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董卓自有他的办法,士大夫也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做为武人,初来乍到,董卓最为关注的是:京师中的军事力量是否能够对他形成威胁?比较之下,董卓有些害怕了。中央军、原属大将军和车骑将军的家兵、执金吾丁原所部并州军、司隶校尉袁绍的私募武装以及已经回京的鲍信、张辽募集的兵卒……董卓以区区三千人马要想行事,控制政局,显然是痴人说梦。但混乱之际,武力松散,又为董卓的冒险提供了可乘之机。于是,他就来了个瞒天过海,摆起了疑兵阵。具体的做法就是:夜间悄悄把兵马调出城外,白天就敲锣打鼓,旌旗蔽日地再回到城中,还要在行进过程中,散布着“凉州军又来了”的消息。每隔四五天就来这么一次,人们被凉州军的“强大”折服了。受此蒙蔽,群龙无首的何进、何苗家兵归顺了董卓;吕布杀了丁原,率并州军投入到凉州军营中;在此带动下,张辽也没了选择,所部千余人步了同乡的后尘……天下精锐尽在自己掌控之中,还有谁会在董卓面前说个不字?
袁绍难道不敢吗?这位引外兵入京的始作俑者,他也会被董卓的强势所吓倒,失去了控制武装的信心?这不容易做出判断。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袁绍在董卓进京后有两次表现,强弱分明。
先看弱的表现。鲍信回京之后,目睹洛阳局势,就劝说袁绍趁着董卓立足未稳,以逸待劳,发动突然袭击,将其肃清。董卓在鲍信心目中已经成为敌人。但是,袁绍没有采纳。凡是记录了此事的史书都采用了一个共同的口吻,说:“绍畏卓,不敢发。”
再看强的表现。当董卓就废旧立新的事情来咨询袁绍意见的时候,袁绍表示不可行,董卓大怒,手按佩剑,大声呵斥袁绍说:“小子!天下事在我不在你,我想做的事情,谁敢说个不字?你以为我的剑还不够锋利吗?”袁绍并没有把董卓放在眼里,同样强硬相向,说:“你以为天下的强者就你一个?”随即把佩刀一横,拱手而出。
袁绍的弱,是因为他对董卓的“畏”,在整合了多家武装之后,“京师兵权惟卓为盛”(《后汉纪》卷二五《孝灵皇帝纪下》),而《三国志》卷六《董卓传》说“京都兵权唯在卓”则绝对了些。袁绍虽有武装在握,但却不敢轻举妄动;袁绍的强,是袁绍依旧还要做一个强者,只是不能在洛阳城中做一个强者了,他要离开洛阳,通过再次武装,来向董卓证明谁才是最后的强者。
袁绍出走,董卓登上了朝堂。他不再像前辈武人那样,要有所依附,他有强大的武力,他可以为所欲为,他也自认为东汉帝国未来的命运就掌握在他的手里。
对于怎样贬斥至高无上的皇权,实现废旧立新,在董卓那里已经是异常简单的事情,他抛出了一纸文字——《策废少帝》:
少帝天姿轻佻,没有帝王应具有的威仪,在服丧期间,怠慢懒惰,德性恶劣已经昭然于世,淫秽之举已为人所知,他的行为已经侮辱了神器和宗庙。太后教导无方,没有母仪之德,使得政治荒乱。永乐太后暴崩,至今仍令人困惑不解。天地所设立的三纲之道,已经有了缺陷,这可是莫大的罪过。……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
作为臣子的董卓废掉了天子,驱逐了太后。太傅袁隗解下少帝的玺绶,九岁的陈留王刘协被立为新君,他就是东汉的末代皇帝——献帝。
在董卓废少立献的事件中,士大夫的立场,还需要格外留心。前面已经讲述了士大夫介入洛阳政变,并且初步掌握了领导权。宦官的剪除,外戚的消亡,对于士大夫来说,理应击节相庆,以此来告慰为谋求解决皇权危机而献身的英灵。但洛阳政变的遗留问题,又使得他们难作欢颜。因为少帝、太后幸免于难,还朝执政指日可待,到那时政变的罪责是不是要由士大夫承担?这就在客观上造成了士大夫对少帝、太后重新执政的抵触。从这一点上看,士大夫没有理由去阻止董卓的废少立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