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豪杰总是和普通的老百姓有所不同,这一点相信很多看过武侠小说的都知道。比如说,英雄们的两只手上涂抹地既不是保湿乳液,也不是嫩白产品,而是粘满了敌人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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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林冲(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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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豪杰总是和普通的老百姓有所不同,这一点相信很多看过武侠小说的都知道。比如说,英雄们的两只手上涂抹地既不是保湿乳液,也不是嫩白产品,而是粘满了敌人的鲜血;换句话说,他们都杀过人——换句话说,就是因为杀了人才不得不走上英雄这条路的。就算懦弱无能胆小如宋江者,别说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砸鸡蛋的力气也没有,只会哭哭啼啼地叫小弟们替他出头,但好歹也拿过刀子,杀了自己的老婆阎婆惜。而且他除了这件恶性案件,还曾干过跟皇帝抢妓女李师师的龌龊勾当,这样看来,不管形象方面怎么样,最起码胆子不算忒小。
而只有林冲是个例外。纵观梁山泊的一百多个强盗头子里面,除了那些不显山不露水的小脚色,前三十名的座次中就只有林冲一个人不是因为杀人而是因为被别人栽赃而扣上罪犯的帽子。尽管他后来也亲手干掉了自己的小学同学陆谦,但那只是受压迫之后最正常不过的本能反抗,丝毫不能说明他是一个热血杀手,或者至少心狠手辣的家伙。从林冲由朝廷官员向落草贼寇一步步滑向深渊的历史脚印来看,我们只能用一句话来概括:他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倒霉蛋。
要想剖析林冲的倒霉星路历程,必须要从他犯的错误讲起。林冲一生犯过很多错误,去岳庙烧香还愿肯定不是最严重的一次,但却是他一生中最有转折性的一次。在他早上出门的时候黄历上这样写道:初六,惊蛰,有风,宜洗澡,忌出门,福南煞北。切记诗曰:闲谈就在家中坐,与人口角是非来。
现在就让我们来分析一下这段说明吧:长话短说,黄历上这段话的意思是初六这天最好呆在家里,自己洗澡也行,给老婆梳头也好,千万别出门,就算是实在憋得厉害想上街溜达一下,也最好到南边别往北了去——倘若有急事不得不出门往北,也千万别和陌生人说话。如此看来,当时的黄历科学已经给他将路指得明明白白,要怪只能怪林冲早上起来粗心大意,没仔细看看“出门指南”,这才惹了大祸。
其实,去岳庙烧香还愿并不是林冲本人的意思,他这么一个舞枪弄棒的粗人,哪儿会理睬那些劳什子烧香许愿,但在他看似成功的背后,却有一个伟大的默默无闻支持他的女人,这个女人就是他老婆,东京城里十大美女之一的林娘子。
据街坊邻居透露,林娘子平时一不洗衣二不做饭,更不用上班赚钱,每天的工作就是往返于灵验的寺庙和家中为丈夫祈祷,把林冲一直从一个平凡的小兵祈祷到了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今天去还愿,其实就是还这个愿望的。此时据林冲坐上教头的椅子,才刚刚不到三个月。
就这样,林冲带了丫鬟锦儿,扶着娘子出了门,直奔岳庙而去。三个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有打有闹,路过街边小摊儿还各买了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端得是快活无比。但随着时间一长,林冲就有些吃不消了,原因很简单,谁都知道女人是天生的购物狂,逛街才是她们最大的乐趣,说是去岳庙,但东京城里大小商店林立,一看见里面的绫罗绸缎,就由不得这两个女人了。
而众所周知林冲是马上头领,又不是日行千里的神行太保戴宗,他擅长的是骑兵打仗,而不是马拉松,就这么用两条肉腿走上一天,林冲当然也和大部分陪老婆逛街的男人一样,感到越来越累,两只大脚丫子越来越沉重,最后,他便像买份足球报蹲在美容店门口等太太做面膜的男同胞一样似的撒了个谎,说是去大便,其实自己早溜去看耍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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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个叫鲁达的莽汉出现了。不能说这个人改变了林冲的一生,但两个人一见面之后,便阴差阳错,再也扯不开关系了,日后漫漫人生路上,必少不了互相的拉拉扯扯,帮帮衬衬,这是后话,暂先搁过。但不管怎么说,在林冲所结交的朋友里面,鲁达还是比较不错的一个,虽然人粗了点儿,好歹也在林冲周围聚集的陆谦等人充满了圈套和陷害之中,为林教头平添了许多心理上的安慰。
不过对于林冲来说这段友谊不错,但对鲁达来说就完全不是了。英国人法兰夫·史文诺顿说:十个人有九个因交友而进步,遗憾的是,鲁达就是那剩下的一个。正是因为认识了林冲,脑子一热拜了把子做了兄弟,小鲁日后才不得不千里迢迢地奔波在发配路上跟着林冲这个倒霉鬼做义务保镖,不但离开了自己在大相国寺里吃肉喝酒的快活日子,而且就此再也回不了头,只好和林冲玻璃般地相依为命,到最后只落下一个土匪山贼的结局。
多年以后,当鲁达站在梁山之颠上,落寞而嫉妒地望着东京城里繁华的景色,心里早已是不甚感慨,说不出的唏嘘哀怨。但现在他当然看不到那结局,倘若能够先知先觉还要和林冲热乎,那么小鲁的选择就充满了大脑智商和性取向的双重疑问了。
两个人相识的过程是这样的:林冲当时举着一串糖葫芦,怀着从逛街的艰苦劳役中挣脱出来的轻松心情,正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转,忽然听见一堵矮墙后面传来大风车的声音,他赶紧跑过去搬了块砖头踩着一看,原来是一个秃头和尚在舞禅杖。林冲看了半天觉得没趣,正要转身离开,忽然身边有一个观众喊了一声“端得使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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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林冲(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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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达当时向一干泼皮展示武功,将一柄六十多斤的禅杖舞得虎虎生风,但毕竟人是肉长的,六十来斤的东西在手里不停地飞舞,胳膊早就麻了,无奈泼皮们一个劲儿地叫好,不好意思停下只好苦苦坚持着,这时候听见有人大喊,顺势赶紧停了下来,往墙上一看,光看见林冲的脑袋了,于是鲁达伸手向他一指,“拿糖葫芦的那个,过来!”
林冲正要解释不是自己喊的,但转眼一看,刚才和他一起看的人都不见了,只好硬着头皮爬墙进去,来到鲁达面前。这时候众泼皮中有一个叫李四的,也就是之前曾经被鲁达扔到厕所里的那位,以前正好在大宋日报上见过林冲,于是上前给两人介绍了。鲁达和尚一听这是位朝廷命官,心想自己有案子在身,今天结交了不愁将来给我开脱开脱,于是赶紧猛套近乎,向林冲大献起殷勤来。
只要在大学中文系里古典小说选修专业及过格的同学都知道,禁军教头是个什么样的官衔,别管禁军的数量是八十万还是八百万,性质都是一样的,充其量也不过只是一个武术教练,放到现在就跟预备役的喊操的差不多,跟那些掌握大权的人是没法儿比的,所以平日里根本听不到任何阿谀奉承的林冲现在忽然受了老大的马屁,顿时觉得眼前鲁达和尚的这一张马脸也变得可爱起来,于是也不怠慢,笑容满面地说起客套话来。你来我往之后,两个人越发觉得对方够朋友讲义气,于是在泼皮的提议下,林冲和鲁达一官一匪便当下撮了黄土,喝了鸡血拜了兄弟。
说到结拜,这倒也不能怪泼皮的提议,说到底还是两个人心意相通所致。谁都知道泼皮们最擅长的就是结拜兄弟,吃肉喝酒,要让他们提议林鲁二人去咖啡厅坐坐聊聊贝多芬的一二三四交响曲自然有些勉为其难,他们只会这手儿。但是林鲁二人还是相当高兴的,于是鲁达和尚吩咐一干泼皮再去相国寺里偷些老母鸡和大白菜回来,打算和林冲两人好好喝上几盅,不料还没等酒壶温热,就看见林冲的使女锦儿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拉着林某人的袖子报告说老爷大事不好了,你老婆被人调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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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所知,调戏林娘子的而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而是当今殿帅府高太尉的干儿子高衙内。对于这件流氓事件的从头至终并不难揣测,只要看过周星驰先生电影《唐伯虎点秋香》的同学们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想象出来: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高衙内戴着一个可以耷拉到肩膀的相公帽,穿着一身睡衣般的大褂,手里摇着一柄画有江南山水的薄扇子,晃晃悠悠地就跟踪林娘子来到了岳庙。
需要说明的是,高衙内本身跟踪的目标并不是林娘子,而是她的丫鬟锦儿。大家都知道,在古代那个时候,但凡是达到太太级别的,老公又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这跑前跑后提包结帐的营生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来干,所有的活儿只要交给下人去做就可以了,这下人就包括书童和丫鬟在内。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这副封建社会的奴隶服务图:林娘子在前面接过服务员捧上的衣服裙子左试右试,身后则跟着已经背了数个大包装袋儿的锦儿,满头大汗地寸步不离。不巧的是这时候,可怜的锦儿被一个同样也是下人的家伙发现了,于是此人便巴巴地跑去报告了自己的主人高衙内,说那边有一个小姑娘,生得是唇红齿白,前凸后翘,年龄不大不小,我看将将正好,如此等等。高衙内正闲得发慌,赶紧呼啸一声就跟了过来。
就这样,林娘子带着气喘吁吁的锦儿在前面走,后面跟着高衙内一干流氓。到了岳庙之后,高衙内觉得机会到了,便像唐伯虎一样地悄悄溜了进去,再找个林娘子和锦儿双双拜倒在地企盼祷告的当儿,忽然从柱子后面闪了出来,瞪着一双老鼠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这比自己预期目标又多出来一个美人儿双胞胎。
等林娘子发现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见高衙内象墙一样地挡在了她们的面前,嘴里声情并茂地唱着《十八摸》:“一呀摸,摸到了姐姐的头发边,二呀摸,摸到了姐姐的小脸蛋儿……”
如果按照正常逻辑,林娘子的第一反应则是尖叫一声,然后夺路而逃,要是赶上胆子不大,或许还会夹杂些四下横飞的眼泪儿什么的。但林娘子不是别人,她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老婆啊,所以对付象高衙内这样的执侉子弟根本不在话下,三下两除二,就把小高打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了,打完之后还揪起他的脖领子警告说,“再看见你,就打断你的腿!”在小高赌咒发誓之后才放了他。
但事情远没有这样轻易地结束,林娘子放开高衙内回过头来时,发现身后早已经站了十几条大汉,胸口露黑毛的那种。不消说,他们都是小高的保镖。这样一来,林娘子那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不灵了,只好施展开妇女防狼绝技,声嘶力竭地哭闹起来。
事实上的情况是,当林冲赶到时,林娘子已经把一干大汉们哭闹得头晕目眩,要不是领导高衙内在场监督不好意思放手,早就都放开她跑远了,谁都女人一旦拼了命地尖声高叫起来那得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担下来呀。所以林冲提着一块砖头过来时,眼见没什么大事,便放心了一大半,但是出于面子问题,还得大喊一声,“谁是领头儿的?”高衙内正手足无措时,忽然看到了救星,赶紧扑过来大呼,“林叔叔!”林冲一看,这不是高公子嘛,心想难道就是这个小王八蛋调戏我老婆?在问清楚之后,阴着脸拂了袖子,说了一声“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家去吧,不然你爹地会担心的”,便没有再往下仔细追究,只带着老婆丫鬟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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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林冲(上)(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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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本来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了,要是以这种方式结束,高衙内估计也会歉疚在心,反醒几天,自会回家本本分分地做个好孩子,和林冲的梁子也就无从谈起,林某人的大祸当然也不会降临了。可就在这时候,鲁达和尚却提着禅杖带了二三十个泼皮跑了进来,一进门就说兄弟受惊了,哥哥给你解气。
林冲虽然心里老大不乐意,心想你个老秃驴,刚才怎么不跟我一块儿过来,等事情办完了才过来演戏,要真是打起来我早就被揍趴下了,但脸上还是笑嘻嘻地说没事没事,都是自己人,咱们回家吧。哪知鲁达却眉头一竖将脸做狰狞状,过去二话不说就赏了高衙内一个大耳刮子,嘴里大骂自己人都调戏,妈了个巴子。打得小高呜呜地跑回去报告老爹去了,只剩下林冲呆呆地站在当地,喜也不是,气也不是。
最后,在鲁达仗义的呼喊声中,林冲阴着脸谢过兄长,自己无奈地带着老婆回家去了。由此看来,林冲和高衙内之所以会搞得老死不相往来的恩怨,全赖鲁智深这个二百五。要不是他的话,林某人也不会被高俅寻个理由打得吐血之后,再一脚踢到沧州那个鬼地方去。所以从这一点上来看,“交友要慎”这话是一点都不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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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林冲带了老婆丫鬟自顾回家暂且不提,单说高衙内捂着半边肿得象猪脸一样的面皮,一溜烟就跑到干爹那里哭鼻子去了。当时高俅白天刚刚被同事蔡京想了个法子穿了一只小鞋,心里老大地不高兴,正坐在白虎堂上懊丧地郁闷呢,被小高进来一通暴哭,登时就火了,先把儿子劈头盖脸打了一顿,边打边想又不是亲儿子,惹恼了大爷小心废了你丫的。打完了觉得有些对不住表哥,这才把高小胖拉了过来,好一阵的抚慰。
地球人都知道,高俅的表哥才是小高的亲爹,高衙内原本叫高俅是唤做叔叔的,因为这个坏蛋叔叔发迹太快,还来不及生养儿子,担心别人说三道四,就干脆认了他做了个干儿子,反正只要不造反不篡位,随便干什么都行,这样一来,小高每天的任务便成了吃喝玩乐搞对象,怎么高兴怎么来,所以霸占个把老爹手下的老婆丫鬟更是不在话下——他就是这样跟他爹提出来的。高俅一听,这还了得,你小子每天干什么不好,非得抢我下属的女人,这不是逼着我里外不是人吗,二话不说就给拒绝了,又把小高打了一顿,冲着大门一脚踢了出去。
小高回去之后越想越窝心,第二天起来就是感冒上火,吃嘛嘛不香,从早到晚地唉声叹气起来,活脱脱一个相思病外加幻想症。高俅得知以后生怕他长期下去成了植物人,心下一狠,便什么也不顾了,召来手下陆谦商量对策。
陆谦是林冲的小学同班同学,那时候林冲是班长他是学习委员,你捧我逗相濡以沫,关系一直不错,但做为这篇文章里的第一号坏蛋,陷害林冲的艰巨任务便理所当然地着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也能以足够的理由证明在官场上只有永远的利益,而没有永远的朋友——有人推算高衙内倘若要想挖陆谦老婆的墙角,林冲也未必不会设计收拾陆谦,换句话说,就算陆谦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忍加害,还是会有第二个陆谦跳出来充大头,这件事情总而言之只能怨林冲倒霉,而不能把所有的屎盆子扣在小陆头上;所以从这一点来看,我们也没必要对陆谦这个小角色恨得咬牙切齿,人人得而诛之的程度。
当然,一个好汉三个帮,光有陆谦一个人是不行的,所以他又找了一个靠开妓院起家的朋友富安,一起没日没夜躲在高级宾馆里研究起怎么将林娘子变成高娘子的法子来,世上没有想不出的辙,他们不到三天就想了一个。“这样不但拉个替罪羊,被林冲发现后还可以把责任全推到富安的身上,真是不错”,陆谦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乐滋滋地就去找林冲了。
却说林冲自打老婆被高衙内调戏以后,再也不敢招摇过市地携妻带女地去逛街了,只好每天下了班儿就躲在家里下下棋,写写字,累了再到院子里打打拳,日子过得相当无聊。这天正郁闷地直挠头,抬头看见陆谦来了请他出去喝酒,顿时兴奋地两眼冒光,还没跟老婆打招呼就换了身衣裳跑出去了。
两人来到一家酒店上,要了两瓶二锅头,炒了几个小菜,还整了一个炖猪头,有滋有味地喝了起来。喝酒的时候也没闲着,两个人从太师说到天子,又从唐明皇扯到李师师,聊了个不亦乐乎。林冲因为时间长了没人请他吃饭,不多一会儿就喝得微醉,等他上了个厕所回来,却发现陆谦已经不在了。林冲顿时大怒,拍着桌子叫老板过来,把帐全划到了陆谦头上,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腿下楼。没想到楼梯还没下到一半儿,就看见使女锦儿慌慌张张地跑来,和头一次尖声报告“你老婆被调戏了”的样子一模一样。
故事发展到这里的时候,细心的同学不难发现一个规律,那就是不管高衙内在什么地点什么时间,用什么方法调戏林娘子,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保镖和家丁看着,这个叫做锦儿的丫鬟却总能想方设法跑出来,再在异常严峻的压力下冷静地保持好心态,于东京这个饭店林立人潮人海的大城市中准确地找到林冲。
这能代表什么?如果按照正常逻辑来分析的话,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这个丫鬟是高衙内故意放走的,然后再暗示给她林冲在哪儿,照这样分析,高衙内就不是单单想调戏林娘子这么简单了,在这一切的背后,很可能还隐藏着一个大阴谋,这个阴谋大到什么程度,我们还不得而知;第二,那就是这个丫鬟身怀绝世武功,每次都能利用一个绝顶高手的优秀综合素质进行逃脱,并能采取相当大拇指的手段找到林冲。要是按这个猜测走,那么锦儿的功夫就一定是林冲教的,因为她再也没有别的学习途径了,若真是林冲教的,可见他在这个小丫鬟的身上下了多大的工夫,自己的老婆都只会三招擒拿手,但这个小姑娘却会如此高超,很显然,林冲和她的关系远远超过了师徒与主仆之间所正常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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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林冲(上)(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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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林冲再一次地由锦儿带路,一举找到了自己的老婆和高衙内,这次不在别的地方,正是陆谦的家里。林冲看了大怒,心想你妈的陆谦,十几年不来往,你丫又干上皮条客了!顿时按捺不住,噼里啪啦地将陆谦家的大小家具摆设统统砸了个稀巴烂——高衙内倒是没挨着一通暴打,就在林冲怒气冲天地寻来之前,小高早就使了一招消防大法,从窗户上拉了根绳子吊下去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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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林冲和高衙内的矛盾彻底激化了。不但高衙内在家天天对林娘子日夜思念的同时用针扎小人儿的迷信方法赌咒林冲,后者也在家里上火生气,不是经常把一张桌子拍得粉碎,就是带着所有男性家丁对着高家的方向撒尿,嘴巴里还嘟嘟囔囔地咒骂个不停。
需要注意的是,此时此刻,正是鲁达和尚和林冲刚刚拜了把子的时候,那么他到哪里去了呢?怎么不来替林冲出头呢?镜头转过,鲁达跟一帮泼皮正在大吃二喝,一个小混混起来问道,鲁师傅,你怎么不去看你的林兄弟啊?鲁达瞪他一眼骂道,你知道个屁,朋友啊朋友,等他不幸的时候再去找他,不才更显得我小鲁够哥们儿啊?
这头林冲一个人在家里生气,高家庄那头可没闲着,话说陆谦和富安又聚到了一起,琢磨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又想出一个绝妙的坏点子来。这个坏点子的实施经过是这样的:有一天林冲闲得没事儿干正在房顶上打枣子吃,忽然听见有人尖着嗓子叫卖宝刀,于是赶紧抱着树干溜了下去,问那人刀子的来历和路数。
结果林冲被卖主猛一通忽悠,说我这是越王勾践剑,干将莫邪都比不了的,如今挥泪大甩卖,你要么就拿走不要的话别摸。林冲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不小心重重地砸了脚心,从中枢神经传导上去,把脑子也震得晕晕乎乎的,连讨价还价都没想起来就以两千贯铜钱的高价买了下来。
林冲乐呵呵地捧了那口刀回家,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陆谦的电话,说高太尉听说他得了一口宝刀,希望可以拿去叫他见识见识,林冲想起前几天林娘子被调戏本想和他发作,但想起这是公家事情,私事儿下了班再说也不迟,就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之后略加安顿,就屁颠屁颠地跑着往殿帅府去了。这时候他已经被器重二字冲昏了头脑,丝毫想不起来这里面有多么大的推理漏洞值得他去思考了。
不到二十分钟,林冲就全副武装地来到了太尉府,临出门前他觉得宝刀配上军装才够气派,不但把家里最精良的军械装备扛在了身上,而且还在衣服领子和腰带之间缠了几根链子流星锤作为装饰。进了太尉府之后,林冲按照路标和告示牌左转右转,不一会儿就来到一个阴气森森的大堂之上,只见两边轻重武器无数,肃静威吓的牌子若干,当中一个大太师椅,上面摆着一张白老虎皮,林冲想到这个地方好象自己似曾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正恍惚间,忽然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打了进来,正好打在一个匾额之上,林冲眯缝着眼睛一瞅,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但见上面四个大字苍劲有力,金光闪闪:“白虎节堂”。
林冲虽然智商不是奇高,但也不是傻子,心里觉得十有八九是中招了,正要拔腿先走,忽然听见炸雷般一声大吼,瞬间灯光大亮,高俅一身正服打扮站在眼前,横眉竖眼地盯着他,不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张电影台词来照念着大喊:大胆林冲,老夫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竟然身披暗器,手捧大刀,来得白虎节堂,朗朗乾坤,苍天在上,岂容你在我的雪地上撒点野!说完怪叫一声,“来人!”只听见鼓声一响,从左右跑出几十号大汉来,人人拿着绳索盾牌和石灰粉,看样子只要林冲反抗,就要拿东西往他身上招呼。
林冲眼见不妙,把宝刀往地上“当啷”一扔,正想施展尿遁绝技,可还没来得及说出“我去小便”,就被左边的一个大汉使得一招扫堂腿勾倒,脑袋朝后就摔了下去,接着一个二百多斤的大汉从天而降地往他身上一压,顿时连早上吃的油条也吐出来了,其余人顿时发一声喊,三下五除二就把林冲给绑成一个巨型拉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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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林冲(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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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林冲被当场拿了,高俅当下就要拿刀子杀人,林冲吓得连鼻涕都喷出来了,但是苦于嘴里被大汉们塞了袜子,臭也快臭晕了,话自然是一句也说不出来来,着急得满脸通红,看上去象个大红萝卜。高俅正要下令,忽然看见陆谦从后面捂着脸跑了上来,说开封府的人正好来送个文件,马上就进来了,不通过审讯这时候就当场杀人恐怕会被别人揪辫子。
高俅什么都不怕,最怕的事情就是被别人揪着自己的小辫子,于是赶紧把刀斧手撤走,又仔细想想,吩咐左右把林冲干脆押到开封府,招了什么也好说,不招就大刑伺候等等,还写了个小条子叫陆谦一起带去,说就是本官的意思,希望他们按此照办。
就这样,林冲被押到了开封府上,老虎凳辣椒水一起上,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最后签字画押,认罪了事,不过老天该留他林冲,靠着林娘子的爸爸,也就是他的泰山大人使了不少银两,终于没被判个死刑,只在脸上刺了个戳子,打屁股三十,发配沧州。通过现场抽签,押解的任务落到了两个满脸横肉,一身酒气的公差头上,一个叫董超,一个叫薛霸。
在林冲还没有出发之前,还发生了一件轰动东京的事情,那就是他写了一纸休书,把林娘子给踹了。任何人都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包括为他跑前忙后的老丈杆子也不知道,听说此事后气得大骂林冲,还吐了他一脸口水,说老子为你奔波这么多天,最后就落了个恩断义绝,你大爷的真不是个玩意儿。
不过据当时和林冲在一个牢房里睡觉的一个犯人说,林冲在龙飞凤舞地写了一纸休书送出去之后大感轻松,翘了二郎腿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红颜者,祸水啊!”最后,从牢外传来消息,说他老婆上吊自杀了,林冲倒没什么,只把高衙内气得顿时休克了过去,三天都没抢救过来。
又过了几天,林冲被董超和薛霸押解着踏上了去往沧州的道路。一行三人从东京出发,走了不到十里地,就发现一直有一个蒙面的男子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走快了,他也就快,他们走慢了,他也就慢,反正就这么一直晃晃悠悠地跟着。董超和薛霸一商量,这肯定是想劫掉林冲的朋友,琢磨着是现在就把林冲放了还是等来人拿着刀子过来时再放,正忐忑间,那个人已经偷偷地现身了,他们一看,原来是陆谦。
陆谦趁着林冲睡觉时向两人现身之后,先是通报了自己的官职,谁都知道对于公差们来说,这一招儿是最灵的,谁都想找个机会往上爬,没人愿意失去巴结领导,特别是比较大的领导的机会,所以,董超和薛霸都乐得满脸鼻涕泡没命地向陆谦大献殷勤,免不了又是一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陆谦摆摆手,掏出十两金子来递给两人,说用不着死而后已,你们只要找个机会把林冲收拾了就行。
董超人笨,傻呼呼地问收拾的意思究竟是打断一条腿还是抽几个耳刮子,陆谦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用手先在脖子上狠狠地划了一下,再做个脑袋下垂的姿势,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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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董超薛霸就开始商量怎么收拾林冲,按照董超的意思,是先用开水把他的脚煮了,再给他穿上一双新草鞋,折磨得他精神快崩溃的时候再一刀下去,而薛霸则主张一路上连打带骂,不给他饭吃不给水喝,刚睡着就叫醒,有机会再捉几只小蝎子小毒虫来咬上几口,之后到一个四下没人的地方一棍子抽死,两个人因为不同意见吵了整整一夜,最后只好通过抓阄来决定,结果抓出来他俩一看,只见阄上写着四个小字儿:两管齐下。
就这样,一路上这么走下来,林冲已经被折磨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了,只要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几乎天天都能听见林冲哀嚎哭泣的声音。终于有一天,他的罪终于受够了。这天早上,三个人来到了一处地势险峻,树高叶阔的阴森地界,叫野猪林,从字面上的理解,这是一个野猪非常多的树林,但是因为寂静无人,土松林深,常常被选择做杀人越货的地点,林冲三人还没走到一半,就看见不下二三十具已经变成骨架的骷髅。
董超薛霸眼见地势不错,就唱着摇篮曲哄着林冲靠在树上睡着了。等林某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捆到了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上,眼前是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正一个拿刀一个持棍,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再仔细一看,原来是董薛二人。
林冲心里暗暗叫苦,但表面还是不露声色地笑嘻嘻看着两人,“我知道两位哥哥是跟我做游戏呢,乖,快把我放开来吧,”薛霸冲他嘿嘿一笑,晃晃手里的棍子说道,“早就听说林教头身怀绝技,不但枪棒使得出神入化,而且早年练的金钟罩铁布衫更是刀枪不入,炉火纯青,俺们两兄弟想开开眼界,所以今天就不好意思了……”
林冲看见薛霸笑眯眯地凑了上来,吓得手脚乱动使劲挣扎,连声大叫,“谁他妈给我造谣呀”,眼见一棍一刀朝自己头上招呼过来,吓得再也支持不住,嗷嗷地扯开破锣嗓子叫唤起来。正在这时,忽然大树上一个黑忽忽的身影从天而降,还伴随着一个超级洪亮的声音“别喊了,被震下来啦”,林冲一看,原来不是别人,正是鲁智深。只听见“扑通”一声,正好砸在了董超薛霸的身上,两个人连屁都没放一个,就被立刻砸得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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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林冲(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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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顿时大喜过望,顾不上说声谢谢就流着眼泪儿大声地埋怨,“讨厌,你怎么不早来呀,害得人家受了这么多苦”,鲁达和尚咧着大嘴憨厚地笑着一边给他解绳子一边解释其实自己早就跟了一路,一直到今天才找着机会把他救了。林冲听了一肚子的气,心想你妈的臭和尚,一直跟着你怎么不早点动手,老子的脚都快被煮成猪蹄了。本想上去和他理论几句,后来想到自己背伤未愈,脚也不太方便,吵翻了动手怕是打不过这厮,才悻悻作罢。
鲁达和尚也不知道林冲有这么多的怨气,只顾着把他解开放到地上,又跑过去一泡黄尿把董超薛霸浇醒,上去就要一拳一个结果了性命。林冲抽了根烟正要伸个懒腰,看见和尚要杀人赶紧拦住,“把他们杀了,我一路上欺负谁去呀”,说完吩咐董超薛霸砍下树枝来做个担架,自己理直气壮地躺了上去,吩咐开路,手里拿了一根鞭子,快活地唱起了山歌。鲁达憨厚,想不起来让两个人每人背上一个,只好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扛着六十多斤的禅杖,走的气喘吁吁,叫苦不迭。
就这样,林冲迎来了自己生命中继八十万禁军教头之后的第二个春天。一路上不但享受了人工大轿,心情不好时就拿鞭子把董超薛霸抽的满身青肿,而且每到一处就叫鲁达和尚买酒买肉,两袖飘飘的鲁达和尚自然没钱,所以倒霉的还是陆谦送给董薛二人的那十两金子。
谁都知道在那个时候十两金子能买多少东西,但就这样,鲁达还是没有辜负林冲的期望,在如此偏僻的路上将那些金子花了个精光。日出日落,一路上不但留下了董超薛霸累死累活的脚印,还洒满了林冲的快乐山歌和鲁达和尚气喘如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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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过了一个月,鲁达和尚实在扛不住旅途疲劳,想起在东京的快活日子,便找个机会把已经走得又肿又胀的两副大脚板拿给林冲看,“你看,你看嘛”,林冲担心他一走董超和薛霸加倍地报复他,便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想法,鲁达心想你丫这纯粹是把我当保镖的使唤啊,不让我杀人还不放我走,当下顿时大怒,不好意思对林冲动粗,便提了铁锤子大小的拳头把董薛二人揍得鼻青脸肿,“你个挨千刀的!”
董超薛霸莫名其妙地挨了一顿暴打,也不知道鲁达和尚是在骂林冲,只好忍痛陪着笑脸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鲁达打得累了,才停下手来喘着粗气盯着他俩,“你们还敢不敢欺负我兄弟?”董超薛霸一听眼睛都绿了,赶紧赌咒发誓说再动林教头一个指头就不得好死等等。鲁达点点头,这才别过林冲,用先前藏起来的金子雇了一个轿子,兴高采烈地回东京去了。只剩下被打得猪头似的两个公差望着他留下的滚滚浓烟,象是看见了一个悲惨时代的结束。
林冲三人继续赶路,这一天来到了一个柴家庄的地方,林冲一打听,原来是老朋友柴进的地皮,赶紧吩咐董超进去通报。不一会儿,柴进笑嘻嘻地迎了出来,当下一番“想死我了”之后,林冲就顺势带着两个司机住了下来,每天白吃白喝,与武松和宋江当年的拍子一模一样。
时间一长,柴进也不免肉疼起来,又不好意思大张旗鼓地黑着脸撵人,只好经常派些拳脚武师过来挑衅,但无奈实在是水平有限,无一例外都被林冲打得吐血,不但没起到预期的效果还得贴上医药费,把柴进气得一夜青丝变白发,看上去象是好了十岁。
终于有一天林冲住得烦了,就提出来想到沧州玩玩,柴进大喜赶紧写了个条子拿了银两,“那里都是我哥们儿,放心去吧”,就把林冲赶了出去。林冲也不在意,带着董超薛霸就一溜烟跑到了沧州,拿了柴进的条子和银两四处打点,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至于给林冲当了一路脚夫的董超薛霸两个猪头,他们的前途却越发迷茫起来,回去高俅自然饶不了他们,在这里的话又找不着工作,只好跑去央求林冲,林冲每天答应地妥妥当当,但就是不来实在的,过了一个多月,二人实在坚持不下去,只好投靠以讨饭为生的丐帮去了。日后不免忍辱负重,图谋大事,历尽艰险,终于成为了一代八袋长老。
话说林冲在沧州好吃好住,直到有一天,忽然接到上级的命令,让他去一座大军草料场做看守,林冲不知道这是陆谦和富安搞得又一个圈套,加上冬天风大,站在门外的林冲也没听清楚领导的话,把“看守”听成了“太守”,直以为自己要被升职转运,乐得把一张马脸也笑烂了,回去便迅速打扮整齐,提着一个酒葫芦和自己的那杆无敌霸王枪,颠颠的跑去上任了。到了一看,才知道这里连个陪他唠嗑儿的人都没有,更别说管理一方土地了,林冲后悔地把头发揪了好几把,在雪地上暴跳如雷,声嘶力竭地大哭了一场,这才终于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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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林冲只好在这个草料场里住了下来,每天实在闲极无聊时给自己讲讲故事,要不然就玩一下宋朝颇为流行的“周伯通双手互搏术”,左手打右手,右手击左手,玩的多了,也就不寂寞了。但人毕竟是群居动物,林冲纵使再能耐得性子,也觉得乏味,有一天早上想大喊几声,却忽然觉得说话也不利索了,大吃了一惊之后,赶紧提了酒葫芦去十里之外的小卖部打酒,心想再要不和人说话,怕是就快变成鲁滨逊了,那可大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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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林冲(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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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林冲提枪带葫芦出门,独自一人顶着风雪走在了人生最后一段困苦的路上,只见漫天的大雪飘飘扬扬,劲冷的大风呼啸猎猎,雨水和着雪星星点点,林冲头戴红缨帽,身披绿青袍,脚穿黑皮靴,扛着一杆长长的花枪,枪头戳着一个酒葫芦,脚下两行漫长的雪印,简直就象一副浓重的泼墨油画一样动人。但林冲当时显然顾不上欣赏自己的POSE,他心里想的是这大雪啥时候才能停啊,妈的,我都一个月没见过太阳了。
《易经》上早就说过,当人一旦转运的时候,挡都挡不住。这不,等林冲打酒回来才发现自己住的那间不足20平米的小房子已经被风雪压塌了。不过他当时却显然不知道这是老天爷的照顾,不然就会被大火烧死,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一堆废墟恨恨地想,“我靠,今天晚上到哪儿去睡呀?”
站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当他自己快变成雪人的时候,林冲才想起来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山神庙,这才赶紧跑到那堆废墟底下一阵乱翻,最后好不容易抽出一个破棉被和半截枕头,夹在胳膊底下就向前跑去。当他跑到山神庙的时候,林冲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冒起了阵阵白烟,觉得身上也不冷了,手脚也不麻了,浑身似乎还有使不完的劲儿。可怜林冲现在才明白跑步能使人发热的道理,于是他顺手把花枪取了出来,在外面顶着风雪练起“林家八十一路顶风枪法”,练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通体舒泰,比蒸了一个桑拿都过瘾。
我们可以想象一下林冲当时的样子:风雪在头上象棉花一样纷纷洒落,山神庙前一个身材优秀的中年男子正捧着一个葫芦大口大口的喝酒,夜如墨漆,人似孤龙……在这样的场景中,林冲望着皑皑的白雪,联想起自己悲惨的一生,再也忍耐不住,顿时心头一热鼻子一酸,哇哇地就哭了起来。
俗话说哭泣能减轻压力,林冲大哭了一场,觉得胸口也舒畅了,气息也开始流转了,身上更是说不出来舒服和痛快。就在他正要返回山神庙睡觉的时候,通往他走上梁山道路上的最后两个受害者出现了。
这两个人就是他的小学同学陆谦和大茶壶富安。他们并没有看见林冲,正勾肩搭背地向山神庙走来,一路上还嘀嘀咕咕:“你放火了没有?”“你是瞎子啊?那冲天的大火你看不见吗?”说完冲着北方一指,林冲的目光也随之而去,只见草料场已经化作了熊熊的烈火,火焰把半个天空都烤红了。
让我们把目光从草料场在转回到陆富二人的身上,他们还在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这把火非将林冲那厮烧死不可!”“是啊,你的智慧为什么总是比我高那么一点点呢?”“不敢不敢,见笑了,”“你又谦虚了,”“不然我怎么叫陆谦啊?哈哈哈哈……”
林冲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提了花枪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了过去,陆谦和富安还没来得及留下遗言,就被林冲一枪扎成个糖葫芦。林冲咬牙切齿地望着这两个把自己害得家破人亡的仇人,心里一恨,掏出一把尖刀就把两人的脑袋割了下来,挑在自己的枪头上,再回头看看大火熊熊的草料场,那一刻的镜头瞬间定格——在冲天火光的辉映下,林冲的表情显得格外凝重,也充满了对前途不可把握和难以预料的迷茫……
在这个烈火风雪杀人夜的最后时刻,英姿勃发、步履潇洒的犯人林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令他伤心的地方,就这样,他走上了通往强盗之路的漫漫征途。直到他走的远了,还能隐隐传来他悲怆的,令人心碎的歌声:
“风萧萧兮,
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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