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一见立即严肃地说:“你这叫什么?这叫行贿,懂吗?我们反腐败反了半个世纪了,你还行贿赂!贿赂犯法……要不是看你不远千里而来,我马上就报案,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孙务实无论用什么法术,都能进得院子,可是他想,自己现在是凡人,应该用凡人的办法行事,否则让佛祖发现,他的法术就不灵了。于是他继续请求,老人还是一百个“不行!这是制度,制度,你懂吗?”
孙务实便不再求他,蹲在地下想点子。他想,上至天王老子,下至庶民百姓,哪一个不喜欢戴高帽子的?吹棒对佛祖都灵,何况凡人呢?这又不费成本,我且一试。想了半天,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老人说的:“我走了大半个中国,像这样尽职尽责又非常清廉的干部,现在可真不多了!”
老人的口气有所缓和,说:“别怪我不通情达理,实在是现在的冒牌货太多。你又没有拿介绍信,谁知你是干什么的!万一来个骗子或者行凶作恶的强盗,我向上级就就不好交待了。”
孙务实说:“对的,你是对的。象您这样尽职尽责,实在令人佩服。”停了一刻又问:“先生高寿?”
老人回答:“说不上高寿,八十有四了。俗话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要自己去。”
孙务实说:“哪里,哪里!随着医学的发展,人人都是长寿仙翁,按现在社会上的平均年龄,您还是一个青年呢。”又问:“我看先生的气质,言语水平,不象一个普通人,一定是个退休的老干部。”
老人似乎和他谈心了,说:“我是一个教师,按国家最新规定八十岁才退休。省作协看我在教育界的口牌好,便给我找了这个工作,凑合着干吧。有点事情做,免去寂寞,延年益寿。”
“对的,对的。不过,按我的观察,你怎么才是个教师呀。一定是机遇不顺。按水平,你当一个县级干部,也还有点屈才哩!”
“人走时气马走蹄,没有好机遇,没有遇上伯乐,只好一生当孩子王了。当年我在教育中,实行的是:有教无类,教人以德,教人以文,教人以美的方针。”老人说。
孙务实说:“按我的理解,你这‘四教’方针:有教无类,是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学说;教人以德,是德育第一;教人以文,是智育为先;教人以美,是培养爱美和创美的品德。伟大!伟大!”
“过奖了!”
孙务实说:“你虽然只是个教师,可是在社会上,职务和品格是不成正比的。有的人虽然身居高位,可是在品德方面,让人厌烦。就我看电视时,一见那令人讨厌的高官,就换频道。你虽然只是一个教师,可是,对于不让我进去见吴先生这一点,就是你在恪尽职守。我不仅不怨你,还特别敬重你。我是一个作家。专门歌颂英雄人物。我回去一定写一篇作品,把你尽职尽责的事迹,见诸报刊……”
“不敢,不敢!”老人笑着说。
“吴先生的身体还好吗?全世界都关心他哩。”
“身体好着哩,和五十的人差不多。”
“谁照料先生的生活呀?”
“国家配给先生一个大夫,还有一个女秘书,挺年轻的。都是从北京来的。生活方面呢,我是当地人,看门、收发兼厨师——从保秘的角度看,因为我信得过,才调到这里来。”
孙务实暗喜,什么“情报”都套出来了。又等了一刻,站起身来,自言自语:“谢谢您!再见了。您以具体行为,对我进行了尊纪守法的教诲,再见吧。”似乎转身要走。
老人说:“你等等,我给你通报一下,吴先生很好说话的,只要是来访者,他老人家从来没有拒绝过。”
说着进了院子,不多时,出来说:“吴先生有请!”
这里原来是一个寺院,前后三进院。有二十多间屋子。因为此地太偏辟,原来的老和尚一死,寺院就废弃了。福建省作家协会,便改建为创作之家,因为交通不便,从来没有作家来此写作的。
孙务实沿着一条青砖铺成的小路,进了中院正房。他一进屋,吴承恩先生就站起来和他紧紧握手,说:“他们说,是为了保护我这个‘国宝’,对外保密,我很难见一个来访者。我寂寞得很呢。欢迎,欢迎!坐,坐!”
孙务实落坐,看吴承恩红光满面,言谈敏捷,说是四十来岁,也有人信。他环顾四周,从外面看是很平常的平房,可是室内已经完全现代化了。中间的客厅,一圈沙发,四周除了大书架,还摆了不少电器设备。有大投影电视,有电脑,有立柜式空调。当下只有吴先生一人。刚才那老人说的医生和女秘书都不在场,孙务实又不敢多问。倒是吴承恩先说:“先生贵姓?从哪里来?”
孙务实说:“我本姓吴,是先生的后辈子孙。可是因为我舅舅身边无子,过继给我舅舅,现在姓孙,叫孙务实。这个名字不好,您就叫我小孙好了。”
“先生现在在哪里发财?”吴承恩问。
此时,看门老人端上了香茶,随即退出。
孙务实说:“我自幼酷爱文艺理论,是专门研究《西游记》的。当然也写点别的评论文章。写一篇千字文的评论,有时要看几万、几十万字的文章,稿费又低,发不了财的。但我对钱并不计较,有钱多花,没钱少花,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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