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出现了两个问题: 第一,既然“冬至一阳生”的谚语揭示了气候变化的规律,那么周瑜等将领为什么要为无东南风而苦苦犯愁呢?其实,许多将领在战争中往往忽视气候因素的作用,尤其会忽视气候随季节的转折性变化,他们没有养成在战争中对未来各种因素通盘考虑的思维模式,而诸葛亮善于作这样的考虑,这正是他作为军事领导人的异常高明之处,正是我们这里所要指出并想给予充分肯定的一点。第二,既然曹操也知道“冬至一阳生,来复之时,安得无东南风”的道理,那么为什么他在接受庞统的建议用铁环连锁船只时,还给众人解除疑虑说: “凡用火攻,必借风力。方今隆冬之际,但有西风北风,安得有东风南风耶?”(第四十八回)我们认为,曹操这里出现了一个漏洞,“隆冬之际,但有西风北风”是对一个时间期间内气候情况的判断:“冬至一阳生”是指气候在一个时间点上的转折,而冬至这一点是包含于隆冬这一时间期间内的,它们之间的关系如图所示。曹操在作“但有西风北风”的判断时,是处在P点上,其判断在当时是正确的,但由于P点处于隆冬之际,他就作出了“隆冬之际,但有西风北风”的结论,这就出了问题。事实上,他只能说,隆冬之际的前段时间只有西风北风,他的结论是把特称判断换成了全称判断,思维上出现这个漏洞,使他不恰当地延长了判断的时间期限,忽视了冬至这一点上的气候变化。冬至之时,风向转折。当第一场东南风骤起时,曹操还没来得及对他关于“隆冬之际,但有西风北风”的错误判断反应过来、纠正过来,就被大火烧败。曹操考虑的是一个时间期间,忽视了其中的一个特殊点。诸葛亮则抓住这个特殊点大做文章,不给曹操以纠正的机会。孔明利用大雾天气“草船借箭”,是与“借风”事件相类似的。
总之,诸葛亮善于在作战中利用季节条件、气候条件,善于利用随季节而发生的气候变化规律;他能想别人所未想,知天之情,巧夺天工,故能得“天”之助。
为了战争的需要,孔明曾为自己的军队配制过许多先进的武器装备,主要有以下几种。 第一,喷火假兽。孔明南征孟获时,八纳洞主木鹿大王来为孟获助战,两军相对,他发一声号令,虎豹豺狼、毒蛇猛兽就冲将过来,蜀军抵挡不住。这时,孔明让人从十多个柜中取出早已预备好的百余木刻彩画巨兽、外套服饰,有钢铁爪牙,一兽可坐十人,给兽口中装上烟火之物,等木鹿大王再次呼出猛兽后,蜀阵中冲出假兽,口吐火焰,鼻喷黑烟,身摇铜铃,对真兽张牙舞爪,真兽被吓得退奔本阵,将自家人马冲倒,蜀军乘势掩杀,大获全胜。第二,火药、地雷。孔明在南方对付藤甲兵和在葫芦峪火烧司马懿父子时使用过,他曾向众将解释过这种武器及使用方法: “火炮,名曰‘地雷’,一炮中藏九炮,三十步埋之,中用竹竿通节,以引药线,才一发动,山损石裂。”(第九十回)第三,冲车。孔明在陈仓口为对付郝昭的“火箭”而创制,可惜当时未能奏效。第四,木牛流马。孔明北伐中原时,交通不便,后勤供应困难,于是他设计了“木牛”与“流马”,让人依法制造,牛马既不吃草,又不喝水,昼夜运转不停,就像活的一样灵活。这种设备极大地缓解了后勤供应上的困难。由于能成功地解决山路运输问题,在当时具有极先进的意义。第五,创造了“连弩”之法。其法矢长八寸,一弩可发十矢(第一百四回)。孔明生前没使用它,传给姜维,后姜维伐中原时几次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看来,孔明重视谋略,同样重视武器装备的作用,先进装备的作用是谋略所不能代替的。孔明所使用的先进装备有些是事先预备,有些是临时创制,但威力较大、效用较高的一般是前者。
诸葛亮营旧址
孔明为了战胜敌人,也常常利用当时一般人所具有的迷信观念以迷惑对方,造成对自己的有利形势。他在祭坛借风时,曾按七星、八位、二十八宿、六十四卦的要求筑坛插旗,自己又身披道衣,跣足散发,焚香于炉,仰天暗祝,煞是神秘。守坛将士被这种场面唬住后不敢行动,他乘机脱身离走。出祁山时,为保证自己兵士陇上割麦的顺利,他装神弄鬼,以四组“神兵”围定四个“诸葛亮”,从四面迷惑魏兵,弄得司马懿也心中疑惑道: “此必神兵也!”(第一百一回)因而军心大乱,不敢交战,保证了蜀兵顺利割麦。为抢夺魏兵仿制的木牛流马,他安排五百兵士在山旁扮作六丁六甲神兵,以配合截击部队。孔明使蜀军装扮神兵,一般是在自己兵力不足时借此以弥补,这种“神兵”极大地迷惑了敌人,动摇了对方的军心,这是一种积极防御的方法。使用这种方法的必要条件是: 第一,对方要有迷信观念,否则就不会被迷惑;第二,自己首先不迷信,因而能随心所欲地安排;第三,达到迷惑对方的程度即止,不能让“神兵”动真格,主动出击,否则就会因为没有“神兵天将”的威力而被识破。
先进的武器装备是一种技术手段,它与迷信观念相对立,似乎水火不容,但孔明为了军事斗争的需要,对两者同时加以利用。因为在他看来,目的是第一位的,手段要服务于目的,为了达到战争的目的,手段可以多种多样。事实上,对先进技术的利用和对迷信观念的利用还是有所不同的,先进技术越是独占越好,装备自己;迷信观念则本来存在于敌人一方,利用它以愚弄敌人。我们也可以从中看到,只要能和目的相联系,它就是合理的、必要的。迷信的手段在和目的的联系中可以改变自身的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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