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二位使臣住在馆驿,到受册封这一日,暹罗国王备齐全付卫仗旗帜,灯彩香花。嗣王乘轿,随从各官骑着马,来迎敕印。贾茂捧着敕书,罗廷伦举着玉册,站在中间。嗣王身穿礼服,下跪行礼。让敕书玉册在先,出至街上,二位天使把敕册放在龙亭,八个人抬起先走。使臣坐轿后随,其通事、武职官又在后行。阖国聚观,不啻数万,欢声雷动。嗣王及诸随臣亦有欢欣异常。
不多会,直人正殿,将敕册供奉。国王行礼毕,命通事官郑必振上左台,将敕书玉册宣读。王跪听宣毕,将敕印并玉册接了,交大臣供奉正殿。又宣:恩赐蟒缎装花绫绸九十六匹。付王收受。王又行礼谢恩,命通事官黎昂上右台,将敕书金册敕封王妃。其妃礼服,跪听宣毕,敕册供奉正殿右侧。并将恩赐蟒缎装花绫绸四十八匹付王,转敕付妃收受。又行礼谢了恩。殿下鼓乐齐奏。册封礼毕,二位天使与王交拜,通事请配殿更衣赴宴。向例器用金银折席。贾茂、罗廷伦仰体朝廷柔远之意,概行除免。其国君臣无不悦服。”
彼国二年被旱,五谷不登。这日册封后,夜间大雨,一连三日,通国沾足,喜出望外。敬礼使臣,倍于往岁。
大典既竣,二位使臣欲还。旧例须冬至后二日,方可回舟,天使自得在馆稍候。彼国天气懊暖,与粤东相似,四季花皆不谢,树叶不凋。二位使臣游宴之暇,寄兴于诗,彼国皆爱之如宝,传写不已。这也毋容絮述。
再说贾琏从薛宅回来,将话禀了贾政。直候至七月底,贾蓉方才到京,择了九月初六日发引。八月半后,雇定了船,知会薛蟠,同派了跟的家人。初二日开吊发丧,都内各亲友皆系两家戚好,同备吊分祭奠。初五日坐了夜,辞过灵。到发引的日期,贾府的执事仪仗,车马仆从,旗幡扎彩,固是热闹;即薛宅亦诸事齐整。两下里后先皆在半路上住了店,次日才下了船。两宅内眷送了殡,皆回城去。这边是贾琏、贾蓉跟着,那边是薛蟠、薛蝌同伴。沿途照应,彼此颇不寂寞。
贾政当交银一万,给贾琏作路费及到坟人士,诸事支用。有余的,即在坟上多买几十亩田,以备祭扫。那二万金,交五千两给贾琏、平儿,五千两给李纨,五千两给宝钗。各自生息,以备不足。侄儿孙子一样待。又交五千两给王夫人,为老夫妻俩一时随意之需。贾政将这些停柩送归南去,人了祖坟,完却一段心事,回府倒也怡然。只是王夫人时刻念想芝哥儿,百般劝解,总不能释。
倏忽冬尽。除夕这夜,王夫人、宝钗甚不舒服。月娥膝下承欢,稍为宽慰。饮了更次酒,大家歇了。”
那冬雪大,春正初六日,一连三夜大雪。宝钗因香菱女儿阿娇来拜年,留住下,被雪截了。到十三日上灯时,未能回去。从十二夜间,雪比起先更大,各处银妆玉砌,真是江湖不见飞禽影,岩谷空闻折竹声。东府有事,王夫人这边也未张灯。月娥非不怀远,然欲解堂上之欢,就雪中忽想出顽意儿来。遂约着阿娇,带着自己的霓舞俩丫环,又邀了王夫人房中贵儿,宝钗的文”杏、碧鬟,在阶前堆起两雪狮子来。慧出芳心,别成天巧。底下座子剔透玲珑宛如生就的石头,看不出是雪。上边蹲着狮子,雄威高视,右边的,脚下一个小狮子,真像活的;左边的,脚下踏着个圆高球,也是玲珑的积雪所成,不知何由搜剔。张着口,浑身碎雪披叠,俨然毛动。脊上一排雪疙瘩,望去随风摇曳。腹中点上烛,眼鼻口内皆透出亮来,着实好看。把这些丫环们喜了个是不有余。请了王夫人、李宫裁、宝钗、平儿,皆来看这雪狮子。王夫人道:“难为他想,怎么说也堆得住?”
正说着,会哥儿、长龄儿跑了来,分开众丫环们,挤进去一看,直喜的拍手顿足。大嚷道:“有趣!真个好顽呢!”李宫裁、平儿连忙拉住他说:“你好大胆!连太太在这里都忘了,怎没一点规矩?”王夫人道:“小阿子,由他罢。”两个才收敛些,不敢动手去摸那狮子。王夫人这一天甚是解颐。
李纨的丫环素云合平儿的小办,忽然说道:“这雪若堆个美人,比狮子更好看。”会哥儿叔侄俩听了这话,乐的了不得,就逼着他俩立时在宝钗院内去堆。两丫环也要逞能,从午错堆到晚,才堆起就蛰卸了,再堆不起来。两个急的什么是的,使性子丢下走了。两小人儿也跟着使性子回去。
这是十四夜间。月色甚好,月娥暗暗的邀了阿娇,并叫房内丫环,——因在宝钗院里,便将爱儿、碧鬟回了宝钗,同在一处堆雪美人。月娥道:“这是站像,非有竹胎,不能擎架。比不得狮子,是卧着的。”遂将竹夫人寻了两个为骨子,上面堆雪,便挂得住。又在夜间,易于冻冱。不两个更次,把一对的雪美人堆起来。.眉目如画,姿态横生。帘前月下,等看去像个真美人,素裳缟衣,站在阶侧一般。众人无不喝采。宝钗已睡了,听他们笑语,问了原由,也穿好衣服起来。亦甚夸好。月娥细心搜剔,连衣襟褶儿皆做出来。一个抱着花瓶,放一竹筒子作骨,上插枝红梅;一个把雪猫儿叫他搂着,猫眼上些颜色,金光闪闪,直是真的。点缀刚完,鸡已叫了。大家歇了歇。
宝钗也高兴,早晨起来,烹壶好茶,预备点心,并顶好各样元宵。叫秋纹、麝月、爱儿去请史湘云,李纨婆媳,平儿,并带两个小扮儿。”自家同月娥到上房,请王夫人赏雪美人,吃点心。王夫人梳完头;就同宝钗来了。月娥又去自请李宫裁。王夫人才进宝钗院子,史湘云也到了。平儿未到,长龄儿先从外头跑人。李纨等同月娥说着话,进了门。会哥儿先看见了,跑到王夫人跟前,说:“老太太,这个美人堆的好。给了我罢!”长龄儿听了,也就要起来。两小阿子闹的了不得,好容易宝钗才劝住了。素云、小办两个不信,飞跑来看见,转诧异极了。悄悄问阿娇:“怎么堆的?”阿娇说:“我不知道。我也才来,还不知是谁堆的哩。”两个又拉住碧鬟问,方晓得月娥堆塑。
正要问,忽听史湘云道:“久闻月娥姑娘诗才敏妙,这几年从未领教一首。就以雪美人为题,可赋二律,为我辈开一开眼界。”月娥道:“侄女儿初学押韵,在姑姑前,何敢涂鸦?”宝钗道:“你何必太谦。姑姑教做,就做二律又何妨。”便叫阿娇也赋一律,平分春色。阿娇便答应了。爱儿、麝月说:“里面桌上纸笔现成,请小姑娘合小奶奶进去做罢。”王夫人领着众人,也同到宝钗屋里来。桌上摆着春台,十六碟精致茶点。倒上茶来喝着。月娥同阿娇皆做完了,各人拿着送到王夫人跟前。王夫人便递与史湘云,道:“姑娘,你念念我听。”史湘云先展开月娥的二律,吟道:
咏雪美人
拟玉妆银体不同,应居仙苑贮琼宫。
只疑皎洁来天上,未许娇娆立帐中。
湘云道:“好警句!”又念道:”
有态倚栏偏映月,无心起舞更随风。
琅外素质冰霜操,人巧真能错化工。
遂吟第二律道:
好把琼琅态绝伦,汉宫纨扇付流尘。
漫猜阶右寻芳草,错认帘前步美人。
巧匠师心无作有,少君仙术幻为真。
丰神莫道宜金屋,尚问瑶台月下因。
吟完,连连赞道:“好诗!愈出愈奇,几令我百思不到。”宝钗道:“好姑姑,该替他删改才是,怎只是一味赞?”史湘云未回言,已把阿娇诗拿起,吟道:”
咏雪美人
由来人巧错天工,别有丰神境不同。
罗绮帐中愁比玉,琼瑶阶下喜当风。
最宜夜月杯浮白,好待春灯阁袅红。
眉黛无因留画谱,深情辗转寄诗筒。
湘云道:“诗亦佳,微觉嫩些。这是性灵中自发露的,倒得才人本色。”王夫人道:“这诗也难为他。薛姑娘小小年纪,就做得出,怕不成个诗翁吗?”正讲究着诗,只见爱儿、碧鬟端上元宵。霓舞、小办、素云皆接了,各处送上。大家吃了一会。
忽传宫内仲妃娘娘赏了数对纱灯,及各样元宵食物,着小内侍赍来。老爷管待小内侍,已回去了。将各种果子、茶食及元宵,皆送进来,纱灯在书房挂了。王夫人随将各样茶食分给各屋,其余送交贵儿收下。恐贾政问,雪雁便替伺候。话儿说的投洽,王夫人便传了三桌饭,在宝钗屋来吃了。因在节下,就看了一晌牌。晚饭也在此处吃。倒整乐了一日。这也是月娥一点心。掌上灯,同到王夫人屋里坐了会,又摆上节酒来,大家同饮了会。吃过元宵,遂各归房去。宝钗留下史湘云,在他房里歇。阿娇却与月娥同去睡了。
次日;贾政自衙门回来,向贾兰说:“中堂郝大人昨夜侍宴,皇上不知问何事体,未能称旨。汝可到汝老师王大人处去问一问。今皆传说要勒令告病哩。”贾兰答应,就坐车去打听。到傍晚才回。对贾政说:“因十四日在上书房张灯,赐侍直众官的宴。郝大人在上书房行走,皇上忽问及人参诗,昔人甚少,便向郝大人道:“唐诗中汝可记得否?”郝大人答不出来。皇上道:“难为汝备位宰辅,亦系进士出身,何不学如此?转不若贾茂,”那年奏对汉时颜子、曾子等名,尚属淹博。”便问:“贾茂今日何不侍直?”谢大人奏说:“出封暹罗嗣王去了。”皇上道:“贾茂资俸尚浅,这样远涉重洋的差,如何该派他去?”二位中堂齐跪了,奏道:“因其学博望重,才保列的。”皇上想一想,道:“郝伦这折子记得留中。”便叫内侍去查,及查来一看,是高丽封王的。皇上道:“郝伦,你与贾茂有嫌吗?所保甚未公平。”郝大人说:“臣为国事需才,与贾茂素不相接,何有嫌隙?可宣贾政问得的。”皇上就没言语。此夜宴散,今早说郝大人感冒,未曾进朝。”贾政说:“皇恩如此体恤,汝与汝弟,当竭力以尽臣职,庶可仰报万一。”贾兰答应道:“是!”
过了节,转眼就是上巳。王夫人在大观楼摆了两席酒,请宝琴、邢岫烟、香菱、阿娇,同李宫裁自家的人坐一坐。为香菱等在服中,从未一请,借此以消春昼的意思。当下众人都到齐了,饮一会酒,吃过饭,便同到王夫人屋里去说闲话。园中只剩下宝钗、香菱、巧姑娘、月娥、阿娇,同各人伺候的丫环,在园寻芳取乐。斗了回草,猜了回枚。月娥、阿娇带着各丫头各处闲逛,自乐其乐。
阿娇同爱儿忽走一亭子内坐下,捡了许多花瓣,叠十样锦儿顽。霓舞走来说:“好极了!这顽意儿新的很。”也上前帮着叠。做了半日,拗住的忽又松了,再叠不成。月娥同贵儿、小办、碧鬟一步到亭上说:“好呀!你们做这好顽意儿,不知会我们一声?”阿娇道:“正要求姐姐呢!再不能叠紧了,怎么样?”月娥道:“这总得细铜丝或银丝,暗在内里作骨。外用花片附上,才缠得住。似此如何能紧?”遂叫霓舞到自己房里,将缠花的铜丝、银丝取了些来。在花片根上,或插或绕。不多时,编的如意样的,方胜样的,团的,长的,做了许多。众女孩儿无不欢喜。
宝钗同巧姑娘、香菱也过来见了,皆夸他们心性灵巧,顽的别致。宝钗同香菱就拿了些,去给王夫人看。巧姑娘向阿娇道:“这花片可集成字吗?”阿娇道:“怎么不能?待我集来。”左思右想,集个什么字好。便随手集出个“情”字,点画匀净,比写的还展样。巧姑娘看着,大笑道:“实在却难为你呀!真砌的好。””
忽的听得一个人,也笑着道:“很好!真难为他集。”巧姑娘一抬头,却是史湘云。众人因贪着顽意,却不理会。湘云道:“情之所钟,正在我辈。古人已言之矣!这个“情”字,出闺中手,雅人更有深致,不可无诗以纪其趣。我与笔墨久疏了。我烦月姑娘以《拟闺人集花片砌成情字》做几首诗,则此举便为千古韵事,不可推辞—。”月娥只得允了,忙叫霓舞去取纸笔。史湘云道:“不可去取。我们同到月姑娘房,叫他再烹壶好茶,大家喝着,慢慢的看他吟诗。岂不有趣?”巧姑娘道:“好极!”遂出大观园,同到月娥屋里来。
月娥住的是史老太太房,最宽大高爽。大家坐下,现烹了茶喝着。皆看月娥做诗。月娥便就着摆文房四宝的桌子坐下,先把题目写了。就随笔成诗十二首。史湘云接了,吟道:
拟闺人集花片砌成情字
花信风番廿四徂,碧桃亭榭玉兰隅。
落红有怨轻题叶,敛翠何情细数须。
不信痴缘娇态见,转疑慧出巧心无。
深闺帘卷迟迟日,慵度金针谱旧图。
其二
枚猜奕赌致离奇,草斗余波绮丽为。
梨谢东风春满院,柳拖香雨午移时。
染苔未惯奚重扫,落砚曾余楚客词。
更有啼红来去鸟,远枝不散亦情痴。
其三
错唤鹦儿走碧娟,小青幽恨见犹怜,
已欺人巧机添锦,更夺天工笔篆烟。
翠印苔痕经雨后,红拖帘影袅风前。
倚窗数度频叉手,写出心苗倍黯然。
其四
游仙旧句袭曹唐,一片风飘万点香。
细意待拈针缕密,芳心宁沸墨花凉。
脱枝腻蝶犹余粉,到榻攒蜂未减黄。
若解东皇怜妾意,花飞无处不河阳。
其五
讵关铁画势超尘,寄远鱼书制亦新。
记室追陪苏学士,右军羔雁卫夫人。
回赐叠字堪消昼,刺眼非花倍惹春。
化腐几回娥黛蹙,经营意匠喜推陈。
其六
几日铱华照烛残,舞溪片片隔帘看。
欲留花住娇无策,不舍春归梦亦千。
老去莺簧怜雨湿,学飞燕剪受风干。
侍儿廉得侬情懒,促写双钩故倚栏。
其七
杨柳花飞漠漠情,晓莺不度汉孤城。
凝愁欲写风光转,信手还抛别恨轻。
一夜霏红沿径褪,忽看彩绿逐条生。
妆台捡点宜春字,风雨无因落管惊。
其八
涛笺谢咏不须论,俏倚厨纱日向昏。
绛雪满庭惊妾梦,香阶集锦妥花魂。
扇题芭叶秋无怨,胜剪湘罗雨带痕。
细把落英连蒂处,猩红尚有未酬恩。
其九
兽鼎龙团篆影微,倩扶人弱不胜衣。
绪缘妙触无心得,趣白天成着手非。
会意碧空留澹迹,缓吟绣阁驻余晖。
那堪唤起春难起,转叹催归客未归。
其十
彩联无缝脆春丝,几许花阴伫所思。
散毳象彬添个个,分毫点翠一枝枝。
飘零飞絮奇还偶,浪藉浮萍合更离。
少女西邻强解事,效颦乞样愧东施。
其十一
东门莞笑淑姬沤,向晚妆残傍杏楼。
拨字成灰春善病,攒花待剪烛含愁。
瑶筝薄夜声相续,玉笛谁家怨未休。
时欲踏青知已暮,纫兰何事揽芳洲。
其十二
牖下宁斋季女尸,花神漂泊力维持。
欲知婉转关心数,正想旖旎人篆时。
雾待索班偏隐豹,珠曾脱颔未惊骊。
好增新样庐陵谱,一捻红留白也诗。
史湘云吟完,拍案惊奇道:“何物文心,雕镂若此。月姑娘真不是凡世中人!那个金如意果不虚生了。”月娥道:“我才学涂鸦,望姑姑替我改削,免得出丑。”史湘云道:“那年乞巧,我就认的你了,还恐不真,才教你做诗试一试。你当我单为这诗吗?来路切不可忘,你可知呀?”月娥听了这话,便向史湘云行一礼,道:“谢姑娘指点。过几日还要到栊翠庵来,姑娘传我做诗秘诀。别要偏在侄儿,叫他独得三昧,使我做门外汉。”史湘云道:“你这话果是真吗?很好!闲了到栊翠庵,我再出个题考你考。”阿娇道:“我还要求姑姑教我做诗的法门,姑姑不要只疼月姐,就不疼我。”史湘云道:“我知道的我无不说。你们只管来,尽是闲着,就做诗会。”几句话,把与月娥说的隐语就遮饰过去。
话尚未毕,王夫人着丫环来请吃饭。大伙就往王夫人屋里来。用过饭,将阿娇做的各样花片顽意儿,及月娥的诗赏论一会。天渐晚了,宝钗留下阿娇,那宝琴同香菱、邢岫烟皆回家去。
这日,贾政接着贾琏来信,是路上发的。说是春正可以到南,约清明时候即赶下葬。不过夏末,就可回京。在路平安,毋容挂念。又薛蟠也有家信,着人送到薛宅。
忽陈州府贾环有信来,因何腾蛟升了河南臬司,与贾环见面,知是贾政之子,甚不如意。遇着公事,大相驳斥。要贾政在京替他排释。贾政看了,便与贾兰说道:“你这环叔,宦情何其太浓?持己何其太俗?这顶纱帽,戴也好,不戴也可。何太屈己徇人?”便将此意写了书,把贾环训饬了几句。
那知书才发去,何臬司奉旨调了福建,又在周廷抡属下。适值全哥儿这年到京就亲,周侯爷差他来与贾政请安。王夫人见全哥儿,想起探春,把外孙就留在家里住了。全哥儿长的相貌魁伟,一身膂力。各般武艺皆通,马步箭更为绝技“。贾政甚是爱惜。侯府做事,又有荣府相帮。一切娶亲花轿,鼓乐,仪仗,灯炮,十分热闹。因是南边择的日子,薛蟠弟兄虽不在家,薛尚义听着大娘备设,也甚着实好看。嫁妆陪送,诸事整齐。过了门,请亲、回九,亦皆丰盛周备。两家皆甚欢喜。
次年,恰值武会试之期,全哥儿由世职已得了武举,就在京候着会试。周侯爷便写信给了廷抡。
转眼已是秋初,贾政年过九十,连次奏请致仕,皆蒙恩旨慰留。此次决意,要面圣时恳切陈请,说年纪实在衰迈,难以供职,有负圣恩。正在修折,忽闻门外喧嚷。林之孝进来,磕头替老爷道喜:奉旨补授礼部尚书了。欲知此旨何因,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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