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出去,杀…杀了!”
“报将军,藏霸将军前来辞行。”
“请。”
刀光闪过,树齐腰而断。“好刀啊!”老人将刀还入鞘内,随手递给了我。“儿啊,父亲老了,刀用不着了,以后只有看你的了。”老人看了看远处北去的大雁,山冈下嘶杀声,惨叫声不断,似自言自语,又似对我说:“将军只有砍断的刀,没有背躬的腰,想我高某人一生征战四方,砍断的刀无数,如今老了,也该歇歇了。”
“大哥,兄弟明天就要走?”“走吧,这一走你我兄弟不知还能不能见面了……”“……”大帐内一片死静。藏霸字宣高,泰山华阴人,18岁杀人竟无人敢阻,后从陶谦征黄巾,曹操征吕布,藏霸帅兵助布,以报陶谦提携之恩。如今奉温侯之命去泰山征粮。在温侯军中文有陈宫陈公台,武有藏霸藏宣高、张辽张文远本不该陷入如今的局面,怎奈如今军败粮绝看来难有胜机。
老人死了,战立在高岗之上远眺着北方死去。虽死老人也站的笔直,临死也没有低下高傲的头弯下不屈的腰。老人身前常说“高家有的只是断头男儿”如今他做到了,他希望他的儿子也能做到。我拭干泪水将老人交给他的亲兵,提起老人交给我的战刀上马再次冲入敌群。“父亲,儿不会让你失望的!”
藏霸忍不住打破了寂静,“大哥,温侯让兄弟去泰山征粮,兄弟明日就要去了,大哥还有什么吩咐?”我看了看藏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过了一会缓缓的问藏霸:“宣高,你此去还准备回来吗?”藏霸苦笑道“回来?回来又能有什么用?”藏霸喝了口茶站起身来踱了几步神色惨淡:“想我藏霸纵横半生大小战役几十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不敢比管仲、乐毅,也不会输于参彭、马武。本以为温侯英武投之可一展胸中抱负,上可重整汉室下可报陶公之恩,怎奈其人既无英奇之略又轻狡反复,维唯利是视,今虽有公台之谋又有大哥之武却孤守危城,内外无继,死期不远了。”藏霸所说一点没错,我默默了点头承认,藏霸看我认同他的话,继续说道:“如今曹操大兵不日即兵临下邳,我劝温侯数次不听,温侯恨我日久,如今不乘此离去他日不为曹操刀下之鬼也必为吕布所杀。”“唉……贤弟所言不假,乘如今及早离去也是应该啊。”我惨然而答。“大哥既知兄弟所说非假何不与弟同走,想大哥之材高兄弟数倍他日你我共投英主或曹操、或刘备也可同展抱负如何?”我凄然的摇了摇头。
我杀下山冈如发疯般的冲入战场,山下黄巾军数万正在围攻董卓的部队。老人本是凉州督尉从军讨杀西羌数十载威名素着,可惜为人刚直,犯了上司,所以一直不得升迁,不想如今却战死此处,我不由悲戚加着,奋力死杀,黄巾军竟被我冲蒙,官军乘机反攻黄巾军一泻千里由胜而败。我没有停下手中老人留下的战刀一路追杀,此时战争已接近尾声,只有局部还有零星嘶杀,我疯狂的追杀败退的黄巾军一追数十里,突然听到西北角战鼓隆隆,我一转马头向西北冲去。冲到近前发现这里还有数千黄巾军正在围攻几百官军,这几百人已经疲惫不堪眼看就要全军覆没,我想都没想又一次冲入战阵,被围攻的几百官军本已经绝望了,没想到有人来救他们,生的希望再次降临,他们突然感觉来了精神,高喊着开始了反击。如今的黄巾军本就没有多少斗志,加上大部队已经溃败,本来看到这数百疲惫之军想顺手挽回点损失,没想到这数百人竟然如此难斗也就一溃而去。此时也接近黄昏,我停止了追杀,看了看这数百残军,他们大约有七百之众。我收起了父亲的战刀,问附近的残军将士:“你们是谁的部队?将官是谁?”军校回答道:“禀将军,我们是龚景的军队,领兵官已经战死,如今我们被将军所救,愿随将军效劳。”
藏霸见我摇头又说:“大哥追随温侯数十载,温侯虽知兄长忠诚,但任然疑忌兄长,夺兄长兵权与魏续,只到战时才让兄长领魏续之兵是何道理啊?”“唉……想当初蒙温侯器重,如今怎能弃之?人各有志,兄弟不要再劝了。”藏霸欲意再劝我,可是看我表情坚决只是动动嘴唇没有再说下去,大帐又是一番寂静。
贼军从四面八方杀来,郝萌、薛兰虽然英勇,怎奈敌人众多,郝萌、薛兰只能且战且退,慢慢退入山谷,被困死地。贼军见郝萌、薛兰后退无路越发的猖狂,一次又一次的对郝萌、薛兰发动攻击,被困的将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死尸堆满山谷,鲜血汇成河流,残刀断戟顺着血水流下山崖,战况惨烈。贼兵与温侯的军队交战数月一败再败溃不成军,今天用计一战围困住郝萌、薛兰的军队,贼兵知道如果今天让郝萌、薛兰得脱报与温侯也许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朝阳,所以死命的向山谷进攻。我带着我从黄巾军带出来的七百人随成廉将军压粮路过山谷,成廉害怕贼军众多欲跑去报与温侯,我上前报到“成将军,郝萌、薛兰危急,如等报温侯再随温侯杀来郝萌、薛兰恐无救矣,如今我等虚打温侯旗号,贼兵惧怕温侯,郝萌、薛兰可救。”成廉不听拨马飞驰而去,只有我那七百人和我留在谷口。我慢慢的抽出老人留下的战刀,用袖子搽了搽,看了看七百军校,他们的眼神是如此的坚定不屈,我默默的用力的将刀举向天空,嘴里的“杀”字刚刚蹦出,七百军校个个如下山猛虎般的向贼军冲去。
等温侯帅兵杀来,我已经带七百将士杀散贼军救出郝萌、薛兰。七百人伤十一人,无一人战死。“你叫什么名字?”“高顺”“你不怕死?”“怕”“哦?”“但军人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好,很好,高顺,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副将,此七百人号千人为你直属部队称’‘陷阵营’!”
‘陷阵营!陷阵营!’七百将士举刀对天大吼,声震九霄,郝萌、薛兰、成廉等皆为之震惊。
藏霸又一次打破死静,“大哥既然不去,小弟只有一人走了。”我站起身送藏霸出大帐,走到帐口,藏霸猛的回身问我“大哥认为文远如何?”我猛的一震“此人非常人也。”“大哥可知当初在小沛文远放刘关张?”“事情已过,何必再提?”“此人谋略不在你我之下,武功却远胜我等!”藏霸没等我答话一拱手:“弟告辞,此一去不知何日能见,大哥保重。”这个铁铮铮的汉子现在已经泪湿双眸。“保重!”藏霸头也不回转身大步而去。
“高顺,这位是张辽字文远,雁门马邑人。”“高将军,小将有礼了。”我抬头看看眼前这位少年将军,二十三、四,微须,白面,英姿不凡,面色祥和,双目有神。“别看文远年轻,可是好刀法啊,似乎不在你之下,文远你给高将军练几招?”张辽一拱手,走下大厅,上马提刀舞将起来。舞必,重新上厅拱手站立一旁。温侯笑着说“高顺,你看文远刀法如何?”“好刀法啊!”我抚掌赞到。温侯笑到“文远使的是春秋刀法,春秋刀法分春刀和秋刀,春刀讲究和风细雨,利在防守,棉里藏杀机,秋刀讲究秋风扫落叶,利在攻杀,大开大阖,招招杀敌。文远善春,高顺善秋啊!”我没有说话,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到张辽,三天前我外出办事,走到山环,隐隐感到山环另处杀气逼人,刀风忽忽。我加鞭快马想看个究竟。可能是马蹄声惊到练刀的人,等我转过山环,练刀人已经远去,那背影就是眼前的年轻人――张辽。
藏霸走后数日,侯成、魏续等倒反下邳,城破温侯被擒,老人留给我的战刀砍断了,我也被捉。昔日温侯常坐的地方换成了曹操,我被押送上了大厅。藏霸的话成为了事实,我的路即将走到尽头。曹操对我说了很多很多,我――一个将死的人没有说话,到了如今虽有千千语无有听话人。曹操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最后不得已,手一挥,“推出去,杀…杀了!”
走向刑场的我看到了挣扎的温侯,他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锐气,脸上写满了可怜、怕死。我摇了头摇,继续向外走。出了大门,对面张辽也被捆绑着推了过来,我不由的停下了脚步,“文远”“大哥”“能不能和我说一句实话?”“大哥你说”“这些年,你尽全力了吗?”张辽愕然的看了看我,然后抬头看天,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低声说道:“藏霸走的好啊!”多年后张辽威震逍遥津,我终究没有亲眼看到他的杀气。
风忽忽的吹,校场上的军旗啪啦啦的响,天以近黄昏,夕阳缓缓落下,余晖血红。征杀多年,我竟然从没有发现落日黄昏是如此的美丽,红色除了四溅的鲜血还有残阳艳丽。
“我站着受死”刀手吃惊的看了看我,又转向监刑的于禁,于禁点了点头。刀手举起了鬼头刀,我屹立在较场,眼前又出现了老人站在高岗,远眺北去的大雁“父亲,孩儿找你来了”天上传来大雁北去的鸣叫,刀卷风声,飞血、残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