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秦州牛吃草,益州马腹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873.html
天下觅医人,炙猪左臀上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873.html
续曰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873.html
哑人偏会说,聋人偏会听;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873.html
何况不聋哑,几时得清净?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873.html
又曰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873.html
农夫独耕田,天下人吃饭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873.html
民力久已忘,帝力又何憾!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873.html
唐长老与小行者、猪一戒、沙弥四人,归并了一心,遂除去十恶,一时功业几同于上天之无臭,大家欢欢喜喜,依旧西行一路上检点程途,早已行过了一半,十分得意,便不觉有餐风宿水之劳又行了月余,忽望见一座城池唐长老道“前面城池高大,想是帝王都会,比不得山野之处,进去须要小心谨慎,先问明他的国名、禁约,好去倒换关文”大家应诺不一时到了城下,细细,这国叫做上善国,虽在西土,实乃衣冠文物之邦,况又君明臣贤,治得国泰民安,十分丰庶唐长老听得欢喜,遂策马入城寻问着馆驿就入去借住驿官出来迎着,看见唐长老模样便大惊,问道“老佛何来?”唐长老道“贫僧从东土大唐国来,奉旨往西天拜活佛求真解,今到贵国,不敢径过,要见国王倒换关文,敢借贵驿少息”驿官听了,又将唐长老细细一看,便道“老佛果是从东土来的么?只怕还是在西方久住的!”唐长老道“现有关文,明早要入朝倒换,怎敢妄言!”驿官道“既是远来,且请馆后素斋”一面邀唐长老师徒四众进馆后坐定,便道“请四位安坐,就备斋来,小官有些薄事,不得奉陪,万望恕罪”唐长老道“既有公冗,但请尊便,我们自坐不妨”说罢,驿官就出去了不多时,就有三四个穿青衣的人走来,只说寻驿官讨夫马,又将唐长老估相了一回去了不多时,又有一位官长走进来,对着唐长老拱拱手道“老师父从何处来?”唐长老忙起身问讯道“贫僧从东土来”那官长又将唐长老看了两眼,因摇摇头道“为何转从东土来?未必;未必”说完又去了小行者道“这些来的人都将师父估计,定有缘故”猪一戒道“有甚缘故?不过认认真,好请去吃斋”小行者道“不象个请吃斋的光景,只怕凶多吉少”沙弥道“这又不是山野中恐怕有甚妖精,此乃帝王辇彀之下,法度森严,我们又不是盗贼歹人,有甚凶事?”弟兄们正说不完,忽听得馆驿外锣鼓喧天,人声汹汹早有两个文官,两个武将,带领着二十四个锦衣花帽的校尉,一齐拥入,也不问缘由,竟将唐长老捉下,用粗绳紧紧绑了唐长老忙向道“贫僧初到贵国,又不曾犯罪,为何绑我?”那两个文官道“好活佛,你做的事你难道不知,还要假辨些什么?”唐长老道“贫僧乃东土往西天过路的僧人,才到宝方,曾做何事?实是冤屈”那两个武将道“明明是你这妖僧,怎为冤屈?”唐长老道“天下僧人颇多,何以见得就是贫僧?”那文官又道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873.html
“你道没有证据么?”叫人役取过一幅图像来,上面画着一个和尚,就与唐长老一般模样因指着与唐长老看道“你且自看看,是你不是?你还要赖到哪里去!”唐长老看见,吓得哑口无言,点头叹息道“冤家,冤家!真屈杀贫僧也”小行者看见图画相同,忙上前说道“既有图画相对,师父就辨也无用只请问四位大人,如今绑缚家师到哪里去审?”文武四个官齐道“好小事情,哪个衙门敢审?只要带到御前候万岁爷爷亲问哩!”小行者道“师父,既是入朝见驾,我们少不得要倒换关文,就顺便去走一遭也罢”唐长老道“入朝见驾是免不得的,但不知是什么冤屈事情,恐难分辨”小行者道“虚则虚,实则实,有什么难辨!等我随师父去就是了”唐长老无法,只得听从众校尉绑缚了,簇拥着入朝文章源自 四大名著网:http://www.sdmz.cn四大名著-http://www.sdmz.cn/9873.html
原来这上善国王是个少年天子,才十八岁,为人至孝,又甚英明只因皇太后好佛,在后宫造了一座佛楼,叫做待度楼,供养着三世诸佛,日日在内香花灯烛念经拜忏,以为必要成佛,如此数年忽一日,白昼现出一尊佛来,自称古佛,因鉴太后焚修心诚,故来度他自此之后,时时见形,随人瞻仰有时说些祸福,又甚灵验有时显些神通,又甚奇异.哄得太后以为真,每日痴痴迷迷,只指望成佛上善国王心知其非,每每泣谏太后,只是不听忽一日,古佛到了楼上,命太后斥退了众宫人,闭上楼门,亲自说法上善国王闻知,急走来看时,忽下了一场花雨,又起了一阵香风上善国王急急走入楼中,已不知太后被那古佛摄到哪里去了慌忙命有司点了兵将,画影图形,四境搜访,并无踪迹上善国王思想母后,连朝也不设,每日价空在待度楼中痛哭,已将一月这日,忽内臣来报道“那假佛的那个妖僧,已被文武缉捕人等捉获着了”上善国王问道“如今在哪里?”内臣道“现在朝门外,候万岁爷去亲审哩!”那上善国王听了,又惊又疑,立时就亲御便殿,命将妖僧解了进来
此时,大小臣僚皆来随驾不一时,二十四个校尉将唐长老绑缚着,直带到丹墀之上国王睁睛一看,连连点头道“正是他,正是他!”遂喝问道“你这妖僧实叫何名?怎敢擅变古佛,鼓惑太后!今又将太后摄藏何处?实实招来,免动刑法”唐长老大叫道“贫僧法名大颠,乃南瞻部洲大唐国潮州府人氏,自幼为僧,秉持正教今奉大唐天子敕命,前往西天大天竺国雷音寺,拜求我佛真解,以解真经路过宝方,正有通关文牒要见陛下倒换了,以便西行行李方才到得馆驿,坐尚未暖,饭尚未吃,晓得什么古佛?什么太后?却被这些人役不由分说,竟将贫僧绑缚来见陛下陛下明鉴万里,贫僧实系无辜,恳求加察”国王道“朕在待度楼亲见你说法谈禅,又非他人指称,还要加察些什么?”唐长老道“外貌虽同,其中实异这是非同异,若不加察,何以得明?”国王道“要加察就先察你你若果系妖僧,变幻佛容,鼓惑太后,这太后自然要在你身上送还你若果系东土大唐僧人,偶以面貌相同误投罗网,朕闻大唐与我上善国相距有五、六万里程途,一路上魔怪不少,若非有德行、有手段的高僧,焉能到此?你若果系有德行、有手段的高僧,只消替我查出太后的消息下落,你的心迹不辨自明了今你与他面貌既已相同,他适去,你适来,时候又刚刚凑巧,若只以口舌鸣冤,谁肯你?”唐长老未及回答,小行者遂上前一步,接说道“陛下果然是个英明之主,说得十分有理但只是陛下既要我们替你找寻太后,须将那妖精的来踪去迹说个明白,便好去拿来与陛下正罪”国王正与唐长老问话,忽见小行者钻出来对答,又见他生得雷公嘴,长耳朵,猴子一般,不觉吃了一惊道“朕审问妖僧,你是何人敢出来多嘴?”小行者道“小和尚叫做孙小行者,就是他的徒弟因见陛下问及德行、手段,不瞒陛下说,家师实有些德行,小和尚颇有些手段若非多嘴,陛下何以得知?”国王听了大喜道“原来你有些手段?”小行者道“陛下已先说的,若没有本事拿不得妖精,也不能到此处了”国主道“你虽会拿妖精,只是妖精也有几等,你却怎生去拿?”小行者道“只要陛下说个影响若是鬼妖去问阎王拿,若是仙妖去问老君拿,若是佛妖去问如来拿,若是上界星妖、神妖去问玉帝拿”国王见他说话荒唐,便含怒道“你这和尚莫非有些疯病么?”小行者道“小和尚从来不晓得害病”国王道“既非疯病,为何说些疯话?”小行者道“是疯话不是疯话且莫管,陛下只说那妖精怎生来骗太后,说个始末根由,等我去拿他来,便晓得我不是疯病者”国王半疑半,细细将太后好佛造楼,并妖怪变佛现形,又下花雨,把太后摄去的事情,说了一遍小行者听了道“这也不是什么鬼妖、仙妖、佛妖、星妖、神妖,都是太后妄想成佛,动了贪心,起了邪念,故近山中妖兽闻知,假变佛形来鼓惑、摄去,皆小小幻术耳!不足为奇等我去拿他来与陛下细审,看是也不是?”国王道“你若果有手段拿倒妖精,救回太后,朕当倾国重谢,决不食言”小行者道“我们和尚家要什么谢?只要陛下松了师父的绑他吃些斋饭就够了”国王道“莫说吃斋饭,就是筵宴也容易只是松了绑,恐他一时又下起花雨来走了,却如何处?”小行者笑道“陛下,只道你这一条绳子绑着我师父,便以为牢固监守?不知此皆我师父有德行,尊贤王的法度,甘心忍受若果要走去,有何难哉!”遂用手将唐长老身上一指,喝声“断”只见那些横捆竖缚的麻绳,早已象刀割的一般,皆寸寸脱了下来那二十四个校尉看见,恐怕走了,忙要上前捉拿小行者又将手一指,道声“慢来!”那二十四个校尉就象泥塑的,呆呆立住,动也动不得一动国王看见方大惊道“原来贤师徒果系神圣之僧,愧朕肉眼不能早识,多有唐突!”急命近侍扶唐圣僧上殿唐长老见近侍来扶,方定了性,抖抖衣服走上殿来,重新朝拜拜毕,国王命取锦墩赐坐,然后问道“孙高徒既具此广大神通,老罗汉定有无边法力,万望大发裁悲,使我母子团圆,胜于灵山拜佛”唐长老道“贫僧惟有一心,道无才善,至于找寻太后,只好小徒效力”小行者道“陛下既要叫我老孙去找寻,闲话不要说了,快差人到馆驿里唤了我两个师弟来保护师父,我好去行事”国王大喜道“圣僧果肯慈悲,且请用过斋再商量”一面传旨光禄寺备斋,一面遣内臣去馆驿,迎请二位圣僧同入朝吃斋
不多时,猪一戒、沙弥都已来了,看了师父坐在殿中锦墩上,暗笑道“这国王也是个虎头蛇尾,起先那样绑缚拿来,好不凶恶,不知听了我师兄捣了些什么鬼,如今却又锦墩赐坐”内臣忙引他二人丹陛中立着,上前奏道“奉旨请的二位圣僧见驾”一面回头叫他行礼那呆子与沙弥朝上作个揖道“猪一戒、沙弥朝见陛下”国王看见,二人比小行者人物又丑又恶,不觉神色有异唐长老忙上前启奏道“小徒皆是山野粗蠢之人,只晓得担负驱驰,并不识朝廷礼度,望陛下赦之”国王道“不知礼法也不罪他,但唐圣僧法容怎这般慈善,三位高徒为何愈出愈奇?”唐长老道“三个小徒貌虽丑陋,性实真诚”正说不完,光禄寺报融泄殿斋已备齐了国王就亲起身同到殿中去吃斋不一时吃完,国王就说道“方才已蒙孙圣僧许拿妖僧,但今无踪无影,不知是甚样拿法?”小行者道“拿法甚多,一时也说不了只问陛下,这国中左右前后有甚出名的高山大川?”国主命宣宰相来问宰相奏道“国门之外,左右前后虽有爱日山、忘忧洞、萱草岩许多名胜,然是一丘一壑,止好供游人四时玩赏,并无深邃之地可以隐藏;惟此去西南一百余里,有一座九尾山甚是奇怪这座山原从九嶷山发源,一路逶迤蜿蜒而来,到此结了九条龙脉,但头,故称为九尾山这山上有美人峰、妆镜峰、画眉峰、点唇峰、折腰峰、并肩峰,又有罗汉峰、仙人峰、古佛峰、罗刹峰,又有鸳鸯交颈、石龙女、合欢松,奇奇怪怪,不一而足除了此处,再没有出名的山了”小行者听了道“不消说是此处了”便对唐长老说道“师父请安心在此坐坐,等我去找寻个消息来”一面说一筋斗早已跳在空中,不知去向国王看见又惊又喜道“原来孙圣僧会腾云”猪一戒笑道“孙圣僧会腾云,哪一个又不会腾云!陛下正所谓坐井观天也”国王大喜道“这等说来,连三位也是腾云驾雾的神僧了”唐长老忙回道“三个小徒实能在空中来往,似贫僧步步实地还虑难行”国王听了一发起敬,即留在融泄殿闲话不题
却说小行者驾云向西南一路而来,早已望见一带高山十分奇怪怎见得?但见
虎踞半天,吞吐低昂,识其面而莫测其背;龙来万里,迢迢起伏,见其尾而其头自卑升高,下一峰,上一峰,峰峰见奇峭之形;从远至近,前一岭,后一岭,岭岭作迂回之势长松老干,蟠结做夭矫之虬;乔木横枝,摇摆做飞腾之凤日照晴空,雷响山中瀑布;云生阴洞,雨喷石上流泉秀气所钟,遍地灵芝瑞草;灵光不散,满山异兽珍禽云霞缥缈,模糊望去但见一座高山;岩岫分明,仔细看来实是九条龙尾
小行者到得山上,见那山形盘一条,拖一条,曲一条,直一条,横一条,竖一条,倒一条,顺一条,交一条,宛然九尾,知是此山,便前前后后各处找寻怎奈山身宽大,洞穴甚多,并无踪影,只得跳在空中细细观看忽闻得一个山坳里隐隐有钟鼓之音,及落下来察听,又一些踪迹,遂沿着一带溪水步走来忽远远望见前面溪口有座大亭子,亭下边有几个妇女在那里说话欲要走近前问他,又恐怕惊走了,遂摇身一变,变做个麻苍蝇儿,一翅飞到面前只见那几个妇女虽剃得光光头儿,象个佛家弟子,却又一身绫锦宫妆打扮,都在那里洗摘素菜哩!就飞到一个年老的头上停住,听他说道“明日佛爷与佛母成了大欢喜缘,你们这些小欢喜只怕要变做烦恼哩!”一个年少的答道“我们却未必烦恼,只怕太后不肯做佛母,佛爷还要大烦恼哩!”又一个道“我看太后的光景象个断然不肯的”又一个道“既已落入圈套,肯不肯怎由得他!”又一个道“我们不要替古人担忧,且等百日道场完了,肯不肯便知端的里面好吃午斋了,我们摘洗了素菜快去吧”大家遂将各色素菜一种种都收拾在篮内提着,一齐去了小行者因要探他的洞穴,便停在头上不动,跟了他去
原来这个洞最是深邃,在那夹山中走了个三回九曲,方才看见洞门洞门上题着小小的八个古篆字是“九尾仙山千变佛洞”初走进洞,黑魆魆竟摸不着径路,左一弯,右一转,足有三、五箭路方才明亮又走有一里多路,方才看见厅堂楼阁,虽举头天日,却自窍中射进光来,就与看见天日的一般,几个妇女竟往香积厨去了小行者方一翅飞下来,竟到大殿上来看,只见殿上供养着过去、未来、现在三尊大佛,下边是二十四个和尚在那里念经拜忏,满殿幢幡空盖,香花灯烛,钟鼓音乐,十分庄严富丽;左半边另设一张法座,坐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和尚,容貌果与唐长老相似,头垂缨络,身挂珠衣,面前也列着幢幡宝盖,香花灯烛,俨然也象一尊古佛;右半边也设着一张法座,面前也设着幢幡宝盖,香花灯烛,只是座上却无人坐小行者暗想道“这装佛的和尚定是这个妖精了这一座定是太后坐的,这太后不肯出来同坐,想是还有些烈性,且看他后半截如何”便停在佛头上不动不多时,众僧经忏念完,要午斋斋供,那妖精便叫十二个官妆的佛女去请太后佛母来同献供佛女领命,就到后殿去请小行者又飞一翅赶上跟了进去,看见太后坐在后殿上,正凝思垂泪小行者看那太后年纪只好三十五、六,果然生得齐整正是
金嫩珠香白璧温,盘龙宝髻腻烟;
虽然百种风流态,凤眼鸾眉体自尊
那十二个官妆佛女看着太后齐齐跪奏道“佛爷在大殿上佛母娘娘同去献供”太后听了大怒道“什么佛爷?谁是佛母?快快送我回去还有商量,若逼我至死,我上善国王访着消息,安肯与你甘休!”众佛女又奏道“这道场乃是大欢喜缘,佛生怫灭,皆不外此佛母,既来之则安之,何必发怒”太后心知落套,悔恨无及,又听见这些闲言散语,不胜愤怒,也不回言,竟起身往殿后房中去了众佛女不敢苦请,只得出去佛爷小行者便飞下来,随着太后入去太后到得房中捶胸痛哭道
“痴心好佛却成魔,应是前生孽障多,
花雨落成平地狱,香风吹入奈人河,
九重望母愁如海,三窟思儿泪似波,
啮血写成生死谁传达凤鸾坡”
小行者听了,忍不住轻轻飞到他耳边说道“太后娘娘不用悲伤,你若有,我小孙与你传去就是了”太后忽听得说话,又人,惊得香汗直流,满身抖战道“我也是一国母后,怎时运不好,既已逢魔,却又遇鬼?”小行者道“我不是鬼,是你上善国王请来找寻救太后的”太后听见说是国王请来救他,便顾不得害怕,大着胆子问道“你既是请来救我,为何不现人形?”小行者道“我若现形恐被人看见,便不好行事”太后随起身将房门闭上道“我这房中无人,你自现形不妨”小行者遂飞离了太后耳边,现出原形太后忽然看见是尖嘴缩腮一个和尚,心中十分害怕,然在急难中无可奈何,只得问道“你是甚人?国王怎生请你?”小行者道“我姓孙,俗小行者,乃东土大唐来的跟随家师往西天见佛求解,路过你国你国王为失了太后四下找寻,见我师父的面貌与这妖怪相同,故遣校尉拿住我师父是我与你国王讲明白,又见我有些手段,央求我来找寻是你的造化,亏我一寻就寻着了”太后听了,又惊又喜又愁道“既蒙圣僧来救我,只是这妖怪变化多端,又党羽甚众,你只一人,却怎生故得他过”小行者道“妖怪党羽多,能变化,都不打紧;只是这洞中又弯又曲,又深又远,一时难得出去,须设个法儿哄出洞外便好”太后道“他将我紧紧藏在洞中,还怕人泄漏,怎生哄得出去?”小行者道“有个法儿”太后道“有甚法儿?”小行者道“他若再着人来请你去同献供,你便慨然出去”太后道“出去便怎么?”小行者道“他上面供养着三尊泥佛,他若逼你结欢喜缘,你便说只要问这三尊佛,他说该结便结,他说不该结便死也不从他若果然问时,我自有处”正说不完,只见那十二个佛女又在房门外叫唤小行者忙又变做个苍蝇儿叮在头上太后依了小行者言语,便开了门问道“你们又来做什么?”十二个佛女齐道“佛爷分付奏上娘娘这道场非同小可,间私事,乃是大欢喜缘,升天成佛皆从此出,毕竟要请佛母娘娘与佛爷同去献供”太后道“既如此,我就去,自有话说”众佛女听见太后肯去,俱各欢喜,忙在前面引路,后面跟随,簇拥到大殿上来
那佛妖看见,忙起身笑迎着说道“娘娘肯来一同献供,真是欢喜有缘,眼见得同成佛道不难矣!”太后道“献供与谁?”佛妖将手指着三尊佛道“献供与此三世佛”太后道“你既是佛,这三尊止不过也是佛,为何献供与他?”佛妖笑道“他是已成之佛,我与你是待成之佛今日我们以欢喜成佛,献供与他,异日又有以欢喜成佛的,少不得也要献供与你我”太后道“这三尊佛既是过来人,我只问他,他若说果然如此,我便凡事依你;若不答应,你却休怪休想”佛妖着惊道“这使不得!他虽具佛性,却无佛舌,怎会答应?”太后道“若果欢喜有缘,他答应也不可知,待我问问看”就走到三尊大佛前打一个问讯道“弟子虽系女流,然虔心奉佛多年,只因一念贪嗔,生出许多魔障,若果前生冤债,今世当偿,乞我佛明示,便不敢爱此皮囊,复深罪戾;倘两无缘孽,妄起邪心,理应堕落,何得逼人?亦望我佛慈悲,消灾消障”佛妖暗想道“泥上佛怎会说话?倒被他使乖了”正想不了,忽听见中间那尊如来佛开口说道“上善太后,你不必苦辞,这段欢喜姻缘,皆是你们前世有宗公案”太后道“请问前世有何公案?”如来道“你前世乃是一个开堂讲经说法的和尚,胸中全不知清净真宗,只以口舌利便讲得天花乱坠,迷惑得世人颠颠倒倒故今世罚你变做女身,仍以佛法目迷,应该堕入他野狐之缠,自当欢喜领受”原来佛妖正是一个九尾狐狸,因修炼多年,巧能变化,故变做佛容来哄骗太后,就是设此佛像皆是借假修真不期泥佛忽然说起话来,吓得心惊肉战,只道果是活佛临坛,又听见说出“野狐”二字,道着自家心病,不觉心胆俱碎,身子立不住,便扑通的跪倒了如来又说道“九尾儿不消着忙,这也不干你事,都是他罪孽所招,但你也有一段公案你前生原是一只猛虎,因吃的狐狸多,故今世狐狸变虎,虎变狐狸,填还前孽幸你心向佛,修炼成功,又有此一段欢喜大缘,故我佛大发慈悲,已命山神将猛虎爪牙找去,使他有报冤之名,而无报冤之实,方见上天与我佛门善恶报应之不爽这两重公案既已说明,这道场也不必完了,明早但听得洞门口隐隐雷声,便是你填孽之时,你可悄悄到结果峰前断根树下,见有一只没牙齿恹恹待毙的病虎,便是你的冤家你须现了原形挨入虎口,与他略啖一啖,应过你的前愆,然后仍幻成假像,迎入洞中,共结大欢喜缘,以完上善太后的罪案此后倘能合意精修,自能共成佛道若不依言行事,推脱,强为,便是违天逆佛,永堕轮回”佛妖听了,连连点头“活佛爷!活佛爷所说,一一听从”太后心下明白,假恨一声道“谁知是前生冤孽!罢罢,拚今生了此孽障”说罢,竟自回后殿房中去了小行者仍变苍蝇飞进房去,在太后耳边道“事已说妥,我且回去报与你国王知道,明日好备法驾来迎”太后道“我身落陷阱之中,如坐针毡,千万望圣僧救我倘能回国与国王说知,决不敢忘大恩”小行者道“娘娘放心,明日准来”说罢,仍飞到大殿上来,只见佛妖尚在那里对佛磕头祷告哩!小行者也不去睬他,竟飞出洞中,纵云头回到国中融泄殿上,只见国王正与唐长老闲谈忽见小行者从空落下,国王忙起身谢道“多累圣僧!找寻的消息何如?”小行者就将怎生遇见、怎生入洞、怎生寻觅太后、怎生假做佛言之事,细细说了一遍喜得个国王如死去复生,也不顾帝王体统,忙倒身下拜道“圣僧之功,真同再造矣!”小行者连忙扶起道“陛下不必如此,观瞻不雅,且快去打点明日之事”国王起来问道“明日要打点何事?”小行者道“若是他人,我小孙一驾云头就带了回来;太后乃一国之母,云中往来,未免近亵,须用法驾迎回,方成体统陛下可速命有司早备鸾车风辇,连夜到九尾山伺候”国王听了又拱手作谢道“圣僧做事直如此周到,真大恩人也!”忙敕有司去备法驾,又敕太监、宫女连夜去同迎不题
不多时,光禄寺供上斋筵,国王来陪吃了,就留他四众在殿中宿了到次早,小行者起来叫猪一戒道“你连日吃国王的饱斋,也不好无功而受禄,可帮我去拿那妖精来”猪一戒道“做和尚的吃碗闲饭也不为过,哥哥怎妒忌起来?你既开口,不依你,你定要寻事怪我”便提着钉耙道“便依你,同去走走吧”唐长老听见欢喜道“守拙,你同去相帮甚好,省得独叫你师兄出力”小行者又分付沙弥保护师父,遂同猪一戒驾着云头往九尾山来到了山上,叫猪一戒将钉耙藏在草里,变做一只没牙齿的病虎,没气没力的睡在树下“只等妖精出来,现了原形到你口中,你须一口咬住不可放他”猪一戒道“这个不消分付,食在口头哪有轻放之理”小行者分付停当,便起在空中,先向天吞了一口气,然后落下来朝着洞门一吐那洞中原是弯弯曲曲的,受了这一口气,一霎时空谷传声,就似雷鸣一般佛妖听见,又惊慌,又欢喜惊慌是怕入虎口,恐有差池,欢喜是姻缘将到,终身受用暗想“那活佛决不误我”只得大着胆独自走上山来到了结果峰前断根树下,果见有一只伶伶仃仃的病虎唾在那里,七七八八要死遂走上前用脚一踢,那虎动也不动一动,只把眼睁;再看一看,果然口里没有牙齿深我佛有灵,便不害怕,将身一摇,现出九尾原形,挨近虎口猪一戒看见,便呜的一声一口噙住,果然没牙齿咬得不痛,狐妖越发放心,任他咬嚼猪一戒咬了半晌,毫不能伤他,心中着急,想道“我虎口虽无齿,钉耙却有齿”遂将狐妖衔到藏钉耙的草边,急急现了原身,取出钉耙那妖狐看见不是虎是人,吓得心惊胆战,急要变化走时,已被猪一戒一耙筑个九孔透明小行者赶来,看见猪一戒筑死妖狐,满心欢喜,方走至山前,招呼那些宫女、太监,銮舆到洞门口,迎请出太后来,上了銮舆先行,然后同猪一戒复到洞中来除此时,群妖闻已走得干干净净猪一戒又放了一把火,索性把宫殿烧光,方才提着死狐狸驾云回来
到了殿中,猪一戒将那死狐狸摔在阶下道“这不是摄太后的古佛,怎冤我师父?”国王看见,连连谢罪只等到晚,太后方才驾到国王迎入殿中,母子抱头大哭了一回,方才倒身拜谢他师徒四人太后深悔好佛之非唐长老到待度楼上去忏悔唐长老道“好佛不须忏悔,要忏悔只须忏悔此待度之心佛即是心,心即是佛,要待谁度?一待度,先失本来,而野狐窜入矣!这待度楼贫僧与你改做自度楼,便立地成佛矣!”太后闻言感悟,拜谢不已国王、太后将出许多金银珠宝相桂,唐长老分毫不受又苦留多住些时,唐长老坚执要行到了次日,国王无奈,只得倒换关文,备法驾,国王、太后亲送上西行大路正是
早知心是佛,哪有野狐缠
未知唐长老此去不知又何所遇,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