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如拢了拢鬓角秀发,笑道:“这没什么,奴家虽没有少爷的本事,但多做几次也就熟练了。奴家现在先将水果削成块,放在盆中用木杵捣碎后再用纱布挤出汁,也费不了多少力气。”回头指指两个陶罐道:“今日只用了半天奴家和这两丫头就做了这么多。”
吴安然咂了咂嘴,觉得味道不错,暗骂楚铮以前怎么不知道拿来孝敬师父,随手又把碗递过去,翠苓识趣地又给他倒了一碗。
楚铮突然想起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便走到吴安然身边,轻声说道:“师父,徒儿这两天苦心练功,也算痛改前非了吧?”
吴安然警惕地看了他一眼,道:“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的。”
楚铮挠挠头,嘿嘿笑道:“就是师父曾说过的这‘龙象伏魔功’的弊病,不知师父是否有点头绪没有?”
吴安然看了看柳轻如,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起坏心思了。
楚铮见吴安然嗯啊了半天,不由得急道:“师父你说啊。”
吴安然突然站了起来,道:“大人和夫人来了。”
楚铮气得把又他拉回椅中,道:“别东拉西扯的,快点说。”
却听楚名棠在身后说道:“铮儿,你怎么可对吴先生如此无礼。”
楚铮回头一看,奇道:“爹娘你们怎么都来了,难得难得。”
这边柳轻如三人忙从屋内又搬了两张椅子出来。楚名棠坐下道:“有什么难得的,为父和你母亲来看你有何不对吗?”
楚铮笑道:“孩儿不敢,只是二老同时来孩儿此地,的确甚少。”
平日楚夫人最恨一个“老”字,今日听了却并不做声。楚铮感到奇怪,扭头向楚夫人看去。只见楚夫人神色有异,正上下打量着他。
楚铮浑身发毛,干笑道:“娘亲今天怎么了,好像初次见到孩儿似的。”
柳轻如捧着陶罐走过来道:“大人和夫人要喝点什么,桃汁还是苹果汁?”
楚名棠奇道:“什么桃汁还是苹果汁的,铮儿,你又搞了什么新奇东西?”
柳轻如抿嘴笑道:“这正是少爷教奴家的,很方便的,将新鲜的果子捣碎后用纱布将汁水挤出,喝起来别有风味。”
楚名棠试着尝了口,甘冽爽口,果子的清香沁人肺腑,使他精神一振,不由得赞道:“果然不错,夫人你试试看。”
楚夫人喝了口也点点头:“是不错,看来我家铮儿会的事不少啊。”
楚铮笑道:“这有何难,娘亲让人照着做是了,府内管事每天买的瓜果还少吗?”
楚夫人不答,对柳轻如三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吴安然见楚夫人夫妇显然并不想有外人在场,便也起身告辞了。
见众人都走了,楚铮觉得有些不安,问道:“娘,你和父亲找孩儿何事,孩儿怎么觉得你们怪怪的。”
楚夫人看着这平日里最疼爱的幼子,忽道:“是吗,为娘只不过听你父亲说你在江边大营很了不起啊,你如何向为娘解释啊?”
楚铮心一沉,终于来了,当初自己在江边大营的确锋芒毕露,已引起了父亲注意,只不过是公务繁忙,没空详细追问而已。
一时间,楚铮不知如何是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扮演着小楚铮的角色。久而久之,如同庄周梦蝶,他都分不清究竟是他拥有了小楚铮的身体还是小楚铮拥有了他的思想,渐渐地楚铮已经完全习惯了这个世界,前世如同一场梦已离他越来越远,已经渐渐模糊了。
在前往江边大营的路上,刘阿根的背叛深深刺激了他,重新想起了前世种种,原来的自己渐渐地苏醒了,有些不甘心只当个小孩子了。终于在江边大营时见楚名棠指挥十万大军与南齐作战时他心动了,这可是在前世奋斗一辈子都无法得到的机会啊。他忍不住也参与了进去,从此便无法自拔,那协助楚名棠掌控数万人生死的感觉让他热血沸腾,才明白为什么古人说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他虽不能亲自指挥,但同样感受到站在权力颠锋的感觉是如此不可一世。
可楚名棠毕竟不是常人,很快觉察出楚铮有些不寻常。楚铮心中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向父母解释,真相是不能说的,也是无法说清的。天知道如果楚名棠夫妇知道他们真正的儿子在多年前就已消失会有什么反应,对一个侵占了他们儿子身躯的“人”还能一如既往地对待吗?而楚铮是真的很珍惜与父母的感情,还有几个哥哥姐姐,他们让他享受到了前世未曾享受到的亲情,他也已经将他们完全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如果失去这些,楚铮真不知道是否还有勇气在这世界孤独地活下去。
楚铮突然想起前世有人告诫过他的话:如果一件事情需要你说假话,那你就毫不犹豫地说吧,在很多时候,说假话比真话有利得多,也无害得多。
善意的欺骗好过冷酷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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