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怀大怒,冷笑道:“你心中就只有你们楚家,那你置皇上于何地?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子!而这些世家只知结党营私,把持朝政,一些不学无术之徒也沐猴而冠,变成了朝廷大臣。长此下去,君将不君,国将不国。”
楚名棠也有些生气:“各大世家族人难免良莠不齐,历朝历代均是如此,为兄此次将一些族人外放至郡县正是此理。但世家中才子俊杰也是层出不穷,如楚洛水、王明远、西线大营方统领等,如果没有他们,我大赵国根基还能坚若磐石吗?”
郭怀道:“楚洛水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当然知道,他也只不过沾了个楚姓,跟你当年一样,都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至于王明远和方明,都不过是中庸之才,我北赵大营胜过他俩的比比皆是,若这些两人也算世家的才子俊杰,那你觉得这些世家于国于民,还有什么用处?”
楚名棠一震,森然道:“难道你郭怀想要对朝中世家发难?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郭怀诚恳地道:“名棠,皇上对你我恩重如山,我郭怀只不过是一介村夫,祖宗十八代都未出过个名人,但我最起码知道忠臣不侍二主和士为知己者死。名棠你饱读诗书,懂的道理肯定比我多。当年楚家是如何对待于你,你心中自然清楚,如今你虽是楚府宗主,但府中大权仍为楚天放所握,这样的宗主当了又有何用。当今皇上乃是英明之主,只是被世家束缚了手脚,你我何不效忠皇上,齐心协力逼迫各大世家交出手中权利,尽归于皇上,使天子之命,天下无人敢违。这样一来,皇上便可重整朝纲,清除冗兵,不出十年,我大赵定可国富民强,一统中原亦指日可待。”
楚名棠面无表情:“那几大世家族人该如何处理?”
郭怀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楚王两家的族人,只要他们以后安分守已,可允许两家仍世袭侯位,领取朝廷俸禄,族人也可留有部分田地,确保他们以后衣食无忧。”
说完,郭怀满怀期冀地看着楚名棠。
楚名棠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道:“郭怀,你真的只适合在军中带兵,不应在朝为官。我既已走到这一步,你今日就不该再劝我。前些日子在朝中是暗流汹涌,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但如今已日趋缓和,你为何还念念不忘铲除几大世家,难道非要弄得朝廷动荡不安,天下不得安生吗?”
郭怀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我郭怀才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如今这几大世家如附在朝廷身上的几颗毒瘤,若不清除,皇上几乎无力可施。”
楚名棠讥道:“若楚王方三大世家退出朝廷,这些空出的大权皇上能全部收回吗,难道皇上还能亲自去考评一个县令的优劣吗?还不是由梁上允、成奉之等人掌控。你郭怀大肆任用北疆大营的旧部接替王明远、方明等人,那些旧部必然以你郭怀马首是瞻,不出十年,恐怕大赵国三大世家会由楚、王、方变成了郭、梁、成了。”
郭怀怒道:“楚名棠,你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我郭怀可对天发誓,我绝无此意。”
楚名棠道:“郭怀,我可以相信你并无此意,但你可否知道,当年先祖楚先行也曾力拒太祖封他为逍遥王的旨意,情愿做个自由自在、不理政事的逍遥侯,但楚家还是成了朝中有数的世家大族。你郭怀虽无此心,但能保证你的子孙也无此意吗,难道你会定下家规不准你的子孙入朝为官吗?”
郭怀默然不语
“如今西秦对我朝虎视眈眈,郭大人,与其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还不如维持现状,于国于民,都是件好事。”
“而且我楚名棠也可对天发誓,此生决无反意,请郭大人转告皇上,也请皇上宽心。”
楚名棠回到楚府,心情颇为沉重。此次拜访郭怀,是楚名棠特意等他与皇上之间关系略为缓和后才去的,原本只抱着叙旧之情,不想仍与郭怀大吵一场。郭怀是他这一生最好的朋友,没想到老来却可能成为最大的对手。
他坐到椅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楚夫人走过来问道:“怎么,今天跟郭怀谈得不太愉快?”
楚名棠苦笑道:“真是名字会取错,绰号是绝对不会取错的。这郭石头果然又臭又硬,今天差点没闹翻了。”
楚名棠把今日之事与楚夫人说了一遍,楚夫人皱眉道:“没想到郭怀对世家的成见如此之深,皇上都不提这事了,他还念念不忘。”
楚名棠道:“皇上恐怕只也是嘴上不提而已,郭怀如今是他的心腹大臣,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思。当年郭怀刚到北疆时给为夫来信,就抱怨过世家子弟对他牵制甚多,你我还为此曾求过你家老爷子,王家子弟才不再与他为难。到了朝中,他虽是兵部尚书,可除了北疆大营是他旧部,各地兵权大都在楚、王、方三大世家手中,也难怪他对世家的心生怨恨。皇上既有此意,两人当然是不谋而合。”
楚夫人冷笑道:“郭怀想让皇上大权独揽,是受了朝中那些儒生的影响。真是儒生误国,却不想想若真如此,皇上对大臣便可随意生杀予夺,若是个明君还好说,可要是碰到个昏庸无道的皇上,只宠信奉承阿谀之徒,朝中的忠臣岂不给他杀个干净,那我大赵国迟早要给他国所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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