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方博在鹊尾坡十面埋伏,大破曹军三十万;关兴、张苞又得了安众大营,云长又破了汝南,皆大欢喜,江东群雄,威名遂震于天下。这日方博传檄诸部,大会三军于安众,连淮南程普、徐州鲁肃亦遣使来贺。张飞等众将清理战场毕,一一皆至,正安排庆功时,云长、关平、关兴父子引着张苞、周仓亦至。兄弟三人久别重逢,别有一番亲密景象。云长又道关兴、张苞之功,方博、张飞俱各大喜;博加关兴为平江将军,张苞为校义将军,领二千石。正欢叙间,人报赵云、吕蒙护送郭嘉将至安众。
博闻报,径引关、张及一干众将顶风迎尘,迎郭嘉于十里之外。远望嘉等遥遥将至,博率先下马,躬身立于道旁。郭嘉远远望见,滚鞍下马,急来扶住方博,热泪盈眶。博望嘉上下打量,相别区区月余,鬓发微霜矣。博执嘉手,曰:“公之智勇,旷古未闻也!”言毕哽咽。嘉动容曰:“嘉与主公,彼此知心,何必多言。”一齐延入大帐,大设庆功酒宴,以郭嘉为首功,奉之上座,诸将自排座次,鼓舞欢欣,各尽一醉。
酒酣耳热,周瑜见方博推崇郭嘉,有意以言语挑之曰:“闻曹公待奉孝甚厚,真有此事耶?”众皆停杯而视,嘉从容曰:“然也。曹公之恩,以金帛饵其志,爵禄收其心耳。”瑜笑曰:“比主公之恩如何?”嘉亦笑曰:“主公之恩,以真情为饵,以肝胆收士人之心也,大不相同。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主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信,行必从,非曹操之辈能知也。”瑜闻言,放声大笑曰:“奉孝奉孝,吾不如汝也!”击节敲钵,为之高歌,辞曰:“丈夫处世兮立功名,立功名兮慰平生,慰平生兮吾将醉,吾将醉兮发狂吟!”歌毕,满座欢笑。徐庶笑谓博曰:“公瑾雅量高致,主公无忧矣。”博知庶所指,欣然含笑,旋即黯然曰:“可惜伯符吾弟不能共今日之乐。”满座闻言默然。于是撤席设祭,祭奠孙策及阵亡将士,连典韦一并设祭。祭罢各自散去歇息不提。
次日整点兵马军备,得降卒八万,马匹万余,金帛、器物、粮草辎重不计其数。诸事整备停当,聚将升帐。博谓众人曰:“今既破曹军,二十万大军停驻于此,终非久计;以诸公之见,方面何所图耶?”关羽、张飞、张辽等众将皆曰:“而今汝南已在掌握,许昌只在咫尺,直当长驱直入,休与曹贼喘息之机,一鼓作势,以统山东、河北诸郡。”庞统急曰:“诸公之论未善。曹操虽败,青、兖、冀、雍、凉、幽、并各州带甲犹不下百万;北方户口广大,世族多附操,根基深厚;吾若进而图操,是以孤军陷久战而不能自拔也,久必给养困乏,士卒离心。为今之计,只当趁操受挫将息之时,无力南顾,西取陇蜀以自强其力,以为远计。”众人闻言,议论纷纷,有主北上者,有主入川者,博一时不能决,于是散帐。及众人出,独郭嘉不动,博笑谓嘉曰:“适才先生不发一言,此时想必有以教吾。”嘉曰:“吾观主公有似有未决,愿闻主公之意。”博对曰:“吾并无成见。庞士元之论实乃谋国之智也,只是今以寡击众而败操,诚为不易,若不趁势图之,恐遗他日之恨。”嘉窥左右无人,密谓博曰:“主公欲取许昌,若拔之,将何以待汉帝?”博恍然大悟,曰:“非先生提点,吾几自误。”嘉笑曰:“荆襄多名士,主公何不访问之,广采众议,当为上策。”博笑曰:“有劳先生挂心。尝闻‘马氏五常,白眉最良’,吾以命人往访马氏弟兄多时矣,不日当有回音。”嘉曰:“此事宜速,迟恐贤士归于刘备矣。昔日亦曾访诸葛孔明,反为刘备抢先,今闻人言孔明之兄诸葛瑾亦附其弟辅佐刘玄德矣。以吾意观之,刘备、孔明日后必为心腹之患。”博曰:“吾岂不知。此事容缓图之,如今只要两家和好,休教曹操有可趁之机。”商议一番,各自歇息。
数日间回报,道是聘得马氏弟兄至,博命优礼待之,延马良入帐,以请问之。良曰:“主公今坐拥淮扬徐州之地,复占据江东六郡及荆州之南,天下三分有一矣,方面将何所图,良愿闻其详。”博以言语试之曰:“吾欲起兵山东,北取许都,公以为如何?”良笑曰:“主公此言特相试耳。前所以以寡敌众而克操者,虽仰奇谋,亦仗地利人和也。军居本土而战,给养充裕,士卒无后顾之心,守乡卫土,三军有决死之志。今若孤军北征,是自陷苦战,以弱击强,诚不智也。陇、蜀之地,天府之国,沃野千里,高祖因之而成帝业,主公岂无意乎?诚能趁曹操虚弱无暇南顾之时西取两川,则进能北击强敌,退能倚靠天堑而守半壁,此诚稳妥久远,不败之计也,愿主公查之。”博闻言欣喜,踊跃曰:“公之所见,正与吾同。此天以公授吾也。”良逊谢。博用马良为中郎将,马谡为诚义校尉,其余弟兄皆为从事,参赞军机。
却说操军大败,归于宛城,商议弃却安众大营,全军归守宛城,将养生息,收集残军,以图再起。讯息传于天下,急坏了一人。此人姓张名松字永年,乃西川刘璋刘季玉帐下别驾,世之智者也。原来刘璋曾杀害汉中太守张鲁母及弟,仇恨深重,恐张鲁兴兵复仇取川,特命重兵扼守巴西,以拒东川之兵。近马超为曹操所败,尽引西凉余部归于张鲁,秣兵厉马,修兵整备,元气渐复,声势浩大。张鲁得马超之助,有取西川之计,巴西太守庞义,急报于刘璋。璋平生懦弱,闻报忧心如焚,急聚众官商议。别驾张松,遂献引狼驱虎之计,劝刘璋交连曹操以自保,欲令操取汉中擒马超、张鲁,以解西川之危,璋从之。
于是张松收拾金珠玩好,为进献之物,又暗画川中地理图本藏之,来勾通曹操。时张松舟马至白帝城,正遇曹、方、刘三军大战于荆北,松无奈,只得停于白帝暂候。不料操竟败于方博之手,几乎全军覆没,松闻信,愁眉不展,寝食难安。原来张松欲令刘璋交连曹操,并非好意,实嫌弃刘璋暗弱,欲献西川四十一州于操耳;今闻操败,松暗思曰:“曹操大败于江东,元气大伤,复有何力取两川乎?献图之计,已成泡影,只是吾来时于刘璋之前,开了大口,今日怏怏而回,须被蜀中同僚取笑,他日再欲寻明主投效,亦非易事耳。”思虑及此,闷闷不乐。
正做没理会处,从者报有客来拜。延请入见,其人年可三四旬,样貌儒雅,长脸细眉,青衫纶巾,望张松便拜,曰:“荆州从事诸葛瑾,贱字子瑜,拜上永年兄。”松曰:“莫非荆州诸葛孔明之兄乎?”瑾曰:“然。奉吾主刘玄德之命,来请张别驾往荒州一叙。吾弟孔明等以洒扫驿庭,待大贤久矣。”松惊问曰:“令弟与刘使君如何得知鄙人在此?”对曰:“吾主自来礼贤下士,宽仁爱客;先生当世大贤,近在咫尺,吾主安能不具礼求之?”言毕奉上礼物,却非金帛,尽是些古朴风雅之物,松暗道:“刘玄德真知吾者也。且同彼往荆州去,看看刘玄德可堪以前途付之。”些须收拾,乃与诸葛瑾起行。
是日天晚,将至荆州界首,一彪军马来接,瑾为松指示曰:“此荆州首将黄忠黄汉升也。”松急见礼曰:“老将军有礼。”忠曰:“奉主公之命来接,转为别驾远涉路途,鞍马劳顿,特来侍奉。”松急逊谢,一同延入馆驿,排上酒宴,诸葛瑾、黄忠殷勤相劝,相待甚恭,松心甚喜。
次日早膳毕,上马又行,不过三五里,却见刘备、孔明亲率众将来接,遥见松等,众人早下马相候。松见之,慌忙滚鞍下马,来与刘备见礼。备曰:“久仰先生贤名,如雷贯耳,只恨云山相隔,不得聆听教诲;今幸得相见,足慰备平生渴仰之思也。”松大喜,连连逊谢,一起上马,与刘备并辔入城,孔明等皆逊一马身在后,松面有得色。至府堂议事厅上,分宾主坐定,设宴款待。备殷勤劝饮,执礼甚恭,只把些不要紧得言语来说,松欲待言献西川之事,无由以达。众人各尽一醉,宴罢散去,备便请张松馆驿歇息。
如此一连饮宴三日,备只与松谈些风雅,却不提荆州及两川之事。松不奈,谓备曰:“松观荆州,乃兵家必争之地,南有方博,有龙盘虎踞之像,北有曹操,每有鲸吞蚕食之意,此百战之所,非平安久恋之地也。”备知松有试探之意,乃曰:“备亦忧心久矣,奈至今无安居之所。”松见备言语合意,乃离座进言曰:“明公宽仁广爱,松欲趋奉久矣,恨未有便耳。益州险塞,沃野千里,明公诚有意时,松愿为内应。”备闻言,假意变色曰:“是何言也!刘季玉乃备之宗族,以汉室苗裔也,吾若图之,岂非失大义于天下?”松急曰:“某非卖主求荣之人也。今遇明主,不得不剖沥肝胆:刘季玉生性懦弱,不能成事,向不能任贤用能;又,张鲁在北,每思侵犯,可怜益州士人黎庶,旦夕有覆灭之忧,人心离散,思得明主。明公诚能取庸主而代之,则蜀中百姓万千之幸也。”备曰:“此事容缓图之。”松曰:“大丈夫处世,当努力建功立业,着鞭在先,迟恐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备见松急甚,心中暗笑,曰:“先生厚意,备铭感于心。然备闻蜀道崎岖,山川险峻,车不能方轨,马不能联辔,取川之事,恐非轻易。”松闻言,袖出一图授备,曰:“此蜀中四十一州地形图也。明公请看,举凡川中地理行程、远近阔狭、山川河流、府库钱粮,一一标明在此。”备展图熟视之,大喜,急招诸葛弟兄共观之。三人但有所问,松为一一指明,商议半日。松曰:“入川途径有二。一者,出邓城,过上庸,取大路直奔巴西,而至成都;其二者却是水路,经白帝溯江而上,亦可至成都。主公将欲取何路而至?”孔明曰:“今曹操与方子渊相持于宛城,若出邓城,必惊动双雄。曹操新败,不足为虑,若教方博得知,恐议吾军之后。为今之计,只出南郡,从水路去,且休得大张旗鼓。”备曰:“军师之虑甚善!”松又谓备曰:“主公宜早图之。又,松有挚友二人,法正、孟达。此二人皆川中贤士大才也,主公若起兵,此二人必可相助。”备曰:“先生真备之贵人也。他日事成,受爵当在众人之上。”松曰:“松遇明主,不得不尽情相告,岂望爵禄耶?”又商议谈论一番。次日,张松辞去,备命太史慈护送数十里方回。
却说张松辞了刘备、孔明,一路舟马换乘,径回成都,来见刘璋。备言接刘备为外援以拒张鲁。璋遂用张松、法正之言,以法正、孟达为使,领精兵五千,过巴东、出巫峡,迎刘备等水路入川。备得法正传张松之意,决意入川。备留诸葛瑾、黄忠、魏延等守荆州,自引诸葛亮、太史慈、颜良、文丑、张合、高览等众将,起兵五万,经长江而下,来与刘璋相会。
这一遭,方博、刘备要竞赛入川,引出美髯公大战锦马超,猛张飞三战庞令明,连番好戏!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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