抹粉,打扮乔样,常在门首站立睃人人略鬬他鬬儿,又臭又硬,就张致骂人;因
此街坊这些小伙子儿,心中有几分不愤,暗暗三两成群,背地讲论,看他背地与什么有首尾那消半
个月,打听出与他小叔韩二这件事来原来韩道国在牛皮小巷住着,门面三间,房里两边都是邻舍,
后门通水塘这伙人单看韩二进去,倩老妪洒堂,夜晚扒在墙上看觑,白日里暗使小猴子,在
后堂推道捉蛾儿,单等捉奸不想那日,二鬼打听他哥不在,大白日装酒,和妇人吃醉了,倒插了门
在房里干事不防众人睃见踪迹,小猴子扒过来,把后门开了众人一齐进去,掇开房门韩二夺门
就走,被一少年一拳打倒拏住老婆还在炕上慌衣不迭,一人进去,先把裤子挝在手里,都一条绳子
拴出来须臾,围了一门首人,跟到牛皮街厢铺里,就哄动了那一条街巷这一个来问,那一个来瞧
,都说韩道国妇人与小叔犯奸内中见男妇二人拴做一处,便问左右站的人「此是为什么事的?」
旁边有多口的道「你老人家不知,此是小叔奸嫂子的那老者点了点头儿,说道「可伤!原来小
叔儿要嫂子的到官,叔嫂通奸,两个都是绞罪」那旁多口的,认的他有名叫做陶扒灰,一连娶三
个媳妇,都吃他扒了因此插口说道「你老人家深通条律,相这小叔嫂子的,便是绞罪;若是公公
养媳妇的,都论什么罪?」那老者见不是话,低着头,一声儿没言语走了正是
「各人自檐前雪, 莫管他家屋上霜」
这里二捣鬼与妇人被捉不题单表那日韩道国铺子里不该上宿,来家早八月中旬天气,身上穿着一
套儿轻纱软绢衣服,新盔的一顶帽儿,细网巾圈,玄色段子履鞋,清水绒袜儿,摇着扇儿,在街上阔
行大步,摇摆走着但遇着人,坐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是一回内中遇着他两个相熟的
人,一个是开纸铺的张二哥,一个是开银铺的白四哥,慌作揖举手张好问便道「韩老兄连日少见
,闻得恭喜在西门大官府上开宝铺做买卖,我等缺礼失贺,休怪,休怪!」一面让他坐下那韩道国
坐在凳上,把脸儿扬着,手中摇着扇儿,说道「学生不才,仗赖列位余光,在我恩主西门大官人做
伙计,三七分钱掌巨万之财,督数处之铺其蒙敬重,比他人不同」有谢汝谎道「闻老兄在他
门下做,只做线铺生意?」韩道国笑道「二兄不知线铺生意,只是名目而已今他府上大小买卖
,出入赀本,那些儿不是学生算帐?言听计从,祸福共知通没我,一时儿也成不得初大官人每日
衙门中来家摆饭,常请去陪侍没我便吃不下饭去;俺两个在他小书房里,闲中吃菓子说话儿常坐
半夜,他方进后边去昨日他家大夫人生日,房下坐轿子,行人情,他夫人留饮至二更方回彼此通
家,再无忌惮不可对兄说,就是背地他房中话儿,也常和学生计较学生先一个行端庄,立心不苟
,与财主兴利除害,拯溺救焚凡百财上分明,取之有道,就是傅自新,也怕我几分不是我自己夸
奖,大官人正喜我这一件儿」刚说在闹热处,忽见一人慌慌张张,走向前,叫道「韩大哥,你还
在这里说什么?教我铺子里寻你不着?」拉到僻静处告他说「你家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大嫂和
二哥,被街坊众人撮弄儿,拴到铺里,明早要解县见官去你还不早寻人情,理会此事?」这韩道国
听了,大惊失色,只中只咂嘴,下边顿足,就要翅趫走被张好问叫道「韩老兄,你话还未尽,如
何就去了?」这韩道国举手道「学生家有小事,不及奉陪」慌忙而去正是
「谁人挽得西江水, 难洗今朝一面羞」
毕竟未知后来何如,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